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修权义愤填膺地说:“情况变了,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
毛泽东风趣地说:“伍修权大闹天宫了。”
郭沫若说:“我们中国人民的正义行动是得到全世界人民一致的热烈支持的。”
1950年11月28日下午,联合国安理会开始讨论中国提出的美国武装侵略台湾案。
在11月27日的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会议上,安理会在美国的操纵下,不顾苏联的反对,决定同时进行两个议题,即中国提出的“控诉美国侵略中国案”和美英等6国提出的所谓中国“对大韩民国侵略案”。
11月28日下午4时,安理会正式讨论开始。会议一开始,会场气氛便显得十分紧张。
安理会轮值主席南斯拉夫的贝勒勒一宣布会议开始,中美两方代表就爆发了“首先发言权”斗争。
按照安理会的规定,各国的发言都要事先报名,由安理会主席安排,发言要举手,由主席指定。
伍修权了解这些规则,早就报了名,一宣布开会后,伍修权马上举手要求发言。美国代表奥斯汀见势不妙。马上“啪”地举起手。
按报名的顺序讨论的题目,都应由伍修权先发言,但贝勒勒却出人意料地指定由奥斯汀先发言。这对刚刚走进联合国安理会的中国代表团来说,显然很不公平。
苏联代表建议由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首先发言,但苏联的意见被否决。于是,美国代表奥斯汀首先发言。
奥斯汀在发言中称两个议题所涉及的是不同性质、但又相互联系的问题。
他接着攻击中国政府“公开地遣送大量自己的战斗部队从满洲跨越国界”,同“联合国部队作战”,已构成“侵略”行为。
奥斯汀还为美国侵略台湾进行辩护,说台湾的法律地位“在国际上采取行动决定它的前途之前是不能够确定的”。
奥斯汀的这些话让蒋介石集团代表十分尴尬,如果台湾地位未定,那国民党政府的台湾在联合国算是什么性质的组织呢?
奥斯汀洋洋得意地讲了一大通为美国侵略行径辩解的废话。奥斯汀说美国未曾侵略中国的领土,而之所以派第七舰队去台湾海峡是为了免除“直接威胁太平洋地区的安全”。
接着,奥斯汀又不厌其烦地回顾历史,宣称美国曾经如何支持过中国,列举美国曾在中国办了多少医院、学校,想以此来证明美国是如何地爱好和平。
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国民党政府垮台时,美国国务院公布的中美关系白皮书的陈词滥调。
奥斯汀的话结束后,伍修权将军终于得到发言的机会。
伍修权健步走到讲话席,用宏亮的声音开始演说:
主席,各位代表先生:
我奉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之命,代表全中国四万万七千五百万人民,来这里控诉美国政府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包括澎湖群岛,以后凡称台湾,皆包括澎湖群岛)非法的和犯罪的行为。
各位代表先生,请注意这一点:这就是我的明确的具体的使命。我现在带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外交部部长周恩来11月11日电复联合国秘书长赖伊先生的电报之原稿,其末段说:“鉴于美国政府武装干涉朝鲜和侵略中国的台湾这两个问题的严重性而又被密切地联系着,安全理事会应将我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控诉美国政府武装侵略台湾议案与美国政府武装干涉朝鲜问题合并讨论,以便我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出席安全理事会讨论‘控诉武装侵略台湾’议案时,得以同时提出控诉美国政府武装干涉朝鲜问题,实为至便。”但安全理事会的B项议程,与周外长上述提议没有任何共同之点,因此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决不参加B项关于所谓“控诉侵略大韩民国”议程的讨论。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对美国政府侵略台湾的控诉,本来是应该由作为常任理事国之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参加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代表来进行的,但由于美国政府的操纵和阻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代表始终被拒绝在联合国之外。因此,我不能不首先抗议联合国直至今日还容留中国国民党反动残余集团的“代表”冒充代表中国人民恬不知耻地坐在这里。各位代表先生,这实在是中国人民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伍修权一开始就对美国的暴行提出严正控诉,他的气度,让一些在座的代表很佩服,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因为还没有哪个国家的代表团敢在联合国会议上指控美国的霸权,所以很多与会代表向伍修权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紧接着,伍修权控诉美国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的罪行。他用美国总统杜鲁门当年1月5日关于美国及其盟国承认中国对台湾行使主权的言论,以及1943年12月1日罗斯福总统宣布的《开罗宣言》中有关日本将中国领土台湾、澎湖列岛等归还中国的规定,驳斥美国政府的所谓“台湾地位未定”的谬论。
伍修权要求联合国公开谴责美国的侵略行径,并采取措施,使美国从台湾撤出其武装力量。
伍修权还揭露了美国对朝鲜和中国台湾的侵略行径,批评美国散布的“台湾地位未定论”,伍修权正义凛然地说:
奥斯汀代表说,美国未曾侵略中国领土,好得很,那么美国的第七舰队和第十三航空队跑到哪里去了呢?莫非是跑到火星上去了?不是的!它们在台湾。任何诡辩、撒谎和捏造都不能改变这样一个铁一般的事实:美国武装力量侵略了我国领土台湾。
