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车子到了绿宝园。
孟梵一边盯着车子开走,一边跟周偃臣解释。
“江南别院有奶奶的人,去那了我不好走,只能选这。放心,我不会进去的。”
周偃臣没答话,留给她一个背影。
孟梵又站了一会才根据手机导航往别墅区外走。
她今天穿了条半身裙,长度到脚踝,但宜城入秋了,晚上很凉,还没走几分钟手就变得冰凉。
后面隐隐有一束光射在孟梵身上,接着一辆出租在孟梵身边降低车速。
“美女,打车吗?”
周围路灯多,监控也多,但孟梵还是问了两句,直到网上下单司机接到后,她才上了车。
到小区后孟梵下车,恰好碰到阿雅。
孟梵将口红礼物拿给她。
而那司机车子没开多远,看到孟梵跟朋友进小区后,拨了个电话出去。
“周总,人送到了。”
—
四天后的一个晚上。
孟梵结束贵宾包间的琵琶表演,到休息间拿手机时,看到好几通未接来电。
知道对方有急事找,她忙回拨过去。
“喂……”
对方的话让孟梵脸上的担心瞬间变成了冷意,她声音隐忍又沙哑,“我半个月前才凑了十万给你……”
“……我又不是银行,去哪给你弄四十万?”
对方又是哀求又是哭。
孟梵听的都烦了,捏紧手机一再深呼吸后,不得不答应,“好,我去凑……”
听到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她急忙挂了电话。
孟梵工作时间结束,换了衣服就能下班,但楼上贵包又来了几个客人,指定要孟梵弹琵琶。
经理只能让孟梵加班。
孟梵正好缺钱,闻言忙不迭答应,等她抱着琵琶去了包间,才发现是熟人。
瞿含烟跟几个朋友正在搓麻将,好不热闹。
她闺蜜琪琪先看到进来的孟梵,蔑视地扫了眼后哼道。
“山鸡确实该呆在山鸡该呆的地方。”
孟梵假装没听到她讽刺的话,看向瞿含烟,“客人想听什么?”
“我随便。”瞿含烟托腮含笑。
在太师椅上坐下,孟梵纤细手指在琵琶弦上挑过,刚起了个调,琪琪就道,“不听这个,换《霸王卸甲》。”
弹到一半时,琪琪又让她换《渭水情》。
“哎呀,不好听,换一个。”
“换一个。”
琪琪选的曲子难度高,需要手指用力。
在她的反复折腾下,孟梵戴的琵琶指甲裂开了三个,但孟梵表情沉静淡然,换上新的继续弹。
见孟梵这么能忍,琪琪很不爽,又让孟梵过来帮她们剥核桃。
琪琪直接当她的面把核桃夹扔垃圾桶,无辜说核桃夹不能用了,孟梵什么也没说,拿起一颗核桃手剥。
能气的瞿含烟带琪琪直接上门整她,估计周偃臣告诉瞿含烟,八音盒给了她。
就算知道瞿含烟今晚来的目的,孟梵也不能走。
瞿含烟除去周偃臣前未婚妻的身份,瞿家也是宜城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她一句话,天海就能开了孟梵。
孟梵不能丢了这份高薪工作。
她需要钱。
这种奶油核桃的壳很硬,才剥了几个孟梵十根手指就被核桃壳划的血流不止。
她咬牙忍着疼,剥完一盘核桃肉端给瞿含烟。
孟梵卑微凄惨的手指,让瞿含烟心里的气消了一些,但还不够。
瞿含烟朝琪琪看了眼。
“我打的好累,孟梵你来替我一会。”琪琪心领神会,起身让孟梵帮自己打麻将。
“我不会打。”
“没关系啦,很好学。”琪琪把孟梵按椅子上,教她怎么打。
孟梵只能拿创口贴缠住一个个流血的手指。
瞿含烟几个人打牌,孟梵一个新手根本跟不上,琪琪递给她一杯茶,假惺惺说慢慢来不着急。
孟梵喝了一口,瞬间从嗓子烧到胃。
是威士忌。
孟梵酒量不好,红酒都容易醉,别说这种烈酒。
