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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自食恶果

这是一个全民疯狂吃小龙虾的季节。

徐妈妈家马路对面的鱼尾漾水清鱼肥,碧波荡漾,水岸芦苇丛生,周围树林茂密,徐妈妈隔三差五,都会到这里下几个网篓,每次起篓,总会有鲜活的小龙虾,运气好还会有钻进来几条粗滑色黄的鳝鱼。

今天又该起篓了。

早上七点不到,徐妈妈便叫上老伴王大伯拎着桶,穿过马路和一片樟树林,来到前天早上下网篓的岸边。

前天她一共下了三个大网篓,头两个网篓收获满满,徐妈妈心里美滋滋的,她已经盘算好了,这两篓龙虾卖给小饭店可以小赚一笔,第三篓嘛,可以给老伴儿和儿子做下酒菜。

可她走到第三个网篓的地方,仔细一瞅,发现网篓被压坏了!

“拐宁弄哎?宗桑!”徐妈妈气得用方言破口大骂一句。

翻译成国语就是“这是谁干的?畜生!”

老王看到也很生气,但他性情温和,到没骂什么。

徐妈妈一个劲得想把网篓拉上来,但感觉很沉很沉,老王搭把手才勉强拖动一点,但还是拉不上来。两人搞不懂这网篓里跑进来啥,这么沉?网篓口小,不会有大鱼的,估计是挂住什么东西了吧?

徐妈妈让老伴顺岸边溜到水里一探究竟。

老王水性好,力气大,漾岸边水域也不深,他下水后不大一会儿就摸到一个好大的东西,借着浮力,他把东西使劲往水面提了提。

“好像是个箱子啊?”徐妈妈眼神还挺好。

“是箱子,大行李箱!”

老王把箱子挪开后,徐妈妈才把压变形的网篓拉了上来,比起前两个网篓,里面鱼虾明显很少。徐妈妈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

老王爬上岸,缓口气,歇息了一会后,突然感觉背脊凉嗖嗖的。

“不对劲啊!我刚才在水里好像看到箱子边有些血水,箱子有点臭。”

看着老头有些惊恐的眼神,再一听他这么一说,徐妈妈想想也觉得不对劲,箱子看上去完好无损,半新不旧的,不应该扔在这里啊?想到这,她吓得一哆嗦,把网篓一扔!

7点35分,江川市平江县110接到了报警,鱼尾漾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行李箱!

平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与西漾派出所民警几乎同时到达。

“先把树林周边封锁起来!”副局长宋志国到达现场后下了第一道命令。

老王带着大伙从树林南面小路进入到发现箱子的位置,指着水面说:“那,就这里,还在水下,不过这里很浅,我把箱子挪过来了。原本是在这边,压坏了我们家网篓!”

老王惊恐未了。

“谢谢!你先跟我们民警去做个笔录吧。”宋志国安抚了一下老王后,又对身旁一个头发花白的民警说,“金所,你赶紧找几个人下去把东西捞上来。”

金所长想,这个点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里值班的民警和协警都已经派出去了,他毫不犹豫地对身旁两个年轻力壮的协警说:“小胡,你和我下去!小马,你去把处警车后备箱里那捆绳子拿来。”

“老金你行不行?不行别勉强!”宋志国心疼眼前这位自告奋勇上了岁数的老所长。

“没事,宋局。我难道还比那个老王头差吗!”金所长无所谓地摆摆手。

“那就辛苦你们了,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宋志国再三叮嘱他。

8点15分,江川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下达指令,平江县发现一个装有尸块的行李箱,由余世春副局长率刑侦、技侦、刑科所人员立即赶赴现场。

从江川市局上高速,往东上海方向开20分钟,下高速进入318国道,再往西南方向开10分钟,最后拐入叫“平漾线”的三级公路往南开15分钟,就到了现场。

捞上岸的箱子已经被法医周权根打开。

这是一个蓝色的拉杆箱,虽然湿漉漉的,外面黏附着不少淤泥,但看得出还很新。

箱子里面的水还没有完全浸满,倒是被包裹着尸块的半透明塑料袋几乎塞满了,袋口被扎紧,这还不够,仅剩的空间又塞进了好几块红砖,以至于都挤破了塑料袋。箱子里浸入的水通过破口与塑料袋里尸块血液交融,让整个箱子变得浑红腥臭,塑料袋内层空隙里有很多灰白的蛆虫自在得蠕动着。

“怎么样?”余世春还没靠近就问道。

周权根说:“余局,只是初步看了下,有一块男性的躯干。”

叶剑锋将箱子里里外外看了看,突然问:“箱子原本密封好的吗?”

“打开前,都密封好的,也没有破损和缺口。”周权根说,“不过有个把手的一端已经断了。”

“是不是打捞的时候弄的?”

“不是,捞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叶剑锋蹲下来仔细瞅了瞅说:“嗯,断端夹缝里还有很多淤泥,应该是抛前断的。先这样吧,拉到解剖室再弄。”

周权根说:“殡葬车已经叫好了,来了就拉走。”

叶剑锋四下望了望说:“走,去附近看看”

在平江县工作十多年,叶剑锋对于案发现场周围的环境布局是熟知的,他主要是想看看周围是否有可疑的痕迹,是否能发现案犯运尸、抛尸的路径。

当然不止叶剑锋和周权根两人在搜寻现场,杜自健和陈卫国也带着其他技术员一直在周围转悠。

可惜啊,直到殡葬车把箱子运走后,也没发现一处有用的痕迹。显然,那个恶心的箱子成了众人的关注焦点,解剖室里发生的一切可能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绝对不是一次常规的尸检,叶剑锋必须亲自操刀。

端端正正摆在解剖台上的箱子,犹如刚出土的宝物一样,技术员拿着相机对准它的每个部位,噼里啪啦不停地按着快门。

市县两级局领导也破天荒地赶到解剖室一探究竟,他们想最快掌握第一手有价值的资料。

“阿国!拿一包纱布来,大的那种。”

要纱布干嘛?陆林国心生疑问,却不敢多问,他拆开纱包,把纱布递给师父。

叶剑锋把纱布铺在解剖台上,对陆林国和小曹说:“来,你俩搭把手,把箱子里的血水倒到纱布上!”

