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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浪漫主义音乐22

李斯特试图自杀,或想出家当牧师。他不愿面对失恋的现实,只有在痛苦中读拜伦的诗歌,歌德写的《少年维特的烦恼》,每当不眠之夜,他便泪流满面,手持诗书,狂吟不止。李斯特失恋后,生了一场大病,幸亏他的母亲慈爱地看护,才使他渐渐地恢复了健康。在病中,李斯特一方面辗转病榻,另一方面尽心地研读了法国许多浪漫主义文学家和音乐家的作品。革命的新精神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思想,爱好自由平等的热情,开始流露在他的作品中。爱情的苦闷已转化成优美的音乐作品,他也从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年,长成一个英俊洒脱的青年。逃走吗?不!他要在巴黎待下去,他要让卡洛林及其老迈腐朽的父亲,永远听到他那激情澎湃的音乐!

长期卧病之后,年轻的李斯特,又以新的迷人的姿态,出现在各种文学沙龙与音乐晚会上。他是巴黎的宠儿,音乐界的太阳神,舞会与晚宴的酒神。他是巴黎最漂亮的男子汉,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钢琴家,他是小姐与女士们秋波暗送的白马王子。他与第一小提琴家帕格尼尼、交响诗人柏辽兹、钢琴诗人肖邦为伍,他与海涅、雨果、乔治·桑等文学家结伴。名画家为他画像,名雕塑家为他塑像,名诗人为他写赞美诗。人们不无崇敬地说:“你就是伟大的李斯特。”连妈妈都说:“孩子,你被宠坏了!”

李斯特的钢琴演奏活动,发生过许多有趣的事情。李斯特在维也纳演奏的钢琴曲,是由他根据舒伯特的歌曲和贝多芬的交响乐创作的改编曲,每次演出的入场券,早在一个月前就预售完了,听众异常活跃,倾城为之空巷。李斯特经常旅行演奏,巴黎、伦敦、维也纳、匹兹堡、慕尼黑、布达佩斯,所到之处,反响强烈。大众的掌声,报纸的喝彩,鲜花和美人,啤酒和音乐,人们理所当然地将他奉为大师。欧洲的精英人物争先恐后地与他交往。德国的柏林大学师生们,为了听他的演奏会,特地停课一天,可谓创世界教学史之奇迹。他到俄国彼得堡旅行演奏,沙皇在音乐会上与副官讲话,李斯特愤而停止演奏。此时,昂不尔厄发生火灾,慷慨的李斯特就把在彼得堡演奏会所得的入场费5万5千卢布,全部捐出救灾。

李斯特为人气度宽大,品性善良,待人慷慨,重义轻财。他总是用最愉快的笑脸与最温暖的话语与友人相见。李斯特开演奏会所得的金钱巨万,而他自己并不储蓄财产。贝多芬在波恩的铜像,在侃隆的纪念碑等的建筑费,就是李斯特捐赠的。在他名望极盛时,有一位女钢琴家,冒充李斯特的弟子,也在一些地方开演奏会。因为,她是一个无名的钢琴家,若不借助名家的声望,恐无人来听。因此,她在招牌上擅自标上“李斯特女弟子”演奏会。然而,事有凑巧,李斯特和这个女钢琴家不期而遇,李斯特看到她在旅馆门前挂的演奏招牌,感到很奇怪,于是他也下榻在这家旅馆。那位女士在旅馆的登记簿上看到了李斯特的名字,十分惊惶,慌忙来到李斯特的室中,流着泪磕头,向他请罪,求他宽恕。然而李斯特对她善慈相待,和颜悦色地扶她起来,对她说:“请把你演奏中所弹的乐曲,在这里弹一曲给我听听。”那女士在李斯特面前演奏了一曲,李斯特在旁边热心地指导她。奏完之后,李斯特起身对那女士说:“现在我已教过你钢琴,以后,你真是李斯特的女弟子了,这回你开演奏会,我可专门为你出席演奏一曲,倘若节目单尚未印刷,请添印一行。”那女士惊喜不已,伏地泣谢。

李斯特就是这样一个乐于奖掖无名音乐家的伯乐。李斯特是一个把音乐诗化的大师,而瓦格纳是一个把音乐戏剧化的后辈晚生。当这两位音乐大师相见时,瓦格纳还是没有受人们接受和理解的音乐巨人,而李斯特却完全能够接受和理解瓦格纳。当李斯特被任命为魏玛的音乐指挥以后,他本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来创作各种交响乐、圣乐和歌剧,以此巩固自己的音乐硕果。然而,他却为瓦格纳的前途牺牲了自己的前途。为了瓦格纳的前途,李斯特献出了魏玛剧院和他自己年复一年的时间与精力。

李斯特以旅馆为家,四处漂泊,中年以前,他不断地在欧洲各地旅行演出。马车,城市,音乐会,他从没有认真地停下来,找一个定居的地方,到了晚年,他便在威马尔息游,从事著作。这期间是李斯特的生活最光荣、收获最丰富的时代。《匈牙利狂想曲》、《浮士德交响乐》、《但丁神曲交响乐》及著名的13部交响诗,还有其他许多作品,都是这一时期的作品。人们常把交响诗的起源归功于李斯特。李斯特意识到,要想恰当地表达某种神诗的意境,就不能把它限制在严谨的曲式范围内。李斯特交游甚广,阅历丰富多彩,他个人的生活也充满了戏剧性,波澜起伏的生活给了他无限的激情。这些,都在他的音乐上得以表现。他的音乐融进了欧洲浪漫主义音乐的特点——热情奔放,富于幻想;同时,又与匈牙利民间音乐息息相关。因为他的音乐中具有民族主义因素,所以后人又封他为民族乐派的先驱。

李斯特的一生,是在爱的激情中度过的一生,同时,也是备受爱情煎熬的一生。因为他的爱情和婚恋屡遭挫折,他始终生活在爱情之中,却又始终享受不到天伦之乐的安宁恬静。就像古老的神话中预言的那样,他受罚在流水与果树之间,抬头可见鲜美之果,低头可见甘洌之水,却又永远无法吃到或喝到,哪怕是一枚果实,一口清水。晚年的李斯特,偶然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邂逅他最初迷恋的卡洛林,相逢陌路,两个老人不禁泪如雨下。他们都走了许多的路,都明白什么叫爱情,可是他们人生的路已走完了,人老了,爱情已将他们丢弃。李斯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他“遁入空门”。音乐家李斯特成了一个传教士李斯特,连在大街上走路,都捧着一本《圣经》。后来,为了祖国的音乐事业,他毅然走出教堂,回到布达佩斯,创办一座音乐学院,并自任校长。为祖国培养音乐人才,奉献出最后的光和热。

1886年7月31日夜,李斯特病倒在拜洛特的瓦格纳家中。

小约翰·施特劳斯

用3/4拍的节奏律动,颠覆传统的施特劳斯家族

当21世纪的年轻人沉醉于PUB,摇头晃脑地摆动着身躯,耳际是震耳欲聋的电声舞曲时,19世纪中末期的年轻人,又流行些什么呢?你想到了吗?没错,那就是圆舞曲。说圆舞曲太难懂了,但如果你知道它又叫做华尔兹(Waltz),一定不觉得陌生。华尔兹是一种起源于奥地利阿尔卑斯山区的蓝德勒舞曲(Laendler),大约18世纪末开始盛行。

华尔兹的迷人之处,在于一听就让人产生想要跳舞的冲动,而这种摆动感源自起拍的重音。圆舞曲的第三拍有种牵引第一拍的特性,高明的乐团会把这个重音弄得更黏、更圆滑、对比更大,让人不得不为之疯狂起舞。这种节奏分明的舞曲,使得人们在互相接触的舞步中,不再拘泥于17世纪那种僵化的小步舞曲,而疯狂地爱上了这种男女身体能够接触,且能急速旋转的舞曲。

圆舞曲在18世纪末开始盛行,刚问世时被视为是不人流的靡靡之音,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而今日,圆舞曲成为高雅的音乐,跃升为上流社会的娱乐,这必须归功于约翰·施特劳斯家族。尤以“圆舞曲之王”小约翰·施特劳斯的贡献最大。著名的《蓝色多瑙河》、《皇帝圆舞曲》、《春之声》等等都出自于小约翰·施特劳斯之手。

小约翰·施特劳斯不仅在维也纳及欧洲各地掀起了圆舞曲的风潮,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1876年美国为庆祝独立100周年,甚至特别以10万美金邀请小约翰·施特劳斯举办了14场音乐会!首场演出安排在波士顿,小约翰同时指挥两万人组成的合唱团,以及上千人组成的管弦乐团,现场观众约10万人,盛况空前。

