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搜查
赵语莲惊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的一步险棋......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眼前的萧煜,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润无害的笑意,眼底却无半分温度,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渊。
这个人完全就是个疯子!
“怎么,吓到了?”
萧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煞白的脸,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语气里的戏谑让赵语莲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些,但那股后怕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下眼帘,低声道:“世子的手段,语莲……望尘莫及。”
萧煜不置可否,只是将那张誊抄的账页仔细折好,收入袖中。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赵语莲定了定神,正要行礼告退,却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曾隐约听府里下人嚼舌根,说刘氏陪嫁过来的那个南郊庄子,似乎有些不大干净的勾当。、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世子,”她停住脚步,“语莲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萧煜挑了挑眉。
“我曾听闻,伯母的一处陪嫁庄子似乎有些问题,具体情况不清楚,但能直接传到我耳中,想来已经算不上秘密......或许可以从那儿下手?”
赵语莲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萧煜深深地看了赵语莲一眼,半晌,才缓缓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知道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
刘氏坐在自己房里,脸色难看得很。
桌上的茶换了两趟,连热气都没了,可该来的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那小贱人呢?”
她“啪”的一声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溅出的茶水湿了一片桌面,“说下次再来,我还当她是个有眼力见的——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她人影,要我去请不成?”
一旁的王嬷嬷连忙上前收拾,小心翼翼地劝道:“夫人息怒,许是赵姑娘有什么事,耽搁了。”
“耽搁”刘氏冷笑一声,“我看她是存心的!真以为我不敢撕毁婚约,把她赶出王府吗?”
她越想越气,猛地站起身来,“不等了!我倒要亲自去她那问问,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刘氏正要抬脚往外走,卧房的门扇却被人猛地推开。
“夫……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一个看门小丫鬟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此刻跑得钗环散乱,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因为惊慌而显得有些尖锐。
刘氏正心烦,厉声喝道:“慌什么!难道天塌下来了不成?”
“夫人!”小丫鬟喘着气,指着院外的方向,“世……世子爷!刚刚有人传话,说世子爷带人把您南郊的那个陪嫁庄子……给围了!”
“什么?!”
庄子位于城郊,平日里车马不绝,如今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刘氏乘坐的马车还未靠近,便被一队身着黑色甲胄的卫士拦了下来。
他们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如铁塔般矗立在路中央。
“夫人,前方禁行!”
领头卫士语气冷硬,不带丝毫感情。
刘氏一掀车帘,看到这阵仗,心头猛地一沉。
“我是忠顺王府的夫人!”
刘氏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扬声道,“这庄子是王府的产业,我要进去!”
“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卫士依旧纹丝不动,语气不容置疑。
“大胆!”
王嬷嬷上前一步,指着卫士的鼻子骂道,“这是忠顺王府的大夫人,是世子的长嫂!主子你们也敢拦着!”
“夫人,我们是京城驻守的禁军,并非王府家奴。”
那卫士目光冰冷地扫过嬷嬷,手中长戟微抬,指向路旁,“请回。”
刘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才勉强稳住情绪。
是了,忠顺王是行伍出身,周修谨也在军中挂了职,是有资格调动这些禁军的。
她不能硬闯,这些卫士只听军令,若闹大了,反而吃亏的是自己。
“嬷嬷,好好解释。”
刘氏咬牙低语,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上前一步,对卫士道:“小将军,此事许有误会。我乃世子长嫂,这突然围了庄子,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好帮着看看……”
王嬷嬷也凑上前,堆着笑脸,好声好气地解释了半天。
卫士的脸色刚缓和了些,正要松口放行,突然,庄子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迈步而出。
萧煜身形挺拔宛如芝兰玉树,面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不像是刚查办了恶人,倒像是要有什么好事发生似的。
“嫂嫂?”
他目光落在刘氏身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诧异,“你怎么来了?”
刘氏见他还在笑,心也放下了些,只当是他并没查出什么大事,解释道:“听说庄子上出了些事,我特意赶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萧煜闻言摇摇头,语气中似有几分惋惜。
“嫂嫂有所不知啊。”
他语调轻缓,却字字如刀,“这庄子看着风平浪静,一查就是大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刘氏的脸上,语气凉薄:“账目多处亏空、管事强占佃户女儿,擅自加租,逼得数户人家流离失所,甚至有人因此丧命……就在前日,还为了一斗米的租子,活活将佃户家的独子给打死了!”
“嫂嫂许是管家事忙,竟连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败类都没发觉。如今闹得百姓怨声载道,险些坏了我们忠顺王府的名声。”萧煜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刘氏想起这些年,管事仗着帮自己干了不少脏活,早就无法无天,前些日子自己更是催逼他从佃户身上索钱......
她看向后面,管事正被兵士死死按在地上,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周围的佃户和百姓们对着管事指指点点,个个义愤填膺。
刘氏心头一沉:“修谨,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人群中的佃农听到这些话像被点了火药似的,群情激奋起来:
“哪有误会!就是他,这个黑心肝的!我家的地就是被他抢走的!”
“我爹被他打断了腿!”
“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哭喊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刘氏的脸也跟着一阵红一阵白。
她强撑着体面:“修谨,你听嫂嫂说,这里头兴许也有隐情,庄子上的事年年有人汇报,但佃户被欺压之事,却闻所未闻......若真被逼急了,岂有不来告状的理?说不定是有人在其中煽风点火,诬陷管事。”
萧煜点了点头:“嫂嫂所言,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刘氏心中一喜,以为萧煜有所松动,正要继续解释。
“所以,我已将此事上报京兆府尹。”
萧煜笑容依旧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喙,“京兆府已派人前来接手,彻查此事。事关忠顺王府名声,我等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作奸犯科之徒。”
她一瞬间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