三人一起将箱子慢慢倾斜,将血水缓缓倒出来。

一股恶臭又扑面而来,旁边的人很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等全部倒完后,又靠拢过来。原本白净的纱布已经变得污浊不堪,除了上有些蛆虫在蠕动,到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箱子不是密闭的吗?怎么里面有这么多蛆。”余世春问。

叶剑锋说:“这说明,死者被肢解后装进箱子之前引来了苍蝇,在尸体上产下了卵,后来变成了蛆。”

很多人都以为余局长这句话问得多余,但叶剑锋并不这样认为,他反倒觉得问得好,这还真不是拍局长马屁。

“权根,快把这几个小宝贝先装起来。”叶剑锋指了一下那些蛆虫说。

周权根翻开解剖室壁橱,找来好几个大号塑料杯,捉了几条放进去,然后蒙上纱布放在一边。

“你们这是要拿回去当宠物啊?”余世春好奇地问。

“您说对了,余局。”叶剑锋没时间做过多解释,接着又对陆林国和小曹说:“你俩把箱子搬到磅秤上秤一下。”

两人刚把箱子抬起来,陆林国便说:“啊哟,挺沉啊!一个人还真不一定弄得动。”

磅秤上显示34公斤,的确不轻!如果现场没有发现拖痕,那说明可能两个人一起抛的。不,不一定,一个力气大的肩扛手搬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想法不只闪现在一个人的脑子里,大家都会这么想。

“可以了,搬上来!”

箱子重新被放好,叶剑锋又把砖块、包裹物一一从里面拿了出来。现在的解剖台上规整得列着六块砖头、一大包尸块、还有一个大大的空箱子。

六块砖头大小规格一样,都是标准的粘土砖,再普通不过了。箱子很大,高75cm、宽45cm、厚26cm,看上去就是一般的拉杆箱而已,最为引起大家注意的是隔层网兜里有一个质量保证卡,上面写着箱子的品牌、厂名关键信息。

杜自健默不作声,赶紧拿起手机把这些全部拍了下来,发到刚刚建立的“8月8日平江分尸专案”手机群里,并附言说明:这是装尸块的箱子和里面的砖头。

宋志国紧跟在后面也推送了一条信息:益达派些人立即和厂家取得联系,先看看这种型号的箱子都发往了哪些地方?

利用手机社交加密软件建立一个专案群,这是崔耀军想出来的,把参与案件的专案组成员全部拉进来,采用实名制,可以将一些最有价值、最直观的信息和线索第一时间传达到每一个人,还可以向每一个人下达指令,反之,有些零碎的信息也可以第一时间汇总到专案组指挥室。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把现代技术与传统手段紧密结合起来,为案件的侦破服务,这就是一种科学的方法。

箱子、砖头不过是些配角,真正的主角才登场。

一时间,解剖室没一个人说话,大家屏住呼吸,两眼死死盯着那包尸块。

按着程序测量完包裹物的大小、重量,叶剑锋从袋底将塑料袋一层层剪开,一共两层,这样是为了保留袋口的原始状态。

仅剩的血水从袋底哗哗得流出来,成堆的蛆虫如重获自由般欢舞,叶剑锋捉了几支最大的,放在器皿里,弄死后测量了它们的长度,最长的只有0.2cm。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据,不用笔头写下来,就立即刻进脑海里。

记下这个数据,就不用再管它们了。

塑料内层早已沾满了尸块的油脂,如同裹上了一层润滑剂,只需要轻轻用力就可将塑料袋抽离出来,尸块便完全滑到解剖台上,又是一阵阵刺鼻的恶臭,但此时没有一个人后退,也许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不再抵触,但更大的原因是,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景象,死者躯干虽然完整,男性生殖器也完好,但整个肚子却被人剖开了,类似于法医的解剖手法,但只被人从腹部正中由上至下剖开了整个腹腔,没有打开胸腔。

当然,法医看得出解剖手法生疏,并不干净利落,切口断面还有反反复复的切割痕。

叶剑锋扒开腹腔看了又看,惊呼:“整个胃、小肠、大肠都缺失了!”

“其他器官在吗?”余世春问。

“其他的到齐全,不过连带有部分肝脏也被切掉了。”

“咦——,这是怎么个意思?”崔耀军一手捏着下巴,很是不解。

周权根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想到了一个案例,说:“我估计是案犯可能知道,人死后肠腔腐败会产生大量气体,尸体在水里容易浮起来,为了不让尸体浮起来,所以就把肠子全部拿出来了!”

“你这想法不错。”余世春觉得有道理。

“很有可能,我也见过这样的案例报道,但那个不是分尸。”崔耀军也认同这一说法。

“这案子我听说过,是男友杀死女友后抛尸。”

叶剑锋不置可否,他总觉得案犯目的不仅于此,或者说可能另有目的,但他现在也的确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的话,就不必说,叶剑锋继续埋头干活。

被肢解下来的躯干有五处断口,用专业的话来描述,就是,头颈部自环状软骨下被离断,右上肢自肩峰下5cm处被离断,左上肢自肩峰下6cm处被离断,右下肢自髂前上棘下11cm处被离断,左下肢自髂前上棘下12cm处被离断。

这五处离断面自然是重中之重,得仔细瞧个清楚,想个明白!

