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客栈。
管青跟着杜庸赶到时,仵作刚刚验尸结束。
正在向京兆府府尹杨慎汇报。
老教谕和方铭的致命伤,都在咽喉,是被尖锐利器刺破喉管致死。
根据伤口判断,与现场找到的凶器,也就是玲儿留下的染血钗子吻合。
“管青?杜庸,你带他来干什么?”
杨慎见到杜庸身后跟着的管青,眉头一皱。
“杨大人,下官是想带管青来指认下现场……”
杜庸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杨慎居然亲自来了。
他可清楚,杨慎和管青之间,恩怨不小!
“杨大人,”
管青则没有废话,直截了当,拱手道,“除了指认现场外,我还想根据现场的一些线索,看能不能找出凶手,还我教坊司的姑娘清白!”
“放肆!管青,莫要以为你和太子是亲戚,就可以肆意妄为!”
杨慎闻言冷笑,“你一个教坊司的小吏,也配插手我京兆府办案?玲儿的杀人动机尚未查明,是否受你指使也未可知,你自己身上嫌疑都甩不脱,还敢在本府面前大言不惭!”
“来呀,将他带下去,押入大牢!”
“慢着!”
看着盛怒的杨慎,管青云淡风轻,淡淡道,“杨大人,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
“本官公报私仇?”
“不错!上月你儿子在教坊司赊账不还,还污蔑我教坊司卖假酒,被我找上家门,还是杨大人你替他还的钱……如今,杨大人并无确凿证据,就一口咬定凶手是我教坊司的姑娘,甚至还怀疑我是幕后主谋,这难道不是公报私仇吗?”
“竖子满口胡言!”
杨慎一脸愤怒。
他出身寒门,近四十岁才考中状元,素来看不惯纨绔子弟。
而管青,不仅自身花天酒地,还在教坊司弄出那么多勾引人的花样,让他本来还算上进的儿子,沉迷麻将不能自拔。
就这么一个纨绔子弟,也敢对他品头论足?
“好!管青,你想找线索是吧?本官现在就给你线索,让你看看什么叫证据确凿!”
说着,杨慎冷哼一声,指向窗户,“据报案书童交代,国子监学生方铭,今日宴请老教谕答谢师恩,饮酒之间,从你教坊司,喊来头牌玲儿,弹奏助兴。”
“方铭定的是天字号包间,门口有书童等候,期间并无任何人靠近,而这天字号包间在二楼,只有一扇临街的木窗,本官已让人走访四周商户,并无任何人看到有人跃窗,窗户也无任何开启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房中,案发时只有三人!凶手不是玲儿又会是谁?”
“行凶后,她众目睽睽下匆匆逃出客栈,有店铺伙计和一众食客作证,且直到此刻,她踪迹全无,根本没回教坊司!这难道不是畏罪潜逃?”
“管青!”
杨慎拂袖冷笑:“如此铁证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本官告诉你,若能找到玲儿,问明缘由,证明她杀人确与你教坊司无关,本官亦能治你教坊司疏忽之罪,若找不到玲儿……哼,杀害国子监学生和教谕,罪大恶极,你教坊司首当其冲!”
“届时,本官第一个就要拿你问罪!”
“杨大人息怒!都是下官擅做主张,下官这就让人将他押入大牢……”
见杨慎暴怒,杜庸心惊肉跳,扯着管青的衣袖就要拉走。
但管青却纹丝不动,盯着方铭和老教谕的尸身,眉头紧蹙。
玲儿是他一手调教的头牌,生性醇和,且自他执掌教坊司后,发给姑娘的月银不在少数,玲儿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
而且,玲儿只是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仅以一根金杈,刺杀两名男子?
老教谕固然年迈,可方铭,却是身长七尺的大汉……
等等!
蓦地,管青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你瞎叫什么啊管兄弟?赶紧走!再不走,真激怒杨大人,太子来了都不好使……”看着发疯的管青,杜庸在旁暗暗叫苦。
“走?为什么要走?”
管青甩开杜庸的手,看向杨慎,“杨大人方才所言,看似在理,却有违常理,根本算不得证据!”
“大胆!”
管青接二连三的挑衅,彻底激怒了杨慎。
“管青,你真当本官可欺不成?”
杨慎含怒挥手,“来人!管青干扰查案,妨碍公务,给本府拖出去,杖责二十!”
“杨大人好大的威风!你哪只眼看到我妨碍公务了?我明明是在查找线索!”
管青伸手指向那两具身身上的致命伤口,“我有证据可以证明,玲儿不是凶手!”
“一派胡言!来人……”
“杨大人这么心急地将我拖走,莫非是想包庇真正的凶手?”
“你,你!”
杨慎气急败坏,猛地一甩袖袍,“好,管青,本府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若你真能拿出证据还罢,若你拿不出,今日就算太子亲至,本府也要打你五十大板!”
“哎呦!管兄弟,你简直自讨苦吃!”
看到这一幕,杜庸头大如斗。
却听管青不慌不忙,指着方铭脖子上的伤口徐徐道,“证据,就是这里!”
“方铭身形高大,玲儿的个头,堪堪到他胸口,以玲儿的身高,若以杈子行凶,则必踮脚,且杈子必然朝上,才能使出足够的力,刺穿方铭的咽喉!”
“但你们看,这方铭的伤口,分明是平行刺入!”
“试问,这凶手怎么可能是玲儿?”
“这……”本来盛怒的杨慎,闻言之后,眉头一皱。
但很快,便不屑一笑,“这有何难?站着够不着,难道方铭坐着,她也够不着吗?”
“错!”
管青平静道,“若方铭坐着,玲儿则不可能举手杀人,而垂手,高度依旧低于方铭的咽喉。”
“而也不光是玲儿,任何人,要杀一个活人,几乎都不可能做到平行刺入!”
“除非……”
“杀得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