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宗为武昭仪争取“宸妃”事件之后,他一直都没有放弃立武昭仪为皇后的努力。而武昭仪能够成为皇后,那就不能不提一个人,这个人对武昭仪成为皇后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就是唐宫的中书舍人李义府。
李义府原本是一个穷书生,后来做了国史馆的学士,他才华出众,很识时务,是个宁可弯腰也不会委屈名利的人。因为李义府在做中书舍人的时候,得罪了长孙无忌。所以,长孙无忌想要把他发配到现在的四川壁州去做司马。
其实,司马本来也是五品官,与中书舍人一个级别,这样的调动算不上是贬谪。但是,李义府却不甘心,在朝中跟大臣们你来我往,不仅能够提升自己的人气,而且还能够让皇上认识你,这样才有机会得到提升和重用。李义府本来就是有些学问的,自恃才高,因此,他就更不甘心做地方官了。于是,他四处寻找着能够留在朝廷的良计。
有一天,李义府找到了同为中书舍人的好友王德俭。王德俭是个鬼点子很多的人,当他听了李义府的想法后,便说道:“这个事情也不难解决,只要你不怕得罪长孙无忌等老臣就行。”
李义府听后,喜上眉梢,说道:“我都已经得罪了,还怕再得罪一次吗?只要能留在朝廷,我甘愿冒这个险。”
王德俭说:“这就好。”接着,他便说出了自己的主意,“现在皇上想立武昭仪为皇后,只是害怕大臣们反对,所以犹豫不决。如果你能为这件事出一把力,一定可以转危为安。”
李义府一听这事儿真是不难,最多是被长孙无忌给驳回来,接着到四川去当他的司马。但是,如果搏胜了,或许就可以留在朝中被重用了。李义府思前想后,决定试一试。
李义府的任命书当时已经在门下省了,为了赶在任命生效前见到皇帝,李义府深夜便来到了皇上面前,请求废王皇后立武昭仪。这时的高宗和武昭仪正睡得朦朦胧胧的,忽然听说李义府来求见,很是不快。
可是,当李义府说明来意之后,高宗两眼顿时放了光。这样的支持者太少了,在朝廷中他和武昭仪势单力薄,正愁如何实施下一步计划呢!忽然李义府就来了,这太是时候了。
武昭仪当时也来了精神,叫李义府继续讲下去。李义府看到这种状况,心想这回可是来对了。于是便说:“皇上啊,武昭仪厚德,天下百姓都拥戴武昭仪为皇后呢!您不如顺应了大家的意思立武昭仪为皇后吧!”其实,谁都知道这并不是天下百姓的想法,这只是为迎合高宗而造出来的说法。
高宗当然也知道,但是,他却愿意听到这样的说法。接着,高宗旁敲侧击地告诉李义府,你要坚持下去,最好再找几个同盟,这样你就有希望留下来了。李义府领会了高宗的意思,便高高兴兴地回去等待着留京的命令。
第二天,武昭仪就派人来答谢李义府的帮忙,李义府被提升为中书侍郎。这一个动作,很明显地告诉大臣们:你们如果支持废王皇后立武昭仪,那我不会亏待你们,至于不支持会怎么样,那就等着瞧了。
于是,有些风吹两边倒的朝臣就开始向武昭仪献媚了。许敬宗本来就是武昭仪的人,只是他们小团体的力量太弱小,无法发挥作用而已。这样一来王德俭、御史中丞袁公瑜以及御史大夫崔义玄等人就与许敬宗一起组成了支持武昭仪的集团,废后的呼声变得更高了。
长孙无忌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收了皇上和武昭仪的大礼,也不能反对。但是废后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只能不说话。
此时,长安令裴行俭对此感到十分不满,他曾对长孙无忌说过:“如果立武昭仪为皇后,我们的国家从此就不得安宁了。”这些话被袁公瑜听见了,告诉了高宗和武昭仪。
随后,高宗就把裴行俭打发到吐鲁番做都府长史去了,这就是不识时务的人的下场,你不支持废后就是裴行俭这样的下场,朝中的沉默之声因此变得又多了些。
一转眼,时间已经到了九月,高宗认为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召见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重臣到内殿。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称病不来见高宗。
褚遂良在殿外对高宗叫来的大臣们说道:“现在皇上召见我们一定是为了立武昭仪为皇后的事儿,看来皇上是打定主意要废后了。你们这些人除了皇亲国戚就是功臣名将,皇上是不会杀了你们的,而我只是平民百姓出身,又没有建立过什么功绩,但我是先帝的顾命大臣,我一定会据理力争,否则我就没脸见死去的太宗。”褚遂良实际上是在变相地告诫众臣子,我们受了先帝之恩,不能做对不起先帝的事情。大家听了沉默不语。
进了内殿见了高宗,高宗把头转向长孙无忌大声问道:“皇后没有儿子,武昭仪却有,我想立武昭仪为皇后你们看怎么样啊?”
