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二人之中斜斜飘摇过去，朦胧着周霁川的眼。
温妤看不清他的神色，更听不懂他的话。
但她记得。
周霁川是跟一家名叫万星的公司合作过，也是靠着这次合作站稳脚跟拿到了在高层的实权。
所以他跟万星的合作，黄了吗？
温妤忍不住笑出声，她嗓音柔细，混在雨中，周霁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突然分手悔婚，至今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些我都不计较，可温妤，好歹这么多年的感情，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感情？”温妤上前，鬓角的碎发被打湿贴在额角，面庞透净，像是从海面探出身来的美人鱼，浑身上下都是纯天然的美丽。
可这张美丽的脸所显露给周霁川的，却是赤裸裸的嫌恶，她眼中的他，是以爱为铒诱骗她上岸的猎人。
她可不想再化作泡沫了。
这辈子她亲手取了周霁川的命。
“什么感情，在一起这么久，不都是我在维持感情吗？”温妤眼睛一眨不眨，睫毛也被打湿了，“我不去见你，你就永远不会联系我，这算什么感情？”
“……你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
温妤斩钉截铁打断，冷意往骨头里爬，“你和万星的合作是不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到底是你自己没用，才会泄露机密，让人有机可乘。”
侧身贴到周霁川耳边。
温妤压住了声，“这世上最该防备的就是枕边人，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是温妤用生命实践的真理。
她便是太相信枕边人，才会被抛弃驱逐，带着女儿露宿街头，后半生贫苦到连救女儿命的钱都没有。
“我是没有防备你。”
隔着袖子，周霁川抬起温妤的手，将伞塞进她手中，“我身边几乎没有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人，但你一直是例外，不过你提醒我了，枕边人是最该提防。”
这种低级错误，他不会再犯了。
黎靖言从警局里出来，望着周霁川的背影追了两步，“姐夫，姐夫，你们没事吧？”
领口忽然从后被提起来。
不管黎靖言的惨叫，温妤直接将他拎上车。
车门重重摔上，黎靖言灵魂快出窍，温妤将车开出去，他察言观色，颤颤巍巍道：“姐……我这就是一点小事，你不用专程来的。”
“我不来，你就一次次找周霁川给你兜底是吗？”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周霁川到底给黎靖言解决了多少麻烦事，看似是为黎靖言好，实际呢？
无底线的隐瞒和捧杀，才导致黎靖言的祸越闯越大吧？
“这有什么，本来就是一家人，爸妈又不管我，你又这么凶，只有姐夫……”
温妤突然踩刹车，黎靖言心脏往前一突，耳边是温妤的怒吼：“你要是再敢叫他姐夫，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喂阿福！”
阿福是黎修贴身保镖的大黑犬，黎靖言小时候还被咬过一口。
黎靖言忙捂住嘴摇头。
车开到润园，门外有人撑伞在等着，见车子驶进来，向臣快步过来打开车门。
“小姐，您出去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一点小事，时间晚了，你也累了，就……”
不等温妤说完。
黎靖言突然大叫，“你怎么在这儿，姐姐不是把你赶走了吗？怎么还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我爸到底给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忠心当狗……”
一道不太和善的目光缓慢折射过来，温妤无声警告，黎靖言干咳几声，“算了，反正老头钱多。”
他下车被雨淋着，又将枪口对准寡言不语的向臣，“我说你是不是眼睛不好，没看到我淋着雨呢？”
向臣面无表情回答：“抱歉，先生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小姐，小姐之外的人，不在我的负责范围之内。”
黎靖言指着他，“你……”
“好了。”温妤扯了扯向臣袖口，“我们走吧，别管这个混小子。”
向臣侧过身，温妤走在前，他慢步跟着，与黎靖言拉开了一段距离才低声开口。
“小姐，不管多晚只要您出去都可以叫我，这是我的工作。”
“只是工作？”
温妤正色看着向臣，没忍住伸手捏了下他的脸，又白又滑，手感很好。
他脸一红，昂起下巴躲开，“大小姐，您别这样。”
“哪样？”温妤就是喜欢调戏他，这点从来没变，也是因为这个，周霁川才会产生危机感赶走向臣。
温妤一走近，向臣更加慌乱，她却偷笑，“舅舅让你跟着我，你就是我的人，我摸一下而已，不可以吗？”
雨滴落在伞面上，声音空灵，直直砸在向臣心口，他不禁口干舌燥，嘴硬道：“我只是在您身边工作，别的……”
“别的只要我需要，你也不能推脱。”
温妤霸道这点，贯穿始终。
而向臣，只能被动接受。—
一回来黎靖言便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温妤从他嘴里只能得到黎氏最浮于表面的那些状况。
具体的，还是要等入职后才了解得到。
回到八年前，更具体的记忆也停留在了二十二岁，有名校毕业学历傍身，面试顺利通过。
入职第一天，向臣将温妤送到黎氏大厦。
正是早高峰，职员成群涌入，温妤掐着时间，下了车便要走，向臣拦住她嘱咐道：“小姐，下班时间我还在这里等你。”
“不用。”
听黎靖言提起黎氏的传统，员工入职第一天都要参加聚会。
温妤不需要黎修外甥女的身份保驾护航，便应该像普通职员一样。
“晚上有聚会，你等我打电话给你就好了。”
温妤说完边笑边朝向臣挥手跑了进去。
中海国际是周霁川每早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一如既往拥堵，形色各异的行人中，温妤那抹向阳笑容太过抓眼，稍稍侧眸，便映入眼眶。
可她那抹笑是给向臣的。
“那是季小姐吗？”梁秘揉了揉眼睛，话一出口便察觉到周霁川不善的脸色。
他又干笑，“季小姐这是……来中海上班吗？她不是最讨厌工作吗？”
跟周霁川在一起时，季温妤被所有人当成废物千金，日常便是买奢侈品缠着周霁川。
她来工作，倒是罕见。
淡淡收回眼，周霁川升上车窗，手掌在膝盖上拢住，“开车，以后别再走这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