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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纨绔的“警告”下

苏清晚在西苑躺了整三日,才算将那场香雪海的惊悸压下去。窗棂外的红梅落了又开,沾着新雪的枝桠在风中轻颤,像极了那日谢珩将她从柳如烟手中夺过来时,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小姐,该喝药了。” 林嬷嬷端着药碗进来,见她望着窗外发怔,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日府里都在传,说谢小侯爷把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的。” 苏清晚握着暖炉的手指猛地一紧,瓷炉的凉意透过薄绢渗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寒噤。“哪家的公子?” 她声音有些发涩,明知故问。 “还有哪家?就是前几日在柳府想给您递诗笺的陈显啊。”

林嬷嬷将药碗搁在桌上,语气里带着后怕,“听说鼻梁都打断了,现在还躺在府里养伤呢。谢小侯爷那人也真是,下手忒狠了些,就为这点事……” “这点事?” 苏清晚猛地转头,脸色比药汁还苦,“嬷嬷可知他打了人还说了什么?”

林嬷嬷被她眼中的厉色惊了下,嗫嚅道:“外面传…… 传他放了狠话,说陈公子不该惦记您,还说…… 还说您是他罩着的人。”

“哐当 ——” 苏清晚抬手扫落了桌上的药碗,黑褐色的药汁溅在藕荷色裙裾上,像泼了片化不开的墨。她胸口剧烈起伏,那日在暖阁里谢珩揪着陈显衣领的狠戾模样,与此刻巷子里打人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他凭什么?” 她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凭他是镇国将军府的小侯爷?凭他会打架会放狠话?他谢珩算什么东西,也配说罩着我?” 林嬷嬷慌忙跪下去收拾碎瓷片,劝道:“小姐息怒,身子要紧啊!那谢小侯爷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您何必跟他置气?左右国公爷和世子爷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不受委屈?” 苏清晚惨然一笑,望着裙裾上的污渍出神。从梅苑诗会被他当众拖拽,到香雪海被他强行带走,再到如今这 “罩着” 的流言,他谢珩的每一次 “出手”,都像在她的名声上划刀子。京城里的贵女圈早已把她和谢珩捆在一起嚼舌根,如今经此一事,怕是更要传出些不堪的话来。

正乱着,春桃掀帘进来,脸色发白:“小姐,前院来传话,说…… 说谢小侯爷在府门外求见,还说给您带了赔罪的礼。”

“不见!” 苏清晚想也不想便回绝,“让他把东西扔了,立刻滚!”

“可他说……” 春桃偷觑着她的脸色,“他说若是您不肯见,他就在府门外等到您肯见为止。”

苏清晚猛地站起身,裙角的药渍随着动作晃出涟漪。“好,很好。” 她咬牙切齿,“他谢珩要做戏给全京城看,我便成全他。”

国公府大门外,谢珩果然斜倚在马背上,玄色斗篷上落满了雪,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锦盒,引得往来行人频频侧目。

见苏清晚披着银狐斗篷出来,他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动作急了些,差点踉跄着摔倒。

“清晚。” 他声音带着笑意,将锦盒往前递,“给你赔罪的。前几日在香雪海是我鲁莽了,这是江南新贡的暖玉屏风,据说能安神……”

“谢小侯爷。” 苏清晚打断他,目光冷得像冰,“陈公子的事,是你做的?”

谢珩脸上的笑淡了些,却依旧梗着脖子:“是又如何?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就不对,苍蝇似的嗡嗡叫,不揍他一顿他不知道规矩。

” “规矩” 苏清晚气极反笑,“在你谢小侯爷眼里,堵在巷子里打人,放话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你罩着的,这就是规矩”

她步步紧逼,斗篷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你可知你这句话,会让我在京城贵女圈里沦为笑柄?你可知多少人在背后编排我与你有私情?谢珩,你所谓的‘护着’,到底是在护我,还是在毁我?

