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轻轻点了点头:“的确读过。”
王朗一听江砚白这话,原本正唉声叹气的脸色,忽然一喜,可接着又像霜打的茄子般,重新坐了回去。
就算江砚白读过《中庸》又如何,方才可是他这少爷随意说的页数章节,除非江砚白能将《中庸》这本书从头到尾全篇铭记于心。
可若是江砚白真能做到,岂不更证明了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吗?
这可真是两头堵,完全无解。
眼见气氛有些沉闷,江砚白眼珠一转,也知晓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要和面前的王朗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不能这么僵着。
江砚白心中一动,开口说道:“其实少爷也能做到过目不忘。”
“呵呵。”
王朗听了,只认为江砚白在哄他开心而已。
他自己是什么资质,在族学夫子的口中已然说过无数次了,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孺子不可教也。
早就不抱什么期望了!
可许是被江砚白那盈盈笑意的目光注视得久了,王朗内心不免有些动摇,抬着眉眼,张着小口,小声地对江砚白道:“我能行吗?”
“少爷,我江砚白从不骗人。”
江砚白露出孩童般的笑容,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白得耀眼。
王朗听了,哼哼唧唧几声,不知在那儿一个人嘟囔些什么。
江砚白见了也没再继续追问。
人都有防备心,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
方才他已在王朗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相信过些时日,这颗种子应当就会生根发芽。
孩子嘛,谁不想成为父母眼中的骄傲。
在照顾孩子方面,江砚白还是很有一套的。
捧着手中的书卷,江砚白闲来无事,继续翻看着其他的页数。
虽然之前已在家中看过二叔的书,但“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如今再反复研读,又有了另一番深刻的感悟。
读书本就是他心中所好。
倒不是原本的世界不好,只是在这古代封建的大背景下,这个广阔的舞台更适合他江砚白施展才华、挥斥方遒,也更能让他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
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内,江砚白同样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很快双耳微动,就听到房外传来阵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江砚白目光一动。
“人,来了!”
……
王家前厅,江家父子三人离开后宅走廊便先在此处等待。
三人一致认为,江家的两个孙辈江毅和江砚白,大概率会被淘汰。
多等上一些时辰,等把孩子领回去,日后再商量好事情,将孩童送往王府进学,这样既能少麻烦王家众人,也算江家三人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办法了。
“若是毅儿和砚白其中之一真能成为王家少爷的书童,那就再好不过了。有幸拜入陈夫子的私塾,日后在科举之路上也能多些便利。”
亲身经历过科举之苦的江景然,不免念叨了几句。
若能拜一位大儒为师,不仅科举有诸多便利,日后入朝为官也会更加顺畅。
江老爷子和江长丰听了,一时无言。
江长丰忽然笑了下:“毅儿自幼跟在老二身边,耳濡目染,如今的学识,也不比县城内许多大家族的子弟差,或许还真有几分可能。”
江景然自嘲地摇摇头。
平日里,他多数精力放在八股文和科举之事上,分身乏术,只是在闲暇时才偶尔教导孩子。
江毅能写出在家中练的那几个大字,就已是难得的幸事。
他江景然哪里还有更多奢望。
“砚白为人聪慧机灵,大哥也不必太过担心。
说不定砚白真会被选中书童,为我江家带来一份荣光。
日后我江家的举人功名,我做弟弟的难以实现,砚白或许能替我圆了这个举人老爷的美梦,为我江家争一争文曲星的这口气。”
“还是算了!他啊,就是个整日里在村头浅湖玩耍的小子。”
听着弟弟的话,江长丰心里美滋滋的,但嘴上还是谦虚地赶忙开口。
等孩子上了学、读了书,回到家中,哪怕以后真要参加童生试,有江景然这个二弟在,可都能帮上不少忙。
他江长丰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江砚白这儿子好好打算。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江家父子三人正交谈之际,一大群人出现在前厅。
为首的老爷王青山带着夫人陈淑华,满面笑颜,领着儿子王朗,旁边是江砚白、江毅和管家傅老,浩浩荡荡地来到江家父子三人面前。
江景然见了眼前这一幕,还以为王青山是心中有愧,所以亲自前来相送。
一旁的江长丰和江老爷子,也有同样的想法。
“哈哈哈!”
王青山可不管这些,抬起拳头轻轻打在江景然的肩头上,挤眉弄眼地笑道,“景然,你装得可真像,瞒我瞒得好苦!你江家有如此神童,怎么不早说?
过目不忘之能,在科举一路上是何等大的助力,旁人不知,难道你我还不清楚?
江家日后,定不比我王家差!”
王青山竭尽所能地夸赞着,在江家父子三人面前,把江砚白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就连江砚白这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
此时也觉得一阵害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虽然优秀,但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做个神童,真的好难。
见父亲愣住,二叔懵逼,爷爷也呆在原地,江砚白面色平静,径直上前一一回话,将这个好消息毫无征兆地说了出来:“二叔、爹爹、爷爷,我应该是被选上了。稍后我要在王家小住,暂时不能回家了。”
“爹爹,麻烦你给娘亲带个口信,就说我在王家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还没回过神的江长丰,陡然间听到儿子成了神童,还被选上了书童,再加上一旁王青山赶忙介绍的书童待遇——每月可得半两银子,而且并非雇佣关系,也没有文书,和他儿子王朗纯粹是同窗,还不会埋没江家的门楣,玷污江砚白这神童之名。
于是,江长丰脸上只剩下满满疑惑,眼里更是透出无尽茫然。
我儿子,我江长丰的种,这么有才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