瞧什么?得瞧瞧离断面的形态特征,从皮肤、肌肉、血管、神经到骨骼离断时遗留下来的特征。

想什么?根据这些特征得想想是什么工具用什么方式在什么情况下造成的。

法医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尸块,其他人也没闲着,都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研究起塑料袋来。

一共两条塑料袋,被分开摊在台布上,两条塑料袋袋口分别被一条黑色的鞋带捆绑着,毋庸置疑这就说明案犯将死者躯干肢解下来后,先装进一条塑料袋内,用一条鞋带扎紧,然后又装进另一条袋中,再用一条鞋带扎紧。

经过测量,两条塑料袋的大小规格一模一样,都是90cm×60cm的加厚平口塑料包装袋,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但可以肯定一般人家都不会用到这么大的塑料袋。

“这应该是一种收纳袋,一般都用来装纺织物,比如棉絮、被子之类的,而且我估计厚度在14丝。”杜自健一看便知,真是内行看门道,原因很简单,他老丈人家就是卖布匹、丝绵被的。

“这说明,案犯应该能轻易弄到这些袋子,可能会一下弄很多,说不定死者其他尸块也是用这种袋子包装的。”崔耀军说。

“袋子上没有印花,没有标签,也没有透气孔,可能不是来自正规或大型的纺织厂,不能排除案犯直接从市场买来的可能。”杜自健接着说。

“我们平江就有几十家棉纺厂之类的作坊,国道那里有一个棉纺布匹交易市场,还有几家塑料袋批发小店。可以先去这些地方问问。”宋志国略做介绍。

余世春神情依旧凝重,他一手托着下巴说:“肯定要查,问题是就怕远处抛来了,得扩大到邻省邻市。”

远抛近埋,是案犯分尸抛尸的一般规律,虽然不是绝对的,但在案件初期侦查阶段,调查工作都是按照一般规律或传统方式开展的,尤其是鱼尾漾发现的这包尸块,现场虽隐蔽,但不是一个最理想的抛尸地点,案犯对这里可能并不熟悉,最重要的一点是,运尸抛尸必然有交通工具,而现场周边交通便利,车辆大致来自四个方向,东为上海,西为安徽,南为省城,北为苏州、无锡。

专案组各个都是在刑侦线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猎手,不乏像余世春,崔耀军,陈卫国,杜自健这样的刑侦专家,这可不是浪得虚名。

他们其实早已分析出最大可能性,是来自上海、苏州方向,也就是从东到北那一带。理由很简单,两点,一是箱子里装了很多砖块,就是为了增重沉尸,说明案犯早有准备,二是西南有山脉,是抛尸埋尸最理想的地方,远比带着这么沉的箱子要便捷很多隐秘很多,以此还可以进一步推断,案犯可能对平江附近地域真得不熟,现场西南方向十几公里就是连绵的青龙山脉了,如果开车最多十几分钟就到了,但他却选择了路边树林旁的一个大水漾。

无论怎样,侦查工作必须以现场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不过,坚持在解剖室待到现在,大家最为急迫的是要从这具无名尸块上得到最有价值的信息。

转眼,叶剑锋已经将死者胸廓皮肤肌肉分离好,然后从胸锁关节下刀,分离关节后沿第一肋软骨至第十肋软骨切开胸廓,接着他又从第二肋软骨上切下来一片薄薄的软骨,把手术刀递给周权根后,就自顾自研究起这片薄薄的软骨。通过“闫氏肋软骨法”推断死者年龄,这是叶剑锋最近才掌握的一门学问,今天也是一次实战验证的时候。

对于这块离体的躯干来说,到解剖这一步,可以说大部分尸检工作已经结束了,法医是时候得说点什么了。

“怎么样了,剑锋,有什么高见吗?总不能让我们几个白等吧!”崔耀军有些心急了。

是该拿出点干货了,叶剑锋毫不迟疑地说:“这名男子,年龄大概在24至26岁左右,身高我只能给个大概,应该是1米65到1米70,死亡时间两到三天,还有就是分尸工具,最有可能是菜刀,不排除还有小刀,现在就是死亡原因还不能确定,不过我觉得机械性窒息不大可能。”

几个小时的工作,不过就得出几句话的结论,干净利落,目前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不敢说非常精准,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领导们破天荒得在解剖室呆了这么长时间,总算得到了一些预期的结果,该是坐镇指挥的时候了。等他们全部离开后,解剖室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小曹和陆林国似乎蹩了坏了,叽哩哇啦开始聊起来。

“你俩别废话了,把砖头和箱子打包收好!还有其他物证清点一下,记住分开包装。”叶剑锋提醒两位,还有很多活要做。

尸检已经接近尾声了,没有肠胃,周权根提取好仅剩的十几毫升心血后,很快就把心、肝、脾、肾、肺等等器官全部拿了出来,除了一些死后分尸造成的损伤,可以确定这些器官生前没有破损,心肺表面没有机械性窒息产生的出血点。

“师父,你估计这人死因是啥?”陆林国问。

“你看呢?”叶剑锋反问他。

“排除机械性窒息,我估计就三种可能,一是颅脑损伤,二是其他大血管损伤造成失血性休克,三是中毒。”

“失血性休克可以排除!”

“为什么?”。

“你注意到腰臀部的尸斑没有啊,暗红色,还很明显,不是大失血后的尸斑,组织器官也没有发现苍白、贫血貌。”

陆林国的确没有过多关注到这一最不应该忽视的尸表现象,他重新翻看了尸块的腰臀部,的确看到了一些暗紫色的尸斑,这其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当时裤腰皮带压迫的空白区。

“咦,这尸斑像是形成很久了啊!而且是在分尸前应该就形成了!”周权根看出点门道了。

“对,这已经是浸润期尸斑了,即使被大卸八块也不会消退,说明死者可能是在死亡24小时以上才被分尸的。”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要过这么久才分尸?”

“这的确不合常理,肯定是有什么事妨碍了案犯,或者突发了某种状况,让他不能第一时间处理尸体。你想,24小时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

叶剑锋一时也不得其解。

“叶所,你看耻骨联合现在就煮吗?”曹法医手里拿着刚锯下来的耻骨联合走过来问。

叶剑锋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说:“都11点了啊,那还是拿回去弄吧。”

