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纸,在梳妆台上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
妲己正对着一面菱花镜细细描眉,黛笔轻点间,眉峰便染上几分恰到好处的风情。
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咔嚓咔嚓。”
团团正抱着块刚出炉的桃酥啃得不亦乐乎,碎屑顺着缝隙掉出来,在台面上堆了一小撮。
“我说苏妲己,”
他含混不清地开口,声音里还沾着点心渣,
“我现在突然觉得有句话很适合你。”
妲己握着黛笔的手顿了顿,从镜中瞥向那只鼓鼓囊囊的香囊,眼尾勾起一抹笑意,
“哦?什么话能入得了你的耳?”
自打上次为东方青苍疗伤后,妲己的真实身份在团团这边暴露了。
这只小团子就没安生过,整日苏妲己地叫,反倒比从前更没规矩了。
“离异带两娃。”
团团吃掉最后一口桃酥,拍了拍手上的渣,说得一本正经。
“……”
妲己握着梳子的手指紧了紧,镜面里映出的眉眼瞬间染上几分危险的意味。
她缓缓转过身,指尖把玩着一缕青丝,
“你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嘛。”
团团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忍不住嘀咕,
“你看啊,东方青苍那小子看着也就小孩,容昊更小。俩加起来都没到你零头大,可不就是俩娃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离异…你和帝辛那档子事,谁不知道啊。”
妲己被他说得一噎,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望向窗外,东方青苍正在劈柴。
容昊蹲在旁边,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
阳光落在两个半大孩子身上,倒真像两只需要照看的小孩。
“你别说,”
妲己低笑一声,
“还真是这么回事。”
夜间。
容昊小脑袋歪在妲己肩头,睫毛在烛火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东方青苍站在草屋门口,与夜色融在一起。
只有腰间那枚令牌,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光。
他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将叠好的外袍搭在臂弯,又看了眼墙角那捆他劈好的柴。
码得整整齐齐,足够烧上半月。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往门口走。
脚步放得极缓。
他本想就这样悄悄离开。
不必说再见,不必看容昊红着眼圈的模样,更不必面对…苏妩。
手刚触到行囊的系带,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响。
“不等天亮吗?”
妲己不知何时醒了,正坐在床沿。
月光从外面漏进来,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流淌。
她没披外袍,月白的中衣衬得脖颈愈发莹润。
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莹白的玉面上雕着只蜷缩的玄狐。
东方青苍的动作顿住了,转身时带起一阵夜风,
“父尊催得紧。”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囊带,
“我…”
“拿着。”
妲己打断他,起身走到他面前,将那枚玉佩塞进他手心。
玉佩微凉,触到掌心时,东方青苍才发现她的指尖比玉还凉。
他低头看着那只雕工精巧的玄狐,
“这是……”
“护心玉。”
妲己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
“希望你戴着能护你几分。”
东方青苍握紧玉佩,玉面硌得掌心发疼。
他望着她被月光洗得发白的脸,忽然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眉中那抹花钿勾走了心神。
“我…”
“走吧。”
妲己后退半步,转身往床边走,背影在烛火里显得有些单薄,
“容昊醒了见不着人,又该哭闹了。”
东方青苍看着她掖了掖容昊的被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他提起行囊,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
走到门口时,终于忍不住回头,
“苏妩……”
她没转身,只从肩头丢过来一句,
“我们相处的时间,已经到了,不是吗?”
东方青苍猛地攥紧玉佩,硌得指节发白。
他转身踏入夜色,没敢再回头。
怕看见她站在月光里的模样,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来。
东方青苍离别后忽然抬手按住心口。
那里放着苍盐海令牌,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是三日前收到的,上面有父尊的字迹,
“若携凡俗之心归,休怪为父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