老约翰·施特劳斯

小约翰·施特劳斯的爸爸老约翰·施特劳斯(Johann Strauss,1804—1849),于1804年3月14日诞生于奥地利的维也纳,是当地贫民区一间旅馆老板的儿子,家境贫穷,其父亲在老约翰不到一岁时,便因为送啤酒给船工,不幸失足跌落多瑙河中死亡。迫于生活,母亲带着老约翰改嫁给另一个小店主。老约翰·施特劳斯自幼即展现了非凡的音乐天赋,他的继父送了他一把小提琴,聪明的老约翰很快便掌握了拉提琴的技巧,并且能当众演奏出优美的旋律。由于家里实在太贫困了,他只好放弃学音乐的念头,到印刷店里当学徒。然而,学徒生涯没过多久,老约翰就因为勤于练琴而荒废了工作,最后被老板开除了。有幸的是,后来他成为当时著名小提琴家薛斯基(Poly Schansky)的学生,这才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老约翰15岁时,就已经能靠拉小提琴自食其力了,后来他又和同样也写圆舞曲的兰纳组了四重奏,主要演奏兰纳的作品,两人成为知己,并共同努力创作华尔兹舞曲四重类的名气越来越大,于是扩大编制成为一个小型的弦乐团。

然而,多年相知的交情,却因为兰纳(Joseph Lanner,1801—1843)盗用了老约翰的作品,而宣告终结。在盛怒之下,老约翰离开兰纳,自己组了一个乐团。兰纳在演奏上多才多艺,喜欢他的就属于“兰纳派”,喜欢兰纳的人,也会喜欢婚礼圆舞曲的优雅;但另外一派欣赏老约翰作品的人,认为它有丰富的旋律和五彩缤纷的颜色,所以形成了“施特劳斯派”。这场“兰纳派”与“施特劳斯派”之争便由此展开。兰纳和老约翰在作曲和指挥方面,都处于相当的地位,因着这互不服输的个性,造成了良性的循环,两人都想要写出更好的作品,这种良性的竞争一直到兰纳去世时才结束,从此老约翰稳居圆舞曲老大宝座。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的家中,正有一颗明日之星在快速地升起,成为他日后的劲敌。

圆舞曲之王的诞生

小约翰·施特劳斯(Johann Strauss,1825—1899)于1825年10月25日在维也纳出生,是施特劳斯家的长子,他亦被命名为约翰,与老约翰·施特劳斯同名。在他出生时,父亲老约翰·施特劳斯就正经是红极一时的大作曲家,并且也是第一位带动圆舞曲流行风潮的作曲家了。

6岁就写下了第一首曲子

小约翰·施特劳斯6岁时就在乡下的继祖父家中写下生平第一首曲子,身为音乐家的父亲却反对他走向音乐之路,因为他深深知道,若让他的孩子走上音乐这条路,也会和他一样,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只要一有空闲就必须谱写新曲,每天过着忙碌的生活。可是孩子们并不体谅父亲的苦心,一个个都很热爱音乐,尤其是小约翰,更是一心一意想继承父业,成为一个音乐家。当小约翰还很小的时候,每次看到父亲手中拿着指挥棒,意气风发地指挥乐队时,内心即充满了崇拜,在不知不觉中便感染了对音乐的喜爱,而小小心灵里更怀抱着对音乐的抱负与理想。他瞒着父亲,背地里跟父亲乐队里的第一小提琴手阿蒙学习小提琴的演奏技巧,而且进步神速,已经展现出非凡的天赋。

执意走向音乐之路

老约翰·施特劳斯为斩断儿子学习音乐的念头,就送他去商业学校读书。这时小约翰才15岁,他与父亲老约翰童年的遭遇颇为相似,因为不得志,所以在学校表现不佳,但是他的父亲老约翰却希望他成为银行家,还特别聘请家庭教师严格督促,但是这个做法并没有阻止小约翰学习音乐的欲望,他在母亲安娜的暗地帮助下,继续跟着老师学习音乐。

在小约翰18岁时,老约翰因另结新欢而离家出走。父亲的出走对小约翰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从此小约翰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专心学习热爱的音乐了。小约翰在母亲的安排下,追随了柯尔曼(Anton Kohlmann)与德雷斯勒(Joseph Drechsler)学习乐理与作曲。

初生之犊

1844年,19岁的小约翰向维也纳当局提出申请,成立一个15人的乐团,结果得到许可,这也宣告小约翰·施特劳斯正式出道了。他在首次登台的音乐会上,演奏了自己作的曲子。这次的出道演奏,公然挑战了父亲在维也纳乐坛的崇高地位,也轰动了全维也纳,民众争相目睹这场父子之战。

音乐界对于这次的首演给予了相当的好评,对小约翰的杰出表现也赞赏不已。新作的圆舞曲《寓意短诗》在观众的热情要求下,连续演奏了19遍,难怪维也纳的报纸要说:“再见,兰纳!晚安,老约翰!早安,小约翰!”

老约翰对儿子这样的公然挑衅十分光火,从此避免到小约翰演出的场所表演。一场维也纳圆舞曲的父子之争,就这么展开了。

父亲的去世

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时代已经降临;但是老约翰·施特劳斯仍然是宝刀未老。自此以后老、少施特劳斯,便分别在欧洲各地巡回演出,所到之处,欢声雷动,也使得圆舞曲在欧洲大受欢迎。时光荏苒,也许是因为太过操劳,1849年9月23日早晨,老约翰竟以45岁的壮年去世了。

老约翰去世之后,24岁的小约翰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他的事业,除此之外,小约翰还必须发表新作及指挥自己的乐团。小约翰受欢迎的程度远在老约翰之上。据说,有一位小约翰的乐迷,死前的遗言是要在自己的葬礼上演奏他的圆舞曲,小约翰的风靡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由于小约翰的政治立场倾向支持革命,因而遭到了媒体的指责。当时,有一份报纸的专栏就紧咬着他的革命思想不放,不断地攻击、批评他的政治立场。父亲去世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最后,小约翰忍不住在维也纳的报纸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诚恳地提出感谢、致意和请求,他说:“我的父亲英年早逝,这样的遭遇难道不该同情吗?而我不仅是舆论所围剿的对象,还要承受媒体的批评。反对我的人,毫不留情地攻击我,媒体不帮我辩护,连我的家人都成了箭靶,被批评得体无完肤。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技艺超群的大师,但是,最后却自不量力地和自己的父亲进行一场竞争。我选择音乐作为职业,只是希望能从我父亲的天赋中遗传到一点小小的恩赐,也尽到我对母亲和弟弟妹妹的责任而已。”

这番感人的告白,不但平息了舆论的批评,并且为他赢得了老约翰乐团的信任,推举他担任乐团的团长。

一种世俗的嘈杂

1876年美国为庆祝独立100周年,以10万美金邀请小约翰·施特劳斯担任总指挥,并为他建造了可以容纳2万人的舞台,以及10万听众的超大型音乐厅;同时,还为他安排了100个助理指挥。首场演出是在波士顿,小约翰·施特劳斯如此描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庞大乐团:“数千名歌手排列在乐队后面。为了让我能更顺利地指挥,他们为我安排了100名助理指挥,而我只能勉强看清楚距我最近的那几个人的面孔,尽管事前彩排了几次,但已不能指望这是一场完美的艺术表演了。平心而论,我真想拔腿就走,但铁定无法活着走出去,于是我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10万美国人的面前,独自一人立于突出的高台上。要如何开始?又该如何结束呢?此时的我,脑海中乃是一片空白,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间,一声炮响震动了剧场,暗示我可以开始演出了。节目单上的第一首曲子是《蓝色多瑙河》,我作出准备动作,我的100名助手也以最快的速度摆出同样的手势,一时乐音大作,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令我永生难忘,我的这支怪物乐队终于有点整齐地开始演奏了。既然在形式上我与助理指挥及乐队正在一起演出,就必须尽量让大家一起结束,……最后我集中心力,让整个乐队一起结束,上帝保佑我真的成功了。10万听众开始狂呼起来,而我只在结束后走到尸外,踩在结实的土地上,心里才稍觉踏实。……第二天,我不得不躲开那帮烦人的剧场经纪人,他们恨不能用加州的所有美金,来换取我在美国的演出,但是,第一场音乐会我已经受够了!”虽然,小约翰用 “一种世俗的嘈杂”来形容这场音乐会,但是他所带来的旋风却是空前的,民众对他极为崇拜,记者争相采访,喧腾一时。

小姐,有荣幸与你跳支舞吗?