耻骨联合也是推断年龄最可靠最传统的手段之一,能和肋软骨结合在一起会对死者年龄的推断更加精准,这也是今天尸检提取的最后一份检材。

耻骨联合一取出来,周权根和陆林国就紧跟着缝合切口。缝合好,他俩合力把尸块翻了个身,几刀下去,背部的皮肤肌肉被逐层分离。

叶剑锋走过来看了看,皮下、肌层没有任何损伤,戴上手套触摸了一下背部的骨骼,确认没有骨折后,心里才算安定了。

尸检工作结束,出了殡仪馆,几个法医便分道扬镳,叶剑锋带着陆林国返回现场,周权根和小曹负责处理物证检材并送检。

自案发后,陈卫国带着周国安和其他技术员一直在现场搜索勘查,唯一的发现,就是找到了案犯抛尸的进入口。

从现场痕迹上看,案犯驾车从平漾公路转入樟树林北面一条直通鱼尾漾的土路,然后沿着水漾岸边往南走了五十多米,在他们自认为隐秘安全的地方把行李箱抛入水中。

虽然地面踩踏鞋印不清晰,但经过分析甄别,确定这是两种不同的足迹,一路上并没有发现箱子明显的拖痕,由此陈卫国他们分析抛尸至少有两人。

吃完午饭,大队人马又聚集到了现场,就地开起来现场案情分析会。

“我们调查过了,这两天除了下鱼篓的老夫妻,没其他人来过这里,而且那两个老夫妻下鱼篓是从树林南边小路过来的,平时一般也不会有人来这边。”宋志国正在介绍新的进展。

崔耀军说:“我看两名案犯抛尸,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么沉的箱子,这样窄的河岸两个人正合适,当然也不能排除第三个人,而且必定有运输工具,尤其是轿车,要重点排查。”

“放心,崔支,平漾公路南北各有一个高清卡口监控,已经在拷了。”

“有监控是好事,但现在有两个问题最好搞清楚。”余世春突然说,“一是案犯究竟是不是从北边高速过来的?二是案犯抛尸的具体时间,尤其是这一点,如果这两点能定下来,那么视频监控,甚至技侦的排查范围就缩小很多。”

“余局,这个问题我们考虑过。”宋志国说,“从北往南过来应该不会错,之前我们就从周边地理地貌分析可能来自苏沪地区,现在从现场情况来看应该也是从北往南,这样抛尸点正好在路右边,就是西边,如果从南往北,会经过路东边南面的那片树林,而且那边还有一条运河叉口,更偏僻,可以把箱子抛到那里,没必要舍近求远,舍简就繁,绕到这里。”

余世春颔首赞许,说:“等等和法医联系下,把推断出来的死者身份特征,还有箱子、塑料、砖头,做一个内部协查通告发给临省临市的兄弟单位,再联系一下当地警方看看有没有发现到其他的尸块,一定要注意保密,暂时不要发悬赏通告。”

说法医,法医到,一吃完午饭,叶剑锋带着陆林国也来到了现场。

“怎么样,剑锋,有什么新发现吗?”崔耀军见面就问。

叶剑锋早已打好了腹稿,直接捡重点的汇报:“死亡原因有两种可能性,一是颅脑损伤,二是中毒,提取的肝脏和心血已经送检了。至于死亡时间,大胆点说死者极可能是在三天前死的,就是8月5日死亡的,而且死者不是在死后被立即分尸,大概被搁置了一天后再被肢解然后抛尸。”

法医这么一说,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抛尸的具体时间,这个问题对视频监控和技侦研判非常关键,运气好,说不定会直接快速侦破此案。

“你说的这死亡时间有多大把握?”余世春并不是质疑,而是想确认一下。

“根据蛆长,尸斑,腐败程度综合推断的,基本上没问题,当然是晚上还是白天死的,这可能说不准。”

崔耀军往前推算了几天,说:“照你这么说,那很有可能是在8月6号,也就是前天抛尸的,可能是在晚上,白天应该不会,一是怕暴露,二是如果在白天,案犯应该会发现水里的网篓,肯定不会抛到这里。”

宋志国也表示同意,他的解释是:“如果说死者死后没有立即被分尸倒是有可能的,但一般分完尸后会立即抛掉,分尸的目的就是为了便于抛尸隐藏嘛。有一点也是肯定的,抛尸的时间不是6号晚上就是7号晚上,现场网篓是老王老婆在6号早上下的,而6号白天樟树林里还有人除草。照这么看,6号晚上抛尸的可能性是最大。”

余世春当机立断:“那就从6号晚上的视频监控查起,技术上还得多下功夫,尤其是你们法医,尽快拿出一份详实的分析意见。”

“好的,余局!不过要等毒化结果出来。”

余世春又对杜自健说:“理化和DNA的同志要辛苦下了,得加班加点弄弄好。”

“放心吧,余局,刑科所啥时候拖过后腿。他们已经在等着了。”这话刚说完,杜自健电话就响了,打完电话他又说,“检材物证已经送到了,DNA室徐主任已经把㧢绑袋口的绳子解开了,是一条长90公分的黑色纯棉鞋带,我让他马上把照片发到群里。”

很快,几张清晰的图片传到群里,徐主任最后还配发了一段文字“看上去像是运动鞋的鞋带,两个袋口扎得很紧,捆绑方式一样,都是先缠绕了五六圈后打了三个死结,绳子已结开,准备做DNA检测。”

“收到,辛苦!”杜自健简单回复了几个字,然后点开传上来的图片,原图查看。

此刻大家都成了低头族,无一例外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这鞋带应该是一对,估计是就地取材,直接从鞋子上取下来的,说不定就是死者的。”崔耀军看完后说。

“那就看我们徐大师的本事了,说不定还能做出案犯的DNA。”叶剑锋说。

“这不太可能吧,都被水浸泡过了,还能做出DNA啊。”陆林国觉得师父这次有点异想天开了。

“那不一定,外面袋口是被浸湿了,但里面袋口基本没有,所以说希望还是很大的。”

“那就借你叶大法师的吉言了!”崔耀军还是有所期待的。

从现场回来后,叶剑锋带着陆林国直奔平江县刑事科学技术室,周权根正在四楼组织处理室,剥离刚刚出锅的耻骨联合,握在手里还热乎乎的。

耻骨联合被一分为二,叶剑锋把右边一半递给陆林国,“那,这个你来弄,好好跟周大法师学学。”

“折煞小弟了,在您面前,我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周权根笑笑说。

“两位都是大师,就别再谦让了。”陆林国说。

剔骨头也是一门技术,一项既要用心细心耐心又很枯燥的活,陆林国自然比不上周权根娴熟,但一叶刀片拿在手里也不含糊,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听着师父和周权根在一旁说说笑笑,手里的活干起来也顺心顺手。

