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听的目瞪口呆,觉得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就能对付那钢铁巨兽?
赵老山却抓住了关键问题,连连摇头:“你说得轻巧!做这燃烧瓶要用汽油!咱们这穷乡僻壤,哪来的汽油?难道用灯油?那点油够干啥?”
陈锋早有方案,说道:“村子里不是还有一些粮食吗?我们可以拿出一部分,到镇上去,找关系偷偷换我们需要的东西!汽油、玻璃瓶、橡胶、布条……”
“什么?!你要动村里的粮食?!”赵老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指着陈锋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陈锋!你知不知道那些粮食是全村老小勒紧裤腰带省下来过冬的命根子!你拿去换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不成,鬼子没挡住,全村人都得饿死!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你拿什么负?!”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粮食,在这个年代,就是活命的根本。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就在这时,马先宇站了出来。他目光沉静,先是拍了拍赵老山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看向陈锋,又环视所有战士和闻讯赶来的几位村民代表,声音沉稳而有力:“老赵,你的担心,我明白。粮食是命根子,动不得。但是,大家想想,如果我们不试一试,挡不住鬼子的铁王八,等它们开进村里,鬼子会给我们留一粒粮食吗?会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吗?”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到时候,别说粮食,连命都没了!我们现在拿出部分粮食,是为了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是为了保护我们更多的粮食,保护我们的父母妻儿!我相信陈锋同志的办法!这险,值得冒!”
马先宇的威望和一番入情入理的话,最终说服了大多数人。
赵老山张了张嘴,看着马先宇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周围被点燃希望的村民和战士,最终长长叹了口气,颓然道:“罢了,罢了……就听首长的吧……我这就去安排……”
命令一下,整个赵家沟立刻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运转起来。
一部分战士和青壮村民,在陈锋的指点下,开始在鬼子坦克最可能经过的村外要道、狭窄路段奋力挖掘反坦克壕。
壕沟不求笔直,反而挖得曲折蜿蜒,深度和宽度都经过陈锋精确计算,确保能困住或严重阻碍日军坦克。挖出的泥土被巧妙地堆砌在壕沟两侧,形成额外的障碍和射击位。
另一部分人,则在赵老山心如刀割的安排下,将一批珍贵的粮食秘密运出,通过各种渠道,冒险前往镇上乃至更远的地方,换取汽油、空玻璃瓶甚至动员村民捐献出暂时不用的瓶瓶罐罐、棉布条等物资。
当第一批汽油和瓶子运回来后,陈锋亲自示范,手把手地教大家如何制作燃烧瓶。如何控制汽油量,如何塞紧布条确保密封又便于点燃,如何投掷才能保证瓶体破碎、汽油飞溅……
寂静的夜晚,村外的挖掘声、村内小心翼翼的灌装声,交织在一起。每一个村民,每一个战士,都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而做。恐惧并未完全散去,但一种破釜沉舟、众志成城的决心,已然在赵家沟的上空凝聚。
大兴县,日军东郊联队第五大队指挥部。
“巴嘎!废物!蠢货!”
指挥官小也平川少佐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脸色铁青,手中的电报被他攥得皱成一团。坂本四郎及其整个中队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一个齐装满员的中队,装备精良,竟然被一群藏头露尾的红匪游击队全歼?坂本这个蠢货,简直丢尽了第五大队的脸!丢尽了帝国陆军的脸!”小也平川胸口剧烈起伏。
一个大队下辖四个步兵中队,外加机枪队、炮兵队,而他的第五大队因为是联队精锐,还额外配属了一支坦克中队。
损失一个完整的步兵中队,对他而言是伤筋动骨的重大打击。
副官吉田次郎少尉小心翼翼地开口:“少佐阁下,此事恐怕不简单。对方能如此干净利落地吃掉我们一个中队,火力、战术都非同一般。会不会……有红党的正规军渗透进来了?他们刚在西南徒步两万里完成会师,打了胜仗,士气正旺,不可不防啊。”
小也平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个谨慎的人,吉田的分析不无道理。能歼灭坂本中队,对方绝非普通的乌合之众。
“无论他们是游击队还是正规军,都必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小也平川眼中闪过狠厉,“命令坦克中队立即出击!目标,赵家沟!给我把那片该死的土地,彻底轰为平地!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对抗大天黄帝国的下场!”
“哈衣!”
……
县城门口,沉重的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
20辆九五式轻战车和10辆九七式中战车组成的钢铁洪流,排着粗犷的队形,气势汹汹地驶出城门,卷起漫天尘土。履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县城保安队队长,同时也是伪青政府军第3师16团2营营长的郭俊,站在街角,看着那五头钢铁巨兽远去,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叹息:“这些抗联游击队……真是不怕死啊。凭他们那几杆破枪,也敢跟鬼子硬碰硬……可惜了赵家沟,一个村子,怕是留不下几个活口了。”
跟在他身边的副官李昱廷,看着坦克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营座……你说,真能把鬼子赶出龙国吗?”
郭俊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四下张望,压低声音呵斥:“闭嘴!这话也是能乱说的?不要命了?!”
他扯了扯略显紧绷的伪军制服领口,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赶出鬼子?拿什么赶?金陵那边……哼,一直不敢跟鬼子真刀真枪地干。指望红党?他们要钱没钱,要枪没枪。我们?我们就是鬼子手里的提线木偶,傀儡罢了!”
两人相顾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无奈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反抗似乎只是以卵击石。
他们虽然是伪青政府正规军,但根本就没有指挥权,要完全听从鬼子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