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庚辰（440）年三月三日这天，有艘客船停靠在南徐的岸边。一位身穿白衣的老头走到船家跟前说：“我从长沙来，要到苏州的阳山探亲。我愿意拿十缗钱来租用你的船。我现在就先给你五缗，那剩下的五缗等到了阳山再给你。”船家答应了他的请求。辰巳时，船就解缆起航了，可到了深夜，才走了几十里。老头嫌船走得太慢，就发起火来，要去亲自驾船。船家见老头为他摇桨，当然高兴，乐得躲进船舱里睡觉去了。等到天亮时他睁眼一看，已经离南徐360里了。老头飘然上岸，慢步走进庙中，船家也随后跟进去。可是，老头进庙以后便不见了踪影。一看龙母像前，那租船的五缗钱已摆在那里。不久，只见天空阴晦，风雨大作。船家不知怎么回事，一问庙里的僧人才知道，原来是白龙回来拜望他的母亲。由此可见，白龙在长沙庙中享受祭祀，以及在降生时回乡探母，在这时都得到了验证。
第三节 情爱掌故（四）
华山使者
秦始皇三十六年（前211），郑国的使臣从函谷关东前往秦国。走到华山北侧时，他看见远处有几匹白马驾着一辆白车，正从华山上下来。使臣怀疑那车不是人乘坐的，便在路边停下，想看个究竟。
过了不久，白马车便来到使臣跟前。车上下来一人，手中拿着一块玉璧对他说：“听说你要去秦国，麻烦你把这块玉璧交给镐池君，并告诉他：‘祖龙今年要死了。’”说完，人和马车都不见了。使臣手拿玉璧惊呆在那儿。祖龙乃是秦始皇的别号，现在正权势冲天，怎么可能快死了呢？再看那块玉璧，原来是秦始皇二十八年过长江时，祭祀江神所用的。大概他的命运与周王朝的“晁”一样，祭祀之物不为神所接受，看来他的死是天意了。
同一年，东郡（今河南濮阳西南）落下陨石。有人在陨石上刻了几个字：“始皇死而地分。”秦始皇派人去调查，可没有结果，就下令把附近的百姓都杀了。这陨石也是不祥之兆。
秦始皇独霸天下，乱施暴政，导致号令不从，众叛亲离。再说，石属阴类，阴持高节，臣下将危及君主。这预示了赵高、李斯有谋反的迹象。秦始皇不听上天的警告而修德自省，反而滥杀无辜、焚烧陨石，上苍怎能饶恕他的罪孽呢？
在郑国使臣遇到白马车的第二年，秦始皇就在沙丘（今河北广宗西北）病死了。三年后，秦国也灭亡了。
李靖行雨
唐朝初年大将李靖，京兆三原（今陕西三原东北）人。精兵法，为其舅韩擒虎所赏识。隋末，曾任马邑郡丞，李渊人长安，归唐。唐太宗贞观四年（630），统兵击灭东突厥。八年，再统兵击灭吐谷浑。历任兵部尚书、尚书右仆射等职。传说李靖年轻时，一次在山中射猎，夜晚到一大户人家借宿。半夜时，听见有人叫门甚急，一位老太婆对李靖说：“这里是龙宫，天帝命令行雨。无奈两个龙子都不在，只好请你代为行雨。”于是，命人为李靖牵来一匹青骢马，并交给他一只小瓶，嘱咐他说：“听见马鸣叫时，取瓶中水一滴，滴到马鬃上，切不可多滴！”李靖接过小瓶，上马而去。他想，本地干旱日久，一滴水如何能解除干旱！当他听到马鸣时，便一连滴了二十余滴。顷刻间，大雨倾盆，洪水暴涨。他骑马归来，老太婆哭着对他说：“本来约定滴一滴，为何下了二十尺深的大雨？此一滴，地上便是一尺深水。此村夜半，平地水深二丈，怎么还会有人呢！”
灵隐寺老僧
宋之问，一名少连，字延清，唐朝诗人。上元进士，官至考功员外郎。与沈佺期齐名，二人作诗，“音韵相和”，号称“沈宋体”。
一次，宋之问游灵隐寺，月夜不眠，在长廊里信步苦吟，第二联终不能如意。有一个老僧坐在长明灯前的大禅床上，问他：“为何夜夕不寐、吟诵甚苦？”宋之问回答说：“弟子欲为此寺题一首诗，第二联尚未能想好。”老僧说：“试吟上联。”宋之问吟道：
鹫岭郁宫峣，龙宫隐寂寥。
老僧接着吟道：
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
老僧这遒劲、壮丽的诗句，使宋之问十分惊讶。在这两句诗的启迪下，宋之问的诗思有如泉涌一般，很快便续完了全篇：
桂予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堤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
待入天台路，看余过石桥。
囚犯绳技
唐朝开元年间，皇帝多次降旨准许各州、县百姓聚会宴饮。嘉兴县趁这个机会，想以乐舞杂技同州府比试高低，而州府官吏对此更是重视。监狱长对狱卒们说：“假如咱们州里的乐舞杂技比不上县里的，咱们这些人都会受到重罚。然而，你我如能稍有一点点本事，好歹值得一看，就能赚一些钱财。只可惜没有那个能耐呀！”听了这番话，狱卒们就互相打听，哪怕是顶砖爬杆一类的技艺，也都推荐出来，准备参加比赛。此时，狱中有一囚犯听说此事，便笑着对狱卒说：“我会一点拙劣的技艺，只是身在囹圄，不能施展自己的本事。”狱卒惊奇地问他：“你能做什么？”囚犯说：“我会表演绳技。”狱卒说：“如果真是如此，我一定将你推荐给上司。”于是，狱卒就把这个囚犯的技能汇报给监狱长。监狱长让狱卒将囚犯押来，询问他罪行之轻重。狱卒说：“这个犯人因为多次拖欠赋税才被关进来的，没有别的罪过。”监狱长说：“绳技只不过是平常的杂技，有什么特别的？”囚犯说：“我的绳技可与其他的绳技稍有不同。”监狱长问：“怎样不同呢？”囚犯说：“一般人表演绳技，都是将绳子的两头固定系牢，然后在绳上或走，或站，或旋转。而我只需用一根手指粗细、五十尺长的绳子，两头不用系住，只要把绳子朝空中一抛，绳子就能直立在空中，而我则可以顺着绳子爬上去，在空中表演各种动作。”监狱长一听，又惊又喜，就让狱卒先把他带回牢中。
第二天，这个囚犯被狱卒领到表演场。各种各样的歌舞杂技表演完之后，便让他表演绳技。他捧着一团绳子，大约有一百多尺。先把绳子放在地上，然后用手提着绳子的一头，用力向空中抛去，只见那根绳子如同笔杆一样直立在空中，刚开始抛出两三丈高，接着又抛出四五丈高，那绳子就像有人在空中扯住一样。众人都惊呆了。后来，绳子竟然抛到二十余丈高，人们仰望着天空都看不到头。这时，那个囚犯顺着绳子往上攀登，身体离开了地面。随后，他又继续抛出绳子，而自己则像鸟儿一样随着绳子向天空飘去，渐渐地飘远了。这个囚犯也就是在这一天逃离了监狱。
法善神术
正月十五的夜晚，唐玄宗令在上阳宫大陈影灯、设庭燎，从禁门到殿门，蜡炬火光连绵不绝。洞照宫室，辉煌如昼。
当时的尚方都匠毛顺，心灵手巧。他精心设计的20座灯楼，高150尺，雕龙画彩，悬挂着金银珠玉。微风吹过，锵然成韵，十分悦耳。他还用灯饰成龙凤虎豹腾跃的形态，栩栩如生，好像不是人工制成的。
圣真观中有位道士，名叫叶法善，与玄宗来往频密。这天，玄宗派人将他召来，悄悄带他一起在楼下观灯，无人知晓他们在哪里。法善对玄宗说：“影灯之盛，天下无与伦比，只有凉州的灯火可以与这里媲美。”玄宗说：“你刚才去那儿游玩了吗？”法善说：“我刚从那里回来，便让你叫来了。”玄宗听了此话很惊异，就问法善：“我现在想去凉州看看，行吗？”法善说：“这太容易了。”于是让玄宗闭上双眼，并嘱咐他说：“千万不要睁开眼看，如果看到什么，你一定会吓坏的。”玄宗听从他的吩咐，闭目一跃，身体便飞上天空。不久，他的脚便落到地上。法善说：“这回可以观看了。”玄宗这才睁开双眼，只见灯火绵延数千里，车马披彩并驾齐驱，男女相杂摩肩接踵。玄宗很高兴。看了很长时间后，法善对他说：“看得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他便闭目与法善腾空而起，一会儿工夫便回到原地。此时灯楼下的歌舞还没有停息。法善此去西凉州，把铁如意放在酒店里为证。第二天，玄宗派宦官假托他事而出使凉州，到酒店拿回了铁如意。
法善还带玄宗云游月宫，玄宗之所以通晓音律，就因为聆听了月宫的音乐，并默记在心而归。这便是后来的“霓裳羽衣曲”，在人间广为流传。法善出生于隋朝大业丙子（616）年，卒于唐玄宗开元壬申（732）年，共活了170岁。
宁州有一个人因患病多年而卧床不起，他请求法善用飞符为其治病。法善让其家人在离住宅井南向七步远的地方挖掘，他们便按指示开始动手挖起来。挖到大约五尺深时，见到一个案几，上面写着十几个字的歌儿：“岁年永悲，羽翼殆归。哀哉罹殃苦，令我不得飞。”之后，病人就痊愈了。
孔怿在《会稽记》中说，葛玄成仙后，他的案几就变成三只兽。直到现在，上虞人还经常在山中看见此案几，这是将要飞腾的征兆。而这种案几，尤其能够压制鬼神。
以前，唐高宗李治曾经核查过每位术士的法力，并驱除了九十余人。法善还曾在东都洛阳城内的凌空观设坛醮，城中的男女老幼都跑去观看。过了一会儿，有几十个人自己投到火中烧死了，人们都惊异不已。法善说：“这些人都是鬼魅，我已用法术将他们捉住了。”法善死后，谥号为“越国公”。
常持满智谕汝阳王