小约翰·施特劳斯的作品,有编号的共有479首,其中大部分是旋律活泼、节奏明朗的圆舞曲及波尔卡(polka)舞曲,还有少数玛祖卡舞曲、方阵舞曲(quadrille)及进行曲(march),再加上剧情浪漫、音乐悦耳的轻歌剧,及其他没有编号的各类乐曲,总共有800余首。

在这些乐曲中,圆舞曲占了三分之一以上。其中有不少曲子,都是搭配着有趣、动人的故事而出现的。

之一:《晨报》

《晨报》圆舞曲,是小约翰成熟时期圆舞曲的先驱之作。1862年春,正值维也纳狂欢节热烈展开的时期,当时的“轻歌剧之王”奥芬巴赫(Jacques Offenbach,1819—1880),从巴黎来到维也纳拜访小约翰,为了感谢维也纳新闻界始终肯定他的作品,奥芬巴赫特别为新闻协会当天的舞会写了一首题为《晚报》的圆舞曲。素来好事的记者们,也委托小约翰·施特劳斯为当天的舞会再写一首圆舞曲,这就是《晨报》圆舞曲的由来,不过《尽报》这个标题并不是小约翰命名的,而是新闻协会的主意。这首曲子由5个小圆舞曲构成,小圆舞曲内有频繁的转调,内容相当精致。但是,若只是按照谱面演奏,就显得有些冗长了。因此,当天的演出,奥芬巴赫的《晚报》受到好评,而小约翰的《晨报》却是反应平平。但是今日, 《晨报》受到乐迷的肯定, 《晚报》反而乏人问津了。

之二:《蓝色多瑙河》

这首曲子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中流传最广,也是最受欢迎的一首。它完成于1867年,当时正值普奥战争,奥国惨败,民心颓废,维也纳人民意志消沉,人心笼罩着乌云,为了激励民心,维也纳男声合唱团的指挥赫贝克(Johann Ritter von Herbeck,1831—1877),委托小约翰·施特劳斯作一首合唱曲。

即使战火在天边燃烧,维也纳周围的美景却不曾改变,四时仍然正常运行,大地仍然生生不息,多瑙河的水仍然静静地流着。小约翰·施特劳斯为匈牙利诗人卡尔·伊西德·贝克(Karl Isidor Beck)献给恋人的诗歌所吸引,其诗篇的最后一行是“美丽的蓝色多瑙河畔”。于是小约翰·施特劳斯便以此作为曲题,谱成一首优美的合唱曲发表。这首曲子于1867年2月15日首次公演,但未引起人们的注意。半年后,小约翰再将此曲编成管弦乐版;利用巴黎万国博览会之便,于拿破仑三世与各国贵宾的面前演出,从此造成轰动,至今历久不衰。

之三:《艺术家生涯》

《蓝色多瑙河》、《艺术家生涯》,都是小约翰·施特劳斯最典型的圆舞曲代表作。不论是乐曲的规模及创作时的思维,这两首曲子的风格都很接近,均是小约翰成熟期的作品。小约翰一直想发展所谓的“3/4拍的交响曲”,大胆效法瓦格纳的配器法来写作圆舞曲。不过他在乐曲里的创新尝试,却遭到乐评家汉斯力克的讥笑,认为这是新圆舞曲的安魂曲。尽管维也纳乐坛对新式圆舞曲的批评非常严厉,认为这种创新手法不但无法让作曲家充分发挥,还会耗尽作曲家的创作能力。但是外界的种种指评,反而使得施特劳斯家族3兄弟更加团结,激励他们创作内容更加丰富的乐曲。而风趣幽默的小约翰,也对舆论不以为意,继续沉浸在他的创作乐趣里,当他为工学院的学生写圆舞曲时,就调皮地将曲名叫做《雷电波尔卡》与《发电机圆舞曲》;为医学院的学生写圆舞曲,就取名做《心跳加速》或者《病情发作》;至于为法律系的学生作曲时,更是不忘取一个适合他们的标题——《判决》和《诉讼》舞曲,就是其中的经典之作。当然,身为维也纳艺术家协会的会员之一,小约翰也为这个团体写作了标题具代表性的圆舞曲,那就是颇负盛名的《艺术家生涯》。

《艺术家生涯》是小约翰对自己生活、性格和情感的描绘,这首乐曲的情绪明朗、愉快,充分流露出维也纳民众乐观、自信的天性。曲中5首小圆舞曲彼此协调、连贯,作曲者以超凡的技巧,极其自然地由一首小圆舞曲引出另一首小圆舞曲,旋律流畅,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引人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后来,这首曲子还被舞蹈家改编成芭蕾舞,并拍成影片,这样观众既可以看到优美的舞姿,又能欣赏到赏心悦目的音乐。

之四:《维也纳森林的故事》

1868年,小约翰·施特劳斯为了筹备舞会,在短短的一星期之内完成了这首《维也纳森林的故事》。长笛清脆的装饰音是小鸟悦耳的鸣声,再加上朗特拉舞曲、吉他,构成了一幅维也纳郊外森林的景致,是一首旋律非常优美动人而且活泼轻快的曲子。

维也纳森林位于维也纳西郊,它是一片绵延40公里的广大丘陵地带,这片森林郁郁葱葱,高大的树上鸟儿愉悦地娇鸣着,它是维也纳居民经常游憩之地。全家人坐在如茵的绿草上野餐,孩子们则在河边追逐嬉戏,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唐朝诗人白居易写过一阕词,词中有这样的句子:“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维也纳森林绿波起伏,辽阔的平原犹如一张特大的绿毯,多瑙河穿流其中,波光粼粼;整座森林仿佛是一带漫漫的绿堤,绵延到天际。当远离故乡达5个月之久的小约翰·施特劳斯见到故乡如此美丽的景色,除了感动之外,更谱写出这首动人的曲子。多年以后,在他1894年的生日庆典上,他说过这样的一段话:“如果真如各位所说,我是真有才能的话,我首先要感谢这个可爱的城市——维也纳。我一切的力量,都来自于这块土地,耳朵里所听到的,也是充塞在维也纳空气中的乐声。我只是用心去倾听它,用手把它写下来而已。”

之五:《醇酒、 美人与情歌》

小约翰·施特劳斯有两位要好的朋友,但这两人之间却彼此交恶,他们就是勃拉姆斯(Brahms)与瓦格纳(Wagner)。奇怪的是,他们都和小约翰维持着亲密的友谊,而且二人最喜欢的小约翰作品竟然还相同,那就是这首《醇酒、美人与情歌》。勃拉姆斯曾构想以此曲的旋律为主题,谱写钢琴曲;瓦格纳更在63岁生日会上亲自指挥演出此曲;另外,赫伯克对此曲的宣扬亦是不遗余力。

之六:《春之声》

《春之声》这首曲子是小约翰60岁时的名作:在轻摇的旋律中,描绘出春天山野中的景色,鸟儿交相啼鸣,以及姑娘和少年彼此倾诉低语,是一首人人喜爱的明朗愉快的圆舞曲。1883年2月,小约翰为指挥轻歌剧《愉快的战争》首演,而停留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在某一天的晚宴上,小约翰与71岁的李斯特(Liszt)同席。两人原本就互相心仪,而小约翰的父亲老约翰,亦与李斯特私交甚笃。晚宴中,李斯特与女主人合弹一首曲子助兴,小约翰则将当时的感受谱成曲子,这就是有名的《春之声》圆舞曲了。

或许是因为这首《春之声》是以即兴的方式谱写出的,又或许是因为小约翰当时正沉浸在爱情之中,因此这首音乐洋溢着宛如少年般的青春气息,散发出无限活力与朝气,充满甜蜜感,丝毫看不出是出自一位58岁的老作曲家的手笔。

之七:《皇帝》

1887年,小约翰62岁,终于和心爱的阿黛拉结为合法夫妻。生活上的改变,让他在写作轻歌剧之余,又回到创作圆舞曲的路上。

小约翰为了与阿黛拉结婚,放弃奥地利国籍,并且为了取悦奥皇,特别以“皇帝”为题材,写了两首圆舞曲,一首是《皇帝庆典圆舞曲》,据说是1888年为庆祝奥地利皇帝佛朗茨·约瑟夫一世即位40周年而作;另一首就是《皇帝圆舞曲》,这两首曲子创作时间才相隔几个月。不过,两首乐曲的际遇却有天壤之别, 《皇帝圆舞曲》流传到后世,广为人知,《皇帝庆典圆舞曲》却鲜少有人听闻。

《皇帝圆舞曲》完成于1889年,当时的小约翰已高龄64,过着王公贵族般的生活,还有一位美丽的妻子,家庭生活堪称美满。拥有了这些,小约翰还有什么期望呢?由于是要在皇帝面前演奏,小约翰特别赋予它庄重宏伟、富丽堂皇的气质,这是和其他圆舞曲大不相同的。值得一提的是,施特劳斯家族的作品,特别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大部分都题献给某人。然而这首由气势堂皇的前奏、4首华丽的圆舞曲以及强有力的尾奏构成的乐曲,虽然题名为“皇帝”,却没有呈献给任何人的迹象。不过,像这类乐曲,由对方要求而作的情况较多,但也有可能是小约翰暗中献给自己的作品。

100多首波尔卡舞曲描绘舞会情境

波尔卡(polka)舞曲,是一种四二拍子的节奏很快的地方舞曲,它1830年左右起源于波希米亚,也有一种说法是源自于波兰。

除了圆舞曲之外,小约翰·施特劳斯也写了100多首四二拍的波尔卡舞曲,如《喋喋不休波尔卡》(Tritsch Tratsch,Op214)、《常动曲》(Perpetuum Mobile,Op257)、《电闪雷鸣波尔卡》(Unter Donner und Blitz,op324)、《快乐歌手》(Sangerslust,op328)等等,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舞曲。此外,小约翰·施特劳斯与弟弟约瑟夫·施特劳斯合作的《拨弦波尔卡》(Pizzicato Polka)舞曲,也是很受大家欢迎的一支舞曲。

