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睁开眼,就看到陆明源那张清隽冷淡的脸。
他不知何时来的,一身青衫,身形笔挺,明明看着清瘦,扣着王癞子的手却稳如磐石。
“一块破布,两个霉馒头,就想强娶?”陆明源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目光却利如刀锋,扫过地上狼狈的母子俩,“滚。”
王癞子疼得眼泪鼻涕直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阿黎看着陆明源的背影,眼睛亮得好比天上的星星。
她一把丢开鱼篓,冲上去抱住陆明源的胳膊,兴奋地大喊:“陆大夫,你太厉害了!你不光人美心善,厨艺好会医术,你还会打架!”
她说着还不知死活地伸出小手,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捏了捏。
唔,有肌肉硬邦邦的,手感真好!
陆明源的耳朵“刷”地一下红透了,他猛地抽回手臂,却没舍得用力推开她,只板着脸,别扭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
“我来是告诉你红豆汤要凉了。”
红豆汤的甜腻还萦绕在舌尖阿黎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她头一次觉得,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可这份好心情隔天清晨就被搅得粉碎。
天刚蒙蒙亮,王癞子便鬼祟地潜到海边,整个人没入冰冷的海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阿黎那艘破旧的小渔船。
想起他娘那张被鱼尾抽过的脸,肿得好比发面馒头,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昨天的耻辱他要加倍讨回来!
他算计好了等那丫头一上船,他就从水下猛地一掀让她落水。
到时他再跳出去“英雄救美”,把湿透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等村里人闻讯赶来看到他们肌肤相贴的模样,她不嫁也得嫁!
想到阿黎那张娇俏的脸蛋和玲珑的身段,王癞子心里一阵火热连海水的冰冷都忘了。
没多久阿黎哼着小调拎着渔具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只灰扑扑的水鸟是她捡来的,养熟了通人性得很,总爱跟着她出海。
“小灰灰,今天给你捉大鱼吃!”阿黎说着把渔具往船上一放,单脚刚踏上船沿。
说时迟那时快船底下的王癞子猛地发力,整艘小船剧烈地向一侧倾斜!
就在阿黎惊呼着要失去平衡时,那只叫小灰灰的水鸟仿似一道离弦的箭,“啾”地一声尖啸直冲水下王癞子那张得意的脸!
它那尖利的鸟喙精准无比地啄在了王癞子的眼皮上!
“嗷——!”
剧痛袭来王癞子疼得松了手,整个人从水里冒了出来捂着眼睛破口大骂。
小灰灰一击得手,扑棱着翅膀飞回阿黎肩头得意地梳理着羽毛。
阿黎稳住身形看清是王癞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
“臭丫头!还有你这只扁毛畜生!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王癞子被啄得眼冒金星,又羞又怒疯了般朝阿黎扑去。
阿黎见他状若疯魔吓得连连后退,一脚踩空“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她呛得她肺里火辣辣的疼。
王癞子见状大喜也顾不上眼睛的疼,一把抓住胡乱扑腾的阿黎将她往自己怀里拖。
他一手紧紧箍住她另一只手趁机在她身上不规矩地游走,同时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救:
“来人啊!救命啊!阿黎掉水里啦!”
他算盘打得精只要人来了,看见这副光景他再装出一副救人情深的样子,阿黎的清白就彻底毁了!
怀里的女孩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脑袋一歪竟是磕在船舷上晕了过去。
王癞子心中狂喜,抱着昏迷的阿黎叫得更起劲了。
村民们远远听见呼救声,纷纷扛着锄头拿着渔网往海边跑。
王癞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将阿黎的衣衫再扯开一些,眼前猛地一黑,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道青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仿似水里的鬼魅。
陆明源面沉如水眸中是滔天的怒意和杀气。
昨夜辗转反侧终究是不放心,天不亮就守在远处没想竟真让他撞见这等龌龊事!
他看也未看王癞子一眼,只用巧劲将他软绵绵的身体塞进了渔船底下狭窄的夹板里随即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阿黎,用自己宽大的外衫将她裹紧奋力游向岸边。
等村长带着人乌泱泱地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陆明源浑身湿透,墨色的长发贴在清隽的脸颊上,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尽是焦急。
他怀里紧紧抱着同样湿漉漉的阿黎,女孩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两人衣衫不整,紧紧贴在一起,那画面,任谁看了都要想歪。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是王癞子喊救命,怎么变成陆大夫抱着阿黎了?”
“孤男寡女,湿成这样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议论声仿似苍蝇,嗡嗡作响。
春花躲在人群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血来都不觉得疼。
她死死盯着陆明源护着阿黎的姿态,那份她求而不得的珍视,此刻却给了那个野丫头!
嫉妒的毒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陆明源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抱着阿黎大步流星,径直往自己那间破茅屋走去。
阿黎再次醒来,是被吓醒的。
脑海里最后残留的记忆,是王癞子那双肮脏的手和得意的脸。她猛地坐起身,惊恐地检查自己的衣衫,发现已经被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裳。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别怕,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陆明源端着一碗姜汤走过来,放在床头。
阿黎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到他心里的恐惧才稍稍退去几分,可委屈和后怕却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我……”她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陆明源在她床边坐下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严厉:
“对付那种人就不该心软。
他落水你就该让他多喝几口水,而不是自己凑上去。
下次再遇到先跑,跑不掉就拿石头砸他的头,砸晕了再说。”
他的话简单粗暴却让阿黎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她抽噎着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小声问:“我怎么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