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比黎格里时代的文化

第一节 经济生活的迈进

波希职争以后的三世纪，是希腊世界平静的和平时代。其结果，经济生活呈空前未有的繁荣。尤其是雅典，因为握有海上霸权，更达殷富繁昌之顶点。忒密斯托克利所设计的雅典的港口拜里尼司，发达得很快，数年之间便变成国际交通的中枢。由地中海各地而来的船舶都要在这里卸货。东方和西方的物产都以这里为交换市场，因此雅典的产业活动亦跟着长足进步。为产业活动的基础的奴隶劳动，亦急急扩大。

都市产业和贸易的兴隆的结果，首先引起自由移住者纷纷向工商业中心地点蝟集。其中最显著的要算雅典，其次是西拉克萨（Cyracuse）。雅典人口在一世纪之前不过二万，现在却已拥有十万以上的人口而为希腊第一大都市。此外哥林斯、斯巴达、亚尔哥等都市，也都有相当的发展。

这里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向来为希腊世界中最富庶的小亚细亚诸市，却因不断在波斯的威胁与骚扰之下，没有像希腊本土都市发展得那样迅速。于是希腊文化中心遂由小亚细亚移至雅典。

希腊，尤其是雅典，本来已是手工业和商业上的中心地，现在变成了商品的生产国。农民早先以谷物为主要作物，现在他们则兼营或改业养蜂，种植橄榄和葡萄等作物。他们所制造的酒和橄榄油被贩运到辽远的地方去，而他所欠缺的谷物则由埃及、西西利等地供给。在制造业上同时也出现了许多大的手工工厂，有些工厂雇用数十人乃至一百人以上，专事一种商品的生产。

工商业既然发达了，资金的流转便益频繁，于是银行业也跟着发达了。希腊的银行业最初开始于神殿之中。神殿因为是神圣的地方，为盗贼所不至，所以人们都常常把金钱存贮于神殿之中；神殿因而有了大量的资金，乃进而设法作种种有利的投资。后来因为社会上对于银行要求的增大，个人银行亦跟着兴盛起来。

当时希腊银行业最发达的都市是雅典，所以雅典就成希腊金融流转的中心，雅典的货币也便成为希腊世界的主要通货。当时希腊流转的现金虽然增加得很快，但利息却仍然很高，这是因为向上途中的工业需要大量资本的原故。

在奴隶经济之下，对于奴隶的榨取是异常残酷的，因为当时奴隶供给的充分，奴隶的价格很低，资本家更可以任性的榨取他们，所以以高度利率的借款经营工商业，仍然可以获得利润。奴隶价格的低廉当然影响自由劳动者的工资，使之无法提高。所以当时希腊奴隶和一般劳动者的生活是很惨苦的。

第二节 艺术和文学的发达

波希战后希腊经济上的繁荣自然要促进学艺的发达。首先我们说造形艺术——建筑、雕刻、绘画等，其次说到戏剧。

建筑：此时期的希腊的建筑艺术和前时代一样，主要的是应用在神殿的建筑之上。希腊人所住的房屋是很筒陋的，但对于公共的神殿便不同；他们以为这是国家和神明的尊荣之所系，愿意竭国家之财力来建造。

在波希战争时，希腊各地的许多神殿为波斯军队所毁，尤其是雅典，几乎全部变成了废墟。因此战后各邦，尤其是雅典的建筑事业非常发达。其中最著名的要算祀奉守护神雅典娜的雅典巴地能（Parthenon）庙。这庙的各部分配置匀整精致而又很庄严，大厅中立着高三十尺的雅典娜巨像，崇奉雅典娜的人可由厅外大理石柱间望见这金光烂灿的女神。雕刻：雕刻为建筑的姊妹艺术，在希腊，雕刻往往被作为神殿及其他公共建筑物的装饰，所以这二种艺术在当时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此时代首先引起我们注意的雕刻家是阿尔哥里斯派、赫格拉达（Hagelaidas）和加奈哥斯（Kanachos）等，是这一派的著名人物。他们精于人体之生理的表现，但其作品形态粗硬而少活泼的表情。

与阿尔哥里斯派同时代而声望远高于该派中一切人物的，有米朗（Myron）。米朗的作品能如实的表现人体的动态。其最著名的作品“掷铁饼者”，现保存在罗马。

但当时雕刻艺术上造诣最深的却是上述巴地能庙中雅典娜像作者——雅典人费狄亚士（Pheidias）。费氏生平的最大作品是奥林披亚神殿的宙士巨像和上述雅典娜巨像。这两个作品都用非常贵重的材料制成，其颜面和身体露出的部分用象牙，衣饰均用黄金，而作者的技术尤超过于质料的贵重。他表现出神之慈爱而尊严的态度，会使膜拜者忘却了自己自身。