其一:《喋喋不休波尔卡》

1854年,小约翰·施特劳斯应邀为俄国一家铁路公司主持夏令音乐节。自1856年演出之后,小约翰每年都到俄罗斯指挥演奏,时间有15年之久。夏令音乐节不只让小约翰·施特劳斯名利双收,还让他写出了不少受人欢迎的曲子,包括:《闲聊波尔卡》、《喋喋不休波尔卡》、《拨弦波尔卡》等舞曲。

《喋喋不休波尔卡》完成于1858年,曲名“Tritsch Tratsch”也就是“唧喳饶舌”的意思。描写妇女七嘴八舌讲话的情态,可说是入木三分。当时的维也纳舞曲非常盛行,在舞会上常有一些妇女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喋喋不休地闲聊,小约翰便把这种妇女交头接耳闲聊时所发出的“Tritsch Tratsch”(叽叽喳喳)的声音,写成了一首波尔卡舞曲,用以讽刺这种现象。这首舞曲极流畅地反复着相同的旋律,然后即兴地结束,听来尽致淋漓。乐曲规模虽小,却是匠心独具。

其二:《电闪雷鸣波尔卡》

这首曲子完成于1868年。1867年小约翰·施特劳斯在巴黎的万国博览会演出的《蓝色多瑙河》获得热烈回响后,他旋即前往伦敦,一直待到11月。在第二年的狂欢节期间,他便发表了这一首热闹的“快速波尔卡舞曲”。

在小约翰众多波尔卡舞曲之中,这首是最具演出效果的。此曲与《喋喋不休波尔卡》一样,都是以三段式写成的,乐曲一开始就出现了闪电的乐音,定音鼓表示雷声,弦乐的怒吼有如狂风呼啸。但在轻快幽默的波尔卡舞曲中,却感觉不到令人惊心动魄的情景。

本曲是否真的以闪电与雷鸣作为题材,如今已不可考了。不过据说,当时在巴黎万国博览会之中,还有一件参展品与小约翰一样受人瞩目,那就是德国共同社展出的一具钢铁制巨型大炮。也许小约翰把大炮发射的声音拟想成雷电交加的情景,而谱出了此曲吧!

其三:《拨弦波尔卡》

这首《拨弦波尔卡》是小约翰·施特劳斯与弟弟约瑟夫·施特劳斯合写而成的。 “拨奏”是指直接用手指拨弦发声,它不是容易的技巧,这种演奏技巧只用在弦乐器上。1869年两兄弟在俄国度过了一段时间。难得有机会相聚的施特劳斯兄弟,忆起儿时情景,并在好玩的心情下,合谱了这首小品。 《拨弦波尔卡》虽然只有3分钟,但由于其演奏形式新鲜,极具吸引观众及鼓动人心的效果,因此许多交响乐团都把它作为加演时的曲目。这首曲子演出的成功,带动了往后一些作曲家创作纯弦乐拨奏乐曲的兴趣。

活泼诙谐的轻歌剧

1864年小约翰和奥芬巴赫在竞写《晨报》与《晚报》之战后,奥芬巴赫就建议小约翰尝试轻歌剧的创作,并不计前嫌地给予指导,但是小约翰觉得除了作曲之外,还要配合歌词,相当棘手,所以婉拒了奥芬巴赫的好意。

1870年,小约翰·施特劳斯最敬爱的母亲,与事业上的最佳伙伴弟弟约瑟夫·施特劳斯遽然过世。亲人双双离世,给了小约翰很大的冲击。当时小约翰顿感失去依靠,意兴阑珊,在此时,他的妻子回忆起当年奥芬巴赫提过的事,就鼓励丈夫从事轻歌剧的创作,在妻子不断的鼓励之下,小约翰的轻歌剧作品便一部一部地诞生了。

小约翰·施特劳斯共写了16部轻歌剧,其中较具代表性的有:1873年的《蝙蝠》与1884年的《吉卜赛男爵》。

《蝙蝠》

《蝙蝠》一剧是哈夫纳(Haffner)与朱奈(Genee)根据梅雅克(Meilhac)与阿勒威(Halevy)的法语3幕喜剧《晚宴》,改编成适合维也纳地区上演的德语3幕轻歌剧剧本。小约翰·施特劳斯对此剧本很感兴趣,便于1873年底,只花了42天就写成了这部轻歌剧。

此剧描写金融家艾森斯坦的朋友——福克博士,在一次化装舞会上打扮成蝙蝠,喝得酩酊大醉之后,被艾森斯坦从马车上丢到街道上过夜的糗事。舞会隔天早上,福克博士被人瞧见在路上酣睡,因而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后来他为了报复,设计了戏谑的手段让艾森斯坦难堪。故事的主人翁有:艾森斯坦、艾森斯坦的妻子罗莎琳德、典狱长法兰克、福克博士及罗莎琳德的旧情人阿弗雷德。

话说艾森斯坦因为侮辱了税吏被判刑8天,正当典狱长法兰克要到艾森斯坦家中逮捕他时,却阴错阳差逮捕了正要和旧情人罗莎琳德亲热的阿弗雷德。典狱长误以为他就是艾森斯坦,于是就将他逮捕了。

福克博士在一次化装舞会中邀请了艾森斯坦与艾森斯坦的太太罗莎琳德一起参加,但并未告知他们对方都会来参加舞会这件事。当时罗莎琳德打扮成匈牙利伯爵夫人的模样到现场,艾森斯坦马上被吸引住了,对她大献殷勤,并送给她一只金表。后来艾森斯坦又与另一位打扮古怪的先生交上朋友,而他是典狱长法兰克。黎明时分,艾森斯坦与典狱长法兰克匆匆离开了,因为一个良心发现要入狱服刑,另一个要回监狱上班。不料,此时狱中已经有人替艾森斯坦坐牢了,这时福克博士带着罗莎琳德来到监狱。知道真相的艾森斯坦又羞又怒,怒斥妻子罗莎琳德的不忠;此时,罗莎琳德却不慌不忙地拿出了艾森斯坦在舞会上送她的金表,令艾森斯坦无地自容。

面对极端难堪的艾森斯坦,福克说:“这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用以羞辱一下把打扮成蝙蝠、喝醉后的我丢在路边的家伙。”这就是所谓的蝙蝠的复仇,也是剧名的由来。最后,全剧在喜庆的气氛中结束。

《吉卜赛男爵》

《吉卜赛男爵》一剧是1883年由施尼札(Ignaz Schnitzer)根据匈牙利作家姚凯伊(Maurus Jokais)的小说《莎菲》改编而成的,小约翰·施特劳斯再据之以谱曲。此剧于1884年完成,并于1885年10月24日,小约翰·施特劳斯60大寿的前夕首演。

故事描写的是遭到放逐的匈牙利王储,在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回到久违的故国继承王位,并且和美丽动人的吉卜赛姑娘缔结了良缘。小约翰·施特劳斯在匈牙利的民族音乐中,植入了具有东方情调的异国气息,剧中不但洋溢着维也纳特有的轻快旋律,也散发着吉卜赛的异国风味,是一部生动有趣、多彩多姿的作品。

巨星陨落

晚年的小约翰·施特劳斯因为常常受到神经痛、关节炎和流行性感冒的侵袭,经常有一些奇怪的行为出现。原来一向喜欢交际的他,也变得沉默寡言,有时他可以一个礼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工作,连妻子都不敢跟他说话。当时的他正在潜心写作,为勃拉姆斯写了一首圆舞曲,叫做《万人的拥抱》。那一年是1894年,小约翰·施特劳斯69岁。

勃拉姆斯因小约翰·施特劳斯为他作了这曲子而相当感动,还抱病参加了小约翰作品的演出,但在3星期后就撒手人寰了——小约翰又失去了一个朋友,这也使他更加离群索居,更专注于完成自己的构想。当时,小约翰·施特劳斯打算用他早年所写的轻歌剧音乐,编成一部新剧,并且决心把它搬上舞台。这就是著名的《维也纳气质》。

1899年,高龄74的小约翰持续创作这部歌剧,同时尝试编写芭蕾音乐《灰姑娘》,当时担任首演指挥的马勒(Mahler),更是充满期待,他为了掌握芭蕾舞的特性,还时常造访小约翰·施特劳斯。1899年的夏天,小约翰因为感冒而引发肺炎,不得不放下手边的工作。严重的呕吐和发抖使小约翰卧病在床,他的病情持续恶化,最后陷入昏迷。妻子阿黛拉一直陪在他身旁,每次醒来的时候,小约翰总是带着疲倦的面容对阿黛拉微笑,然后又昏厥过去。

1899年6月3日下午,小约翰·施特劳斯静静地躺在妻子的怀里,他握着守护在身边的爱妻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多么难得啊!我现在的心情好极了,你一定累坏了,好好去睡一觉吧!”说完这句话后,他便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74岁。

那一晚在维也纳的音乐厅里,富克斯加登的音乐会正在进行着,大家沉醉在小约翰的好友克伦赛尔所指挥的圆舞曲中,然而,在毫无预警下,乐声戛然而止。乐团改用最缓慢的弱音演奏起了《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听众似乎感觉到,小约翰·施特劳斯已经离开人间了,跳舞的人们眼睛含着热泪,黯然神伤地渐渐离去。