谢珩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耳根泛起不正常的红。

他确实没想那么多,那日在香雪海看到陈显给苏清晚递诗笺,只觉得心头冒火,转头就带人堵了那小子。他以为打一顿就能让人安分,却忘了这些文臣世家的公子最看重脸面,更忘了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金贵。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苏清晚冷冷打断。

“谢小侯爷,”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苏清晚虽是女子,却也知礼义廉耻。我与你素无瓜葛,更不需要你的‘罩着’。从今往后,还请你自重,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莫要再提我的名字。” 说完,她转身便走,银狐斗篷扫过雪地,留下一串决绝的脚印。

谢珩望着她的背影,手里的锦盒 “咚” 地掉在地上,里面的暖玉屏风摔得粉碎,像他此刻的心情。

苏清晚以为这番话能让谢珩安分些,却没料到他的 “纨绔” 从来不止一种模样。

三日后,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在茶楼里多看了她两眼,第二日便被人发现掉进了护城河里,冻得发了三天高烧。

五日后,翰林院编修想借赏花宴给她递扇子,宴还没开,就被人套了麻袋揍得连亲娘都认不出,嘴里还被塞了块写着 “癞蛤蟆” 的木牌。

短短半月,京城里但凡对苏清晚表露过些许好感的世家公子,无一例外都遭了秧。手段各异,却都带着谢珩那股子蛮横的印记 —— 不是被偷了家传玉佩,就是被揭发了狎妓的丑事,最轻的也是在街上被泼了一身泥浆。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飞得满京城都是。

有人说苏清晚被谢珩独占了,谁碰谁倒霉;也有人说她早就和谢珩暗通款曲,那些公子是自讨没趣。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被说媒的和看热闹的踏破了,苏明轩气得摔碎了三张桌子,却偏偏抓不到谢珩动手的实证。 苏清晚把自己关在西苑,连窗都不肯开。

林嬷嬷每日端进来的饭菜她也吃得极少,不过半月,脸颊便消瘦得脱了形。

这日傍晚,她正对着铜镜发呆,镜中的自己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像朵被霜打蔫了的花。

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争吵声,是谢珩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躁。 “让我进去!我就看看她!”

“谢小侯爷请回吧,小姐说了不见您!”“苏明轩呢?让他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苏清晚猛地站起身,推开窗。暮色里,谢珩正被两个护院拦着,玄色斗篷上沾着尘土,嘴角还有道新的伤口,像是刚打过架。

他抬头望见窗边的苏清晚,眼睛瞬间亮了,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清晚!” 他甩开护院的手,往窗边冲了几步,“你听我解释,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是不是你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苏清晚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谢珩心里,“谢珩,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看看这满京城的流言。这就是你想要的?

” 谢珩的动作僵住了。他望着她苍白的脸,深陷的眼窝,还有那双曾经清亮如今却盛满疲惫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确实没做那些事。打陈显是一时冲动,但后来那些公子出事,多半是京城里想巴结镇国将军府的人动的手,或是其他爱慕苏清晚的人故意栽赃。可他没法解释,因为他知道,在所有人眼里,他谢珩就是会做出这种事的纨绔。 “我……” 他想辩白,却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他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早已为他刻好了 “蛮横”“霸道” 的标签,如今任他说什么,都没人会信。 苏清晚看着他眼底的慌乱,忽然觉得累了。她缓缓合上窗,将那道身影隔绝在暮色里。

“谢珩,” 她对着紧闭的窗棂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走吧。我们…… 本就不是一路人。” 窗外的争吵声停了。过了许久,苏清晚仿佛听到一声极轻的、带着破碎感的 “好”,随后是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消失在沉沉的暮色里。 她背靠着冰冷的窗棂滑坐下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手背上,滚烫得像那日谢珩掌心的温度,也像他那句 “她是爷罩的”,烫得她心口生疼。 雪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是要把这满京城的是非都掩盖住。可苏清晚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染上,就再也洗不掉了。就像她和谢珩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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