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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月神蛾

光线与声波科学,

欺骗与误导艺术。

维拉达的第二次造访,是在我的学位论文庆祝活动上。她不请自来。尽管我没有预料到她会在那一天出现,但我确实一直在等待她。我有话要告诉她,而且也准备好要从她身上收集一些东西。在与她的第二次相遇中,她告诉了我一件十分令人震惊的事情。我对她说的话乍一听似乎无关紧要,但对我的计划却至关重要,和我谋划了整整十八年的计划息息相关,特别是关于那特定的某一种昆虫以及一些其他的生物来说。

根据佛罗里达大学昆虫学网站所述,“月神蛾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飞蛾。”研究人员称,月神蛾是一群聪明的坏蛋,会通过扭动自己双翅的尾部发出一种干扰蝙蝠的声波,让蝙蝠们超凡的回声定位系统失灵。我能够确定,我的守护神就是一只月神蛾,而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黑色蝴蝶。支持这一结论的不仅仅是以上这些板上钉钉的科学事实。

事情发生在我二十三岁那年,当时距我买下印第安纳州的那栋寄宿学校校舍已有一段时间。我在二十一岁时拥有了信托基金的使用权,当时我买下那栋建筑物的渴望就像我渴望一个健康粉色的肺一样迫切。我当时仍为1993年维拉达初次见到我时攻击了我对鳞翅目昆虫分类的精准度这件事耿耿于怀。自第一次遇见维拉达以来,我和刘、洛拉试图弄清她关于龙虾池的警告,开始研究并调查那卷“灼烧龙虾”录像带,在此期间,我完成了大学学业,并顺利地进入了研究生阶段。也许是作为个人研究的一部分,我不断绘制一幅幅黑色蝴蝶的素描,好让自己准确地回忆起我还是个被绑架的怀孕少女时,在那扇几乎三角形的窗户上看到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找到能解开这个谜题的线索时,我和奶奶坐在她位于萨凡纳的家中那环绕式门廊里的软垫藤椅上,我的腿上是素描本,椅子的扶手上放着彩色铅笔。就在那一天,奶奶解开了我长久以来的困惑。奶奶有着一头白发以及鬼魅一般的白色皮肤,但却穿着一身五颜六色的彩虹色衣服。

萨凡纳银色的阳光刺穿了蕨类植物们肥美的枝叶,一圈光影的迷阵投射在奶奶家门廊的木地板和蓝色地毯上。我的家人都爱猫,奶奶最胖的那只橘猫就像一只退休了的马戏团狮子一样在我的脚边打着呼噜。微风携卷着奶奶种的鸡蛋花的香气环绕在我们身边,花香洒满了门廊。

当时八岁的凡泰在街道另一头一间名为“海盗夏令营”的日托中心里度过他的白天时光。我并没看出这对凡泰今后的教育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似乎也并不安全。奶奶则对我解释说这样的训练营会对凡泰的“社会发展”有益,因此既实用又富有成效。

“这是一只月神蛾,亲爱的。”奶奶说着,从我身后递来一个经年累月后已然泛黄的信封,“你看那儿,1987年,美国邮政发行了一张月神蛾邮票。”信封的邮票上,印着那与我的“黑蝴蝶”一模一样的形状。奶奶平日喜爱收集邮票。“可你一直把它涂成黑色,亲爱的。为什么呢?它是绿色的,有时候是蓝色或者蓝绿色。”

见过月神蛾的人绝不会记错它的形状和花纹。它的尾巴在中间,休息的时候会分成两半,但躲避蝙蝠时,两边的尾部就会扭在一起。它们的翅膀上还有一双美丽的环形“眼睛”。多年来,我一直细细描绘它们的这两个特别之处——双尾和环形斑点,因为这些是我被囚禁时观察到的特性。但是我会误判月神蛾的颜色吗?有可能将绿色误认为黑色吗?我需要解决这些问题。我需要在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谜团时的同样条件下进行实验。

我把日常照看凡泰的注意事项打印成一张表格,交给了奶奶。她则直接把一杯装得过满的咖啡放在上面,任由一圈圈咖啡渍在纸上洇开,盖住了包括“练习海姆利希急救法”以及“每天检查两次他身上是否有虱子”在内的几行重点内容。在与奶奶的争论中我从未取得过胜利,效率至上的原则告诉我不必纠结于此。