唐代的汝阳王很喜欢喝酒，即使是天天都喝，也没个够。他常常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不说，凡是有客人来，他也要客人留下陪他一起喝。有一次，一位名叫叶静能的术士来拜访他，汝阳王坚持让他留下喝酒，静能拒绝道：“我不能喝酒，但我有个徒弟酒量过人，他可以成为您的陪酒客。别看他是个侏儒，却有不同于常人之处。明天我就让他来拜见您，您跟他聊聊看。”
第二天一早，有一个名叫常持满的道士递上名帖求见。汝阳王让他进入大殿，坐下来与之交谈起来。这名道士身高不足二尺，但非常健谈，从混沌初开到三皇五帝，谈历代兴亡、天时人事、经传子史，俱条理清晰，颇有见地。汝阳王听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插话。持满发现汝阳王有些不快，便改口谈起浅显诙谐之事，汝阳王这才高兴起来，对持满说：“看您的风度，也经常喝酒吧？”持满说：“全凭您吩咐。”汝阳王便让旁边的人给他斟酒。喝了几巡，持满说：“这点儿不够我喝的，请把酒斟到大容器里。我和您自己动手舀着喝，这样喝够了为止，岂不是很高兴吗？”汝阳王答应了他的要求，命人抬来数石美酒，倒在大斛中，两人就用大酒杯舀着喝。酒过半巡，汝阳王便有些不胜酒力，而持满看上去却一点事儿也没有，反而风韵更高、兴味更浓。又喝了很久，持满突然对汝阳王说：“如果我喝了这杯酒，就该醉了。”汝阳王说：“看你的酒量好像还能喝，就请再饮几杯吧。”持满说：“难道您不知道什么都是有限量的吗？您又何必硬要逼着别人多喝呢？”说完，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忽然，持满跌倒在地，只见那酒杯竟变成了一只大酒榼，能装五斗酒。
陆书生山中奇遇
唐朝开元年间，吴地有个姓陆的书生，因赶考来到长安。由于贫困他没有带随从。有一天早晨，他想试着骑一头小毛驴，不料毛驴受惊吓，挣脱缰绳跑了。陆书生见此情景，便紧紧追赶上去，可出了启夏门，一直到终南山，也没有追上。山中有一条小路，毛驴好像很熟悉，顺着这条小径一直向上跑，于是书生也跟着上了山。走了大约五六里，来到一处较为平坦开阔的地方，那里有一户门庭整肃的人家。书生偷偷从大门缝往里探看，只见院中有间茅草房，还有一座葡萄架，自己的小毛驴正拴在葡萄架下。书生敲了几下门，过了好一会儿，一位老人才出来开门，并将他请进去。那老人容貌非凡，书生见了肃然起敬。老人让书生坐下，书生便请老人将毛驴还给他，并准备回去。老人说：“公子难道就为了小毛驴吗？你能够来这儿，真是幸会！我是特意让毛驴带你到这来的。你先留一会儿，很快你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完，又请书生走进里面的宅院。只见内院华堂玉宇、林榭池沼，像仙境一般。书生留住一夜，老人让人为他摆上珍馐美酒的盛宴。席间，仙女歌舞，仙乐绕梁，令书生惊叹不已，却又不知其中的原因。
第二天，书生再次向老人告辞。老人说：“这里本是神仙府邸，因为你有道相，所以我才将你引来。”他又指着身边几名童仆说：“这些人原来都是城中杀牲口、卖甜酒的，现在都由我教化成道。他们都能呼风唤雨、瞬间生死、游戏人间而不被人认出。如果你留在这里，便可以长生不老，难道不比人间浮荣虫菌之人强多了吗？你是否愿意留在这里？”书生拜谢道：“那么就请您教授我吧。”老人说：“拜师的礼教，首先应该献上一位女子。我想你没法得到，先教你法术得到她。”便让书生去砍了一根能有一人多高的竹笋，然后传授他说：“你拿着这根青竹竿进城，见到五品以上、三品以下的朝官之宅，就进去把竹竿放在他家，并把他家的女儿领来。你只要心中默想我的约定，就不用担心。但你千万注意，不要进权贵之家，他们的力量能制服你。”说完，书生便扛起竹竿进城去了。
由于书生不知哪是官员的宅院，进了几家都没有年轻姑娘，而别人也没见到他的身形。后来，他竟误入了户部王侍郎家，走进一间楼阁，只见一位女子正在对镜梳妆。书生把竹竿扔在床上，便带着那女子离开了。走下台阶后回头一看，那竹竿已变成女子躺在床上死了。家里人见此情形，都惊恐地大叫：“小娘子死啦！”书生急忙要领王女出去，却赶上侍郎下朝回家。求见的权贵们在门口和街上挤得满满的，再加上深宅重门，没法出门，书生只好躲在中门旁。
这边王侍郎听说女儿死了，忙进屋查看，手下的人更是慌作一团。不久，公卿以下的官员们都来到王家。当时叶天师也在朝中，王侍郎便派人请他来。而书生已在中门旁躲了半天了。
一会儿，叶天师来了。他看了看说：“这不是鬼魅作祟，而是有道术的人玩的把戏。”遂含水喷咒，死去的女子立刻变成一根竹竿。叶天师又说：“这人没走多远，一定能把他搜出来。”说完，他持刀念咒，在宅中搜寻，果然在中门旁找到了书生。叶天师命人把书生抓起来，并带上枷锁进行审问，让他说出所施的妖术。书生将事情的经过一一交待。王侍郎听后十分恼怒，派人让书生带路去终南山捉拿那个老者。可是当他们来到山下时，那条通往山上的小路已经不见了。侍郎手下的人以为书生在欺骗他们，便要将他带回去处死。书生知道回去后自身难保，便对着山哭喊：“老人难道想杀我吗？”话音刚落，山上就出现了一条小路，那个老人拄着拐杖走下来。当他走到山脚时，官府的人就要上前去抓他，老人用拐杖在地上画条线，那线立刻变成一条一丈多宽的大河。书生磕头哀求老人救他，老人说：“我以前就告诉你，千万别进权贵家，你违背我的命令，是你咎由自取。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此时官府的捕吏已被吓得目瞪口呆。老人口中含水往外一喷，立刻十几里以内黑雾弥漫，虽是白天，却黑得看不见人。一会儿，黑雾慢慢散去，而陆书生却已不知所往了，只有枷锁扔在地上，山路与河流也都不见了。
杨晦之瞬间历沧桑
乌江上住着一名王先生，他隐姓埋名，乡里人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有人甚至还怀疑他是妖孽。
有一天村里燃起大火，焚烧了许多房屋。王先生跑来一看，便大声喊道：“火快停吧！火快停吧！”他话音刚落，火果然灭了。这时人们才知道他原来是位奇人。
在唐穆公长庆年间，弘农郡的杨晦之从长安东游吴、楚二地。到乌江时，因为仰慕王先生的大名，便来登门拜访。只见王先生头戴绡巾，身穿粗布衣裳，在屋中的案几上坐着，清风道骨，气度非凡。晦之上前施礼，先生也拱手相应，让他坐在屋侧。先生侃侃而谈，词语精妙玄深，不同凡响，令晦之更加敬佩。这一天是八月十二日，王先生留晦之住宿，并将女儿叫出来参见晦之。王女名叫七娘，是位七十岁的老太婆，头发都白了，她拄着拐杖出来。王先生对晦之说：“这是我的女儿，由于她懒惰又不好道，所以已经很老了。”一会儿又告诉七娘：“你为我刻一张画，把今晚的月亮刻下来，挂在屋里的东墙上。”没过多久，七娘就刻好挂在东墙上。当天晚上，有奇光从墙上发出来，照得屋子里通亮，细小的东西都能分辨出来。晦之惊叹之余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快亮时，晦之想离去，可先生用棍棒打他，不许他走，晦之只好留下。不久，尘埃飞扬，天地尽暗。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尘埃渐渐收去。再看那庭院，悬崖险峻，山谷重叠，堆满巨石。晦之见状吓得浑身冒汗，头发都竖起来了。王先生对他说：“山峰峡谷急速变迁，你能到哪里去呢？”晦之听了更加恐惧，流泪说道：“以前确实不知沧桑之变。难道真是仙世一瞬，尘世千年吗？”先生安慰他说：“别害怕，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于是他拿起笤帚清扫院落，只见尘埃又起，一会儿，尘埃退去，庭院中又像从前一样了。晦之很高兴，骑着马离去了。
庐山道士
唐代有位名叫茅安道的庐山道士，能用书符役使鬼神，幻化无尽。有数百人拜他为师。他曾经将隐形洞视之术传授给两个徒弟。两入学成后不久便以赡养为由，欲告辞回家。安道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打发他们走了。临行之前，安道嘱咐他们说：“我教给你们这种法术，是为了有助于学道，千万不要借此炫耀你们的本事。如果违背我的意愿，我也能够使这种法术失灵。”两个徒弟领命离去。
这时，韩滉正在润州为官，他很讨厌那些善用法术的人。安道的两个徒弟离开师父之后，便来到韩滉处拜谒。去之前二人商量决定，如果韩滉不以礼相待，他们就遁形而去。于是来到韩府，递上名帖求见，韩滉让他们进了大门，却又不理睬他们。二人心中十分生气，就无拘无束，大大咧咧地提着衣襟向台阶上走去。韩湿见状大为恼火，下令将二人绑了起来。这两人想施法术逃走，哪想到果真不灵验了。