长孙无忌没有言语,褚遂良听了上前一步说:“皇后出身名门,是先帝看中的儿媳妇,先帝驾崩之前拉着我们的手将你和皇后托付给我们,如今想起来还好像是昨天的事,皇后没有什么大的过错,我不能迎合皇上您的意思,违背先帝的命令。”
高宗一听,这不是拿我父亲来压我吗?于是就说:“先帝以为皇后会有生育,所以对皇后没有要求,而皇后至今没有个儿子,我废后先帝是可以理解的。”大臣们不置可否,高宗没有办法只好屏退了这些人,让他们明天再议。由此不难看出,此时的高宗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现在,既然把废后的事情端到了台面上来说了,就不能轻易说算了,否则皇帝的颜面何存?高宗虽知人善用,但多半部分他却是柔弱的。高宗十分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件事情也关系到他能不能在朝中立威。现在,他打定主意要立武昭仪为皇后了,这一方面是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争一席之地,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在朝中给人留个不那么懦弱的印象。
第二天,大家继续对废后的事情进行讨论。褚遂良还是不依不饶:“皇上您要是想废旧立新,后宫中哪个女子不行,非是武媚娘不可吗?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如果您立武媚娘为皇后,后世的人会怎么评价皇上您啊?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您三思。”说着便把手里的笏板扔到了地上,又摘下帽子磕破了头让高宗收回成命。
高宗左右为难,长孙无忌看到这种状况,连忙为褚遂良求情:“褚遂良虽然有罪过,但是,他却是先帝临终受命的老臣,是不能惩罚的。”这是什么道理,先帝的老臣就不能罚了吗?其实,长孙无忌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求情了才这么说的。
退朝以后,高宗和武昭仪商量起来。事情不能总这样僵持下去,夜长梦多啊!在说到宰相李为何一言不发时,武昭仪说:“他可能有苦衷,不如我们把他偷偷地叫进来问话!”
在高宗秘密召见李时,李只说了一句话:“这是皇帝的家事,您又何必去问外人呢!”这一句话虽然简短,但是却使高宗茅塞顿开。
于是,高宗终于决定颁发圣旨,诏告天下,大意说王皇后魇魔皇帝,罪无可逭,当予废掉,监于内宫,武氏即立为皇后。
这道圣旨一颁布,这桩败坏伦常的丑闻遂遍扬于天下,轰动于四方,都视为笑谈。尤其可笑的是,新皇后竟然还是个尼姑。更糟不可言的是,她身为尼姑时,就与皇帝通奸怀上了孩子。国人的廉耻受了刺激,朝廷的元老重臣为什么不去阻止呢?