我匆忙赶回我在一次扣押财产拍卖中买下的那间校舍。当时我们还在翻新整修的第二阶段,后面还有数百个阶段。我在三楼侧翼的四个房间当中选了一个,当作我的逃离龙虾池练习房,当时它正在建设中,我过来时顺便检查了下进度。我对嵌入墙壁的两个玻璃池的深度不是很满意,所以我要求施工开始前签署了保密协议的设计师从头来过。她以为我正在造的是用于研究爬行动物和水生植物的实验箱。我回到了三楼那个曾经用来囚禁我的房间。正是在这个房间,十六岁的我把当时的其中一个绑架犯电熟了。当时这个十二英尺宽、二十四英尺长的囚室已经被打扫干净,里面的东西也清空了。

装修队的工人在窗外工作,他们正用透明胶带把一些颜色正好的树叶粘贴在窗户上。我从周围森林里的小树上搜罗来一些颜色正好的树叶,有些是雄性月神蛾一般的浅绿色,有些是雌性月神蛾一般的蓝绿色。我把这些叶子在十二个小时间不同光照条件下的颜色一一记录下来,它们始终看起来是黑色。树木的阻挡以及光线的折射使我看不清那只蛾真正的颜色,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当时的感知能力出现了问题。人类的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残疾的——我的感知能力有着上限。我不像蝙蝠那样可以听到频率高达每秒十万赫兹的声音,也不像老鹰可以从一万五千英尺的高空搜寻猎物。科学家们认为,人类的局限性是让我们得以生存的一种必需品。如果能够听到和看到的范围远超现在,人们很容易发疯。这同时意味着人们可以用他人的这种缺陷为自己谋取利益,也可以通过精巧的设计去影响那些人的感官知觉。人们可以通过制造假的景象或者假的声音来欺骗或误导他人,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自己制定的规则反击。

也许这时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必须准备好一些筹码。因为被抓进龙虾池时我身上一定不会有任何衣物,我必须准备好各种欺骗对方感官的手段,尤其是欺骗视觉和听觉的技巧。另外,在确定我的守护昆虫是月神蛾而不是蝴蝶后,我便等待着维拉达的再次来访,这样我就可以把我了解到的这些事情告诉她。我要告诉她,如果她在手上文了那只黑蝴蝶只是因为我说过的话,那么她就大错特错了,她误解了我的意思,而且还谎话连篇。

我的研究方向是声波,更准确地说,是利用超声波吸引啮齿动物和其他生物而非驱赶。这篇论文里的内容是我制订计划的重要依据,就像我在论文中写到的,我计划将害虫通过这种途径吸引到牢笼之中,让它们落入我的陷阱。论文发表时我二十五岁,与获此学位的其他人相比,我相当年轻。庆祝活动办得十分盛大,再加上当时我已经获得多项专利,而且我被绑架时的那些旧新闻还未完全被人们遗忘,那次活动算得上是半个新闻发布会。

我在活动上见到了维拉达,她咬着拇指,在学校食堂的外围区域踱来踱去。人们给我送上了一块大得过头的蛋糕,她则等着我从蛋糕和人群旁抽身。蛋糕上面画着一些声波的图案,用蓝色糖浆写就的“两万赫兹超声波”字样在图案下方。写错了。蛋糕上的图案很明显不是两万赫兹,它更像是三十赫兹。每秒三十赫兹频率的声音一般人类就可以听到,而不是那些有着超级英雄般感官的高效啮齿动物和蝙蝠可以听到的超声波。蛋糕上绘制的声波从科学的角度讲是不准确的,既不是超声波,也一点儿都不特别。这单层的大蛋糕惹怒了我,我真想立刻给我的家人和所有在场的教职工好好解释下什么才是声音的科学。但因为奶奶在我身边低声对我说“亲爱的,微笑就好”,最终我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让维拉达认为她能够单方面决定我们的会面时间和地点,一种奇怪的本能起初令我想让她多等一会儿。我相信这是一种生存本能,而不是一种情感。维拉达在等待期间无聊地蹦跶了几次、看了几次表我都一清二楚:在共计四分钟五十七秒的时间里,她跳了二十七次,看了三十五次表。我猜她应该很着急,于是我朝旁边的单人女卫生间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了过去。我注意到她裤子的后兜透出的打火机和香烟的形状。她的打火机和香烟似乎从不离身。她习惯把它们放在后兜里。

她仍旧一身全黑,穿着紧身黑色T恤,纤瘦的手臂像蝙蝠翅膀般肌肉发达,手上有着黑色蝴蝶文身。她还是穿着人字拖,大概是想提醒我她曾被烧伤。我又一次注意到她的脚趾长度相同,这是她的基因造成的。

