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后宅。
管家傅老面露愁容，正指挥着下人们忙于府内事务。
今日前来应聘少爷书童的人可不少。
“傅老，见过老爷。”
王青山身影出现，傅老恭恭敬敬地弯身行礼。
走近后，王青山身后又跟着江景然、江长丰、江老爷子以及两个半大不小的孩童。
傅老见了，嘴角的苦闷又添了几分。
背对着江家众人，王青山摆了摆手。
傅老见状，明白老爷的心意。
前些年王家落难时，受了不少如江家这样的人帮助，这份恩义，王家这样的清贵之家自当再三思量。
若是今日能借着书童这事还了当年欠下的恩情，对王家来说也不算是亏本的买卖。
“景然兄，还有老爷子，可在前厅处稍作等待，我就先去忙其他事了。”
王青山转过身来，对着江景然和江老爷子，又再度恢复了此前的温和笑意。
“青天兄自便，不用在意我们几人。”
江景然说道。
王青山又着重看了江老爷子一眼，以示对长者的尊重。
江老爷子微微点头。
王青山这才徐徐离去。
江老爷子低头俯身，看向江砚白以及江毅二人，面容严肃道，“家里能为你们做的事情就到这儿了，接下来一切可得看你们自己的造化，知道不？”
江老爷子话虽如此说，可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在后宅走廊过道两侧被送来的其余孩童，心里原本还抱有的几分希冀。
到了这儿就已是荡然无存。
不过总抱着一种“来都来了”的想法，既然都走到了这儿，不妨一试。
随后，江景然同江毅父子二人交谈。
江长丰也带着江砚白走到了一处角落。
“砚白，尽力就好，切莫给自己太多压力，知道了吗？”
江长丰嘱咐道。
江砚白脆生生地应道。
“知道了，爹！”
嘱咐完后，江家三人便先行离开。
看着面前石凳处大排长龙的队伍，江毅脸色一阵发虚，碰了碰江砚白的肩膀：“砚白表弟，可全都靠你了。”
江砚白随口安慰了几句，便默默等待着。
……
画面一转。
王家少爷屋内，古色古香，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
鼻翼轻轻耸动，便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的香气，连头脑也能因此变得清明几分。
书童一事，对房间之外被送来的孩子们而言至关重要，可对于这王家少爷王朗来说，却是件烦闷不过的俗事。
王朗本就不喜读书，往日在王家族学里，一到夫子上课的时候，听着夫子口中讲的那些圣贤之言，夫子刚开讲，他就昏昏欲睡。
往往一堂课下来。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个不行，长得太丑；那个更不行，长得居然比我这个少爷还高，难不成想造反？”
“还有你，也不行。”
“要是真到了夫子的私塾里，见你这书童生得比我这少爷还机灵过人，到底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
王朗随口编着一个个理由，挥手间就把眼前这些应聘而来的书童全都赶了出去。
偏偏他给出的理由表面上也说得过去，所以主要负责此事的管家傅老也只能陪着小心，将那些被请出去的孩子一一妥善安置。
傅老进了房内，走到王朗身边，小声说道：“夫人那边说了，今日无论少爷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定下一人。
书童事小，可陈夫子那边的私塾，就在三日后开学，此事万万不能再拖了。”
“万一夫人生气起来，再将此事告知了老爷，可不好办。”
王朗对娘亲倒不怎么担心。
每次娘亲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即便要打他，也不疼。
可对于父亲。
一想到这，王朗方才那漫不经心的面庞顿时一变，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脸也皱成一团。
“知道了！”
王朗一脸郁闷，没好气地说道。
见少爷真的上了心，傅老笑呵呵地退下，继续在一旁关注着。
王朗效率颇高，所以没过半盏茶的功夫，江砚白和表哥江毅面前大排长龙的队伍，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短。
“下一个。”
傅老的声音从房内传出，连名字都没提，足以可见他本就对这些人没抱多大期望。
“砚白表弟，轮到我们了。”
江毅心虚地一把抓住江砚白的衣裳，可怜兮兮地看了过来，死活都不乐意进去。
江砚白无奈地说：“表哥要是不进去，让府上的管家看见了，把这事告诉了父亲和爷爷，回到家里，二婶那一关，表哥怕是过不去的。”
“别忘了家里那根粗竹棍。”
大人吓唬小孩子，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
果不其然。
听了江砚白这番话，江毅绷着的小脸蛋，深呼吸了几口气，做好了准备，但一时半会儿还是站在原地，死活不进去。
江砚白见了，双手猛地往前一推。
江毅措不及防，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
结果和队伍前面的人没有丝毫区别。
刚进去没多久，江毅很快就出来了，只是脸上露着笑颜，欢天喜地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砚白表弟，表哥就在外面等你，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家。”
“那就先谢过表哥了。”
江砚白拱手，权当哄孩子了。
随后提了口气，凝心静神，稳稳地踏出步伐，走进了面前这处王家之子王朗的房间。
刚一踏入其中，淡淡的奇异香味便扑鼻而来，江砚白忍不住闻了闻，双眼逐渐明亮起来。
不愧是大户人家。
一个举人功名，便得家底殷实，从这熏香小事就能看出来。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清水村江砚白，见过少爷。”
江砚白稳稳当当地站定，目光飞快地看了一眼面前身着华服、小脸微胖、年岁和他相近的王朗。
不等王朗开口，便双手拱于身前，口齿伶俐、中气十足地说道。
“咦，你这人有点意思。”
王朗双目一亮。
此前进来的人大多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周全，就跟刚才的表哥江毅差不多。
虽也有冷静镇定之人，但毕竟是极少数。
像江砚白这样的仪态，才是此次角逐书童之位最有力的人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