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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密道没通到城外,通到了她闺房底下

雪落无声,将军府东院却暗流涌动。

谢梦菜将那幅丝绢密道图交到陈副将手中时,指尖微凉,语气却稳如磐石:“三日内,我要知道地窖尽头通向何处,每一寸路径,每一处机关,都不许遗漏。”

陈副将凝视她片刻,抱拳领命,身影如夜鹰般掠出院墙,消失在风雪深处。

三日后,他悄然归来,披着满身霜色,眉睫结冰,声音压得极低:“地窖确有暗门,藏在酒瓮之后,机关以铜簧控锁,非熟门熟路者不得开启。暗道直通城南废弃织坊——可那织坊地下另有岔路,蜿蜒向北,穿街过巷……最终,竟一路延伸至将军府东院!”

谢梦菜端坐窗前,手中茶盏轻顿,水面微漾。

“东院?”

“正是夫人婚前居住的旧厢房下方。”陈副将声音微沉,“属下探查时,发现织坊地道尽头有新鲜脚印,泥土松动,显是近日有人出入。更奇怪的是,那岔路窄而隐蔽,若非刻意挖掘,绝不可能精准接通府中地脉。”

她眸光一敛,指尖缓缓抚过唇边。

东院……她曾在那里住了十七年,日日听柳氏训斥,夜夜闻风穿窗。

那间厢房早已空置,程临序从未来过,也无人敢擅自启用。

可若密道终点就在那里,便意味着——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她的旧居,窥探一切。

她起身,披上玄色斗篷,领着陈副将与小桃悄然前往东院。

假山静立,积雪覆顶。

她绕行三圈,蹲下身,指尖拨开苔痕,轻轻敲击地砖。

一声空响,如鼓入心。

“掘。”她只说一个字。

青砖被一块块起开,寒气从地底扑面而来。

不多时,一处通风口显露出来——不过尺许见方,却被青砖封死,砖缝间残留一丝极淡的香气。

谢梦菜鼻尖微动,瞳孔微缩。

檀香,带着一丝陈年药气,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甜腥——是赵嬷嬷常佩的香囊味。

那个三年前“病逝”于后院的老嬷嬷,曾是柳氏心腹,掌管内宅琐事,却在她与程临序成婚前突然暴毙,连尸首都未让近看。

她缓缓起身,眸色如墨。

“封回去,一砖不差,一尘不惊。”

小桃低声问:“夫人不报将军吗?”

“报了,他只会封道、杀人、血洗。”谢梦菜望着东院空寂的厢房,唇角浮起一抹冷意,“可我想知道——他们究竟想看什么?听什么?等什么?”

当夜,她命小桃悄悄将东院熏香换掉。

新香由“迷心引”调以薄荷,气味清冽,常人吸入只觉神清,无害无异。

唯有一点——此香会悄然附着于皮肤、衣物,与她独有的体味相融后,会诱发幻觉:影动如蛇,声变如鬼,心神渐乱。

她开始频繁出现在东院,或读书,或抚琴,贴身衣物尽数晾晒于风口,随风轻扬,香气四散。

两日后,守夜家丁醉酒跌进厨房,被小桃撞见,语无伦次:“昨夜……昨夜我巡到东院,看见夫人站在廊下……可她影子……影子爬上了墙,变成一条黑蛇,冲我吐信子!我、我吓得尿了裤子……”

小桃惊呼,报与谢梦菜。

她静坐灯下,指尖轻叩桌面,一声,又一声。

——有人在看。

果然,当夜子时三刻,通风口砖石微动,一道黑影自地底探出,一只眼睛紧贴缝隙,窥视院中。

可就在他抬腿欲出的瞬间,脚踝猛地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滚入早已埋好的陷坑。

坑底细麻线纵横交错,如蛛网般将他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谢梦菜提灯而来,火光映照下,那探子面罩滑落,露出一张苍老而惊恐的脸。

她瞳孔骤缩。

“竟是你……”

火光摇曳,映在那张苍老脸上,沟壑纵横,写满惊惶。

谢梦菜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双颤抖的眼睑,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

“赵嬷嬷,三年前你说你病了,我让人送去参汤,你没喝。第二天,你就‘死了’。”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可你的心跳,我听到了——那夜,你在柳氏房中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求她别把你送去北狄做‘信使’。”

老妇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终于崩溃:“是……是周尚书!他、他早与北狄密约,若程将军不死,便诱他归京,在祭天大典上伏杀!再……再栽赃夫人您毒杀亲夫,罪证就是这密道、就是您与北狄往来的‘密信’!”

谢梦菜眸光一沉。

祭天大典。

她早知周尚书不会善罢甘休,却未料其心如此狠毒——连程临序的命都不要,也要将她拖入地狱。

“密道通我旧居,为的是监视我一举一动?”她缓缓起身,冷笑,“他们想知道程临序的军情,想知道我是否接应外敌……甚至,想在我茶中下药,让我梦中呓语,自吐机密。”

陈副将沉声问:“夫人,是否即刻上报将军?”

谢梦菜摇头,目光如寒潭深水。

“不急。”她转身走向厢房,脚步轻缓,却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从容,“他们想看戏,我便演给他们看。只是——这台戏,得由我来写本子。”

当夜,她翻出一只尘封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早已发霉的桂花糕——那是她出嫁前最后一日,柳氏“赏”给她的“体面”,半块霉斑遍布,她当时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

旁人都道她娇气,唯有她知道,那霉中藏着轻微迷幻毒素,寻常人食之头晕目眩,而她百毒不侵,反能借此辨出毒源。

今夜,这块糕点,成了她的饵。

她滴入三滴无色药液——那是她以“百毒不侵”之体反向培育的腐心散,毒性潜伏,遇特定霉菌则爆发,七窍流血而亡,且尸身溃烂如疫病,极难查证。

“封盒。”她将锦盒递给小桃,“明日你去东院取衣裳,‘不慎’将它遗落在假山旁,记得,要让巡逻的婆子看见。”

小桃会意,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夫人是要……引蛇出洞?”

谢梦菜倚窗而立,望着天边残月,唇角微扬。

“他们以为我在吃苦,其实……我在喂饵。”

次日清晨,锦盒失踪。

当晚,周府地窖深处,一名心腹悄悄打开盒子,见是旧点心,冷笑:“谢梦菜这庶女,穷疯了,连发霉糕点都舍不得扔?”他贪嘴一口,吞下。

三刻钟后,惨叫戛然而止。

谢梦菜在灯下听完陈副将的回报,只轻轻吹了吹茶沫,仿佛听的不过是一场秋风扫叶。

她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低语如谶:

“祭天之日……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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