两个人被绑得结结实实，韩滉下令将他们处死。他们很害怕，就辩解道：“我们本来不敢这样做，都是师父害了我们。”韩滉想斩草除根，就对他们说：“你们只要把师父的姓名、住所供出来，我就放过你们。”俩人刚想说出，安道却已到了门前，门人报告了韩滉。韩滉很高兴，说：“把他抓住一起杀头！”便下令让安道进来。
安道庞眉美髯，姿态清雅。韩滉望见，不禁离开座位，引他在对面坐下。安道说：“我听说两名徒弟愚顽，冒犯了您，现在他们性命的长短，都系于您的指掌之间了。但是，我想请您允许我责问他们，让他们感到惭愧，再等您行刑不迟。”韩滉答应他的请求，派重兵把守并用重枷锁紧二人，把他们带到台阶上。徒弟俩见了师父，忙磕头请求原谅。安道对韩滉手下的人说：“清给我拿一杯水。”韩滉担心他得到水会施展隐遁之术逃走，便不允许给他水。安道便拿起韩滉桌上的砚台水喝了几口，转过头喷向两位徒弟。两人立刻变成两只黑老鼠，在院子里来回乱窜。安道则迅速变成一只巨猫，一只足抓住一只黑老鼠，冲天而去。韩滉惊骇良久，却也无可奈何。
一符清血井
唐朝时，济阳郡东北六里左山龙兴古寺前路西第一院，有一口井，井水虽很深，但人们却不能喝这井水。这水又腥又臭，色如鲜血。郑还古对许建宗说：“我们可以一同去看看它。”于是二人一同来到井旁，看过井水之后，建宗说：“我让井水恢复原样如何？”还古与寺院的和尚都说：“那可真是太幸运了！”建宗便让人拿来纸笔，写了一道符扔进井里，没再使用其他方法。当夜，他们就住在了寺院里。
二更以后，忽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还古从窗里偷偷往外观看，借着闪电的光亮，看见一个壮汉用一条钓绳正从井里往外钓着什么，好像还钓上来了东西。电光闪了三下，他钓了三次。等到电光第四次闪过时，那壮汉就不见了。天亮后，建宗将井口封上。三天过去了，打开井水一尝，那井水比其他井的水都醇美甘甜。直到如今，水质也没有变化。还古认为建宗是有道术的人，便向他求教。建宗说：“我不是一个得道之人，只不过是偶然得到了这个符术。”还古始终也没有从他那儿学得什么道法。后来，建宗去了泰山，从此便不知去向了。
蔡华甫索酒驯虎
蔡华甫是新昌人，名必荣。自幼聪敏过人，略读过书史，长大后做了县从事。他曾经遇见过道人，受道人的指点，能够驱使鬼神。
有一天，华甫外出未归，一位道士来到他家，向他家里人要酒，并用麻袋把酒装走了。华甫回家后听说这件事，就剪了两条白纸，喷上符水，两条白纸立刻变成两条白蛇腾空而去，落在索酒道士的醮坛上，把醮坛上悬挂的神像和乐器全都吸进腹中。道士见此情景，便知遇到了高明的术士，急忙请求华甫原谅他。华甫斥责了他，命他归还了酒才算完事。
华甫的女儿嫁给张文华。有一天张文华来拜访他，却突然发现菜园子里有两只老虎。文华被吓得仓惶逃跑，这时华甫出来看见，就说：“别害怕，我将它们叫过来。”刚说完，两只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老虎立刻服服帖帖地趴在了地上。他的奇异之术大部分都是这样的。
托钵道士
世家子弟韩某很喜欢结交朋友，同村的徐某就常在他家中喝酒。有一天，韩某家又聚集了许多客人。这时，门外来了一位手托饭钵的道士，家里人给他钱粮，他都不要，可他又不离开。家里人生气地闭上大门，不再理睬他。韩某听见门外有敲击什么东西的声音，声音持续了很久，觉得有些奇怪，便询问家人是怎么回事。家人将实话告诉他，还没等说完，道士已经自己走了进来。韩某招手让道士坐下，道士向主人和客人们招招手，就坐下来。韩某与他寒暄几句后便询问他的来历，道士说他住在村东头的破庙中。韩某诧异地问道：“您什么时候住在东观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没能尽地主之谊！”道士说：“野人刚刚才到，也没什么交游，听说您今日请客，就来讨一杯酒喝。”韩某一听，忙给他斟满一杯酒。道士酒量不小，满满一大杯竟能一饮而尽。徐某见道士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又脏兮兮的，就不大瞧得起他，韩某也把他当作一个流落四方的人看待。道士喝了二十多杯酒，就起身告辞了。从此以后，每当韩某家举办宴席，他都不请自来。有好吃的、好喝的，就大吃大喝一通。见他这两样子，韩某渐渐地也有些讨厌他了。有一天，道士又来混吃喝，吃完之后徐某嘲弄他说：“道长每天都来做客，怎么就不能做一回主人。”道士笑着说：“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两肩扛着一张嘴。”徐某听后很不好意思，没再说什么。道士又说：“即便是这样，我心怀诚心已有许久了。我真应竭力弄一杯水来酬谢各位。”临走前，道士叮嘱他们说：“明天中午希望各位光临寒观！”
第二天，韩某与徐某约好一同去村东头的道观，边走边怀疑道士是否会准备什么东西。没想到道士早已等候在路旁。进观一看，只见连阁云幔，院内焕然一新。两人十分惊讶，便不解地问：“我们已很久没来过这儿了，不知什么时候建的这所道观？”道士说：“刚竣工不久。”等两人进屋一看，更是敬佩不已。原来，屋里的陈设实在是世上绝无仅有。落座之后，便有几个十五六岁的童子摆上酒菜。这些童子身穿锦衣，脚踩红鞋，一个个光彩照人。再看那酒菜，丰盛异常，真可谓色香味俱全。餐后，童子又献上珍果，品种多得叫不上名字。那些鲜美的水果在水晶玉石器皿中放出光芒，映射在案几床榻上。酒杯是玻璃做的，晶莹剔透，直径约一尺多。道士又对一个童子说：“你去把石家姐妹叫来！”一会儿，就见两位美貌女子走进来。她们中的一位身材高挑瘦削，如弱柳一般；另一位身材小巧，看上去非常年轻。这两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令韩某、徐某大饱眼福。道士让她俩唱歌劝酒，那小巧的美人便拍板而歌，而高挑美人则吹起洞箫为她伴奏。歌声清远，洞箫悠扬。歌罢一段，道士端起酒杯请韩、徐二人喝酒，并且又让人给每人的杯子里斟了一些，然后回头对美人说：“你们很久没有跳舞了，现在还能跳吗？”这时，便有小童将毛毯铺在地上，两位美人开始翩翩起舞。高挑美人衣袖拂处，香尘四散。舞完以后，二人斜倚在画屏上。这情景让韩某、徐某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喝得微醉。道士也不顾他们，自己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说：“烦请你们自斟自饮吧！我休息一会儿再来。”说完就走了。在客厅的南墙壁下，摆着一张螺钿床。一位女子见道士要休息，将锦被给他铺好。道士将高挑美人拽过来和他同睡，让小巧美人站在床下为他搔痒。韩、徐二人看了，愤愤不平。徐某大声喊道：“道士不得无礼！”便要上前相扰。道士一跃而起跑掉了。徐某见那矮个子美女还站在床下，就借着酒醉，拉着她到北墙下的床上，大模大样地搂着她睡觉。他看见南墙下的美人还睡在床上，便回头对韩某说：“你怎么那么迂腐！”韩某这才明白过来，便走到南墙边，上床要和美人交欢。无奈那美人睡得很沉，怎么拨弄也不醒，韩某只好抱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时，韩某猛然醒来，觉得怀抱之物冰冷彻骨，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竟抱着块长石睡在台阶下。他赶快起身去看徐某，只见徐某枕着拉屎用的石头，酣睡在厕所里还未醒呢。韩某忙把他踢醒，二人愣愣地相视，都不知所措。再环顾四周，只见一院子的荒草和两间破房子，此外一无所有。
道士为贵妃还魂
自从杨贵妃死后，唐玄宗朝思暮想，神形憔悴，寝食难安。正在这时，有位道士求见，他自荐说有李少君那样的法术，能让活人与死去的人相见。玄宗听了很高兴，热情地款待他，并表示如能与贵妃再见一面，他就死而无憾了。道士从袖子里取出纸墨，又要来一块精致的黄绸子，然后，一边念咒一边挥笔画成一幅女人像。这幅画就像张天师所画的道符一样，只不过更似人形而已。画完像后，道士让玄宗斋戒更衣，并怀揣此画凝神回忆往日和贵妃在一起的情形。玄宗想了三天三夜，道士刘他说：“得到了。”玄宗拿出画像再看，只见画上的女子已变成了杨贵妃的容貌，玄宗真是欣喜若狂。道士笑着说：“这还没有最后完成。请支好五色帐，再设好祭坛，把画像供奉在上面。”当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道士让玄宗找来24位十五六岁、聪颖美丽的女孩子，一齐歌唱曹子建的《步虚词》，而道士本人则焚符念咒，并把烟吸入口中，再吹到画像上。接着，又让这些女孩子也像他一样将烟吹到画像上。一直到天黑，道士才让玄宗手持蜡烛进入五色帐中。
