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淮知望向林夫人,语气肃然:“既然应下了,您就该愿赌服输,向她道歉。”
“荒唐,那是你方才应下的,我可没答应!”
此时院内已经站满了下人们,大家纷纷垫脚仰着脑袋朝主屋内望去,满脸好奇。
听着院外的嘈杂声,林夫人咬紧牙,冷斥道:“你要我向她道歉,除非我去死!”
话落,何棠提步走到墙边使劲拍了拍,又想拿头往墙上撞,吓得阿芝连忙拉住她。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何棠笑起来:“婆母不是说死了就跟我道歉么,我看看咱屋里哪堵墙硬,能让她脑袋一击毙命。”
“你你你!”
林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抬起手指着何棠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气的两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祖母!”
“太夫人!”
刘嬷嬷搂着晕死过去的林夫人,神情慌张道:“国公爷!太夫人这是被夫人气的晕过去了,奴婢还是先扶她回寿安堂缓缓吧,再请一位郎中过来.....”
“慢着!刘嬷嬷,你是瞎了么,我就是郎中,你还请什么外头的郎中。”
何棠走到她们面前,居高临下打量道:“我倒要瞧瞧婆母是真晕还是假晕。”
刘嬷嬷看着何棠从布里再次捻出一根针,瞬间吓成了斗鸡眼。
只见她手里的这根针比方才给顾清雪扎的针还要长,比食指还要粗,这要是扎下去岂不半条命都没了!
“你、你要对太夫人做什么!”
“当然是治她的毛病!”
何棠扬起手里针狠狠朝林夫人的人中扎去。
顾淮知面色一凛,低喝道:“何棠!”
针还未逼近,林夫人原本紧闭的双目噌地张开,惨叫出了声。
“叫什么叫,我扎都还没扎呢,婆母。”
何棠手顿住,针瞬间被收了回去,戏谑地看向满脸冷汗的林夫人。
“呵,我就说她是装的。”
顾淮知微微蹙眉,睨向何棠沉声道:“既然母亲不愿,那就由我这个做儿子的代之便是。”
顾淮知此言一出,登时激起千层浪!
“淮知,你是堂堂国公爷,怎么能同她认错!”
林夫人咬牙瞪向何棠:“儿媳,你不就是想要我当众难堪,所以才这般步步紧逼么!那我就如你所愿!”
刘嬷嬷坐地哀嚎道:“太夫人,不可啊!从古至今,哪有做婆母的跟媳妇道歉的,更何况夫人她一向不理中馈,咱们后宅上下全靠您幸苦操持,您还亲手养大了小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究竟有什么错!”
此言一出,顿时激的宅院内外一阵窃窃私语。
“妈呀,婆婆跟儿媳认错,真是倒反天罡了!夫人也不怕折寿吗!”
“果然是乡下的泥腿子,一点规矩都没有,人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这般为难她!”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
林夫人泛红了眼眶,捶胸顿足:“是我这个老婆子对不住你,儿媳你满意了吧......”
她虽面上哀戚,眼底却多了一丝阴毒。
哼,想要她当众下不来台,这贱妇还嫩了些!
逞一时口舌,却落了个苛待婆母的名声。
这传出去了,她倒要看看何棠往后还如何在国公府立足,在京城世家贵族中立足!
她正得意,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一丝响亮的抽泣。
“婆母!儿媳今日要您一句道歉,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保全您和国公爷的名声!”
“啥!”
林夫人惊诧抬眼,只见原本还跋扈嚣张的何棠此时竟然满脸清泪,一双杏眸哭出的来泪珠子比她的还大还圆!
“你——”
林夫人僵住了神色,刚要开口,却被何棠抹着眼泪打断。
“婆母,您身边的刘嬷嬷说儿媳不理中馈,她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是儿媳不愿操持吗,明明儿媳刚进门时就同她提过,可她却说您嫌儿媳是乡下出身,不懂后宅中馈,不仅不给儿媳对牌钥匙,还把儿媳的嫁妆也给一并收走了,这些您都忘了吗!”
此话一出,林夫人和刘嬷嬷登时变了脸色。
顾淮知闻言幽冷的黑眸倏然眯紧:“母亲,此事当真?”
林夫人露出几分心虚,讪讪道:“我....我只是好心替她保管罢了!”
“婆母,这知道的都当您是替我保管,可这外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国公爷没钱,要打媳妇嫁妆的主意呢!”
何棠流着泪,越说越伤心:“还有清雪,我刚生下她,婆母就将她从我身边抱走,我知婆母瞧不上我,嫌我粗俗,怕我将女儿养的不好,可婆母您瞧瞧,清雪养在您膝下,如今成了什么样子!头发干枯,小脸蜡黄,这要是带出去见外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婆母您故意苛待她!”
“你!你这贱妇在胡说些什么!”
林夫人脑中“嗡”的一声,暴怒至极,扬起手就要朝何棠的脸上扇去。
谁知却被苍术给挡了回去。
“够了!”
顾淮知脸色冰冷如霜,一句话便使宅内外顿时死寂。
除了何棠以外,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连林夫人也只缩在刘嬷嬷怀中,虽眼里喷火,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母亲年纪大了,后宅琐事的确不宜再让她多费心神,刘嬷嬷扶母亲回去吧。”
顾淮知看向刘嬷嬷,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
“往后内宅之事就全权交给夫人,还请刘嬷嬷回去尽快将对牌和钥匙都交出来。”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却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将刘嬷嬷吓了个哆嗦,连忙磕头领命。
“至于清雪——”
顾淮知眼神落在榻上的女儿身上,“从明日起搬出寿安堂,住到晚香院来。”
何棠闻言撇了撇嘴。
一旁的阿芝却面色大喜,小小姐终于要跟他们团聚了。
顾清雪听到要住到何棠这来,小脸登时垮了,大闹道:“父亲!孩儿才不要住她这!”
顾淮知薄唇微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顾清雪,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顾清雪原本还想要反抗,可抬眼见着父亲的脸色,吓得闭上了嘴,被两个小丫鬟生拖硬拽扶了出去。
等院中众人散去,顾淮知这才睨向何棠。
“嫁妆一事,的确是我母亲对不住你。”
他语气沉然:“等会我便命人将你的嫁妆悉数还回。”
“好啊。”
何棠点头应下,杏眸也直直与他对上:“你母亲的确对不住我,这嫁妆理应也该还我。”
她话音刚落,屋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