其实,他们已经是竭其所能了。褚遂良力谏之后,继之还笏求去,结果被谪远方。朝臣都觉得朝廷蒙了灾难,是不祥,是凶险,但是却是不可避免的。此时,太尉长孙无忌闷居在家,愠怒难发。
公元655年十月,文武百官请高宗立武昭仪为皇后,高宗答应百官的请求立武氏为皇后。之后高宗就下了诏书,诏书下完后,武昭仪就是武皇后了。
武皇后可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是个表现欲极强的女子,只是在太宗时期她的个性受到了压抑和磨砺,才渐渐没有那么锋芒毕露了。此时的武皇后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一定要耀武扬威一把。
人们说武氏是具有创新意识的,其实不如说她是有胆量的人。按照宫廷的传统,皇后是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而武皇后却不会去接受这样的传统,她不但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还要坦坦荡荡地进行。所以,她选择在肃义门接受百官的朝贺,这可是一次很大胆的突破啊。
历来的皇后登位,只接受有职位的女官的朝贺。现在,武皇后不仅要接受女官的朝拜,还要接受文武百官和四夷酋长的朝拜,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高宗对于武皇后的举动,也显得有些为难,因为这是违反大唐礼制的事情,他不能够轻易答应。但是,武皇后要做的事情,又怎会轻易放弃呢!经过她不断地软磨硬泡,高宗终于点头答应了。
其实,武皇后这样做的目的也就是爱慕虚荣的表现,她希望借此可以扬眉吐气,并且能够真正地告诉天下我武氏是正宫皇后,没有哪个皇后能比得上我的地位,要做就做到极致。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武皇后极其渴望得到社会的认同,她自认为出身低微,又是太宗的才人,因此,自己的出身并不十分的光彩,这样做她认为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同时,还可以在人们的头脑中树立起权威。
其实,不管怎么说,武氏终于当上了皇后。她志得意满地接受着朝臣的朝拜,心里突然有一种巨大的满足,如果总能接受这样的朝拜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但是,武皇后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在脑中并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
此时,满朝文武,男官、女官还有外族官员,统统都趴在武皇后的脚下祝贺,可这祝贺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呢?武皇后深知不管是在后宫还是在朝廷中,都还是有敌人存在的,她的皇后位置要怎样坐稳,是武皇后接下来要考虑的重大问题。
武昭仪当上了皇后,十分高兴,但是在兴奋之余,她并没有忘记朝廷和后宫那些与她为敌的人。关陇的旧臣对她当皇后耿耿于怀,后宫的王皇后和萧淑妃虽然被废,但皇帝耳根软,说不定哪一天又要把她们召到自己的身边来,武氏自己就是前车之鉴。
武昭仪觉得自己时刻都处于危机四伏的状态,尤其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的老臣,虽然在皇后的废立上他没有表态,但是也足以说明他的不赞同,此外,其他官员腹诽的也不少。所以这场宫廷斗争才刚刚开始,有你休息的时间,可是却没有你怠慢的时间。
武皇后上任后,开始大规模地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一方面她提拔自己已经收买下的人,另一方面她争取人心,将得罪过她的臣子给予表彰,以此来显示她的宽厚。
许敬宗才华出众又有朝廷做官的经历,随后被提拔为礼部尚书参知政事,他可以参加国家大事的讨论和决定。同样地,李义府被封为中书侍郎参知政事。这样下来,朝中的话语权就不被长孙无忌等老臣一派掌握了,新的势力也开始崛起了。
一般在皇上继位或者是皇后新立时,都会大赦天下。就在高宗大赦天下的这一天,武皇后上了一个奏表,意思是说:“皇上啊,之前我曾被封为‘宸妃’,韩瑗、来济几个人与您争得面红耳赤,这是很难得的,如果不是出于对国家的深厚感情是不会如此的,现在请皇上嘉奖他们。”韩瑗是当朝宰相之一,来济是中书令,都是权高位重的老臣,这两个人都是曾经反对封“宸妃”的中坚力量。