绘画：当时的绘画也并不比雕刻落后。绘画在从前，如我们在第四章所述，主要是装饰图案画；但现在因为波希战争的关系，发生描绘过去事件以为纪念的壁画，给绘画史上开辟了一个新的园地。

当时最著名的壁画大师是普利格诺特（Polygnotus），《忒洛伊之陷落》和《冥府》两图则是他最著名的作品。在这二张壁画中，普氏所用的是旧时的笔法，缺乏色彩而忽视远近法，但却能给观者关于当时习俗的深刻印象。

自普利格诺特以后，希腊绘画史出现了新的时期，即当时出现了一群“阴影画家”，他们发现画面上的所谓第三空间，因此，他们能如实的绘描实物而又予以活跃的表情。这一派画家中最著名的是才克西斯（Zeuxis），他专长于妇人的绘描。

悲剧与喜剧：在文学上，希腊这时期最可注目的现象，是戏剧的兴盛。原来在波希战争以前，演剧在希腊各邦已被当作国家的公共事情，几乎每次重要的宗教节庆都有戏剧的上演，所以也早就有伟大剧场的建筑，不过那时的所谓戏剧没有具备近代“戏剧”一语的含义。

到了波希战争以后，这逐渐长成的戏剧便繁荣兴盛了起来，于是有所谓悲剧（Tragedy）和喜剧（Comedy）的分别，而希腊的第一个戏剧作者则为爱斯岂拉斯（Æschylus）。

爱司岂拉斯为雅典的第一个悲剧诗人，也就是希腊戏剧的真正创造者。他所作的悲剧用两个伶人和一个合唱队扮演。他的作品除了波斯人（The Persians）一篇以外，完全以旧时荷马诗篇中的神明和希腊人所崇拜的英雄做题材。但他作品中充满庄严而惨淡的情绪，做了以后数百年悲剧诗风格的模范。

继爱司岂拉斯而起的伟大悲剧诗人，是索福克里斯（Sophocles）。他的作品虽然在风格上承继爱司岂拉斯，但他把悲剧所有的特点更推进了一步。他承认神明的意志和命运有不可思识的力量支配着人们，他能以极大的同情来表示人们生命中的危机。

索氏的作品很多，据说达一百三十余种，其中最著名的《奥迭泼斯王》（King Oedipus）的故事是这样的：奥迭泼斯系梯勃斯国王的儿子，幼时因其父母由神明那里知道他将来要杀害父亲又要和母亲结婚，因而被弃于山陇中；后来他被人救去，做了科林斯国王的养子。及长成，预言家告诉他，说他将来必杀害父亲而和母亲结婚，奥迭泼斯因认其养父为亲生父母，乃决定离开科林斯。

他离开养父后向梯勃斯走来，路上碰见一位年老者与他相斗，偶然间杀了老人，后来他又杀了毒龙，把梯勃斯全城由恐怖中救出，市民们乃戴他为国王和他们孀居的女王结婚。终于逃不出命运的支配。奥迭泼斯以后知道自己做了极丑恶的事，乃自缢而死。这一篇悲剧以极深刻的笔调指示人的希望与命运的矛盾，这也就是希腊一切悲剧的主要精神。

希腊悲剧在索福克里斯以后虽然又出了一个著名的欧利璧蒂司（Euripides），与上述二位同为希腊的三大悲剧诗人，但此时喜剧已渐渐得势，至欧氏死后，遂成戏剧上之主流。

希腊最伟大的喜剧作家为雅典人亚利斯多芬（Aristophanes）。悲剧是庄严的悲痛的，而喜剧则是诙谐的，它的特色是以讽刺和嘲笑的色调使我们领悟人生的真实。亚利斯多芬的谴责对象很多，所有的政治家、战士、哲学家和法律家都受到他辛酸的讽刺。其中有一篇讽刺大哲学家苏格拉底（Socrates）只会教学生装出诚实的面孔来说谎。

第三节 思想上的启蒙运动

希波战争以后的经济繁荣，不仅引起艺术及文学的进步，并且因为社会对于技术、经济、政治以及一般文化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要求，一般学问便跟着发达起来。同时因为社会经济的往上发展，人们渐渐的认识自己力量的伟大，于是开端于前时代的自然研究更加进步，以致于与神学分离，归向于尊重个人的理性力量的个人主义。这便出现了希腊历史上的启蒙时代。

在本书第四章里我们曾经说过，爱阿尼亚许多哲学家的学说。现在繁荣于希腊本土的哲学便是承继他们的假说而出发的。此时期中第一个企图说明宇宙之由来的哲学家，是恩柏多克利（Empedokles）。