十几分钟后,联合面上凹凸不平的沟沟脊脊已经显露出来了,最后再把沟脊上的软骨筋膜剔除干净,一个年轻的耻骨联合面结构才完全暴露。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将耻骨联合上每个结构特征综合起来,就可以计算出大致的年龄,大约23至25岁。结合之前肋软骨特征,最终将死者年龄范围圈定在24至25岁。

到目前为止,叶剑锋觉得法医方面难以再有更大的突破,当然这并不是说法医工作可以画上句号了,恰恰相反,这具尸块肯定还有未解开的秘密,但需要更多的信息和线索来引导,现在只有等待,犹如在茫茫迷航中等待一盏航标灯。

而侦查上,一分一秒都不可能等待。

外围调查分成了三个组,各组组长通过电话向专案组领导一一做了汇报。

侦查一组报告,“我们查过了,裹尸的这种塑料袋的确是用于包装被褥、布匹一些纺织类物品,很多生产厂家都在安徽,但每年往全国各地市场、厂家不定量、不定期的发货,没什么特别之处,一时也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平江县境内几家有市场和棉纺厂也排过了,目前没发现有人员失踪的情况。”

侦查二组报告,“箱子的厂家联系上了,他们说这种型号的箱子是去年6月份开始生产的,主要发往了上海、江苏、南江省几个大型的超市、商场,淘宝网上也有,我们刚拿到他们发来的销售报表,初步看了一下,我们周边几个城市总共有六十几家超市有供货,主要还是集中在上海、苏州地区一些超市,估计有四十多家,不过每次供货量不是太大。”

侦查三组报告,“近几天平江乃至江川地区没有符合死者身份的失踪人员,周边几个省市,尤其是上海、苏州、无锡地区目前未发现不明尸块,但有几个与协查通报上死者身份相似的失踪人员,还在进一步梳理核实。”

专案组几个主要负责人,针对现在的情况进行了会商讨论,他们更加确信案犯来自上海和苏州方向的可能性大,决定立即分派两组人马分别赶赴两地,一组以物为线索,对有这类塑料袋的市场、工厂,对销售这类行李箱的商场、超市进行摸排;另一组以人为线索,对近期的失踪人员进行摸排。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结合现代网络信息技术结合传统手段进行调查。

视频监控也一样,只能一辆一辆车看过去,一帧一帧也不敢眨眼,晚上过往车辆并不少,车速也不慢,再加上光线不是很好,影像也有些模糊,想想都累,更别说在其中找出一辆可疑车辆了,这和大海捞针没啥区别。

痕迹上,杜自健和陈卫国再一次打起来了那个行李箱的主意。

箱子、塑料袋已经被曹法医又从市局带了回来,放在三楼痕迹室里,上面仍散发出淡淡的尸臭味,真正叫阴魂不散,是啊,死者尸首异处,叫他如何安息?

叶剑锋正好从四楼下来,饶有兴致地参与进来,当然他只是一个打酱油的。

陈卫国弯腰躬背,拿着一个放大镜,将箱子内层瞅了个遍,而且是好几遍,看完后,他站到一边,将口罩退到下巴颏,然后说:“箱子内胆只有红砖接触的一些擦痕印迹,但没有破损,从擦痕的深浅来看,说明两点,一是运输的时间并不长,估计四到五个小时,二是这一路上基本没有大得颠簸。”

这话也只有研究了三十几年痕迹的专家,才敢说得出来,不得不服!话已经说出口了,就看如何来正确解析。

杜自健说:“四到五个小时,带上选址抛尸得话,案发地应该并不是太远,估计也就一两百公里,和我们原先估计得方向范围还是比较吻合的,而且这一路上并没有山路,基本都是一马平川。还有那些砖头,都是没有用过的新砖,说明案发附近有工地,或者说有砖瓦厂。”

“十二五期间,在上海和其他大中小城市已经开始限制使用或禁用实心粘土砖了,这种主要用于建筑物外墙和内墙,我们周边省市地区很少有生产这种红砖的厂家,而且这几块砖我看过,应该是A级优等品的砖。”

“A级优等品?”杜自健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是A等级优等品的砖,估计一般乡下不会用,适用于城市商业店面装修。”

“对,说明案发地可能在城市区域。”陈卫国似乎很笃定。

两人的话对叶剑锋也有了启发,他说:“两位大佬说得极有可能!我们之前分析案犯驾车到这么远抛尸,一是考虑到案发地周围环境可能不便于埋尸抛尸,二是说明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沉重物,只能就近,最便捷得找到砖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杜自健觉得不管怎么样,必须把这些意见反馈给专案组,可供侦查上参考一下,也只是个参考而已,能对案件侦破起多大作用,谁也说不好,但至少能缩小了一些范围,虽然这还远远不够。

一天一夜过去了,毫无头绪。

这么短短的时间想破案,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明白,但案件一直毫无进展,专案组还是有些心急的,余世春一个劲得在问DNA出来没有,杜自健告诉他DNA室已经通宵在做了,这个急不来,得一步一步来。

不光如此,理化室崔主任也在加班加点筛查毒物,这倒是叶剑锋首要关心的事。

案发后第三天中午,毒化室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死者体内检出阿片类药物成分,直白点说,就是检出了海洛因毒品成分,而且浓度不低,远超过了致死量,这也大大超出了专案组的意料!

看来这是一个吸毒者,而且是吸毒过量致死,死因已经不成问题了。但恰恰就是这个死因,引发另一个问题,大多数吸毒者致死,并不是因为吸毒过量,而是因为长期吸毒导致脏器病变引起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即使吸毒过量,含量不会有这么高。

死者双肺有显著的淤血和水肿,肺泡里充满了水肿液,重量达到了2500克,原来这是典型的“海洛因性肺水肿”,急性中毒所致,叶剑锋平生第一次见到了实物,说明他生前一次性摄入了至少几千毫克的量,吸毒者不可能一下吸入或注射这么多量,这具尸体绝不简单。叶剑锋又陷入新的谜团中。