我点头示意让她去洗手间的动作仿佛在说那里是我的办公室,这让我想起了我爸爸曾观看的电视剧《欢乐时光》中的主角方兹。我们先后走进卫生间,然后我锁上了门,防止有人打扰。她迅速转过身,倚靠在水槽上。我也和她一样背靠一个水槽,面朝着她。

自我上次见到她起已经过去了九年。她为我们安排了一场超长的拉力赛。

“你还记得我吗?”她问道,眼睛盯着我。

“当然。”

“好吧。”

我瞪回去,也许她以为我已经把她的事儿忘光了。我在过去的九年当中着了魔一般地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翻来翻去地研究,这些她似乎完全不知道。

“无所谓。”她说着,从我们的瞪眼比赛中挪开了眼神,“听着,我没有什么时间。”她说道,“上次碰头以后,我一直在跟我内部的线人联系。你搞清楚龙虾池是什么了吗?”

“是的。”

“好吧,挺厉害的。”维拉达似乎有些犹豫,没有继续问后面的另一个问题。我等着她开口。她摇摇头,瘪了瘪嘴,然后说道:“是啊,我现在知道他们当时对我做了什么了。真是糟透了。”

“确实。”

“你找到它的所在位置了吗?”她问道,走近了些,仿佛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没有。”

“嗯……”她说着,转过身,藏起了自己的表情。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脸藏起来,但我能感觉到这有些不对劲儿。

她转了回来,说道:“好吧。这下更糟糕了。”

“如果你想抽烟,你可以在这儿抽。这里没有装烟雾报警器。”

她的眼睛睁大了。

“我说你可以抽烟。”

“好吧。”她带着疑问的语气说道。我看着她像上次一样往旁边走了一点儿,掏出一只森林绿色的打火机和一根烟。

人类无法抗拒嗜好,他们总是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她像当时在印第安纳州的那个停车场时一样,一边抽着烟一边说话。但因为我事先说了她可以抽烟,这一次并不能被算作无礼。

“我的脚被灼伤是在我们第一次碰面的两年之前。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当时漂白剂只到了我脚的位置,以及我为什么在被拉出龙虾池后能够逃脱。当时他们起了内讧。他们本来不应该对我做那些事的。他们本应该安静等待二十年后主教的回归。那年早些时候他们已经用漂白剂弄死了另一个女孩儿。很显然,我在被关进龙虾池的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并不是主教。那只是另外一个恶魔一样的浑蛋。我的线人告诉我,因为那个人使用了主教的龙虾池,并试图享受‘主教的快乐’,他已经被人枪杀后扔进了海里。”

那年他们已经在那个池子里用漂白剂烧死了一个女孩儿。那另一个女孩儿一定就是我们在录像带里看到的那个。

“为什么必须要等二十年?”

“原因之一是中心环领导人,也就是主教的迷信。”她咳嗽了一下。

迷信?你也很迷信。对同一品种香烟和绿色打火机的迷信。好好观察。

“我只知道这些。我不是很清楚。‘20’这个数字一定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是‘20’的倍数,什么都是‘20’。每二十年使用一次龙虾池。还有,如果龙虾池的‘体验服务’每二十年只有一次,那么那些客户一定会愿意支付高昂的费用到现场观看表演。你和我都可以查到龙虾池的真面目,这只是因为中心环想要地下世界的人知道它的存在罢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猜他们一直让这个话题热度不减就是为了要把它打造成一个神秘的都市传说。”

现场观看?在哪里看?

“还有。”她说着,停下来吸了口香烟,然后马上吐了出来,“有一些规则你得知道,你要做好准备。他们不会让你带任何电子设备、金属制品和追踪设备。一到地方他们会马上搜你的身,他们发现的任何东西都会被销毁,同时他们也会伤害你。这就是他们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被人追踪到的原因。没有人,真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带着任何科技产品接近中心环。GPS不行,什么都不行。他们一丝不苟,做法老派。还有,你得想个办法不让他们给你使用海洛因。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法,是让女孩儿们上钩同时不吵不闹地顺从他们意思的好办法。毒品。”

“所以这些就是游戏要遵守的规则。”我说着,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维拉达望着我身边的空气,仿佛在我们旁边还有第三个人,她用力摆摆手,好像在让那个看不见的人向她解释我刚才说的话。“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的那些就是你在这个游戏中为我们设定的规则。间隔二十年、不能带科技产品、海洛因,等等。”

“这不是游戏,丽莎。这可事关生死。喂,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带情感的话,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游戏。”

“你认为人生是一场游戏?”

