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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护眼


第十章 留灯

皇后睡下后,太医给姜淼上了药。

姜淼便直接跟着太子去了东宫。

彼时她才知道,宫里住的地方叫东宫,而台子在宫外的宅子,则叫太子府。

而这位太子大多的时候都是在宫外住着的。

此刻天色已晚,且皇后宫中刚出了刺客,他们自然是回了东宫。

姜淼跟在轿撵旁,一手拎着宫灯,一手举着蓝桉递给她的青伞费力的跟着轿撵的速度一路小跑。

侧方的帘子被掀开,里头传来声音:“走慢些,孤不着急!”

姜淼抬眸看去,细细的雨幕从小窗扫过。

银线盘踞的宽袖沾风带雨,覆在白皙修长的手腕上,露出一双皓白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指间垂着被夜风扬起的黑发,在宫灯的照耀下,显得美轮美奂。

入了东宫,太监在后院入口各自散去,隐入黑夜。

连蓝桉也不知在何时不见了。

“除了书房和孤的寝殿!”他负手而立,偏头看她:“其余的房间你随便住。”

这里边是东宫,宫阙楼阁美不胜收,高低错落的一大片,即便是后院,也是十步一景,百步一园。

院中那棵巨大的流苏树即便在夜里,也能看到遮天蔽日的白色流苏花在发光,仿若漫天风华,齐聚此院。

她踩着一地的流苏花,蔚然感叹:“殿下住的家,可真好看。”

太子卖出的步伐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莫名有些发凉:“此地是北齐历任储君的宫殿,从北齐开国算起,住过七十六个太子,善终的……没有一个!你踩的这块地的正上方,是上一任太子被削首之地。”

姜淼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么多死人的地方,难怪您不愿意住!”

太子笑了笑:“那你就错了,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想住在这,因为……这里是离龙椅最近的位置!”

可姜淼却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并不想住在这……

“那太子殿下这次会在宫中住多久?”她颤着声音问。

他负手走在长廊上,两侧悬着精巧的宫灯,里面放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夜幕下出发丝丝缕缕的流光。

过了许久才道:“五日,母后要筹备春日宴,孤作为储君亦要查看此次漠北的信息,不会离宫。”

漠北!

姜淼跟在他身后,状似无意的问道:“漠北?是为了和亲一事而来吗?”

太子点了点头,对于利用女子和亲一事换的安宁一事觉得颇为可笑,不过也并不关心。

他所负责的,不过是漠北塞壬王子入京后的一切行程的掌控。

廊檐尽头便是寝殿的门口,他站在原地,转身叮嘱道:“后院没有女主人,规矩亦不严苛,平日里你可以随处走动,但孤的书房不要进来,明白吗?”

说罢,他抬手指向对面流苏枝丫下的房间。

姜淼点头应是,谦卑的犹如一个真正的宫女:“殿下放心,我不会乱闯!”

太子平日里本就十分忙碌,和下属交谈亦是简明要害,哪日碰上谁的折子都写了无用的字都会直接烧掉的人,今日和一个姑娘说了许多的话,觉得累极了。

他道:“伤口不要碰水,换药不方便可以去找两位麽麽,每日用饭时间都是固定的,错过了就没得吃,你自己准备去膳房就行。”

姜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复又反应过来:“那殿下用膳是在何处?我我好给您送过来!”

他推开大门,巨大的花雕木门在他进入后缓缓阖上,空旷的声音传来:“那是蓝桉的事,你不必管!”

姜淼站在原地,看见逐渐收窄的门缝,屋内清浅的橙光从高处洒落,汇在男人的身上,浓墨一般的黝黑中,只余他一身万千华光。

屋檐下的少女缓缓松了一口气,转身挑了一间离他寝殿最近的下人房住下了。

多亏了那两个刺客,让她找到机会名正言顺到了太子身边,五日时间……够了!

太子的确忙如他所言忙的行踪成谜,几乎一整天,姜淼都没见他回来过。

府里的两位麽麽一胖一瘦,胖的姓桂,瘦的姓圆。

经过一整日的相处,府里的两位麽麽对她倒十分的友好,还给了她几套换洗的衣服,姜淼打开一看……

嗯,布料不错,颜色也还可以,就是款式太过严丝合缝。

她来这里是为了勾引太子,试问哪个男人会对一只粽子感兴趣?

时间越来越近了,这位太子并非寻常人,他不近女色,所以……只能女色近她了!

她这一生所有的信念只为了复仇,若依靠自己一人之力无疑螳臂当车,这位太子是上上之选,且两人之间身份差异太大,对方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婢女的去留。

复仇后她悄然离开,换个地方改头换面,便又是一番人生。

深夜,姜淼坐在房间内,解开半边衣襟,然后猛的一把将包扎好的伤口扯开,露出已经愈合的伤口。

红色的疤痕还在,但被草药浸染已经不觉得疼。

她盯着烛火,抬手便将伤口上结痂的地方一嘶,愈合的伤口霎时涌出大片的血迹,将衣袖染成一片红色。

在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后,她拎着烛火跑了过去:“殿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少女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离的太近,少女身上浅淡的幽香缓缓钻进鼻腔。

深宫之中的深夜,静的可怕,除了绵延多日的春雨,只有偶尔掠过的飞鸟……

忙了一天的人进门便看到这般这般景象,茫然了一阵才想起来,后院多了个婢女,他后退一步,隔开距离,说道:“这里阴森恐怖,本就不适合居住,孤同你说过的话还是有效的!”

这种埋着森森白骨的地方,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停留,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想住在这呢!

还是出宫吧!

宫外的世界绚丽多彩,那才是真正的人间。

可偏偏姜淼却拎着宫灯晃荡,笑的十分扎眼:“殿下难道忘了?我说过的,要为您留灯的!”

在陆显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女人如此靠近过,一向安静到诡异的东宫里,从未有过如此鲜活的声音笑着告诉他,要为他留灯。

在刚当上储君的三年里,他独自一人居住的东宫,天长日久每日都被繁忙的政务所扰,身边围绕着不是一群酸腐的文官就是军营那群莽夫,天长日久的导致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前些年他在青州救灾,救了一只纯白色的狗,后来……那狗没死在汹涌奔腾的洪水里,却死在宫中斗争的阴谋下。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对任何活物上过心了。

直到某个雨夜……

他眨了眨眼:“孤近来很忙,回来时间不定,不必刻意等我!”

说罢,他越过她去推寝殿的门,却发现袖被一道力道扯着,有人可怜兮兮的举着满是血痕的右臂:“殿下,我的伤口裂开了,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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