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老城区。
孟梵推着行李箱走进巷子里的一家旅馆,这小旅馆是居民楼改的,破败,空气中充斥一股泥土混着馊饭菜的难闻味道。
但在物价房价极高的宜城,这种旅馆是无数底层人的救命地方。
孟梵到前台问,“还有房吗?”
前台小妹见孟梵高高瘦瘦,脸色白了点但五官精致动人,仪态也好,不像是在底层挣扎的人。
愣了下她回道,“有哎,带单独淋浴的空调房一百五。”
现在孟梵卡里就剩几千块,没找到工作前还要吃饭,医生也叮嘱她药吃完了,还得去医院拿一次。
所以一份钱得掰成三份花。
孟梵看了眼她背后的房价目录牌,“我要那种四十块一晚的。”
“四十块是农民工住的,很差。”
“你带我去看看。”
前台带孟梵上了三楼,拿钥匙开了左边走廊上的一间房,房间很小,一张床, 墙上挂着小灯泡及三叶风扇。
“喏你看,你要洗澡得去公用浴室。靓女,你还是租一百五的吧。”
“没关系。”她只要一张床能睡觉就行了。
孟梵打开风扇驱除房间的霉味。
她以为自己容忍度很高,可掀开被子,看到被单上的大团黄色污渍,差点呕吐。
孟梵深深呼吸压下恶心,从箱子里拿出两件外套铺床上。
这时,手机响了。
孟梵刚拿起接听,黑黑的东西从被子里钻出来,爬她手背上。
孟梵不怕蛇虫鼠蚁,就怕蟑螂,因为小时候被咬过……她被吓得脸色更白了,尖叫着把手机都砸了出去。
最后蟑螂顺着门缝了爬出去。
孟梵去捡起手机,发现屏幕摔碎一角,电话还通着,是周偃臣打来的。
“周总,你有事吗?”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冷淡地撂下一句,“打错了。”
孟梵没有惊讶。
结婚三年她只有周偃臣的电话号码,两人微信都没加。
其实这号码也聊胜于无。
因为周偃臣从不给她打电话,她的电话他也从不接,只有她发的消息涉及到奶奶,他才会多看一眼。
孟梵犹豫再三,下去跟前台要杀虫喷雾。
单独淋浴的空调方一百五一天,十天就是一千五,如果这十天找不到工作她还得住。
这钱,她出不起。
孟梵拿着喷雾回来才喷两下,房间跟走廊忽然一片漆黑,吓她一跳。
孟梵跟其他客人一起下去问怎么回事。
前台说这层的电路坏了,马上把大家转到其他楼层。
前台把孟梵安排到五楼,带独浴的,“四十块一间的都住满了,靓女你今晚住这吧,我们的问题,所以钱不多收你的。”
“谢谢。”
孟梵还发愁晚上在这种房间能不能睡着,蟑螂会不会再爬进来。
没想到这么好运。
一百五的房间里被子枕头干干净净,还有吹风机,孟梵洗好澡躺床上,盯着天花板有些失神。
没捡到周偃臣时,她一直住在猪圈里。
那地方毕竟养过猪,再捯饬也会有味道,而且经常有蟑螂出没。
她七岁被蟑螂咬伤的脚踝,还留着咬痕。
周偃臣帮别人盖房子,干农活,一天干十个小时,把赚的钱都给他舅舅,舅舅勉强满意,把不用的破厨房给他们。
周偃臣把厨房修的一丝缝隙也没有,还给房子周围喷了药,不让蟑螂蛇虫靠近。
“桃桃不怕,以后没蟑螂敢来这了。”
他们在那个小房子里相拥而眠两年,贫苦而甜蜜。
周偃臣帮她编好看的发型,她来月经了,翻山越岭帮她买好的卫生巾,唱歌哄她睡觉,在星空下教她跳华尔兹……
想到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孟梵委屈,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
那个周偃臣再也回不来。
她该清醒了。
—
老城区的租房便宜,还有小旅馆,缺点是离市中心三小时地铁。
昨晚孟梵九点多才搭地铁,人少,今早到地铁口一看外面都在排队,足足排了二十分钟她才到地铁内。
挤上来站稳后,车厢内的味道让孟梵头晕目眩。
这三年她住大别墅,出门也是司机接送,舒服是因为周家有钱,但普通人想在大城市生存,难如登天。
可孟梵一点不后悔从别墅搬出来。
她偷走周偃臣三年,破坏了他的人生,现在要离婚,什么都不该拿。
等孟梵赶到民政局,九点五十分。她以为周偃臣迫不及待离婚,会早到,却没看到他的影子。
到十一点了,周偃臣依旧没来。
孟梵怕周偃臣事多忘了,刚要发消息提醒,周家打来电话。
“不好了二少奶奶,你快回来……”
孟梵以为周奶奶出事了,马上打车去周家。
佣人见孟梵来了,赶紧把她往祠堂带,说老夫人一大早把二少爷喊到祠堂进行家法。
还没到祠堂,孟梵就听到鞭子狠狠抽在皮肉伤的闷响。
她心一紧,快步到门口后见周偃臣跪在地上,背挺的很直,白衬衫隐隐见了血
可见奶奶让人下手多狠。
周奶奶站他面前,头发发白,脸色气恼又不悦,“好好的,梵梵为什么要跟你离婚?是不是你跟含烟有什么,让梵梵撞见了?”
“奶奶,跟含烟无关。” 周偃臣淡声道。
“我不过太久没去江南别院,孟梵心里不舒服,用离婚要挟,逼我回去见她。”
“你这臭小子!”老夫人瞪着周偃臣,“你既然跟梵梵结婚了她是你妻子,你要对她好点!你为什么不回江南别院,要让梵梵难受?”
“当初我没告她藏人就很善良了,为什么要对她好?”
周偃臣语气的冷意藏不住,“提醒您,从小跟我定娃娃亲的是含烟,孟梵是您让我娶的。”
门外听着的孟梵死死咬着唇,心,密密麻麻泛起疼。
他比她想的更厌恶她……
“你这臭小子,是在怪我吗?”老夫人气的不行,让保镖使劲抽。
孟梵看到周偃臣被染红的衬衫,心急的扑过去。
周偃臣立刻把孟梵拉开,那一鞭子还是抽在他背上。
他疼的肩膀抖了下,下一秒看孟梵的眼神很冷,“你还嫌我被抽的少了?”
“不是……”孟梵喉头一哽。
“梵梵是担心你替你挡鞭子,你不领情还骂她捣乱?”
老夫人让保镖再抽。
孟梵赶紧跪爬过去阻止,“奶奶,周偃臣没错,是我错了,我也是真想跟他离婚……”
“老夫人,查到了。”这时,匆匆进来一个佣人,“上个月二少爷在米兰定制了一件婚纱,镶钻的,三围尺寸跟瞿小姐分毫不差……”
老夫人猜到什么,气得胸口抽疼,然后倒了下去。
“奶奶!”孟梵惊叫,扶住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