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芙音心里咯噔一声,为了娘亲和小妹,即便她再不想去,也不得不去。
“劳你稍等,我换身衣裳便来。”
在娘亲面前,她不能露出不情愿的意思,高声回道。
她起身打开衣柜,目光落在最下面那件不属于自己的衣裳上,沉思片刻后,翻出来穿上。
就在润余等的有些不耐烦,准备再出声催促一番时,房门打开了。
“走吧。”
润余顺势望去,表情不由一怔,芙音姑娘嗓音还是那么甜软,只是这装扮……
“芙音姑娘,你就穿这身去伺候将军?”润余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几日将军的情绪,因为芙音姑娘大起大落,搞得他们这些伺候的都心惊胆颤。
他是将军的人,自然得为将军分忧,将军心情舒畅了,他们底下人才能好过。
“我从前是罪奴,自是没什么好衣裳,若是副总管怕搅了将军的眼,便另换他人伺候如何?”
颜芙音语调柔软,却一下堵得润余说不出话来。
他不像从小陪着将军长大的墨余,不过是近些年才到将军身边伺候,能爬到将军身边,奴才里二把手的位置,都是靠他话少忠心,只站在将军角度办事。
他可不敢作将军的主,擅自换人伺候!
“芙音姑娘可别折煞我了,我只是按将军的吩咐办事,哪能随便换人不是?”
颜芙音本也不愿为难他,都是裴寂手下伺候的,都不容易,见他不再说话,也闭了嘴。
罗甸驿站是雍京通往岭南的路上,最大的驿馆,山脚绵延到山腰,都是客房。
山腰再往上一点,有一片空地,便是裴寂每日练剑的地方。
两人抵达前,润余压低声音在颜芙音耳边劝道:“芙音姑娘,自我跟着将军以来,只有将军想要的,没有将军得不到的,你还是莫要同将军对着干……”
一路走来,大雪厚重又苍茫,颜芙音心头乱麻似得缠着,更没心思听润余替他主子来劝自己,出言打断道:“我先进去了。”
说罢,深吸口气,垂首抬脚,迈了进去。
“裴羽将军。”颜芙音站在场边,按照她如今裴寂贴身侍女的身份,该对副将裴羽行礼。
裴羽是裴寂身边性格最沉稳的副将,皮肤微黑,长相俊朗,身材魁梧,冲颜芙音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
裴寂身为有史以来,大雍国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身手确实不凡。
他出剑的动作,一点都不像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反倒带着儒雅古朴的气息,配合着他宽大飘逸的袖袍,极为赏心悦目。
只是一旁陪着的副将裴羽,心中纳闷。
将军惯常爱用简单直接的招式,对他们几个副将的规训也是,战场刀剑无眼,能用最简单最省力最快的方法,取到敌方首级,才是上乘。
他看了眼不远处姿容娇艳的颜芙音,又定睛瞧了瞧将军颈侧和手背上,整齐小巧的牙印,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
练剑的裴寂早就注意到了颜芙音的身影,只是对方身上穿的,是什么灰扑扑的丑衣服,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场中不少军中人,颜芙音不知该看哪儿,干脆低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尖。
因此,也就没注意到裴寂挽着剑花靠过来的身影。
等她回过神来,裴寂那张极具侵略性的俊脸已至眼前,他执剑的手,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颜芙音心下一凛,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牢牢钉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寂……划破了自己的衣裳。
裴羽时刻关注将军动向,心中早有猜测,在颜芙音走光的前一秒,朗声吩咐道:“都退下!”
边说,他边背过身,率先走了出去。
裴寂身边这些伺候的,也极有眼力见,早就背过了身去,听到裴副将下令,忙退至看不见将军和芙音姑娘的地方。
场间顿时又只剩下裴寂和颜芙音两人。
颜芙音身上衣服被划破,锁骨下方大片凝脂般的肌肤暴露冷风中,像刀子割过,她情不自禁抖了抖身子。
她忙不迭捂住衣领,冻红的眼眸,怒视着罪魁祸首裴寂。
却见对方一副不知悔改,懒洋洋的样子,道:“刀剑无眼,是你离我太近。”
“再瞪眼珠子要掉了,我弄坏你一件衣裳,再赔你件便是。”
说罢,裴寂拿起一旁,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肩上,紧接着又高声道:“墨余,把赔给颜芙音的衣裳拿来!”
颜芙音本想解下大氅还回去,听到他这句话,未免自己真的走光,只能捂紧了。
看到她裹紧自己的模样,裴寂嘴角几不可察的翘起。
练武场后面,有一间木屋子,平日裴寂练完会在此休息片刻,颜芙音便在此更衣。
望着面前颜色浓郁,十分漂亮的云粉色衣裙,颜芙音娇美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
裴寂是嫌她现在还不够惹眼,给她准备这么华丽的衣裳,穿出去被欢娘、芹娘她们看到,背地里嫉恨上她,又得找她麻烦。
他行事总是这般,全凭自己的好恶,全然不顾她的处境。
颜芙音环顾一圈,在看到桌上摆着的东西后,眸光一亮,有了主意……
另一边,得知裴寂动向的欢娘,携芹娘来到后山练武场。
“昨夜,欢妹妹和将军可好?”芹娘艳羡地说着,她长相温婉,瞧着没什么攻击力的模样。
欢娘扶了扶发髻,得意道:“芹姐姐知道的,将军年轻力胜,自是好的。”
她面上春风得意的,只有自己知道,昨夜将军根本没临幸她!
不过,她呆在将军房里不久,将军便叫了热水沐浴,在外人看来,她和将军已是有了夫妻之实。
将军后院的女人,只有她明面上承过欢了,如此,也够她在将军后院兴风作浪了。
“欢姨娘,芹姨娘,你们不能进去。”裴羽拦住,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刚在芹姨娘面前炫耀过的欢娘被拦,自觉面上过不去,问道:“我是将军姨娘,怎么不能进去伺候?”
“将军有芙音姑娘伺候了。”裴羽不带感情道。
欢娘笑容僵在脸上,面对裴羽的再三阻拦,她也无法,只得同芹娘灰溜溜回去了。
“翠喜,你去打听打听,颜芙音在里面干什么,将军为什么不让进。”欢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颜芙音才来多久,就媚的将军容不下她们这些姨娘了?
“是,姨娘。”
翠喜很快回来,将方才将军故意刺破颜芙音衣裳,又赔了她一件华丽漂亮的衣裳,告诉了欢姨娘。
欢娘左思右想,只觉大事不妙,裴寂只让颜芙音贴身伺候,哪还有她刺探的机会?
不行,她得联系上峰……
“主人,就是这个情况,奴家该如何是好?”
欢娘身处一秘密房间,隔着墙上的小洞,小声对墙另一边的人道。
不多时,对面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那便扫清障碍,这瓶里装着鸩酒,只要服下一滴便可致命。”
欢娘很快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隔着小洞,她只能看清那人穿黑袍,戴面罩,看不清长相。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瓷瓶,里面装着满满一瓶毒酒,足够毒死她们母女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