小约翰·施特劳斯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维也纳,随后的3天,全市停止所有的音乐活动以示哀悼。

6月6日,在上万市民的注目之下,小约翰·施特劳斯的遗体安葬在维也纳中央公墓的荣誉墓区里,对面是莫扎特,旁边是勃拉姆斯,左前方是舒伯特和贝多芬,背后则是他的父亲老约翰·施特劳斯。

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去世,代表了维也纳圆舞曲时代的结束,也标志着一个音乐时代的结束。小约翰·施特劳斯打破了严肃音乐和大众音乐的界线;将民间舞曲提升到雅俗共赏的地位;他把奥地利的明媚风光和人们的生活,深深切切地刻进乐章里;他秉持着本性启示,创作自己的人生乐章;他使得有音乐、有舞蹈的地方充满欢笑。人们知道小约翰的精神正在鼓舞着大家,永远,永远。

新年音乐会的历史

维也纳爱乐和施特劳斯这个圆舞曲家族之间的关系,源自于1873年4月22日,小约翰·施特劳斯第一次指挥维也纳爱乐的那一晚。那天小约翰为了在爱乐之友协会音乐厅举行宫廷歌剧院舞会,而召集了维也纳宫廷歌剧院管弦乐团的成员演出,这个乐团就包括了维也纳爱乐的成员,这一晚也正是他的圆舞曲《维也纳世家》的首演。小约翰·施特劳斯与该乐团保持着这样的关系,长达25年之久,一直到1899年5月22日,他最后一次上台指挥,两个星期后,一代作曲家走完了充满音乐的一生。

1925年,小约翰·施特劳斯100周年纪念音乐会上,乐团做了一项重大转变,在这之前《蓝色多瑙河》都只安排在海外巡演中,但这一次指挥温加纳决定将《蓝色多瑙河》加入乐团1925年10月17日与18日演出的正式曲目中。紧接着在1925年10月25日的音乐会上,维也纳爱乐也演出了整套的小约翰·施特劳斯曲目,全部由温加纳指挥。1929年8月11日的音乐会上,指挥家克劳斯(Clemens Krauss)在音乐会中指挥了整场的施特劳斯家族曲目,由于这场音乐会获得空前热烈的回响,自此之后一直到1933年,每年都会演出相同曲目,从此开启了维也纳爱乐演奏施特劳斯家族音乐的传统,也开创了未来新年音乐会的大致形式。

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首演是在1939年12月31日的除夕夜。指挥家克劳斯(Clemens Krauss)首次举行了一场全为施特劳斯家族圆舞曲的“跨年音乐会”,这场音乐会最初是定名为“一场独特的音乐会”,于维也纳爱乐之友协会大楼的金色大厅举行。当时,正值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纳粹势力已经吞并了奥地利,此场音乐会更别具意义。

从1946年到1947年间,克劳斯曾暂停了维也纳爱乐的指挥工作,由克里普斯(Josef Krips)代替,1948年以后,克劳斯再度接手,又连续指挥了7年的新年音乐会与两年的除夕音乐会。1954年克劳斯突然去世,维也纳爱乐几经开会讨论之后,决定由乐团首席鲍斯考夫斯基(Willi Boskovsky)担任艺术总监。鲍斯考夫斯基从1955年一直到1979年指挥每一年的新年音乐会。他为新年音乐会做出了重大贡献,包括在他任内将新年音乐会通过电视的转播,传送到世界每一位爱乐人的耳中。而他更沿袭了小约翰·施特劳斯当年的传统,一手拉琴、一手用着琴弓来指挥,从此之后,这场音乐会年年都成为全世界爱乐人士的新年话题焦点,也被公认为是维也纳音乐的最佳表征。

柴可夫斯基

“啊,这音乐啊!这音乐!把它拿走吧!它就在我的头脑里,不让我睡觉啊!”

一个6岁的孩子,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双手揪着耳朵,苍白的脸颊因兴奋而变得通红,一双炯炯放光的大眼睛,闪着既快乐又痛苦的光芒,细长细长的眉毛笑非笑、哭非哭地拧着,尖尖的童音吵嚷着:“啊,这音乐;啊!……”

全家的人都被他吵起来了,爸爸和妈妈,哥哥和姐姐,还有女教师芬妮·杜巴赫,大家都围着他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回事?妈妈跪在地毯上搂着他,嘴里哄道:“噢,噢,我亲爱的孩子——”可孩子并不能安静。

芬妮俯下身说:“彼得,我的玻璃人,好孩子可要乖一点哟!”

“老师,您帮我把它拿走吧!把这音乐拿走吧!”

“孩子,音乐只是一些声音,它从你的耳朵里穿过去就消失啦!”

“不,不对,它没有消失,它总是在我的脑子里,像一条长长的绳子在我的脑子里绕来绕去,像一些小锤子,在我的脑子里敲来敲去。您听,您听,这脑子里充满了音乐啊!”

这个被音乐弄得睡不着觉的孩子,就是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

柴可夫斯基,俄罗斯人,1840年5月7日,生于一个家境殷实的矿山技师的家庭。柴可夫斯基,从小对音乐就特别爱好。父亲给家里买来一只音乐自鸣钟,小家伙见了,就像见了什么宝贝似的。只要快到钟点,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着下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等着自鸣钟敲钟点时放一段音乐。

柴可夫斯基的母亲爱好音乐,喜欢弹钢琴。小家伙也许受了母亲的感染,喜爱坐在琴凳上,像模像样地跟着母亲学钢琴。后来,竟然能够即兴演奏。一双灵巧的小手弹着琴键,就能把头脑里的音乐声,变成一段和谐优美的旋律。

芬妮老师是柴可夫斯基的家庭女教师,她是一个漂亮活泼的青年姑娘,专门教授柴可夫斯基的哥哥与姐姐的法语。但是,小不点儿的柴可夫斯基硬是挤进去,也要跟芬妮老师学习。起初,芬妮老师就看出柴可夫斯基是认真的,小不点儿居然学得比哥哥姐姐还出色,乐得芬妮老师亲热地称呼柴可夫斯基:“我的玻璃人儿!”小“玻璃人”柴可夫斯基,6岁时就能流畅地读法文和德文书籍;7岁时就能用法文写诗。一只麻雀被猫逮住了,一朵玫瑰花凋零了,都能逗引出小“玻璃人”的诗情!

“玻璃人”实在敏感得过分。因此不得不十分小心地对待他,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刺伤他。他是一个脆弱的孩子,谈不上惩罚他的问题,稍加批评,比如别的孩子毫不在意的一个责备的字眼,他都会记在心中,亦使他感到惊恐不安……他独自一人时,喜欢弹琴、读诗或写诗。瞧,芬妮老师在信中总要提到她的“玻璃人”。

6年时间飞快地过去了,柴可夫斯基长成一个敏感、脆弱、富有想像力的孩子。12岁那年,他被家人带去看莫扎特的歌剧《唐璜》,这是莫扎特的一部杰作,其剧情与音乐的紧密结合,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剧情是如此复杂,音乐又是如此富有魔力,简直是棒极了!柴可夫斯基受到极大的震撼。他脆弱的心灵,就像海边低矮的槿木,刚受到台风与海啸的侵扰,立即又接受地震、火灾与水淹的摔打、搓揉、焚烧和煎熬。真是匪夷所思!男主人公居然是他女友的杀父仇人。“啊!”秘密终于被发现了,女主人公愤怒地迸发出一声呼叫。这样的血淋淋的情与仇的场面,挟带着巨大痛苦,也撕裂人类高尚而又渺小的心灵……呀,鬼魂的石像居然能够走动,他在浑身燃烧着的恶魔的陪伴下,前来拜访活着的人,向他复仇,向他讨回血债……可是,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音乐,痛苦而又甜蜜,仿佛是搅拌了蜜糖的苦药,完全把狂跳的心儿给粘连住了。

柴可夫斯基事后说:“我恐怖得浑身发抖,我想要呼喊,我想要大哭,我想要呻吟,我几乎被狂怒的感情毁掉。”经过莫扎特音乐的洗礼,柴可夫斯基暗下决心,要将自己的毕生精力奉献给音乐事业。

决心啊,理想啊,追求啊,人生的目标啊……谁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头脑中不是火苗般跳动着这些令人激动,令人奋进的字眼呢!可是,下定决心,要去追求,要达到理想,要走向人生的终极目标,又会有多少艰难曲折,这又是年少的朋友们所始料未及的!平凡的人也有过不平凡的念头,但是,他轻易地就放过了这些金色的意念。而不平凡的人,当他拥有不平凡的念头时,他就会牢牢地抓住这些金色的意念,并将终生高举着它,就像高举着掣天的火炬,让它奇迹般照亮一个人容易变得混沌平庸的人生!