在这之前，道士曾拿一种五色石让玄宗观看，他称这种石头为“衡遥”。玄宗看过之后，道士用五色石研成少许粉末，与多种药物相和制成蜡烛，又在蜡烛外面画上五色花，称为“还形烛”。玄宗进入五色帐后，道士命令侍卫统统离开，反关金门，并用葳蕤锁锁上。
此时，贵妃显露身形，对玄宗哭道：“身为天下之主，你竟连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来见我！那在沉香亭中发过的誓言都哪里去了？”玄宗听了，也满脸泪水，解释说马嵬坡事变实在是出于无奈。贵妃的怨恨才稍有减退。这一夜，玄宗和贵妃极尽鱼水之欢，柔情蜜意胜于以往。贵妃还将手臂上的玉环摘下来，戴在玄宗的手臂上。
天还没亮，道士就打开金门说：“是分别的时候了。”玄宗走出五色帐，等回头再看，贵妃已不见踪影，只有玉环还在手臂上。道士又对玄宗说：“贵妃的魂魄已散去成仙。”
这位道士叫王舟，不知是哪里人，他的法术远胜于李少君。但这种说法与《长恨歌》不同，记下来以备考据家考证。
太上役使六丁法
唐朝大历年间，四川节度使崔宁曾有要事上奏朝廷，他派人骑马日夜兼程赶往长安。没想到差使走了三天以后，他忽然在案几的文卷中发现了上奏的净本还放在文稿的盒子里，而已经送走的竟是奏表的草稿。这一发现令崔宁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中，他猛然想到导江的彭殖有道法，便派人将他请来，告诉他自己的困难。彭殖听完，就燃起一炉香，把净本表奏放在香上，只见那表奏竟然腾空而去。又过了一会儿，差役带走的奏表草稿又飞了回来，落在彭殖面前。
等差役回来后，崔宁询问他。差役说他根本没有觉察到什么，进表的时候封题印署没什么两样。崔宁十分诧异，也更加敬重彭殖。他向彭殖询问道术的由来，彭殖说：“我的师父是姜珐辨。至德年间，他在九陇观舍力焚香，几年后的一天，偶然得到四五张残缺不全的经文。上面记载的是‘太上役使六丁法’。值得庆幸的是咒术完整。于是他便离开道观，到荒无人烟的深山幽谷之中，依照法文作坛念咒，勤恳修炼。这部经上说，要炼十四日才灵验，可珐辨在第九天时就有了感觉。那天，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雨停之后人们惊奇地发现，尽管刚才暴雨如注，但坛场一点儿也没湿。接着，又有雷电霹雳，奇形怪状的鬼魅在坛场周围环绕。随后，又降下数千名铁甲兵士，他们的喊声震撼山林，而珐辨却毫不惊慌。过了好一会儿，这些天兵天将突然排好队列，好像在等待什么。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绣衣、头戴大冠的神女，佩带利剑走到珐辨面前问道：‘你唤我们来有什么要求？’珐辨就向她求教法术。于是，六甲兵仗都撤走了。此后每天，都有一位仙人侍奉在他左右，凡是他的要求都尽力满足。后来，当他将道术传授给我时说：‘术与道，要相须而行，道非术无以自致，术非道无以延长。若得术而不得道，就如同想行万里而足不动一样。法术，虽是万端隐见，未除死篆，因而应当栖心妙域、注念丹华，立功以助其外，炼魂以存其内。内外一统，然后可以修道，可以长存。峨嵋山中神仙万余人，自皇人统领，置官府、分部门，以超度世人。我与你观道之纤芥，还没有得到它的要旨。当龙蛇相交时，我与你一起入洞府朝真师，尚可以讲求长生之道。’”珐辨隐去二十余年以后，在大历十二年（777），有龙蛇相交，彭殖也隐去了。从那以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他。
李秀才巧治劣方丈
元和年间，虞部郎中陆绍曾到定水寺去拜访他的表兄。一天，他准备了蜜饵、时令水果邀请寺院的方丈。因为邻院的和尚也和他相熟，他便派人去请和尚。差使去了很长时间，和尚才与李秀才一同前来。于是，大家便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十分热闹。住持让弟子煮了新茶招待客人。斟茶的时候，其他人都给斟上了，惟独没有李秀才的份儿。陆绍不平地质问道：“这头遍茶为什么不给李秀才喝？”方丈笑道：“这样的秀才，也配知道茶味？”说完，便将剩茶拿给秀才。邻院的和尚说：“秀才是个有道术的人，您可不要说轻视他的话。”方丈又说：“不逞子弟，有什么可怕的！”秀才听了这话，忽然怒气冲冲地说：“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凭什么说我是不逞之徒？”方丈仍不知羞耻地说：“望酒旗玩变场的人，难道还有好的吗？”秀才见方丈这样对待自己，便对在座的客人们说：“我恐怕要对各位失敬了。”说完，将手放在衣袖中，按着双膝，对那方丈喝道：“粗鲁阿师，怎敢如此无礼？拄杖在哪儿，可击打他！”方丈的房门后面真有根竹拐杖跳出来，连续向方丈身上打去。这时，宾客们都为方丈掩护，可那竹杖就像有人拿着一般，瞅准空隙就向方丈打下去。李秀才还训斥说：“将这和尚捉住靠在墙上！”话音刚落，方丈就靠墙拱着手，脸色铁青，呼吸短促，只在那里一个劲儿求饶。秀才又说：“阿师可下台阶！”随之，方丈便一个跟头摔下台阶，不断地磕头抢地，弄得头破血流。众人都替方丈求情，李秀才才缓缓说道：“只因他穿着这身衣服，我才不便杀他。”说完，对众人作个揖就走了。
方丈像中了什么邪似的，半天才能开口说话。最后，大家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节 情爱掌故（五）
俞翁缶扣王公魂
尚书王潜曾在荆南做过节度使，当时有位姓吕的读书人带着名帖来拜访他。这吕书生衣衫褴褛，面有饥寒之色，王公见了就不屑于理他。吕书生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到旅馆。他在旅馆里住了一个多月，生活更加拮据，便到街市上去卖自己乘坐的毛驴。市门监俞翁见他样子可怜，十分不忍，就把他叫过来，问他从哪儿来，为什么弄成这副样子。吕书生说：“我家住渭北，家中十分贫困，养不起父母。这里的府帅是我的堂表丈，我不远千里而来，就是希望他能体恤我们的苦楚，周济一下我们。可没想到我去登门拜访，他连理都不理我。这难道不是命吗？”俞翁说：“我虽然也很贫穷，没有钱粮来周济你们，但看你饥寒交迫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今晚我就为你做点儿吃的，希望你在我那里住一夜，你就不要推辞了。”吕书生同意去俞翁那儿，俞翁便把他领到一处小院。那里湫隘鄙陋，檐摧墙塌，既无床又无被，只在地上铺了一张破席子，让吕书生坐。两人闲聊一会儿，俞翁给吕书生拿来一点吃的。饭用陶器盛着，没什么好吃的，就是一点小米粥而已。吃完饭，夜已经很深了。俞翁对他说：“我早年喜好道术，曾在四明山中隐居，向道士学过却老之术。因有志未就而在这里隐姓埋名，已经有十年了，荆州的人无人知晓。你现在旅途有难，我动了恻隐之心。今晚我就为你略施小术，帮你凑些回家的旅费，不是也可以吗？”书生对他的话有些怀疑，但也感到好奇，就没说什么，只等看他怎么做。
俞翁拿来一个瓦缶扣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拿起来一看，从里面走出一个小人儿。他身长五寸多，系着紫色的金腰带，低头打拱作揖。俞翁指着小人说：“这就是尚书王公的魂魄。”吕书生仔细一看，小人儿的相貌真的很像王公，心中更为诧异。俞翁训斥小人儿说：“吕书生是你的表侄，他现在家中有难处，父母没吃没穿，所以大老远从渭北来投奔于你。你本应给些钱粮接济他们，尽为亲之道。可你却自恃清高，对他不理不睬，难道你没长人心吗？今天我先不给你治罪，但你要多送他些东西，别让他留难在旅途中。”小人儿弯腰作揖，好像有所悔悟。俞翁又说：“吕书生没有仆人和马匹，你可送给他一匹马和一个仆人，另外再给他二百匹细绢。”小人儿连连作揖，随后便退走了。俞翁又将瓦缶合上了。一会儿再打开时，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天天刚亮，俞翁就对吕书生说：“你快回旅馆去吧，王公一会儿就会派人来叫你了。”等吕书生回到旅馆时，王公果然派人来请他去。吕书生一见到王公，王公就道歉说：“你不远千里来探望我，可我却公务缠身，没能腾出时间来和你交谈，实在惭愧！希望你能原谅。”当天，王公就把书生安置在驿亭住下，并连续几天宴请他，陪他游玩。不久，吕书生向王公告辞。王公送给他一匹马，一名仆人，还有二百匹绢。吕书生看到这些东西更觉奇怪，但也不敢说什么。回到渭北数年以后，一天晚上，他同朋友们住在一起谈起灵怪之事，才把这件事告诉给大家。