“是的。”我停顿了一下,她又一次向我身旁那个不存在的第三个人寻求帮助,“一个非常复杂的游戏。我向你保证,下国际象棋需要的策略可比这多得多。”

她吐了一大口烟:“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没时间在这儿跟你讨论哲学。”

“这不是哲学。”

“你他妈……知道什么?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可真是没救了。随便吧!”她咬紧牙关,打量着我,停顿了一会儿,“不,慢着,慢着。等一下。如果人生真的是一场游戏,那你要怎么样才能赢呢?”

“这就是其复杂性所在。输赢是主观的,取决于如何使用感官和洞察力。但是,毫无疑问,人生是有赢家的,也有输家。两个极端中间还有一大群人。”

“你刚才说输家的时候是朝我指了指吗?”

“也许我下意识这么做了。”

维拉达将视线从不存在的第三个人身上挪开,用凌厉的眼神瞪着我,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她往地上弹了一撮烟灰。

“你可真是个贱人。”她说。

“龙虾池在哪里?”

“不继续谈你的哲学了?不继续侮辱我了?”

“龙虾池在哪里?”

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调整自己的心情。

“等这些事儿结束以后,我绝对会为不用再和你见面而开心。”她又抽出了一根烟。她一边朝天花板吐着烟,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那该死的龙虾池在哪里。我唯一清楚的只有主教计划在上一个女孩儿被杀的二十年后把你抓进去,这就是他的规律。这对他来说肯定有什么意义,但是我不知道。我的线人说主教并没有忘记你的存在。”

“从你被烫伤算起的二十年后,也就是从现在算起大约十年后。但是会是哪个月?哪一天?地点又在哪里?”

“我不知道确切的日期或月份,我的线人也还没有向我透露具体的地址。龙虾池比那些个五角大楼的机密都还要神秘。他们会向每个现场观看的浑蛋收取数百万美元的费用。都市传说流传得越广、越离奇,那些观众等待的时间越长,钱就越多。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

现场观看。并支付数百万美元。记下了。

“但是你肯定对于它在哪里有大致的头绪。你至少清楚你是在哪个阶段逃出来的。”

她瑟缩了一下,噘起嘴,吸了一口烟。香烟的臭味与卫生间里的清洁剂味混合在一起,天花板上的吊扇“咔嗒”作响。“听着,”她顿了顿,翻了个白眼,“我并不清楚,你明白了吗?我只记得自己在一辆巴士上。有人把我弄上了一辆巴士,之后我有好几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罗阿诺克镇的一间哈迪餐厅旁边。我们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你要准备好。”

她眼球的移动方式代表着欺骗。好好观察。

维拉达向我点了点头,开始往外边走去,手中仍然拿着她的香烟。我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

“我必须走了。现在。马上。”她说着扯出自己的手臂。

“把你的香烟给我。外面有禁止吸烟的标志。”

维拉达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这一次她的停顿时间更长了,我感觉到一丝不适。

“给你。”她缓慢而谨慎地说道,仿佛她交出的是一支上了膛的枪。

“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我问道。

我手里拿着香烟,她瞪着我,好像在测试我敢不敢也吸一口。我面无表情地回瞪着她。我们持续对峙着,最终她退缩了。

“你太多疑了,丽莎。我是那个给你提供信息的人。如果我根本不告诉你有关龙虾池的信息怎么办?那么你根本就不会知道要提前准备。不是吗?”

我不喜欢她那明显的回避。我思忖着在这一点上与她争论是否徒劳。我决定在没有她的情况下自行收集信息并进行验证,于是点点头示意让她离开,把香烟拿在身体一侧。她愤愤地朝门边走去。

“那是一只月神蛾,不是蝴蝶。你手上那只黑蝴蝶是错误的。那是一只绿色或者蓝绿色的月神蛾。拉丁学名叫Actius Linnaeus。”我朝她大声说道。

维拉达顿了顿,在身上挠了挠,然后转过身来。“所以我才是正确的。那就是一只飞蛾。”她笑着说道,脸上挂着一抹代表傲慢和嘲讽的微笑。

然后她离开了。

多年来我一直有随身携带密封袋的习惯,我把她吸过的香烟装进一个袋子里。随后我回到奶奶身边,和所有人一起吃了那块令人感到不快的蛋糕。我又一次注意到了蛋糕上的那些蓝色糖浆。为了把注意力从那错误的图案上转移开,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考其他更有价值的问题——那些光线的微妙之处,它怎样骗过我、怎样让我将一只月神蛾误认为是一只黑色蝴蝶以及我在印第安纳州的实验室里需要准备哪些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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