年少的柴可夫斯基,也拥有一个奇妙的梦幻,一个金色的理想。噢,当一个音乐家,写出莫扎特那样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乐曲,这该有多好啊!但是,有了梦幻与理想,并不意味着柴可夫斯基的人生之路,将会就此变得一帆风顺、壮丽辉煌。

不,一点也不。就像诗人感叹的那样:“林中的路有两条……”柴可夫斯基想走的路还远着呢,而父亲已经将他的人生之路作了最近的安排。小小少年柴可夫斯基,热爱钢琴,他已尝试着作曲,但是,他是如此胆怯,面对父亲的教导,他不敢说一个“不”字。当艺术家是一件冒险的事情,搞音乐更没有前途,弄不好连肚皮都喂不饱,对父亲这些话,柴可夫斯基无可反驳。父亲看着儿子一双惊惶的眼瞳,便拍拍他的肩膀说:“爸爸都给你安排好了,去学法律,毕业后当个法官,这比走音乐家的道路要强得多!”

1859年,柴可夫斯基19岁,他从彼得堡法律学校毕业。同学和教授都认为他是一个平庸的学生。简直是太平庸了,他那副瘦弱的身影,连同他那副胆怯敏感的面容,两者都没有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这些年来,他像躲在地洞中的白鼠,天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当然,他喜欢独处,喜欢思想,喜欢即兴演奏。他在偷偷地学音乐,但是那些给他授课的音乐教师,并不认为他有音乐才华。在法律学院,他也交结了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后来成了小有名气的诗人,另一个成了杰出的法律学家。他们都喜爱音乐,除了这点共同的爱好之外,他们的友谊并没有发展到热烈的程度。

柴可夫斯基毕业后,在司法部弄了个一等文书的职务。在当时,这要算地位显赫的美差了。俄国的文官都是一些懒散而又拖沓的人。他们慢悠悠地上班,聊天,看文件,作点文字记录,或弄份文件报告什么的,谁也不会太认真地惦记着自己的职责究竟是什么。和这些文官相比,柴可夫斯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甚的倒是,他根本就没有将工作放在心上。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已叫他够烦的了,何况,他的心思都扑在写作上。柴可夫斯基有一种习惯,坐在办公桌前总是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这样的时候,他就会把放在桌头的诸如音乐会节目单之类的东西,漫不经心地撕碎,缓缓地递到嘴里,像拿口香糖与泡泡糖似地咀嚼着……有一次,他就如此这般将一份官方文件吃掉一部分!可柴可夫斯基发觉后并不吃惊,也没有谁去追究他竟如此渎职。

柴可夫斯基在司法部任职期间,惟一的成果即是与出了他的第一首乐曲——《夜半:浪漫曲,女高音或男高音独唱,钢琴伴奏》。这是一首意大利风格的音乐作品,于1861年初由作曲家自费印刷,虽经一家“缪斯音乐书店”发行,但不久便被送到废纸堆里。

然而,地火在运行,音乐的昙花骤然怒放。尽管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首乐曲并不成功,但它却感动了柴可夫斯基的父亲。柴可夫斯基一直是偷偷摸摸地在搞音乐,在人们面前,他也不得不半真半假地遮掩自己对音乐的爱好。而现在,他已得到父亲的认可。1861年3月,柴可夫斯基给妹妹写了一封长信,措辞中明显能看出他的兴奋与激动:“吃晚饭时,他们说起我的音乐才能,父亲声称,我成为一名艺术家还为时不晚。但愿确实如此!可是情况是这样:即便我有某种才能,现在也几乎不能得到发展。他们已经让我当了一名官吏,尽管我并不称职。我正在努力改进工作,在良心驱使下更加注意职责。同时我还要研究和声学!”在后来给妹妹的信中他又谈到:“最近半个月来,我一直为不幸所纠缠,职务上的事——很糟……又及,我已经开始研究和声学,而且正取得不小的进步。谁知道呢?也许3年之后,你会听到我的歌剧,唱着我的咏叹调。”

柴可夫斯基对自己的职务已感失望,他确信自己不是做官吏的材料。但是,要扬起新的风帆,全力投入音乐的海洋,他还感到迟疑。我真的有音乐才能吗?这些年来我是不是太懒散了?我有勇气扔掉手中现成的饭碗吗?柴可夫斯基心头的矛盾异常激烈。走选择新的人生之路,一时还下不了这个决心。他恨自己,恨自己的骨头太嫩了,竟不敢毅然承担这人生的风险。柴可夫斯基21岁了,他再一次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就像一个真正的业余艺术家那样,柴可夫斯基已将整个心灵奉献给了他的音乐缪斯,他和所有的好朋友都断绝了来往,把全部精力投到和声练习中。1862年9月,俄罗斯音乐协会办了一所新的音乐学院,音乐理论家查良巴成为该学院的一名教师,柴可夫斯基跟随他听了两次课,他的灵感和热情被点燃了,他在日记中写道:“迟早我要抛弃行政事务而从事音乐工作。是该痛下决心的时候了!一个艺术家,决不能围着忙碌无为的官场而耽误自己的青春和才华。”几经犹豫之后,柴可夫斯基果断地辞去了他在司法部的职务,从而翻开了人生新的一页——他开始成为音乐学院管弦乐作曲班的一名学生。

著名钢琴家鲁宾斯坦教授柴可夫斯基的作曲课。一次,他给柴可夫斯基一个主题要他作对位的变奏曲,第二次上课,他拿了200余首变奏曲来交卷。好家伙!望着这个腼腆瘦长的小青年,鲁宾斯坦吃惊地感到“后生可畏”。这该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26岁那年,柴可夫斯基从音乐学院毕业,经老师鲁宾斯坦推荐,被招聘为莫斯科音乐学院和声学教师,该学院的院长是鲁宾斯坦的弟弟尼古拉·鲁宾斯坦。尼古拉对哥哥推荐来的柴可夫斯基很是器重,并极力培养这个后起之秀,尽力帮助他上演新作。当时学院的薪金微薄,柴可夫斯基便寄宿在尼古拉家里,过着清苦的生活。因为没有钱买衣服,只好向朋友借了一件旧大衣。穷是穷了一点,但柴可夫斯基觉得:“因为生活有了追求和理想,这才变得充实而有价值。”

很快,在莫斯科音乐学院。柴可夫斯基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重要作品,第一交响曲,标题为《冬日的幻想》。它是以俄罗斯民歌为基调,富有民族特色的交响曲。柴可夫斯基在音乐事业上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但是不久,他却陷入了感情纠缠的漩涡,他自以为爱上了女歌星德西里·阿尔托。她的双目是那样明媚,她的歌喉是那样婉转;柴可夫斯基从自己的蜗居里跑出来,傻乎乎地向她表白,晕头晕脑的打算同她结婚。忽然晴天里一声霹雳——阿尔托同一个西班牙男中音私奔了——这怎么可能?柴可夫斯基惊骇失望,他无法忍受这严酷的事实。要知道他一直在心中编织着忠诚的爱情的花环,可这花环却又能献给谁呢?本来就有点神经过敏的柴可夫斯基,这时就更觉得心悸头疼,消化不良,走在街上或在音乐学院指挥乐队的时候,常常觉得脑袋瓜就要掉下来似的。他疑心别人都在窃笑他,议论他,他惧怕自己是否得了绝症,他觉得自己要呕吐点什么,心里憋得难受,眼前时常一片黑暗……“噢,天哪!”他痛苦地呻吟着。有人建议他服用小苏打。结果,他看错了说明书,在一杯小苏打里,放了半茶匙开水,就端到嘴边服用,这可让他吃足了苦头。水和小苏打,他整个给弄颠倒了!可是,不论走到哪里,他都带着小苏打,好像有了小苏打,他才有了生命的保证。

不幸的恋爱,不愉快的经历,反倒促使柴可夫斯基将亲身体验的创伤写到音乐里去。在世界上,几乎没有几个作曲家像柴可夫斯基那样,把自己的心灵真诚地熔化在自己的作品之中。当激情和精力没有别的出路时,柴可夫斯基就一心扑到音乐创作上。他的《第一弦乐四重奏曲》、《第二交响曲》,根据莎士比亚作品而写的音乐序曲《罗密欧与朱丽叶》,歌剧《暴风雨》,根据果戈理小说而写的歌剧《铁匠瓦库拉》等,都是这一时期相继问世的杰作。

哦,遥远的幸福之光!一个受着命运之锤反复击打的男人,他像飞蛾扑火一样,挟着两翼的音乐之风,向着那闪烁的光明奔去……这是柴可夫斯基一部歌剧的剧情。他爱用自己的作品剖白自己的心灵。

然而《罗密欧与朱丽叶》序曲的首次公演却失败了。那么优雅的音乐,在甜蜜的爱情中包裹着巨大的痛苦,其中还有作曲家个人经历的暗示。但是,人们没有理解他。柴可夫斯基感到曲高和寡的痛苦。作为一名作曲家,他依然垂头丧气而又不屈不挠地奋斗着。在没有为世人欣赏之前,他还得满怀屈辱与失败之感,走一段漫长而又艰难的艺术家的道路。1874年至1875年,他又推出气魄宏大、格调高雅的《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这是为尼古拉·鲁宾斯坦谱写的。可是,当他刚刚演奏完第一乐章,尼古拉院长就愤怒地站起来攻击这部作品。柴可夫斯基异常惊讶,他弄不明白,院长为什么要申斥这一乐曲是一部糟糕透顶、毫无价值、粗俗不堪、无法演奏的作品。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正是这部作品,于同年10月首次在美国公演,却博得了观众热情的掌声。在波士顿,冯·布罗在演奏《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时,不得不应观众之请,返场重新将它再演奏一遍。