汤保衡遇天师
吕大临在《保衡传》中记载，嘉佑末年，京城的麻家巷有位名叫李道的先生教授小学。太学生汤保衡和他过从甚密。一天，保衡来到他的学校，看见李道和一位道士在交谈。那道士身材魁梧，须髯惊异，说话就像一个狂人。保衡心里很疑惑，等道士走后，就问李道：“这是从哪儿来的道士？”李道回答说：“这道士住在建隆观，经常上我这儿来。不过，我还从没去过他那里，他这个人落魄不羁。你问他干什么？”保衡说：“我的住处离建隆观很近，观里的道士我都很熟，却从没见过这位道士。”保衡很想去拜访他。
几天后，保衡又来到了李道的学校，那道士正巧也在那里，保衡便询问他的住处。道士说：“我住在建隆观！”道士走后，保衡就悄悄跟在他后面。可是，道士进了观门之后，走到西廊旁便不见了。保衡忙追上去寻找，却没有找到。这时保衡看见西廊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的道士很像刚才见到的那位，画旁题着“张天师”。保衡心中奇怪，于是穿戴整齐，再次去李道的学校等候道士。李道见保衡每天都来学校，弄不清他想做什么，就问他：“你在这里等什么呢？”保衡瞎编一番话应付他。一连三天，道士才又来到学校，他像喝醉了酒似的。同往常一样，他同李道寒暄一番。保衡趁机仔细看看他，认定他就是那幅画上的人。于是，当道士要离开时，保衡出门追上参拜他，称他为“天师”。道士回避说：“你不要把我称得太高。”李道也在一旁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得到‘天师’的称号了呢？”保衡一再磕头请求，并详细讲述那天所看见的一切。道士这才说：“请你在某日来某地与我会面。”保衡高兴地回答说：“这可太好了。”
约定的日期到了，保衡来到约定地点。道士对他说：“你只管抬头看着太阳，十天一定能看到里面的东西，那时你再来这儿见我。”保衡回家后就按道士的吩咐，每天盯着太阳看。刚开始看时，眼睛有些不舒服，等看了一阵之后，就不再眩晕了。到了第十天，保衡忽然看见太阳里面有一个人形，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那道士！于是，保衡又去会见道士。道士问他：“你看见了什么？”保衡说：“我看见天师您在太阳里面。”道士又吩咐他说：“你回去再看，一百天之后还会另有所见，那时咱们再在这里见面。但千万注意，别泄露这件事！”保衡遵照道士的话，又天天在家看太阳。他的家人见他每天盯着太阳看，以为他疯了。问他什么原因，他也不回答。到了一百天，他就看见自己的身形也在太阳里，并且和道士站在一起。保衡将所见到的情景详细地讲述给道士，道士说：“这回可以教你了。”便传授他可以制服鬼神的符。之后，道士就又不见了。
保衡在太学期间，小儿子夭折了。他只要一想念儿子，就把他召到面前，他的同窗好友们都见过。有一天，保衡对他的朋友说：“我刚才路过西车子胡同，看见一处小宅院门口停着车马，当时正有几个妇人从车上下来，都用绸巾蒙着头。其中第二位下车的，年龄二十多岁，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看来像是士大夫从外省回京的，那女子一定是他的妻子。今晚我想到你前院的宅子里饮酒，然后把我看见的那位妇人叫来让你看看。”朋友说：“那是良家女子，你怎么能随便就将人家召来。你如果胡来的话，肯定会连累我的。”保衡说：“你别担心，我不是召她本人，是摄取她的魂魄，只不过是闹着玩而已。但要等到夜里她睡着后才可以召她，让她感觉是在梦里到了这儿。不过，你只可远瞻，不可靠近，太近了，她的魂就回不去了。那样她一定会死的。”
傍晚时分，保衡与朋友一起离开家，来到西车子胡同小宅院。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内传出一位女子的声音。保衡听出那声音正是自己白天所见到的女子发出的，便吸了一口气，用彩线系上自己的中指，就回到朋友的住地。保衡命人拿来酒菜，与朋友对饮。随后，便打发身边的人回去睡觉了。
到了深夜，保衡起身去开门，只见一位妇人从外面走进来。她就是白天保衡见到的女子，身形、气质与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让人隐约感到她像是飘浮在空中，声音像婴儿一样。见到保衡，便拜了两拜。保衡问她是谁家妇人，她回答说：“我是某氏，丈夫刚从外省罢官回到京城。”妇人反问保衡：“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刚才自己已经睡下了，没想到又来到这里。我怀疑自己是做梦，但这比梦还清楚；我又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吧？”保衡告诉她：“这也是人间，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别再担心。”说完让她往前站了站，与她说了些甜言蜜语，直至五更时分才让她走。
世人传说保衡深谙招魂之术。后来他进士及第，做了县令。
陈休复摄魂回生
唐朝的李当镇守兴元时，褒城县里有个处士名叫陈休复，别号陈七子。他整天与赌徒们混在一起，行为很怪异。李当认为他是用妖术迷惑众人，就将他抓进大牢。可奇怪的是，随后街上又出现了一个陈休复，而被关在牢里的陈休复不长时间就死了。大家眼看着尸体腐烂，狱卒才把尸首埋了。这以后，陈休复还在褒城出现，令李当惊异万分，再不敢过问他的事了。
一天，李当的爱女突然染上重疾死了，妻子悲伤过度，也病了，可没有人能治好。李当的门客对他说：“陈处士是真正得道之人，他肯定会李少君的摄魂回生之术。能求求他帮忙吗？”李当没办法，只好让门客去请陈休复。陈休复来到李家，李当很恭敬地把他请进家门。看过李妻之后，陈休复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于是在当天夜里，他用帷帐将一间屋子围起来，里面放置灯火，画了一个门，然后请李夫人放下门帘，屏息静气地等着。到了半夜时分，他的女儿突然从画门里走入堂中，在里面转了几圈。夫人见了爱女伤心地痛哭，那亡魂转眼间就无影无踪了。休复随后劝说了夫人几句，让他节哀割爱。夫人的病竟慢慢地好了，李当从这以后更加敬重陈休复了。
蒋含弘杀虎
唐元和初年，南岳有个名叫蒋含弘的道士。他擅长符术，但自己隐埋道术，因此没人知道他有这种本领。
后来，他居住在九贞观。一天，他让弟子去县城买东西，可是过了很久，弟子也没有回来。弟子回来后对他说：“我在山口遇见一个猛兽拦在路上，很久不离开，所以我回来迟了。”含弘道士听后生气地说：“我在这里庇护它这么长时间，它竟还敢如此无礼！”便画了一道神符让弟子送到遇见猛兽的地方。第二天再到那儿一看，猛兽已倒毙在神符之下了。含弘听了这个消息后说：“我本来只是想用神符吓退它，让它不敢再来，哪知它竟无法脱身。既然这符能伤害物类，还要这种方术干什么？”于是，他便把术书付之一炬，从此再不问津符篆之事了。
咎老治蛇毒
长寿寺有个叫咎的和尚。他讲，他以前在衡山时，曾有位村民被毒蛇咬伤后，很快就死了。那被咬的地方肿起一尺多高，他的儿子说：“若是咎老在的话，就不怕了。”就让人把咎老请到家来，咎老用灰把尸体围起来，四面留着门，并事先对众人说：“蛇要是先从脚的方向来的话，就救不活了。”说完，就握起拳头踏着步。可等了很久，蛇也没来。咎老十分生气，让人拿来几升饭，把饭做成蛇形，并诅咒它。忽然，只见那饭蛇蠕动起来，走出门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条蛇从死者头部的方向进来了，径直去吸他的肿处。肿处渐渐消了，这个村民又活了。
陈鸾凤勇断雷公腿
唐朝元和年间，有个名叫陈鸾凤的海康人。他勇敢侠义，不惧鬼神，被乡里人称誉为周处再世。
以前，海康有座雷神庙，乡里百姓常常在沐浴斋戒后来祭祀雷神，祈求平安。虽然祭祀从未中断，但仍有妖孽作怪。每一年的岁首，只要听到打第一声雷，乡民们就得记下那个日子。等半个月之后，还是在那个时辰，各行各业都不敢妄动。如有违抗，用不了一夜就得被震死，这种现象屡屡应验。
有一年，海康遇到百年不见的干旱天气，禾苗旱死，河流干涸。乡民们天天祈求雷神降雨，可什么结果也没有。鸾凤见到这种情形十分生气，怒气冲冲地对乡民们说：“雷神虽在我们乡里，但只享受祭祀，却不保佑百姓，竟到了这种地步！现在庄稼枯死，河流干涸，牲畜被杀尽，我们还留着雷神庙干什么？”说着，便不顾乡民们的劝阻，一把火将雷神庙烧了。