此刻,专案组会议室里也炸开了锅。

“此人如果有吸毒史,很可能被处理过,赶紧在指纹库、DNA数据库里比对看看!”这是崔耀军第一时间想到的事情。

余世春则把这一个新情况立即上报给了马局长,马局长指示不仅要尽快破案,而且要深挖下去,并指派禁毒支队要全力配合。

下午两点,正靠在会议室沙发上打盹的崔耀军突然接到DNA室徐主任电话。

“崔支,结果出来了,两条鞋带上只检出了死者的DNA,没有检出其他人。目前库里没发现死者数据。”

“按道理应该会有捆绑人的吧?上次碧园小区那个案子不是做出来了吗,你再做几遍试试看,不行就拿到省厅吴主任那里。”

“这次可能一是量少,二是时间长了,水里湿度太大,降解掉了,不过我会再多剪几段,你放心吧!”徐主任听出崔耀军语气有些不满,他只能简单做个解释。

崔耀军也清楚徐主任说得没错,并不是借口,虽说袋子没有被水完全浸湿,但袋子上的雾水的确很多,正因为如此,连一枚像样的指纹都没找到。

“看来,捆绑尸袋的鞋带就是死者自己的,如果说死者是吸毒过量致死,说明可能不是被杀,杀人哪会舍得用这么值钱的东西,但他死后的的确确又被分尸了,我在想,恐怕这背后牵涉到一个贩毒集团也不一定!”作为刑侦副局长,余世春必然有深思远虑的头脑。

“现在制贩冰毒的远多于海洛因,这个案子的确不简单。”宋志国预感可能还是一个惊天大案。

专案组会议室讨论的热火朝天,叶剑锋还在办公室苦思冥想。

打开他心结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禁毒支队副支队长邹虎,人称“虎支”。下午刚上班,邹虎接到这个案子后,立即跑到法医室,询问叶剑锋现场和尸体情况。

“这人会不会是因为体内藏毒,意外致死的?”听完所有介绍后,邹虎首先就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

“对啊!”叶剑锋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不能自已,几乎扯着嗓门说,“你看我这脑子,我早就该想到啊,还是虎支牛叉啊!我估计就是这个原因他才被开肠破肚,然后分尸的。”

“你这叫当局者迷!哈哈。”虎支觉得自己都佩服自己,让法医专家为难半天的事,他一句话就解决了。

“人到中年,脑子不好使了。”叶剑锋会心一笑,拿起手机,把邹虎拉进了专案群,并配发了一段文字。

“我和虎支刚研究过了,死者很可能是一个体内藏毒的毒贩子,因为毒品外包装的破裂,导致毒品泄露到肠胃,急性中毒死亡。死后被人破开肚子,拿掉肠胃可能就是想取出剩余的毒品,最后案犯为了抛尸藏尸,将尸体进行了肢解!感谢虎支顶力支援!”

此话一发,下面出现了一堆点赞的大拇指,竟然没一个人质疑这种推断。其实专案组在讨论过程中,也想到过这种体内藏毒的可能,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已经被坐实,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杜自健说:“这样看来,死者不一定是个吸毒者,而是个贩毒者,也许他没有前科,没有被处理过,那么在DNA数据库里很可能找不到死者信息,不过有些地方库可没有联网,必须把数据发每个省每个市的DNA室比对一下。”

“这事你负责一下,不行就亲自去各个地区跑一趟!”余世春说。

“放心,余局,我已经交代好了,徐主任已经把数据发到省厅、和周边省份了,尤其是上海、苏州。”

宋志国也补充道:“还要考虑到死者死亡地不一定是他居住地或暂住地,我看得发到全国库,最好请省厅、公安部向全国发协查通告,这样才可能引起其他各地警方的高度重视和协助。”

余世春点点头:“我看可以考虑,上报前,你们尽快把所有信息整理汇总一下,再弄一份更详实的协查通报;其他兄弟单位,有必要的话,耀军和志国你俩要亲自带队去一趟。”

大家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自己的城市,自己的辖区可能隐藏着一个分尸抛尸的贩毒集团,收到协查的各地警方不敢有任何懈怠,顶力配合江川警方调查工作,在公安部和省厅的督导下,各地警方真正做到了大协同。大家的目标很明确,首先就是要查找尸源,确定死者的身份,身份确定了,离背后黑手也就不远了。

作为一个法医,一个刑事技术人员,就应该给专案组更多的技术支撑,更多的线索信息,这如同战场后方的情报工作,提供的情报越准越多,前方的胜利越大,代价越小。还能做到精益求精吗?

在第四天的碰头会上,余世春上来就问:“技术上有什么新情况?说说看。”

领导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要拿出些干货硬货,但一时间,竟没人搭腔。

余世春看了一眼杜自健,干脆问他:“包装袋上指纹还能搞出来吗?”

杜自健说:“包装袋雾水太重,加上有些蛆虫爬过,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弄,的确找到一些残缺不清的纹线,但破坏太严重,没有任何价值,现在我们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看能否提取到有价值的,但这真得需要时间。我和陈老已经想到了几种方法,但正在抓紧验证,等到成熟可靠时,我们会立即采用,这两个物证太宝贵了,不敢乱动,必须要一次成功。”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余世春也不好再说啥,他把目光转移到叶剑锋身上,问:“法医呢?”

叶剑锋知道,已经说过的不必废话了,但这明显在点将,他又不得不说。

“法医上呢,死亡时间要更准确点,只能等昆虫研究所的结果了,但这的确要时间。”这句话等于没说,余世春面露不悦,但叶剑锋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有些眉目舒展。

“不过,我有两点不成熟的意见供参考一下,第一,我又仔细分析了一下工具问题,从分尸的方式来看有切割和砍击,肢解尸体的断面特点符合菜刀类锐器,但开肠破肚的我分析更符合小刀类,而且这两种刀都非常锋利,所以我怀疑是新买的工具。”

“为什么是新买的?一般家庭厨房都有这些刀具。”余世春问。

“对!一般家庭是都有,但问题就在于这极可能是一个以体内藏毒来运输贩卖毒品的集团,那么最后为了拿到毒品,必然要选择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排毒,这种地方不会是一般的家庭,这种地方先不说是不是长期有人居住,我看这种人不会长期开火做饭吧?应该不会有锋利的餐具刀。当然,前提是我们已经基本确定了,死者就是在这种隐秘的地方等待排毒的时候发生意外死亡的。”

