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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护眼


第3章 不会放过你

林蔷是在消毒水的味道中醒来的。

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和悬挂的输液瓶。

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安安血肉模糊的样子猛地冲进脑海,她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嚎,像被生生剜去了心脏。

“安安!安安!” 她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赤着脚就往病房外冲,走廊里回荡着她凄厉的呼喊。

几个护士闻声赶来,合力将她按回床上。“林女士,您冷静点!”

“您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激动!”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儿子!” 林蔷疯狂地挣扎,眼泪混合着绝望滚落,“他在等我…… 安安在等我……”

护士们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熟练地按住她的四肢,一根冰凉的针头刺进静脉。

药效很快发作,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四肢变得沉重无比。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瞥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胸前的铭牌上赫然印着 “青山精神病院” 几个字。

林蔷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

再一次醒来,四肢都被白色的束缚带绑在床上。

“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蔷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

她缓缓转过头,看见杨帆站在那里,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前几天在悬崖边见死不救的不是他,仿佛那个从他眼皮底下滚下山崖的,是一只小猫小狗一样无足挂齿。

林蔷的心四处透风,疼的已经麻木了。

眼泪不停地从红肿的眼睛里流出。

杨帆走进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他没有问候,眼神也是冷漠的。

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签了它。”他推过来一支笔,笔帽没拔,金属笔尖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林蔷的目光落在文件标题上——股权转让协议。

她名下持有的那部分公司股份,是当初父亲逼迫杨帆给她的。

当时她还怪过父亲,觉得父亲不相信杨帆,不相信她的眼光。

“你滚开!”她突然爆发出力气,病床被她挣得摇晃起来,“杨帆,你这个刽子手!是你害死了安安!你见死不救!你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现在还想要我手里的东西,你做梦!”

眼泪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安安掉落悬崖的画面却愈发清晰。

“是他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林蔷,你该接受现实。”杨帆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令人发指。

“接受?”林蔷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夜枭,“接受你这个凶手站在我面前?接受你拿着这种东西来逼我?”

她猛地偏过头,不再看他,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我死也不签。”

杨帆沉默了几秒,弯腰拿起那份协议,指尖在签名的位置轻轻敲了敲。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他语气里终于带了点温度,却是淬了毒的冰,“安安还在殡仪馆里。你不签,他就只能一直待在那里,直到发臭腐烂,最后像一摊烂肉一样被丢掉。”

林蔷的身体骤然绷紧,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你还是人吗?”她缓缓转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好歹也喊了你五年的爸爸,你怎么忍心那么对他?”

“我可以不那么对他。”杨帆把协议又往前推了推,“全看你的选择。你签了字,股份转给我,我就立刻去办手续,给他选个好的墓地下葬。”他顿了顿,补充道,“到时候,你也可以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发生过?”林蔷重复着这句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爱了七年、同床共枕的丈夫,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的眉眼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可那双眼睛里,只有算计和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安安的笑脸在脑海里闪而过。

他举着棒棒糖奶声奶气地喊“妈妈”,他跑过来扑进她怀里撒娇,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攥着她的衣角……那些温暖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刀子,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你用安安来威胁我,是自信已经彻底拿捏住我的死穴?”林蔷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杨帆没有否认,只是将笔帽拔开,塞进她被绑着的手里。

皮带绑得很紧,她的手指根本握不住笔,只能任由那支笔在掌心晃来晃去。

“签了,他就能安息。”杨帆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你不想让他早点入土为安吗?”

林蔷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

她确实别无选择,只能妥协。

她不能让安安孤零零地躺在殡仪馆里,被人随意处置。

她恨杨帆,恨他的冷血,恨他的残忍,恨他毁了她的一切。

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被绑在这张床上,像待宰的羔羊。

“我签。”

良久,她睁开眼,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杨帆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

他解开她右手的皮带,将笔重新放在她掌心。

林蔷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恨意。

她看着协议上需要签字的地方,又想起安安落崖前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笔尖落在纸上,墨迹晕开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彻底死了。

签完字,杨帆立刻收起协议,重新将她的手绑好,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转身就要走。

“杨帆。”林蔷叫住他。

他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记住。”林蔷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林蔷,只要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放过你。”

她的眼神太亮,像淬了火的钢针。

他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嘲讽,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门被关上,林蔷猛地侧过头,将脸埋进枕头里,哭声冲破喉咙。

像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舔舐着自己淌血的伤口。

那不是悲伤的哭,而是绝望的、带着血腥气和冲天恨意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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