海康县有一个乡俗，就是不能把黄花鱼和猪腿肉合在一起吃，说是如果合在一起吃，也会被雷震死。就在鸾凤烧庙的同一天，他又手持竹炭刀，站在田野里，把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吃了。之后，他仍然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儿，天空果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接着就下起暴雨。鸾凤手持钢刀向天挥舞，把恶雷左腿砍断掉在地上。恶雷吼叫着，样子像头熊，它长着猪毛、肉角，翅膀是青色的。它拿着短柄钢石斧，血流如注。这时，雨过天晴，鸾凤料想雷神已失去了神力，便跑回家告诉他的父母兄弟们说：“我把雷神的腿砍断了，你们快去看看吧！”这些人听后都大吃一惊，便随鸾凤一起来到现场。等到那儿一看，雷神左腿果然断了。这时，鸾凤还要去砍雷公的脖子，挖掉他的肌肉，但被闻讯赶来的乡民们拦住了。大家都说：“雷公是天上的神，你是下界俗人，你害了雷公，肯定会使我们受连累的。”大家拽着鸾凤的衣襟，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动。
过了一会儿，又有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在为雷神悲哀。趁鸾凤动不了身的时候，受伤的雷神在云朵、雷霆的帮助下，裹着断腿腾空而去。大家虽担心会受伤害，但看到小雨从中午一直下到傍晚还不停，而那些已经干枯的禾苗已缓过来了，还是十分高兴的，总算得到点安慰。但大家还是不能原谅鸾凤，大人孩子都埋怨他，不让他回家去。
鸾凤见自己有家不能回，有些伤心。就拿着刀走了20里路，想去他的表兄家暂时借住一夜。不料当天晚上，他住的房子就遭到雷击和天火。鸾凤因为持刀站在院子里，雷公没能害死他。后来，有人把他砍伤雷公的事告诉了他表兄，表兄怕受连累，就把他赶出家门。鸾凤见无人收留他，只好来到寺庙，但那里也同样遭到雷击、天火。没办法，他只好躲到山洞里。这回可找对地方了，雷击不动，火又烧不着，他在那里睡了三天三夜才回家。
从此以后，海康每当遇到旱灾，乡民们就出钱让他买黄花鱼和猪腿肉吃，并且还像以前那样持刀站在田野里。也真怪了，一到这时，大雨就下个不停，雷神也无可奈何了。这样持续了20多年，乡民们都称鸾凤为“雨师”。
唐文宗太和年间，当时的刺史林绪听说鸾凤的事，就把他召到州府，询问事情的经过。鸾凤说：“我年轻力壮时，心如铁石一样坚硬，鬼神雷电都不怕。我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天下的百姓。再说，天帝也不能总是看着雷神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而不管哪！”说完，鸾凤双手捧着宝刀献给了林绪。林绪赏给他许多钱。
雷击忘恩负义人
唐代有一个名叫史无畏的曹州人，他与张从真是一对好朋友。无畏以种地维持生计，过得很穷苦，经常缺吃少穿。张从真却是家境富裕，不愁吃穿。一天，张从真对史无畏说：“老弟，你每天早出晚归，脸朝黄土背朝天地侍弄田地，累得够呛，却挣不了几个钱。不如先从我这里借一千缗钱，出去做点买卖，肯定比你现在赚钱多。到时候，你只把本钱还我就行了。”听了从真的话，无畏很高兴，便从他那儿拿了一千缗钱，带着儿子到江淮一带经商去了。不几年的时间，父子俩就赚了许多钱。
再说从真这边，自从借给无畏钱后，家中就连遭不幸。先是被火烧了一把，接着又让强盗抢劫了一次，所有钱物都被洗劫一空。从真见自己如此落魄，而无畏家道也殷富了，便来到史家对无畏说：“现在我们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我并不想讨回那一千缗钱，你只要给我二三百缗就行了。”没想到无畏听了从真的话，竟拒绝道：“你说借给我钱了，那你把借据拿来看看！”从真见无畏说出这种忘恩负义的话，真是气坏了，回家以后就在院子里点上一炷香，流泪诅咒史无畏。言辞之激烈，让听到的人都感到心动。
到了下午，东西两侧的天空忽然出现大片黑云。转眼就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猛烈袭来。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史无畏变成了一头牛，腹部写着一行字：“没有良心的史无畏！”半个月之后，牛就死了。
诗人祈神
唐玄宗开元年间，诗人王昌龄从吴地返回京城。当船走到马当山时，风平浪静。船主对王昌龄一行人说：“无论什么身份的人，走到这里都该拜谒庙神，祈求路途一帆风顺。”王昌龄虽然不能上岸，但事先也准备了拜谒的礼物。听了船主的劝告，他便派人带些酒肉纸马献给大王。另外还有一双草履子，是献给大王夫人的。他还亲自作诗一首，让使者带到庙里祈祷。诗云：
青骢一匹昆仑牵，奉上大王不取钱。
直为猛风波里骤，莫怪昌龄不下船。
读诗完毕，使者便离船上岸了。
在王昌龄让人买草履子时，同时还买了副金错刀子，放在草履子里。由于光顾着祈祷庙神之事，就忘了把它拿出来，结果连同草履子一起拿走了，而使者也不知这事。
祈祷完毕，船又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程。王昌龄偶然想用金错刀子，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才想起一定是误送到神庙去了。船又行了几里之后，突然有一条三尺多长的红鲤鱼跳上船来。王昌龄见了十分高兴，心想：“这真是送上来的美味佳肴，快把它烹熟了下酒！”厨师剖开鱼腹时，发现里面竟有一副金错刀子。王昌龄仔细看看，正是被误送到神庙的那副。王昌龄不仅感叹道：“鬼神之情也昭然，过去也曾听说葛仙公命鱼送信，古诗还有‘剖鲤得素书’之句，今天这事也与那些情况相同呀！”
昆明池神女
唐玄宗开元年间，有位书生在洛阳道上遇见了一位女子。这位女子容貌美丽，服饰华艳。当她见到书生时，哭着对他说：“我不是人类，而是昆明池神的女儿，嫁给剑阁神的儿子为妻。婚后，我们夫妻二人关系很不融洽，我想把这些情况告诉父母，让他们替我出出主意。可路途遥远，我来回行走太不方便，想请您替我捎封信，不知行不行？”书生看女子难过的样子十分同情，便满口答应：“捎封信没问题。可是，你的父母住在哪里呢？”女子说：“在昆明池的西岸有一棵斜柳树，你到那儿以后，一边敲那棵柳树一边叫阿青，到时就会有人来接应你。”
书生拿着神女递给他的信就上路了。到了京城以后，他就去昆明池替神女送信。在池水的西岸果真有棵斜柳树，书生便一边使劲敲树，一边呼叫“阿青”、“阿青”。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位幼年婢女从水中走出来。见到书生捎来的信，她高兴地说：“好久没有小娘子的消息了，这真得感谢你！”说完，便请书生同她一起去见昆明池神。书生不敢贸然跟去，就托故离开了。临走时，那婢女说：“后天的这个时间，你再来这里一趟。”
到了约定的那天，书生来到昆明池边。不一会儿，便有一名女子从水中走出来，手捧一箱珍珠赠给了书生，然后潜水而去。
鬼神畏惧果敢人
韦驺精通音律，尤其擅长吹箫，自称为“逸群公子”。他曾参加过科举考试，但名落孙山，以后就再也没考过。朋友们都劝他再考一年，他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只局限于科举考试呢！”
后来他游历到岳阳。岳阳太守很看重他的才华，便让他在郡里为官，可他只干了几个月就托病辞官了。他的同胞弟弟韦骤，在乘船过洞庭湖时不幸溺死。听到这一噩耗后，韦驺立刻赶到洞庭湖边，望着湖水放声痛哭。哭了一阵之后，他乘船来到湖神庙，想把那座庙烧掉。他说：“那些富有的人可以安安稳稳地乘船而过，我弟弟已那样穷困潦倒，还要遭此横祸，要你这种庙有什么用！”可是，还没等他点火焚烧，就在船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他看见一位穿戴整齐的仙人来拜访他，并对他说：“通往幽冥的路上没有被枉杀的人。你父亲在当岳阳城将帅时，刚正廉明，连鬼神都敬畏他，纷纷躲避。可是，他拆毁了众多的淫祠，其中有一二座是不应该拆的。为此，这些庙神都告到天帝那里，要求严惩你的父亲。天帝最初不同意，他们竟一告就是十几年。天帝这才答应将你父亲的一个后人送去，以向各庙的神主道歉。可是这后人必须得是退不能知其道、进无补于时的，所以就选中了你的弟弟。如果没有找到你弟弟的尸体，便是我的过错。我马上就派人去把你弟弟的尸体运来。”