其实,武皇后选在高宗大赦天下的这一天,为这两个人讨赏是有其特殊目的的。因为,这个决定可以一举三得。第一,显示出了自己的大度,不计前嫌;第二,可以收买人心,这人心不仅包括高宗的心,而且还包括下臣的心;第三,可以给朝中的反对势力一个警告,你们的意见我都记在心里呢,我在大赦的日子里给你们讨赏实际上是在请求赦免你们,你们别以为自己真的就该领赏。
果真,两位老臣主动请辞。不过,高宗怎么会答应呢?这都是国家的栋梁,武皇后都不计较,我就更不会计较了。于是就没有同意两人的请辞,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施与失败者,武皇后的施与是高姿态的。
武皇后是个有胆量、有魄力的人,她希望高宗能够像太宗一样有所作为。但是,高宗却是个懦弱的人,做起事情来也是畏首畏尾。像高宗这样的人做领导确实需要一位像武皇后这样的女人来辅助,但是,前提条件是这个女人甘愿做这个男人背后的女人。其实,武皇后确实称得上是皇帝的得力助手。她鼓励皇帝推陈出新,劝他改元,高宗也接受了武皇后的建议将大唐改元为显庆。随后,武皇后又决定要把儿子扶上正位。于是,她又开始计划将自己儿子立为太子。
武皇后的长子是李弘,次子为李贤,她暗示许敬宗上书另立太子。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皇后换了,太子自然也得跟着换了。许敬宗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洋洋洒洒一大篇文章,就将事情搞定了。高宗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本来太子多是皇后的儿子,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然大家也不至于为个皇后的位子争得你死我活。
公元656年正月,高宗下诏立李弘为太子,于志宁做太子太师,中书令崔敦礼为太子少师,许敬宗、韩瑗、来济为太子宾客,李义府兼太子左庶子。从这些朝臣的任命上我们就可以看出武皇后的势力了。韩瑗、来济是老臣,为了显示不任人唯亲,还是要给个职位的,其他的基本上是武皇后身边的人。
立了新太子,必定要废掉原来的太子。随后,原太子李忠被封为梁王,即相当于梁州的刺史,并没有什么实权。李忠离京时,原来与李忠交好的官员都不敢前去相送,只有右庶子李安仁哭着为他送行。
武后知道后,在百官面前赞美李安仁的美德,还请高宗提拔这样的人。武皇后做这些并不完全出于收买人心的需要,她确实深受太宗影响,有政治家的气量和胸怀。
高宗很是佩服武皇后的大度,他认为能够得到这样的皇后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气。此后,武皇后在朝中的名气也渐渐高了起来,同时,她在高宗心中的地位也就更加稳固了。
就在这一年的十一月,武后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字叫李显,被封为周王。安排好自己的家族成员后,武皇后盯上了关陇旧臣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在朝中的势力是相当庞大的,宰相韩瑗、中书令来济虽然表面上看已经被她给安抚了,但实际上还与长孙无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长孙无忌一向与褚遂良同仇敌忾,褚遂良的强烈反对,长孙一定是背后的支持者,长孙无忌不除,她的地位还有可能会动摇。所以,武皇后便把目标便锁定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
当然,长孙无忌也并没有闲着,自册封大典以后,他就开始策划抑制武后势力的膨胀。由此不难看出,一场权力之争即将拉开序幕。
这里面老臣韩瑗、来济是极为关键的,因为他们是两方争夺的主要对象。这两个人都手握重权,哪一方赢得了这两个人,就等于赢得了在朝中的大部分席位。
长孙无忌在一番探问之后,发现老臣韩瑗和来济还是向着自己的,于是,长孙无忌便请他们二位将贬到地方的褚遂良召回京城,这样就可以加固关陇旧臣在朝中的地位。
两个人也是关陇的老将了,于是听从了长孙的建议,向高宗进谏请求将褚遂良召回朝廷。有这两位老臣当前锋,后面的关陇世家就一拥而起,纷纷向皇上奏请。高宗依赖武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不能做主,于是便问武后。