但她现在只能咬着牙把酒往肚子里灌。
后来拿麻将时孟梵手都在抖,瞿含烟终于愉悦勾起红唇。
琪琪是瞿含烟最忠实的狗腿子,折磨孟梵的手段不止这个,她打开液晶屏放了一出京剧。
“孟梵,听过这个吗?”琪琪故意问。
孟梵闷不吭声丢牌。
“这讲的是清初某大户人家的千金跟公子两小无猜,定下娃娃亲。”
“一天,那公子外出时遭遇意外失忆被一个村妇捡到,村妇霸占了公子,后来公子家人把他找回去……村妇得知公子很有钱起了贪恋,以救命之恩跟腹中孩子威胁公子娶自己,拆散了公子跟千金。”
“这村姑藏人,威胁,手段阴险,简直是畜生。”
琪琪瞄了眼孟梵,故意提高音调,“老天都看不下去,让村姑生产时大出血死亡,孩子也被野狼分食。”
孟梵表情没变。
但手指把麻将捏的很紧,鲜血从创口贴缝隙挤出来,染红了麻将。
这时,包间门被推开。
周偃臣穿着一套黑色商务西装,身材修长,头发也打理过,露出额头跟深邃眉骨,显然之前在处理工作。
“偃臣哥,你也在这?”瞿含烟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也有点差异。
“嗯,带一个德国客户来尝尝天海的招牌烤鸭,曹经理说你也来了。”客户还带来他们那的特色黑松露巧克力。
知道瞿含烟喜欢吃巧克力,他干脆拿了过来。
琪琪跟周偃臣打了声招呼。
孟梵明面上是周偃臣妻子,当这么多人面羞辱孟梵,也算打周偃臣的脸。
就算小山村那三年周偃臣不记得了,谁提起一两句,他也厌恶的很……所以琪琪暂时放过孟梵。
瞿含烟想吃巧克力,让周偃臣帮自己打麻将。
孟梵坐周偃臣对面,穿着一件天海色绣花盘扣旗袍,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朵同色绒花,整个人清冷里带着几丝暖意。
周偃臣注意到孟梵贴着创口贴的手指,以及麻将上的血迹。
但仅仅是扫了眼。
瞿含烟跟周偃臣刚聊两句,孟梵忽然笑了““琪小姐放的这出我没听过,但有一出比这个更好听。”
孟梵将手机连接液晶屏,很快屏幕上的角咿咿呀呀唱起来。
孟梵丢了张麻将出去,嗓音柔和婉转,不带攻击力,“这讲的是北末老皇帝查到二皇子结党营私,大怒下将二皇子贬为庶民,流放。”
“跟二皇子从小定亲的尚书千金生怕被牵连,当天让人把定亲信物退回去,撇清关系。”
“没多久老皇帝查到二皇子是被陷害,接回来后直接立为太子,尚书千金见二皇子没事,还成了新帝,哭哭啼啼跑去提旧情。”
瞿含烟脸色变了。
几秒后也听不出对劲的琪琪大怒,但因为周偃臣在,不敢对孟梵动手。
“孟梵,你在乱讲什么!”
“我没有乱讲呀,这出戏的内容就是这个。”孟梵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垂下的眼里却一片冷意。
瞿老夫人跟周老夫人曾是闺中密友。
瞿老夫人以这层关系促使瞿含烟跟周偃臣定下娃娃亲。
六年前周偃臣生死不明,周老夫人想借瞿家的人脉帮忙,瞿家非但不帮,还退定亲信物撇清关系,简直是往周老夫人脸上扇了两巴掌。
这事周老夫人嘴上说不介意,对瞿家还是笑脸相迎,但心里可不一定。
否则不会单因为她怀孕,就逼着周偃臣娶她。
瞿含烟要脸,借琪琪的手一刀刀往她心上捅,她就算还不了手,也要恶心死她。
她就要在周偃臣面前讲,让瞿含烟不安。
还有呢。
孟梵扫了眼瞿含烟难看的脸色,继续话里有话,“也不知道二皇子被贬庶民那几年,尚书千金是不是找了其他人为自己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