韦驺从梦中醒来，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也就放弃了烧庙的念头。他立刻让渔船撒下渔网，一网上来，韦骤的尸体就捞上来了。当晚，他梦见庙神来感谢他说：“鬼神不怕忿怒的人，而畏惧果敢的人，因为果敢的人有诚意。你为人果敢，所以我们都惧怕你。以前，洞庭的音乐都由我负责，但愿以最美妙的音乐来报答你的恩德，并希望你在音乐声中能忘却尘世的烦恼。”说完，韦驺就见金石羽籥等乐器弹奏起来。韦驺感叹这乐声非人间所有，真是上天之乐。音乐结束之后，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裴珙借马
裴珙出身于孝廉，家住在东京洛阳。仲夏时节，他从新郑回归，想赶在端午节之前到家探望父母。可是他的马走得太慢，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才走到石桥。无奈，他只好侧身跳下马来，边赶马边徒步行走，看得出他是归心似箭。
走了一段路程，从后面跑上来一位骑马人。骑马人手中还牵着一匹马，只见这两匹马都是膘肥体壮、步履矫健。骑马者以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裴珙。裴珙见此人相貌慈祥，便上前施礼，并请求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想借您的马用一下，不知您同意吗？”骑马人说：“只要你能骑到城门上下来就行。”裴珙答应了这个条件，一跃跨上了骏马，回头对两名随从说：“你们先骑着这匹驽马慢慢走，天黑就到白马寺西面我表兄窦温的别墅住下，等明日一早再慢慢往回走。”说完，就策马飞奔而去。一转眼，已来到洛阳的东门，遂将马还给了骑马人，两人互道珍重后分别。骑马人以极快的速度跑远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裴珙的家在洛水以南。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他加快了脚步往家奔去。等进了家门，天已经很晚了。他进了屋，看见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正点着灯烛吃饭，便走上前去揖拜。可是，竟没有人理他。裴珙以为他们没有看见自己，就伏在台阶上高声说：“裴珙从外面回来了！”这些人还像没听到一样，照样边吃边谈。裴珙又高声喊叫兄弟姐妹们的名字，也没人答应，依然谈笑自如。裴珙心里又急又恼，便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但喊了半天，这些人仍然不理睬他。只见父亲问一个仆人说：“裴珙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说完，流下泪来，在座的家人也都很难过。裴珙觉得很奇怪，想：“难道我是怪物吗？为什么幽显如此相隔？”于是，便离开家，在街上徘徊。
过了好长时间，有位贵人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远远走来。看见裴珙，他用马鞭指着裴珙说：“他是活人的灵魂，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时，一位身佩箭袋的武士从路边走过来说：“地界官报告，裴珙孝廉之命未合终，因途中遇昆明池神之七郎子案鹰回，他向案鹰回借马，案鹰回便将他送到这里，和他开了个大玩笑。现在应该将他的灵魂送附他的本身了。”贵人听后笑着说：“小鬼无理，拿人命当儿戏。明天写信给他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他儿子。”随后，武士便带着裴珙重返东门。从门缝里看到了窦温的别墅，武士这时对裴珙说：“你闭上眼睛，马上就到了。”裴珙听话地闭上双眼。武士在他背后猛地一推，惊乱之间便看到了自己的两名随从。
两位随从对他说：“咱们走到石桥时，您突然病了，说些不着边的话。我们怕您有意外，便来到了这里。没想到刚一到这儿，您就气绝而死了。”裴珙听后惊叹良久。
过了一阵子，裴珙身体痊愈了，一行人又朝家中走去。回到家里，裴珙就把自己的奇遇告诉给了家人。
裘文达复归水神位
裘文达临终前对家人说：“我本来是燕子矶的水神，现在要恢复原来的身份。我死之后，你们送我的灵柩回江西时，肯定要路经燕子矶。在那里有一座关帝庙，你们可以到那里去求签。如果求到上上第三签，就说明我还是水神；否则，我就可能受贬谪，不能复位了。”说完，裘文达就死了。家人对他的这番话半信半疑，但其中有一名仆从却坚信不疑，他说：“裘公是王太夫人所生，太夫人原籍江宁。一次渡江时，她到燕子矶神庙求子，夜里就梦见一位身穿锦袍、手持笏板的人来到她面前说：‘送给你一个儿子，而且送给你的是一个好儿子。’第二年，太夫人果然生下了裘公。”
文达的妻子熊夫人扶着灵柩往江西走去。到燕子矶时，她依照丈夫临终的嘱托，去关帝庙求签，果然抽了个上上第三签。全家人都大哭起来，并烧纸钱，为裘公在庙里立了个牌位。
后来，袁枚去苏州时路遇风浪，便在燕子矶停泊。他到庙中拜祭了裘公的牌位，并在墙上题诗一首：
燕子矶边泊，黄公垆下过。
摩挲旧碑碣，惆怅此山河。
短鬓皤皤雪，长江渺渺波。
江神如识我，应送好风多。
李明忡夜落深谷
建安有一个叫李明忡的秀才，他居住在山里。一天，他去远村参加宴会，在席间喝醉了，便摇摇晃晃向家走。那天，正巧他没有带仆从，所以天黑以后，当他走到半路时，就被山鬼推到了深谷里。他醉得厉害，摔下去之后就睡熟了。这时，他的魂魄脱离了他的躯体，径直向家中奔去。进门见母亲和妻子一起在灯下坐着，便先向母亲问候，但母亲毫无反应。他又用胳膊肘碰碰他妻子，妻子也没理睬他。这时，只见一位白胡子老头从屋檐中走出来，向明忡作了一揖，说：“主人之身，今为山鬼所害，现在如果不赶快回去，只怕就真的死了。”说着，拉起明忡的魂魄就往外跑，大约有十几里的路程，便在深谷中找到了明忡的尸体。老人在后面使劲将明忡的魂魄向前推，并呼喊明忡的姓名。明忡忽然间好像睡醒了，坐起来惊讶地四处张望，只见月色明亮，四周空旷寂静。他爬出深谷就向家奔去，到家时已三更天了。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妻子和母亲。早晨起来后，便和家人一起准备了美味佳肴，向屋檐神表示谢意。
韦秀庄箭助城隍神
韦秀庄在开元年间曾任滑州刺史。一天，他没有什么公事，便带着几名贴身侍从去城楼上看黄河。这时，突然从城楼里走出一人，只见他身长三尺有余，身穿紫衣、头戴红帽，通报姓名后便参拜韦秀庄。秀庄见他的神形，知道决非人类，便问他道：“您是何方神仙？”紫衣人答道：“我是城隍之主。”秀庄又问：“您有什么要求吗？”城隍神说：“黄河之神想毁坏我的城池，来输直河路，我坚决不答应。但他向我下战书，约我五日后在河边决战。我担心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想请您帮忙。如果我能得到两千位弓箭手的援助，一定能打败他，也就保住了您的滑州城。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秀庄答应了他的请求，城隍神转眼便不见了。
到了约定的日期，秀庄率领两千名精壮的弓箭手登上了城楼。不久，就见黄河中忽然晦暗起来，紧接着，有白气直冲天上达十余丈。随后，城楼上又有青气腾空而起。青白两气互相萦绕，交缠在一起。秀庄命令弓箭手射向白气，白气中箭，便渐渐缩小，直至消失了。而青气存留下来，像浮云一样缥缈绵延，回到城楼之中。
当初，黄河逼近城下。而从这一战之后，河水便渐渐退却，现在离城池有五六里远。
凌波池中的龙女
唐明皇李隆基在东都洛阳时，有一天，他白天睡觉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绝色美女。这美女容貌秀美，梳着交心髻，穿着大袖宽衣。唐明皇有些奇怪，便问她：“你是哪里人？”美女说：“我是凌波池中的龙女，保卫主宫，护卫皇上，我都立下大功。现在得知陛下您通晓天上的音乐，就想请您赐奏一曲，也让我的同类们感到光荣。”唐明皇答应了她的请求，在梦中用胡琴为她弹奏了《凌波池之曲》。听后，龙女拜谢而去。明皇睡醒后，还记得梦中的事，便将《凌波池之曲》定为宫乐，还亲自用琵琶演练一番。之后，唐明皇又在凌波宫设宴，到凌波池演奏新曲。正演奏时，池中突然波浪翻腾，一位神女破浪而出。唐明皇一看，正是那日梦中所见的美女。神女向明皇拜了两拜，过了一会儿，才消失在水波之中。唐明皇下令在凌波池边修建一座祀庙，每年都到庙中祭祀神女。