武皇后心知肚明:我这边安插自己的人,你那边就要提升自己的人,这样下去,我的人哪还有地方站啊!武皇后也因此而意识到自己的敌人还是很顽固的。
随后,长孙一派又拿出妲己、褒姒一类的人物来讽谏高宗,高宗哪里爱听这个,说武皇后是红颜祸水,不就是在说自己是商纣、周幽王么?岂有此理!于是高宗不理睬韩、来的请求,韩瑗急了,就拿辞官来威胁高宗。高宗心想又来了,你辞官我也不怕。长孙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从其他地方找突破口。
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首先就是李义府,此时,李义府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儿。而就是因为此事,成了长孙一方攻击武皇后一方的把柄。原来,洛阳有一个案子捅到了大理寺。这个案子的主人公有点特殊,叫淳于氏,淳于氏生得很美,身边的风流韵事总是不间断。没想到就是这些风流事给她惹了麻烦,她的奸情被拿到大理寺去审了。
李义府听说这个女人很讨人喜欢,便去看她,这一看就看出了祸来。李义府被淳于氏的美貌给吸引了。于是,他便串通大理寺丞毕正义徇情枉法,把淳于氏给释放了。接着,他又把淳于氏接到了府中,想把她纳为妾。
长孙无忌在大理寺也有党羽,大理寺卿段宝玄就是其中一位。段宝玄对李义府所做之事很清楚,便写了诏书给皇上。李义府害怕事情败露,逼迫毕正义自杀。因为死无对证,李义府纳小妾的事儿又未成事实,所以也就放下了。虽然法律上无法给李义府定罪,但是,事实毕竟是存在的。于是,关陇集团便以李义府为借口,一口咬定武皇后在包庇李义府。
御史王义方上奏继续审理这个案件,奏折中说:“李义府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擅自杀死六品的寺丞。都说毕正义是自杀,实际是受李义府威胁而死的,这是他杀人灭口的做法。现在生杀予夺的大权都不从皇上您那里出了,我们怎么能任由这种风气助长呢?请皇上您斟酌啊!”但是,由于武皇后的力保,高宗始终都没有给李义府治罪,这件事被折腾了几个来回,最后竟然到了李义府和王义方到朝廷上对质的地步。
王义方痛斥李义府的罪行,李义府也不示弱,两个派系之间展开了争斗。武皇后见到两派相争,便谏言高宗责问王义方。随后,王义方被贬为叶州司户,李义府则升为了中书令,并兼任检校御史大夫。
其实,对于李义府的品行,高宗和武皇后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在这件案子中李义府是理亏的,可是李义府不降反升,使得武皇后在朝中的口碑进一步受到影响。这样一来,武皇后的口碑继续变差了,但是,她的威慑力却增强了,官员们说话和做事对武后也颇为忌惮。
然而,更让后宫和朝中大臣不寒而栗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这件事武皇后做得干净、决绝,足可以震慑后宫,可是,也正是这件事情,让武皇后与高宗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也为以后武皇后与高宗争权埋下了伏笔。有一天,高宗闲来无事,由侍卫陪同着到御花园散步。高宗是个念旧的人,对自己曾经宠爱的萧淑妃和自己对不住的王皇后多少有些挂念。散步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是想看看她们。
高宗一想起她们的好,就想跑过来看看。武后毕竟是皇后了,他把荣耀与爱都分给了她,剩下一点儿怜悯就想给他曾经爱过或对不起的人。其实,高宗并不想把她们怎么样,只是想看望她们一下,知道她们还好会让自己安心些。
高宗来到后花园,由侍者指引着来到一所院落前。院子还算整洁,只是与之前两人的宫殿相比寒酸得很,有些像下人住的地方。皇后与萧淑妃只是庶人,不是一般的囚徒,不会和囚徒享有一样的待遇。另外,为了彰显自己的贤德,武后不会对王皇后和萧淑妃太过苛刻。
武后是个聪明的人,她在后宫的地位还没有完全站稳,对王皇后和萧淑妃太刻薄会引起朝廷非议,也会让高宗产生反感。所以,就算是做表面文章,王皇后与萧淑妃所住的地方也不会让人惨不忍睹,只不过与之前的奢华相比,肯定会显得寒酸许多。
当高宗见到王皇后与萧淑妃竟是这般的落魄,不免有些伤感。当他走进院落,问王皇后和萧淑妃是否安好时。王氏和萧氏顿时声泪俱下。王氏说:“臣妾是戴罪之身,能得到皇上探望是我的荣耀啊!”
萧淑妃则在一旁请求道:“皇上如果能念及我们昔日的情分,就让我们重见天日吧!请皇上赐这个院落为回心院吧!”