美国的音乐爱好者是公正的,而自己祖国的同胞却令柴可夫斯基失望。在音乐学院里,他冷漠,高贵,孤僻。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一个风度迷人的艺术家。仪表堂堂,长于辞令,接人待物,彬彬有礼,这就是柴可夫斯基新的形象。但在骨子里,他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友好与尊重的距离。只有一定的距离才能让他有安全之感。

1875年,柴可夫斯基又创作了《第三交响曲》。1876年,他完成了舞剧《天鹅湖》。这部舞剧是如此成功,它为柴可夫斯基赢得近代芭蕾舞剧开拓者的荣誉。但是,《天鹅湖》的首演却是非常拙劣的;这一优美的乐曲直到作曲家逝世后,才得到充分表演的机会。

36岁了,柴可夫斯基还在音乐大海上漂流。无垠的大海,何处是尽头?有一次他对朋友说:“你感到奇怪吗,一个已经有了成就的人居然会抱怨命运不济?噢,成功决不能补偿痛苦……”唉!这是音乐的大海?这是心灵的大海?这是痛苦的大海?柴可夫斯基说不清楚,他感觉到人生就像在大海上挣扎,漂流……

读书、写作、散步,除此之外,柴可夫斯基还能做什么呢?他害怕和人接触,他害怕友谊,他害怕爱情,有人是这么说的。连别人对他的崇拜,连别人给他的名誉,他也极力回避。但是,有一个人,的确在真诚地关注他,并且成功地“接近”了他。那人就是梅克夫人。

梅克夫人是一个富孀,她总是呆在自己的庄园里抚弄一大群子女,闲余的时间都消磨在音乐上。她与柴可夫斯基素未谋面,但却从他的音乐中,接触到柴可夫斯基的灵魂。“多么高尚的音乐啊!有点伤感,但这正合我的胃口。”她感叹地自言自语。她开始写信给柴可夫斯基,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对音乐家的仰慕之情,并请求他继续创作下去。他们进行了通信联系,并发展了不同寻常的友谊。梅克夫人对柴可夫斯基的音乐怀有极大的兴趣,并且定期给他提供资助,以改善音乐家经济拮据的状况,使他可以安心地作曲而不必为衣食发愁。柴可夫斯基是一个高傲而敏感的人,要他接受别人的经济援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梅克夫人却说,是她请求音乐家为她作曲,这点资助仅仅是对他的劳动支付的报酬。

柴可夫斯基的生活有了新的起色,但是他依然闷闷不乐。于是,柴可夫斯基的哥哥劝他结婚,他认为结婚可以改变柴可夫斯基的苦闷和忧郁。也正是这个时候,一位固执而美貌的女学生,接二连三地写信给柴可夫斯基,声称要嫁给他,否则她就只有自杀这条路可走。1877年7月,柴可夫斯基携带他新婚的妻子,乘火车离开莫斯科到外地去度蜜月。对柴可夫斯基来说,这哪儿是什么蜜月,简直是一场灾难。当妻子坐在他身边向他微笑,侍候他,为他倒茶,为他解鞋带的时候,他却想独自一人蜷缩到沙发的角落里。他不能够扮演丈夫的角色,他拒绝妻子接近他!他向梅克夫人惊呼:“这是7月18日,自我结婚那一天以来,我就无法忍受,苦恼的生活还在拖下去,我喝了很多的酒……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但我憎恶婚姻……”天哪,他竟不能再忍受下去!他把衣领翻起,帽子挡住眼睛,冲出寓所,盲目地在黑黝黝的街道上乱跑。在不知不觉中,他跑到莫斯科河边。他走进河里,冰凉的河水一直淹到他的胸部。他在水里站了好久,然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他巴不得自己患感冒,得了肺炎,从而一命呜呼。

柴可夫斯基认为结婚是不幸的,可他已经结了婚,所以他是不幸的。因为婚姻带来的不幸,几乎使得他神经错乱,以致他觉得只有自杀才有出路。在这关键时刻,他的兄弟和梅克夫人帮助他度过了这一难关。梅克夫人写信给他:“上帝会帮助你的,彼得,你会复元的,音乐将再度引起你的兴趣,充实你的生活……你将为我们的下一部交响曲而工作。我们的交响曲!”

无奈之下,他便侨居瑞士和意大利,一面疗养,一面从事创作。有时他也返回俄国,梅克夫人每次都要邀请他在自己乡村别墅里住上一段时间,让他专心致志地写作。

在同一个庄园里,他们总是安排好时间表,避免相互见面。其实,他们彼此已见过各自的照片,有时在一个音乐厅里听音乐,彼此也可拿望远镜观望对方,但是,他们从未“正式”见过面。奇怪的是,梅克夫人家开篝火晚会的时候柴可夫斯基却躲在树后;瞧着她们全家,那个身材修长,态度高傲的女人,当然就是梅克夫人了,而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便是她的女儿米洛契卡。看着这一家人在篝火边欢笑、喝酒、唱歌、讲故事……柴可夫斯基的心情感到特别愉快。米洛契卡也非常喜欢“彼得叔叔”的音乐,她很想和柴可夫斯基见一面,但是,柴可夫斯基——她的“彼得叔叔”却拒绝了。

在乌克兰,柴可夫斯基在梅克夫人的避暑花园做客,向她的仆人发号施令,乘坐她为他准备的马车出游。两人就隔着草地书信来往,柴可夫斯基还能够听到梅克夫人和她孩子的嬉笑声,但是,他们绝不见面。可是有一天,柴可夫斯基和梅克夫人计算错了时间表,两人同时外出,马车在街上相遇,柴可夫斯基无意中一抬头,正好碰上梅克夫人的目光。他们相互注视了片刻,柴可夫斯基一言不发,只是鞠了一躬,梅克夫人也以同样的方式点头还礼。马车一错而过,柴可夫斯基没有回头。他回到家中,立即写了封信给梅克夫人:“请原谅我疏忽大意。”可梅克夫人对这次不期而遇感到高兴,她说:“这次偶遇让我确信,你就在我附近。”

在此之后,柴可夫斯基向梅克夫人送去了他的《第四交响曲》改编的钢琴曲。“快乐仍然存在,为别人的幸福而感到高兴,这样,你就能够生存下去。”柴可夫斯基在乐谱后加了这样令人激动的附言。梅克夫人悉心地研究了这首乐曲,整整两天两夜,她沉浸在旋律的光辉中,不吃也不睡。然后,她给柴可夫斯基写信:“我爱你胜过所有其他的人,我对你的重视超过了世上的一切。如果这封信使你感到不安,请原谅我。我已经表露了我的心意,其原因就是——你的交响曲。”

真正令柴可夫斯基感到不安的是他的妻子,尽管他们已经分居了,但是他的妻子却不肯离婚,这使他无法摆脱婚姻的束缚。当柴可夫斯基一想到自己不幸的婚姻,他就心悸。他写道:“如果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你体验过爱情的幸福吗?’我的回答是:‘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但是,如果问我是否能理解爱情的巨大威力,那么我将回答:‘能够,能够,能够!’在我的音乐作品中,难道我还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去表达爱情的痛苦与幸福吗!”

失眠,消瘦,梦魇,心悸,神经质,婚姻的折磨让他苦不堪言。他拼命地喝酒,借酒浇愁,酒醒后便是忧郁的绝望。柴可夫斯基,难道你就如此萎靡不振了吗?柴可夫斯基,难道你就如此无所作为了吗?要奋斗,要鼓起勇气,要敢于面对痛苦和命运!工作吧,老兄!柴可夫斯基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呼唤着自己的良心和骨气。他要拯救自己,用工作来拯救自己。于是,他苦苦地挣扎起来,把自己弄得像个上紧发条的机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

现在,他给梅克夫人写信,只谈音乐。“当一个新的想法出现,并且开始形成的时候,字句不能描写我的激情的。我忘了一切,成了一个狂人,全身战栗。想法接连出现,我简直无暇勾画出它的轮廓。有时,在这样的过程中,外界的干扰就会使我从催眠状态中醒来。门铃的响声,仆人走进屋子,时钟敲起,提醒我还有日常的事务必须料理……”

1880年,柴可夫斯基40岁。人生已入不惑之年。此时,柴可夫斯基早已声名远扬。他在许多城市作过十分成功的音乐旅行——伦敦、德累斯顿、巴黎、日内瓦、柏林、汉堡、布拉格、莱比锡——所到之处,荣誉和盛名接踵而至。但是,柴可夫斯基却是个表面欢快,内心郁闷的作曲家,他极力回避自己的声誉,旅行时也常常隐瞒自己的身份。在莫斯科,为了回避川流不息的来访者,他在自家的花园里钉了一块牌子“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待客时间:星期一和星期四下午3时至5时。其余时间不在家中,请勿按铃。”在他声名大噪的时候,他的内心世界依然有所保留,他只向他的“恩人”梅克夫人表白:“你才是世界上惟一能使我十分快乐的人。”