美国政府说台湾地位未定,实际上远在他们美国独立之前,台湾就已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而这一事实美国也曾在多种场合下给予承认了,比如在《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中等,台湾的地位决定了台湾根本不存在什么问题,台湾只有一个问题,就是美国政府侵略我国领土台湾的问题。
伍修权批评联合国的议事日程是由于美国的操纵而未能行之有效。他说:
如果没有中国的合法代表参加讨论,联合国将不可能解决任何与亚洲有关的重大问题。
当时,每位代表都聚精会神地听伍修权的发言,连旁听席上也坐满了人。
这是伍修权头一次在国际舞台上发言,他以前没有多少经验。开始的时候他讲得比较慢,嗓门也比较大。
伍修权的气势让美国感到震惊。
为了让翻译可以翻得更流畅一些,这时候代表团其他成员递了张纸条上去,让他讲得快一些,声音可以小一点。
在讲话中,伍修权还控诉了美国政府武装侵略朝鲜,屠杀朝鲜人民,扩大朝鲜战争的行为。他指出:美国武装侵略朝鲜,一开始就严重地威胁了中国的安全。美国侵朝部队的军用飞机不断侵犯中国东北的领空,进行侦察活动,扫射轰炸中国城镇与村庄,杀伤中国和平居民,损坏中国财产。
伍修权还说:
中国人民对于美国政府侵略朝鲜的这种严重状态和扩大战争的危险趋势,不能置之不理。中国人民眼见台湾遭受侵略,美国侵略朝鲜战争的火焰迅速地烧向自己,因而激于义愤纷纷表示志愿援助朝鲜人民,反抗美国侵略乃是天经地义,完全合理的。
最后,伍修权向安理会提出三点建议,他说:
为了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为了维护联合国宪章的庄严,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对于美国政府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和武装干涉朝鲜的罪行有其义不容辞的制裁责任。因此,我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向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建议:
一、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公开谴责,并采取具体步骤严厉制裁美国政府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和武装干涉朝鲜的罪行。
二、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立即采取有效措施,使美国政府自台湾完全撤出它的武装侵略力量,以保证太平洋的与亚洲的和平与安全。
三、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立即采取有效措施,使美国及其他外国军队一律撤出朝鲜,朝鲜内政由南北朝鲜人民自己解决,以和平处理朝鲜问题。
最后,我要申明安全理事会主席利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初到成功湖对情况的不熟悉及现在还不是会员国的地位,与美国代表勾结起来,安排了不合理的发言程序,剥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首先发言的应有权利,本代表对此表示严正的抗议。
当伍修权愤怒控诉美国侵略中国台湾的罪行时,座位对面的蒋介石集团非法代表蒋廷黻则在那边始终低着头,并用手遮住前额,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表情,与往日神采飞扬的形象判若两人。
美国代表奥斯汀则表情尴尬地歪着嘴,透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有记者将这一场景拍成了照片和影片,并且在报道中形容说:蒋介石集团的代表“面部带有一种丧家犬的神色”。
在发言的最后一部分,伍修权义愤填膺地大声说:
美帝国主义者现在走的是1895年日本侵略者的老路,但是,1950年究竟不是1895年,时代不同了,情况变了,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
伍修权慷慨激昂、义正词严地控诉了美国侵略台湾的罪行,整个发言约两万多字,长达万个小时。各国代表、旁听者及新闻界的人士,通过同声翻译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的发言,全场鸦雀无声。
事后有人对伍修权说,他的演讲,把整个会场给震住了。
伍修权讲演结束后,新闻界纷纷评价中国的行动“是突破,是成功,是胜利”。
这是联合国的会场上第一次响起新中国外交代表的正义的声音。伍修权的演说反响强烈,会后,许多友好人士涌向伍修权,与他热烈握手,向中国代表团表示欢迎和祝愿。
伍修权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感慨地说:
当时的纪录影片后来在我们国内也放映了,我的孩子看到后说我在会上发言时的样子很“厉害”,同我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我当时倒未有意作什么样子,只是觉得我面对的是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者及其同伙,他们已对我国侵略欺压了100多年,无论是我个人还是亿万同胞的心灵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惨痛记忆。如今我们好容易赶走了外国侵略者打败了国内反动派,美帝国主义者却又处心积虑地图谋颠覆和消灭我们新中国……尽管他们恼怒万分,却只能硬着头皮听着,奈何我们不得。这在旧中国时代是不可想象的,今天却成了现实,这使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毛泽东同志庄严宣告的“中国人民站起来了”的伟大意义。也正因此,我们有着很大的勇气和信心,在联合国进行着这场艰巨斗争。
在中国代表团刚刚抵达纽约的时候,联合国秘书长赖伊曾对中国代表团说:“你们昨天刚来,今天就起了大风暴,我希望这是自然的风暴,不要是一个政治的风暴。赖伊是话里有话。”
伍修权在会上的慷慨陈词正好被赖伊说中了,中国代表团这次到纽约,就是要掀起一场“政治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