高宗安慰她们说:“朕会想办法,你们不必担心。”
此时,高宗当然要征求一下武后的意见,但是,武后一听就翻脸了。这件事情一点都没得商量,结果高宗无功而返。
经高宗这么一折腾倒把武后给惊醒了,高宗这样心慈手软的个性,如果留着她们,总有一天,会让她们把高宗给迷惑了。如果有一天她们得了宠,我的麻烦可就大了。我自己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武后下定决心要将这两个人除掉,以绝后患。
武后的凶残与暴戾在这个时候尽显无遗,她先是派人把二人拖出,各打一百仗,接着又将她们的手脚砍掉,最后把她们杀死。可是,就是在这件事上,高宗对武后也有了新的认识,他开始质疑武后的性情和为人,并且对她也逐渐产生了反感。
这时,朝中的旧臣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对武后的行为提出了强烈抗议。但是,这些抗议也是没有用的,还是像李那句话说的,这是皇家的家务事,没你们大臣什么事儿。其他大臣不敢说话,但是心里腹诽的不少。
旧臣们不能正面抨击这件事,就编造了一些谣言来诋毁武后。武后认为洛阳的地理位置和环境都比长安更适合做都城,所以将洛阳定为东都。这时,旧臣们攻击武后,说她是因为害怕王皇后和萧淑妃变成厉鬼来找她报仇。
这也确实给武则天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武后做了亏心事,心里也是不安的。但是想到自己也曾被王皇后和萧淑妃攻击,不是她们死,就是自己亡,心里也就平静下来了。
武后明白这是旧臣在造谣,她怎么可能任由这些人放肆下去呢?于是她便指使许敬宗和李义府参奏韩瑗、来济和褚遂良暗中谋反。其实,高宗对这一事件也是有所怀疑的,加上之前武后对后宫王、萧的做法,高宗就更加怀疑了。
虽然证据不足,但是表面的证据还是存在的,况且因为自己立武后以及武后排除异己的行动引起他们不满,进而起反叛之心也是有可能的。所以,高宗还是把韩瑗赶到了海南岛做了刺史,来济也被赶到浙江台州做了刺史。褚遂良更为倒霉,被赶到爱州,也就是今天的越南清化去做刺史了。
从对几个人的发落上来看,高宗还是留有余地的。谋反可不是一般的事情,是要被杀头的大罪,而这里高宗只是把他们贬为刺史,可见,高宗虽然软弱,但是也并不糊涂,他对武后是存有戒心的。
此时,武后对高宗的态度变化也有所察觉。于是,她自己也留起了心眼儿。夫妻两个一旦产生隔膜,就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来修复。如果没有修复,那么夫妻关系只会越闹越糟,更何况是皇帝与皇后的关系呢!之后,高宗与武后的裂痕便在无形中被拉大了。
通过上边的行动,关陇旧臣的主力基本被瓦解。既然破了旧,就要立新。在韩瑗等人被贬的同时,许敬宗被提升为侍中,兼任户部尚书,户部尚书杜正伦兼任中书令。李义府因为与杜正伦不合,两人互相扯皮、指控,双双被赶出朝廷,一个发配横州,一个发配普州做刺史去了。
这么一来,关陇旧臣就只剩下长孙无忌在朝廷中鹤立鸡群。可是,武后还是不放心,想将长孙无忌一起铲除。但是,长孙无忌不是一般的人,他不只是皇亲国戚、关陇集团核心这么简单,他还是高宗当太子时的支持者和顾命大臣。
也就是说李治能够当上皇帝,并且把皇帝的位子坐稳了,是与长孙无忌分不开的。因此,高宗对这位舅舅也一直是心怀感恩。即使有些事情做得过分些,也不会与他太过计较。
其实,高宗知道关陇集团在朝中把持朝政的局面,他也希望这个集团瓦解,但是却不希望自己的舅舅被贬。但是,武后绝不会放过长孙无忌,对于她当皇后,长孙从根本上就是不赞成的,她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而长孙是最大的障碍,不除去他,就难以让武后安心。
公元659年4月,高宗和武后在东都洛阳处理朝政,洛阳人李奉节控告太子洗马韦季方、监察御史李巢结党营私,高宗让许敬宗和辛茂审理这个案子。谁知,在审理时韦季方竟然自杀了。
这下许敬宗可找到了借口。原来韦季方是长孙无忌的门生,许敬宗就说韦季方是受了长孙无忌的指使,想要谋反,事情败露后就畏罪自杀了。高宗吃了一惊,大为怀疑,一个劲儿地说有人陷害长孙舅舅。