罗浮隐士
唐宣宗大中末年，严士则做了建州刺史。他本是穆宗朝的宫廷御医，颇好真道。一天中午，他到终南山采药，不幸在山中迷了路。走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一处人家，身上带的粮食都吃光了。他计算了一下路程，大约离南京城有五六百里。严士则焦虑万分，但又不甘心困在山里，便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走着，他突然发现已来到一处深幽寂静、风景亮丽的地方，那松竹之下竟还有几间茅草房。房子周围用藤萝遮掩着，藤萝下一条小路曲折延伸。
严士则沿着小路来到茅屋门前，敲了几下柴门。可等了很久，主人也没有出来。严士则觉得很奇怪，就从篱笆缝中往里—瞅，只见里面有个人正躺在石头床上看书。严士则看他不开门，便自己推开柴门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见客人来到面前，才整衣坐起来。士则向主人拜揖之后，讲述了自己在山中的遭遇。主人请他坐在石盘上，当听说他是宫中的御医时，便向他打听京城近几年发生的事，并问他皇上现在即位几年了。严士则一一告诉了他。主人对他说：“自从安史之乱以后，我就隐居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此地。”严士则知道他是个隐士，便又对他说：“我来山中采药，不幸迷失了方向，身上所带的粮食也都吃光了。现在我很饿，您能否给我点儿吃的，救我一命？”隐士说：“我独自一人住在山里，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不过，还有样东西可以充饥。我看你是远道而来，才送给你的。”说着，从房梁上取下一个纸包，从里面拿出一百多颗扁豆大小的东西，然后又从药室拿来锅铛，放上水，捡来几块干柴点着，把那些东西放在锅里煮。
煮了很长时间，锅里散发出香气。严士则朝锅里一看，见那东西已涨得有一巴掌那么大。隐士对他说：“现在可以吃了，如果渴的话，你就舀锅里的水喝。”严士则这时已经饿得不行了，一听可以吃了，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刚吃了一半，就已感觉饱了，再也吃不下去。隐士见他吃饱喝足，就对他说：“你能来到这里，说明咱俩有缘分。从今以后的三十年内，你将不会感觉饥饿和口渴，那些尘世的俗念也会逐渐淡泊。如果以后你能做地方官，应当到罗浮山附近，那是葛洪修得仙术的地方。那时你就会脱离纷华，并获得长生不老之术。现在你已离家太久了，该回去了。”士则听了这番话，有些将信将疑，便道谢说：“感谢您救命之恩。现在我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找不到回家的路。”隐士说：“你就只管走吧，别担心。当你走出二三里地时，会遇到一位打柴人，你就跟着他走，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宫里了。”
严士则同隐士告别后离开了山角，走出不远，果然遇见一位打柴人。严士则向他打听隐士的姓名，可他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士则跟着打柴人走了一天，就到了樊川的村野。回宫之后，他再不想吃什么东西了。但每天都是神清气爽，有驾鹤乘鸾的飘逸之感，从那以后，严士则开始身穿粗布衣裳，手持竹藜杖，经常到深山野谷居住，潜心修道，寻访成仙得道之人，拜他们为师。有一天，他遇到一位道学深厚的人，便将他请到家中，同他谈了自己的奇遇。谁知那人听到做地方官的事时，便上下打量他。后来，他就向朝廷推荐士则。朝廷先是任命他为梓州别驾，以后又将他调至建溪做长官。那时严士则已90多岁了。他上任刚满一年，便辞官上了罗浮山。
韦审相公离开朝廷去广南镇守时，还曾派人上罗浮山拜望他。唐宣宗大中十四年，朝廷又请他出山做了建州刺史。当他途经江浙时，萧相国正在那里巡视。相国对他慕名已久，便在桂楼设宴为他接风。他只喝了几杯酒，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吃。
公孙璞杀生得疮
公孙璞是雍州高陵人。在唐高祖武德二年（619）时，曾任华州司马。那时他虽然年纪不大，才40多岁，但每天不管公事，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吃喝玩乐，无所不为。他常让手下人去钓鱼打猎，恣意捕杀动物来满足自己的食欲。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做了个梦，梦见一千多人各拿刀枪弓箭闯入他家，把他抓住杀了。公孙璞吓得大汗淋漓。当他从梦中醒来时，就见浑身上下长满恶疮，而且怪得很，这些恶疮和人一样有口有舌。公孙璞痛苦不堪，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孙璞有一个表兄贾宣古，当时为华阴县令。听说表弟得病，前来探望。当见到公孙璞时，他吃惊地说：“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过这种疥疮。这肯定是杀生太多，前世作恶带来的后果。听说华山道士姚得一有许多神方，我们派人去问问，也许他能有办法治好你。”公孙璞听说有人能治这病，便让大儿子去华山求救。儿子到华山拜见了姚得一道士，向他详述了父亲的病情，然后声泪俱下地恳求道士救他父亲一命。道士说：“这病是因为杀生害命太多，那些冤鬼齐来报仇所致。如果修黄大斋，忏悔以往的罪过，或许这病还能有救。”
儿子回家后将道士说的话告诉给父亲公孙璞。公孙璞马上让儿子操办，在家中修七天黄道场，忏悔罪过，超度亡灵。到了第五天晚上，公孙璞做了个梦，梦见两名身穿黑衣的童仆领他到了一个地方。那里门庭宏伟，富丽堂皇，好像王宫府第。他在门外站了很久，突然觉得天上有一道黄光射在地上，正在疑惑的时候，大门开了。只见一千多鱼龟鸟兽、猪羊牛马从门里冲出来，乘着黄光，变成人后腾空飞去。童子对他说：“这些都是被你杀死的冤魂，今天符已下，他们凭功德之力托生为人类。你的罪孽也就除去了，你的病过几天也就会痊愈的。”睡醒之后，公孙璞果然感觉病好了一些。
半个月过去后，公孙璞的疥疮完全好了。他和仆人带着礼物去感谢姚得一道士。在华山之上，道士为他介绍了山中览云泉等风景胜地。公孙璞很贪恋景致，一直到了太阳下山还不舍得离去。得一道士就对他说：“山里没有可以招待施主的美食。如果你们在这里住宿，恐怕就要饿肚子了。我知道这里有一条近路，你们可以从这条路很快到家。”说完，取出一卷仙经向外抛去，只见经卷在悬崖峭壁上展开，变做一座长桥，由两条青龙背扛着，桥身五彩缤纷，发出明丽的光芒。公孙璞忙与仆人一起顺着这条路径走去，不久就到家了。
第二天，公孙璞再次派人去华山向道士致谢，可到那儿一看，得一道士已踪迹皆无。从这以后，公孙璞全家都开始修炼道术，并且最终在华山过起隐居的生活。
第三节 情爱掌故（六）
太清真人
在长安，居住着一个出身于名门望族的人，名叫郑又元。他幼年曾与邻居闾丘氏的儿子在同一位老师那里学习。又元性格孤傲，认为自己是名门望族，很瞧不起出身贫苦人家的闾丘子，还经常羞辱他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一起读书。我虽然没说什么，但你心里不觉得惭愧吗？”每当听到这话，闾丘子都默不作声，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没过多久，闾丘子就死了。
十年过去了，郑又元明经及第，调任蜀州参军。到了蜀州之后，郡守让又元到唐兴做代理武官，一位名叫仇生的人与他一同为官。仇生是大商人的儿子，家产万贯，年纪又轻，才20岁。他对又元很尊重很热情，三天、五天就宴请他一次，还经常送给他钱物，极力想赢得又元的好感。但又元却嫌仇生不是出身士族，所以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有一天，又元邀请亲戚朋友来参加宴会，同僚们都受到邀请，惟独没有邀请仇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