不止一个人点头表示赞同,但余世春还是穷追不舍地问:“你们之前不是分析死者不是在死亡后立即被肢解分尸的吗?那就是说,有可能死亡地与分尸地不在一个地方。”

叶剑锋说:“余局,你的怀疑也没错,对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有些困惑,后来我和虎支也讨论过,细细想来,觉得应该还是在同一个地方。首先,我们觉得很可能不止一个体内藏毒者,当然,多少我不知道,为了规避风险,每个携毒者可能是在不同时间搭载不通的交通工具而赶到排毒的地方,那么每个人之间肯定有间隔和时间差,如果本案死者不是最后一个到达排毒地,但恰恰又死在排毒地,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案犯只好先把尸体隐藏起来,等到起获其他人的毒品后,再回过头处理尸体,在处理尸体时,又舍不得死者体内的毒品,只好开肠破肚取出剩余的毒品,再分尸抛尸。”

邹虎也说:“我们对此分析过,按照藏毒运毒贩毒的一般规律来说,应该是这样。”

叶剑锋咕咚咕咚吞下两口浓香的绿茶,接着说:“我忘说了,之前判断抛尸应该至少有两个人,这不光佐证了这是一个集团性的,也佐证了上述判断,另外还说明一种情况,这些人的行动肯定很诡异、隐秘又不正常,排查时,对那些有异常的居住地或租住地尤其要注意。”

何为异常?搞侦查得,一听都明白了。

平江县合成作战室,有一群钢筋铁骨般的人,几天几夜都稳稳扎在这里。案发周围的视频监控,整整占满了260G容量的硬盘,相当于200部电影,他们就这样盯着电脑一遍又一遍的对过往车辆进行筛查。

八个人两班倒,保证24小时不间断,就这样坚持了五天,在雨过天晴之后,也就是案发第六天,一辆银色小轿车渐渐让人生疑。

李少华,一个当过兵,两年前被招录进公安,因为学历问题,成为了一名协辅警。协辅警,是“辅助”警力,不同于在编的正式民警,没有执法权,只起到辅助作用,待遇低,任务重。即便这样,李少华退伍后,还是毅然决然地加入到千千万万的协辅警队伍中。

少华父母苦口婆心劝他:“儿子,进你叔叔的厂里也比做个协警强啊!”

少华说:“我就想做个警察,虽然目前还只是个协警,但我已经在自考了,拿到文聘后,我就可以凭本事考进公安,做一名真正的警察了!”

李少华就这么拧,这股子劲,让他比别人更加执着,更加努力,更加上心。领导看中了他身上那种当兵的特质,把他分到了合成作战室,协助视频侦查工作。

“章队,你来看看,这辆车有问题。”

“哦?”正在吃泡面的章安浜立马放下面盒,起身,快步走过来。

很多人跟着也围过来,李少华指着视频画面说:“这是案发地北面高清卡点,这辆车是8月6日22点04分经过卡点,开往南面案发地方向,车速比较慢,过了35分钟又转回到这里,车上应该有两个人,一个驾驶员,还有一个坐后排,驾驶室员带着鸭舌帽,压得很低,两个人的脸都看不清。”

章安浜手指“嗒嗒嗒”敲着键盘,眼睛盯着显示器,暂停,播放,慢放,快退……看了两三边遍后,他猛得拍了一下李少华肩膀,说:“跑不了了,我看就是他!好样的,少华!不过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得继续追踪这辆车的源头。”

章安浜退到一旁,看了下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分。

早上九点,第九次碰头会上,领导们已经早早坐下,迫不及待地听着视频工作汇报。

章安浜耷拉着疲劳的眼皮说:“现在可以确定,这辆可疑的车辆是从上海、江苏方向过来的,但没有走高速,而且是套牌,反侦察意识较强。因为前面的很多路段没有高清监控,而且部分路段监控也坏了,所以目前从案发地反追踪,一时还无法确定具体过来的路线。”

这并不是一个大家想要的结果,不过崔耀军却说:“这反倒增加了这辆车的嫌疑,大胆点说,极可能就是这辆车!”

叶剑锋似乎比崔耀军更加笃信这一点,他说:“昆虫研究所那边也有结果了,尸块上提取的蛆虫经过孵化,确定是丝光绿蝇,从孵化结果并结合案发地的环境以及周边地域当时的平均气温,推断该无名男子应该是在8月5日下午死亡,6号晚上抛尸。”

“不用多说了,继续加大追踪力度!”对于侦查上的工作,余世春不想再多说了,对于技术上,他还是有话要说得,他对叶剑锋说,“我听说男性还有一种叫什么YDNA的东西,可以排查出男性家族人员什么的?这个案件死者身份看看能不能从这方面寻找突破口?”

“对,Y-DNA是一个家族男性遗传基因,只能男的传给男的,说直白点就是一个家族里的男性Y-DNA是相同的,但目前我省包括其他外省都没有建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做这种DNA试剂盒也不一样,我们市还没这个水平,要做只能拿到省里做,最后能不能比对出那真得来运气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余世春就撂下一句话,转而问杜自健,“包装物指纹弄得怎么样了?”

“弄出来两枚,正在库里比对,而且很多都要人工比对,目前还没得进展。”这些,杜自健原本想等有结果再说的。

余世春说:“你带一个技术员今天就去申苏那边,在他们那边指纹库里看。还有,法医马上把死者检材送到省里做个Y-DNA,总队那边我来联系,请他们尽快出结果,出了结果派人去周边省市有Y库的地方看看。”

这句话是对杜自健和叶剑锋两个人说的,叶剑锋本想解释一下Y-DNA比对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但看到余世春如此坚决,他也就应了一声:“好的!”

一两天破不了的案件,可能会在三四天就侦破掉,一两周破不了的可能会在三四周,那么一个月还没侦破的,就会可能会拖很久了,甚至变成悬案了。

案发已一个多星期了,宋益达带着一帮兄弟在上海、苏州也呆了整整一周,辗转多地,经过排查,始发地进一步被压缩到离平江不远的几个县区,他预测发案的居所早已人去楼空,案犯不会傻到还在原地等着警察找上门的,对于宋益达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反倒成了警方排查走访的一个重要线索。

但在茫茫人海中要找出来,又谈何容易?

