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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毒誓

《诗经》里读到邶风·击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魏琳琅不由心中自嘲,将诗经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很自然的背诵了后一句:“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简单的几句,在从前的那一年里不知读了多少遍,又被逼着背了多少遍。

虽然魏琳琅不知道和亲王弘昼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这两句词对当今皇上弘历大抵是尤为重要的。

襄锦敲了敲房门,魏琳琅从榻上起来,走起路来稍显缓慢,推开门时便有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魏琳琅福身,不敢有失礼数:“襄锦姑姑。”

襄锦扶起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去躺着,这外面风大。”

“不知姑姑前来,所为何事?”

襄锦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一概妆容整齐的宫女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或是冬日的绒被,或者几件新做的冬衣,另外还有一个貂绒的护膝,每一个都十分珍贵。

襄锦说:“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你初入长春宫,许多东西未必能备的齐全,眼见入秋,这些东西你先留着,护膝是皇后娘娘吩咐给你垫上,以免日后出去见到了正经主子,不得下跪。”

说着,襄锦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盒香粉,说:“另外你脸上不大爱擦脂抹粉,这虽然是你性子恬淡,可这在宫里略显突兀,这是前日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我今日转赠给你。”

魏琳琅面色平淡,只是微敛下眉眼来,让人看不清那深幽暗淡的眸子:“奴才谢皇后娘娘赏赐,谢姑姑关怀。”

襄锦在这些日子里也莫约清楚了魏琳琅的性子,话也并不多说了,只是让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宫女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襄锦拍了拍魏琳琅的手背,却隐在手中一个纸条,塞进了魏琳琅的手心儿里,稍显宽慰的说:“皇后娘娘那边还在等我回话,我改日再来看你。”

魏琳琅的眸中似有光亮,襄锦已经伸回手,带着身后的两个宫女鱼贯而出。

‘高斌之女高婠婠、纯嫔苏淳儿必除之,辉发那拉氏文臻需提防,护皇后。’

魏琳琅面不改色,却紧忙将手中的纸条团了起来。

记得临入宫前的那日,弘昼将她叫入书房密谈,她从来都没进过弘昼的书房,弘昼也从不许她进入书房,那是第一次,恐怕也是今生的最后一次。

那夜的烛火微动,弘昼有着一双桃花眼,原本应当像是诗词中的千古风流少年郎,可那双眼睛里却不是风情万种的风流放荡,却是狠辣肃杀的阴毒之色。

他的声音从未对她温柔过,那是一种冰冷,似是冰冻了百年的寒冰,他说:“你阿玛把你送进府的时候,记得本王说过什么吗?”

魏琳琅的腰板是直的,眸子是敛下去的,青丝三千,已经被弘昼握在了手里。

“王爷说了,命和心都是你的,只有身体是皇上的。”

“可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本王……”

“奴才不敢,若背叛王爷,必遭亲族覆灭,不得善终的结果。”

弘昼闻了闻墨发清香,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冷笑,他凑在了魏琳琅的耳畔,轻咬了一下耳垂,就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的:“皇后身边有我的人,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消息,只是我跟你说的,不准告诉皇后。”

“奴才明白。”

弘昼撂下了魏琳琅的头发,已经背过了身,冷声说:“滚。”

她一早就知道,弘昼喜欢富察皇后,这在弘昼身边的人中已经算不上是秘密。

只是她实在不解,弘昼这么一个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竟然也会在身后默默守护,回想那年入府之初,弘昼在梨花树下的身影,全然没有狠辣和暴戾,宛如一个痴痴的少年,一心在等待心爱的姑娘。

魏琳琅少时对如意郎君的幻想从来都是按照弘昼的意愿去刻画的,于是到最后连情爱这种东西都不曾有了。

思绪被拉扯回来,魏琳琅不知不觉中已经将纸条燃烧殆尽,那点点火星正侵蚀着她的指尖,若非那点烫的钻心的火焰,她早已不知炙热为何物。

高斌之女高婠婠,纯嫔苏淳儿,辉发那拉氏文臻。

若她记得不错,在这后宫中纯嫔比高贵妃还要得宠些,只是想到高贵妃那宛若九天仙子下凡的身姿容貌,尚不知纯嫔能引领何种风姿。

窗外想是有什么动静,乌压压的一群人从四处快步朝院子中落走去,随即叩拜相迎,须臾片刻,院中就已经静下。

魏琳琅驻足在窗子旁,也只能莫约见到一个身姿修长、挺拔隽秀的背影,穿着的是黑狐端罩,负手而立,旁边另有一太监,身后就是跟着的一众侍卫,早已将长春宫守护的密不透风。

“免礼,朕进去看看皇后。”

弘历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似是谪仙落凡,冰雕玉刻般的人物,举手投足都不免让人心神荡漾。

一双含笑的眸子,薄唇微抿,身上却带着皇帝的肃杀之气,这让人不免心生一股错觉,仿佛让这个人做皇帝,都是大材小用。

富察皇后才掀帘出来,正迎上了弘历。

“臣妾给皇上请安。”

弘历一只手托住了富察皇后,道:“外面冷,你身子弱,进去说。”

富察皇后起身,两个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魏琳琅知道那是皇上,也知道那是和亲王弘昼的兄弟弘历,单从一个背影上来看,弘昼和弘历截然不同,魏琳琅从前在和亲王府的闺房,便悬挂着一幅弘历的画像,她每日每夜抬眼看的时候,便会想到,这是她未来的夫君,也是紫禁城中最尊贵的男人。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从一开始,她的心和命都握在了弘昼的手里,而不是弘历。

想必这紫禁城里的女人,没有几个人的心和命都是在弘历手里的,要么是为了母族而斗争,要么是为了权势而斗争,要么就是为了自己而斗争。

而她,从踏进和亲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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