他首先承继巴曼梯斯的存在不灭论，说宇宙间的一切东西决不会消灭，不过它们时常变化，因而使我们以为它是已经消灭罢了；第二，他以为世界最原始的物质是火、水、空气和土四种，而这四个要素的结合和分离则由于爱和憎，因此演成变动不居的世界。

恩柏多克利虽然说万有系由四元素而成，但他并没有提出证明，为免除这个困难，安奈撒哥拉（Anaxagoras）乃树立另一种见解。他以为万物的元素不只是火、水、空气、土四种，而是无限多数的种子（或译分子），而这些分子起初因为理性（Noos）的力量而彼此冲击，以后则依据机械的运动而发展，形成我们所处身的世界。这是当时哲学思想的一面。

恩柏多克利和亚奈萨哥拉等虽都以机械的原理说明宇宙的由来，肯定外界质物的存在，但当时思想界却发生了另一个潮流，怀疑我们能否认识外界事物的问题。这一派人中最著名的是普洛塔哥拉（Protagoras）。他以为我们对于外界的认识是相对的，我所认识的东西对于我自己是真理，但你的认识便未必与我相同，即我所认为真理的你或许说不是真理。因此普洛塔哥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普氏的这个学说于后世思想界的影响很大，他做了哲学上认识论的开山祖。

普洛塔哥拉一派人的怀疑真理、怀疑认识，与一般因消极或因没有出路而发生的怀疑倾向不同，他们在历史上的功绩是提出“个人”，不肯盲从一切已有的东西，即要求把一切社会上和政治上的制度、礼教、风俗重新加以估价。

他们怀疑和估价的结果，认贵族政治以及社会上的一切不平等是不合理的，他们认人生而平等，各个人应该享受完全的自由和应有权利，国家不过是由个人间的契约而成立的。这里我们看见了十八世纪时直接影响法国大革命的卢梭（Rousseau）、孟德斯鸠（Montesquieu）学说的先驱。

比黎格里时代的民主政治，使一切市民都有参加政治的机会，已如前述，结果增大了人民对于政治、经济以及其他方面知识的需求。为了满足这个普遍的要求，普氏的一派人又做了雅典市民之“智慧的教师”（即所谓哲人Sophist）。

他们起初教人们如何辩护自己的权利，这与修词学的发达很有关系。后来他们进而和听讲者讨论人生或伦理的问题，给一般青年以享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增加他们头脑的思索力，哲人派所持的学说也因而深入民众而支配了当时的思潮。

当时最伟大的哲学家是德谟克里特（Democritus）。他是一个很渊博的学者，对于当时一切学问都十分明白，因此他能够建立一个综合的世界观。他的思想受普洛塔哥拉的影响很大，尤其在伦理学方面。

在德谟克里特看来，善恶原来是没有的，有的不过是我们心中因与外界接触而发生的一种感触。我们既生活在社会之中，就应该以社会的利益，或尊重各个人彼此间的利益为前提，这即所谓德或正义。盗贼或杀人者他们不尊重他人的利益，所以应该受扑灭；而我们之尊重正义，与其说是怕死后受到惩罚，毋宁说是为了尊重自己自身，也就是为了最高的善。

德诺克里特的自然哲学虽然也受普洛塔哥拉的影响，由相对说出发，但他并不以为真实世界是不可认识的。德氏以为吾人的感觉虽不可靠，但我们得以思想而认识之。宇宙间所存在的为物质与空虚的空间二者，物质由无数恒久不变的微细的“原子”（Atom）组成。原子的形态、大小、重量不同而性质则一。因为原子的重量不同，它们在空间中下降时就有速度的差异，于是团聚而成各种物件，人类的精神亦系原子组成。所以德氏的哲学是彻底唯物论的，因而他又做了近代自然科学中的“原子论”的先驱。

问题

一、波希战争以后雅典怎样成为希腊工商业的中心？工商业的发达，在社会上发生什么影响？

二、此时期艺术发达的原因何在？这时期的建筑以何者为代表？雕刻家中以何人造诣最深？他有什么代表作品？这时期绘画上有什么可纪述的事？

三、哪三个人是希腊三大悲剧诗人？希腊悲剧有什么特色？希腊最伟大的喜剧作者叫什么名字？喜剧与悲剧有什么不同？

四、恩柏多克利与亚奈萨哥拉的学说有什么不同？何人是认识论的开山祖，他的学说怎样？他在希腊文化史上有何影响？与近代思想有何关系？

五、德诺克里特的论理学说怎样？他怎样是近代“原子论”之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