许敬宗反反复复列举长孙无忌的反常之处,请高宗不要犹豫,并且危言耸听地说,再迟疑,长孙无忌准备好了,大唐的社稷就不保了。高宗听到这里就有些动摇了,毕竟长孙无忌是有些傲慢的,自武氏封后以来,他始终不上朝,还与人商量着将贬到地方上的老臣召回,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这些,高宗不免想到了谋反的事儿,忽然伤心起来。许敬宗看出了高宗思想在动摇,便顺坡下驴说:“房遗爱可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高阳公主也是个妇人,他们能成什么大气候?但是长孙无忌不同啊,他是同先帝一起征战的老臣,声望极高,权力极大。他做宰相三十年,天下有谁不知道他呢?他要是想谋反,皇上您怎么阻挡啊?多亏了宗庙有灵,皇天痛恨恶人,从一个小案件里牵扯出一个巨大的阴谋来,这是天下的大幸啊!如若不然,他举手一呼,乌合云集,那可就成了宗庙社稷的大祸了!我曾听说过去隋炀帝信任宇文化及父子,结成了儿女亲家,委以重任。宇文述死后,他的儿子宇文化及就在江都反了,杀死不响应的大臣,我的家就是在那时被毁的。后来连大臣苏威、裴矩等也不得不屈服。大隋江山是亡于旦夕之间啊!请皇上赶紧决定吧!”
高宗被许敬宗这么一说,竟然给说蒙了。他心里头不愿意相信,但是又害怕长孙真的谋反,只得叮嘱许敬宗仔细查清楚。
许敬宗奏报说:“韦季方曾承认与长孙无忌谋反。问他原因,他说‘韩瑗、来济、褚遂良的外放使长孙无忌日日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于是找我商议谋反的事。’臣已查明供词,符合实情。请皇上下旨逮捕长孙无忌。”
高宗听后,痛哭流涕地说道:“就算舅舅果真如此,我也不忍心杀了他呀!天下人会怎么看朕,后世人又会怎么评价朕呢?”
许敬宗说道:“薄昭是汉文帝的舅舅,文帝做皇上,薄昭功不可没。后来薄昭杀了人,文帝让百官穿上素服,哭着杀了他,至今人们还在称赞文帝的圣明。而长孙无忌不念两朝对他的大恩,竟然想谋朝篡位,他的罪可比薄昭大多了。幸好这样的阴谋暴露了,逆贼自然而然地服刑,皇上您还顾虑什么呢?长孙无忌是像王莽、司马懿一样的奸人啊!皇上您再迟疑恐怕会发生变故,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呀。”
高宗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觉得亲自审问实在无法面对帮自己这么多的亲舅舅,于是审都没审就削了他的太尉职,封邑也收回了,只留下个扬州都督的官职,接着又外放到黔州做官。高宗对这个舅舅并没有赶尽杀绝,还给了他一品官的俸禄。
武后指使许敬宗扳倒长孙无忌之后,便开始彻底清理朝中剩余的关陇势力。许敬宗上书给高宗,请高宗削去柳奭、韩瑗的官职,对死了的褚遂良追削官职,将褚遂良的儿子彦甫和彦冲流放爱州。长孙无忌的儿子驸马都尉长孙冲被除名,流放到岭南,长孙无忌的族子驸马都尉长孙诠被放嶲州,长孙无忌的表兄弟、高士廉的儿子高履行也被贬为永州刺史……总之,与关陇集团沾亲带故的官员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流放的流放,发配的发配。
可是,就算是这样,武后还是不放心,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长孙无忌流放黔州的时候,许敬宗又派中书舍人袁公瑜再去追问他谋反的事,结果,长孙无忌被逼得自杀了。之后,柳奭和长孙祥也被杀害了,长孙思则被流放到檀州。
这下武后总算安心了,能跟自己争位的王、萧两位妃子已经死了,后宫没有人再敢和她一较高下,朝中反对自己的关陇旧臣也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进自己的谗言,皇后的位子从此便没有威胁了。这时,武后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感到有一片祥云正在自己的头上笼罩着,不由得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