奋斗终于有了结果,巨大的成功就在眼前。在尼古拉·鲁宾斯坦逝世时,莫斯科音乐学院提名由柴可夫斯基接替院长工作,柴可夫斯基婉言谢绝了这一提议,他要集中更多的精力来从事创作。他写信给梅克夫人:“我的音乐受到各方面的好评。整个上午,我通常是看乐谱校样,看完以后,校样就立刻送到印刷厂。”时间已变成最宝贵的东西了,定单一个接着一个来,他的交响乐和序曲受欧洲各地音乐听众的喜好,甚至远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他的斯拉夫音乐所得到的也是一片赞美之声。柴可夫斯基忙得不可开交。“从前,我可以躲进我的洞穴自成一统。只要有书籍和乐谱与我为伴,我就心满意足。”而今,他也被功名陶醉了,他开始从洞穴里爬出来,从容地应接他的音乐爱好者。他在欧洲各地指挥自己的音乐作品,每次都受到热烈的欢迎。

在巴黎时,柴可夫斯基看到比才的《卡门》公演,倾城观众热情洋溢,空前的盛况令柴可夫斯基浮想联翩,感慨万千。回国后,他便成功地创作了大型歌剧《叶甫盖尼·澳涅金》。此外,他创作的钢琴套曲《四季》、《斯拉夫进行曲》等,也都是名噪国际乐坛的艺术珍品。

柴可夫斯基的创作时代,正是19世纪俄国社会思想的革新时代。那时俄罗斯的革命民主主义者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布罗留波夫等人的思想深入到艺术的各个部门。热爱人民,热爱祖国的思想,在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中也得到体现。他说过:“我要不遗余力地使我的音乐,能够给更多的人一些帮助和鼓励。”他懂得生活在沙皇俄罗斯时代的人民的痛苦,他们的眼泪和希望。他用音乐描绘那些为幸福而斗争的人民的形象,告诉人们:“幸福是可以到达的。”他鼓舞人们必须战胜命运,扫清挡住人类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他在一部具有革命倾向的歌剧《禁卫军》里,表现了他对当时人民所受苦难的同情和愤慨。沙皇禁止了这个作品的上演。

柴可夫斯基生活在人民中间,从人民生活中吮吸丰富的滋养,作为创作音乐的基础。他的音乐充满了民族风格,使俄罗斯音乐成为世界艺术中的珍品。他的《弦乐四重奏》中的主题,就是他听的一个泥水匠在做工的时候,唱的一个俄罗斯民谣音调。

有一年,柴可夫斯基来到基辅附近的卡明卡,住在他妹妹的庄园里,准备写一部弦乐四重奏。他苦思冥想了许多天,可一直找不到自己满意的旋律,为此,他十分着急和苦恼。一天清晨,他到森林里去散步,边走边构思自己的作品,可是半天时间过去了,脑中仍然是一片空白。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刚迈进门槛,就听到花园里传来浓厚的歌声,那歌声沉郁、伤感、真切、动人,柴可夫斯基禁不住高叫:“这不正是我要寻找的音乐主题吗?”于是,急急忙忙走进花园,找到那位唱歌的泥水匠。泥水匠就告诉他自己唱的这支歌叫《孤寂的凡尼亚》,是一首俄罗斯民歌,柴可夫斯基记下这首民歌的歌谱,兴冲冲地对这位泥水匠说:“谢谢你,老师!”不久,柴可夫斯基就以这首民歌的音调为素材,创作了著名的《弦乐四重奏》,又名《如歌的行板》。那如泣如诉的旋律,深刻而又形象地抒发了沙皇统治下俄罗斯人民抑郁与痛苦的感情。

大作家托尔斯泰听过这段音乐后,眼里饱含着泪水,他说:“我已经接触到忍受苦难的人民的灵魂深处了。”

五月,俄罗斯北国的春天到来了。柴可夫斯基和他的朋友们,常到莫斯科郊外散步。村中的农民们唱歌,跳舞,一种淳朴,清新的民谣和民间舞蹈,深深地保留在柴可夫斯基的心中,后来,他就在《钢琴三重奏变奏曲》中表现出来。类似这些情况是很多的。如俄罗斯民歌《花开了》,在第一交响乐尾声部出现。乌克兰民歌《田野里一枝小白桦树》,在第二交响曲里出现。俄罗斯和乌克兰的许多民间音调,常在他的作品里反映出来。这也丰富了俄罗斯的音乐文化。

柴可夫斯基从人民生活中得到创作的源泉,使他的音乐作品被人民所喜爱,并得以在世间流传。正因为这样,他常说:“我没有一天中断过工作,刚刚完成一部作品,已经感到了新的又痛苦又愉快的创作欲。”

柴可夫斯基在乡村居住时,不管天气如何,他都照例外出散步,有时他独自作很长的散步,在散步中构思他的作品。有时和友人,或连弹钢琴,或朗读小说。他的精力充沛,读书,作曲,散步,从不倦怠。

光明终于战胜了黑暗,欢乐终于取代了痛苦,柴可夫斯基的《第五交响曲》诞生了,在这部作品里他表达了多少美好的憧憬啊!然而,他与命运的斗争并没有结束。至1890年,他完成了意大利风格的歌剧《黑桃皇后》,发表了弦乐六重奏《佛罗伦萨的回忆》,次年,又着手创造歌剧《约兰塔》及舞剧《胡桃夹子》。

柴可夫斯基创作已至巅峰,正是这个时候,另一声霹雳从天而降,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新的重创。当时他正准备去美国,梅克夫人寄来一封信,短短数语,冷峻,坚决,并宣告他们之间的友谊到此中断。柴可夫斯基一时茫然失措,他不明白梅克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感到烦恼,心痛,仿佛觉得天旋地转,好像他已被流放到世界最寒冷的西伯利亚。这些年来,梅克夫人的友谊一直是柴可夫斯基的精神支柱,而现在,这个精神支柱倒塌了!柴可夫斯基并不清楚,梅克夫人破产了。他的耳边只响着一个声音:“她对我的音乐感到厌倦了……”他给梅克夫人写信,但都是石沉大海,渺无回音。柴可夫斯基绝望地哀呼:“这种情况已经发生,我对人们的全部信念,对世界的全部信任一起颠倒了过来。我不会有平静可言了……”梅克夫人的一个朋友告诉柴可夫斯基:“她病得厉害,她非常不安,不能再像往常那样给你写信了。”

柴可夫斯基毫无办法,他怏怏不乐地乘船抵达美国,在几个月内,他已苍老了许多。这个看上去已年过花甲的老人,其实只有50来岁。他在一片欢腾声中走进纽约。从前为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此时拜倒在柴可夫斯基的脚下,他成了新世界崇拜的偶像。百万富翁、贵妇、教育家、政客、记者、投机商、车夫,全都对他奉承之至。而柴可夫斯基的心并不在这里,他急急忙忙地回到他的祖国。

高山就要崩溃

巨柱就要倒塌

哲人也要死亡了

音乐家的乐曲也要告终了……

创作已至巅峰,荣誉已至巅峰,剩下的只是弥留的日子。法兰西学院选他为会员,英国剑桥大学赠他名誉博士学位。而他却要对一切告别了。他在创作最后一部作品,一首挽歌,一首从心灵中流出来的哀歌,一首对消逝了的友情所作的告别曲。“我认为这是迄今为止我写出的最好的一部作品,至少,我知道这是最最真诚的一部作品。”这一作品的旋律如此之美,以至作曲家都被它感动得流出眼泪。这就是《悲怆交响曲》。只有“悲怆”这两个字,才能涵盖所有的痛苦,悲哀和眼泪。在“悲怆”里,同时也充满生命的斗争与最激动人心的欢乐。有人认为这部交响乐写的是一个人的幻想、欲望、爱情、斗争、胜利和终结。

1893年,他在彼得格勒指挥《第六(悲怆)交响乐》的演出,获得极大成功。公演后的第三天,柴可夫斯基被一群青年拥到一家酒馆。当时霍乱正在那里流行,他不小心,喝了一杯生水,当晚就生病了。过了4天,这位伟大的音乐家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结束了他那悲怆的一生。终龄53岁。

柴可夫斯基虽然离开了人间,但他的音乐却给予世界人民很大的鼓舞。他生前旅行过德国、意大利、瑞士、法国、英国、美国、捷克等地,到处受到人民的欢迎。他把自己的成就归功于哺育他的俄罗斯祖国。一次,他在捷克给朋友信中说:“善良的捷克人十分喜爱我,他们多么兴奋啊!但这一切并不是对我个人的,而是给予我亲爱的俄罗斯的。”是的,今天的人们能听到柴可夫斯基的舞剧《天鹅湖》,歌剧《叶甫盖尼·澳涅金》,交响乐《悲怆》,管弦乐《1812年序曲》等音乐,以及大量的钢琴曲、弦乐曲、小提琴曲、交响诗、歌曲音乐,都是俄罗斯哺育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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