没想到这天中午,一顿饭的功夫,转机瞬时出现!杜自健带来的两枚指纹,其中一枚比中了一个前科人员。

这人叫王星,因为一年前赌博被苏州警方处理过,宋益达在苏州警方的配合下很快就在姑城区一个菜场找到此人。

不过警方没有立即惊动王星,在对他进行布控的同时,针对他的社会关系和活动轨迹也快速展开。

王星一直和老婆在菜场对面做包装袋零售批发生意,初步调查他的活动轨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家里、店里、麻将室,每天基本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当晚九点,王星在自己所住小区棋牌室再一次被警方带走。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是以赌博的名义将他和几个麻友一起带走的,他心里还直嘀咕:“真他妈倒霉,打个小麻将也会被抓!”

坐在派出所询问室里,他还一个劲得和警察解释:“我们打得很小,输赢不过两三百,不至于又被拘留吧?”

“我是公安局局刑侦大队的!”当地公安局刑侦大队丁队长指着宋益达说,“这位是外省来的警察,实话告诉你,我们才不会管你打麻将的事,叫你来有别的事!”

宋益达调出手机里几张包裹尸块的塑料袋说:“你看看你店里有没有这几款塑料袋?”

王星仔细看了看,问:“我店里塑料袋品种很多啊,这种有多大?”

“九十乘六十,加厚的那种。”

“有,怎么了?”王星一脸不解,也不知道是真得不知道,还是装出来的。

其实宋益达相信他可能真得是无辜的,之前大量的调查结果表明此案不一定和王星有关,他也许就是把塑料袋卖给了案犯而已。

“有个杀人案,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几条这样的塑料袋。”

王星一听一脸煞白,直呼:“领导别吓我,我可没杀人啊!再说了,卖塑料袋的地方多了!也不一定是我店里的啊!”

“袋子肯定是你店里的,这个不会错!不是你做的,那我们会帮你洗清嫌疑,不过你必须好好配合我们!”

“那肯定啊!”王星这才缓过神来,他问宋益达:“请问你们是哪里公安!”

“我们是南江的!”

“南江?我都有半年没去过南江了,怎么可能去杀人啊!”

王星说得是实话,案发前后,也就是一个星期前王星的轨迹也已经被警方掌握,那几天他的确没有外出过。

“你仔细想想看,8月5号至8月6号这两天有没有人在你店里买过这种大的塑料袋?”

“5号到6号?”王星嘴里一边嘟囔,脑子拼命回忆。

约过了两三分钟,他突然说:“好像是有的,在我这里买这种大的袋子不是每天都,不过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是哪一天!你们要不问问我老婆,她心比较细,而且我们也有记账。”

知道老公从麻将桌上被警察带走后,王星的老婆心急如焚得赶到了派出所,刚好碰个正着。

弄清事情的原委,王星老婆没二话,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她还真想起来了。

“我记得大概一个星期前,具体日子真没记住,差不多就是五六号的样子,早上八九点,一个个头不是很高的小伙子来买了一小捆这种大的袋子。”

“那几天就他一个人买过这种袋子?”

“对!就他一个,现在零卖这么大袋子的人也不是很多。”

“这人你认不认识?或者说以前有没有见过?”

王星老婆摇摇头:“没有,没什么印象!”

“那你再仔细想想,这人大概的体貌特征,比如身高胖瘦、年龄、发型、皮肤、口音之类的。”

她又仔细想了想,说:“人有点瘦,身高和老公差不多,我估计也就一米七多一点,皮肤偏黑,头发不长不短,好像有点黄希希的,口音肯定是外地的,但是哪里的不清楚。”

宋益达快速记下了这些特征,说:“麻烦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文身之类的。”

“哦,对了!”王星老婆嗓门突然提高了八度,说,“他胸口有个文身,不过只能看到一点点,纹得是什么我不知道!”

“他当时穿的什么衣服,有印象吗?”宋益达又追问了一句。

“黑色短袖,其他我没注意。领导,我老公可以回去了吧?”

坐在一旁的派出所教导员说:“放心吧,事情搞清楚了,不会为难你老公的。”

这时宋益达接完一个电话后又问:“我再问你,那个人当时过来有没有开车?”

“没看到开车,反正到我店里是走过来的。”

宋益达和坐在一旁的教导员嘀咕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余世春带着专案组主要负责人连夜赶到了。

虽然这里是姑城的管辖区,但此案的抛尸地、发现地在江川市平江县,立案地也是平江,那么侦办此案的主要任务自然归属江川市局,这也是督办此案的最高上级—公安部的指示。

姑城区公安局四楼会议室已经是济济一堂,两地公安在紧张、激烈、融洽的气氛中展开联合作战,排查工作争分夺秒,疑犯的区域在一步步被压缩。

叶剑锋也跟着专案组来到了姑城,作为一个法医,一个搞刑事技术的,在没找到疑犯落脚点或者说分尸场所前,他就好比一盘棋局中的闲子,又好比一场比赛中的替补。闲子也好,替补也罢,终究会有用武之地。

这一刻来得比预想得要快!

第二天早上,刚吃完早餐,叶剑锋便跟着专案组来到一片半旧不新的住宅区。

“现场就在里面二十六栋楼的六楼!”警务区李警长一边引路一边说。

“这个小区估计有十几年了吧?”叶剑锋问。

“不止哦,应该有二十年了,是个老小区,现在住得大部分是一些老年人和外地人,有些租出去了,有些也卖掉了。”

“我那里的老区也一样,这个小区地理位置不错啊,卖掉岂不亏了,以后拆迁肯定有得赚!”

“对,位置算好得啦。东面不远就是最大的农贸市场,南面就是家私广场,最西面是长途汽车站,北面嘛是运河景观,听说过几年就要拆了。”

不知不觉就来到一栋靠近西边运河大桥附近的一栋楼下,老李说:“到了,就在这个单元的六楼!”

六七双脚“噔噔噔“地跟着老李到了六楼,宋益达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怎么样,益达,能确定是这里吗?”还没上到门口,余世春就问道。

宋益达向门口墙角退了几步,让出一点空间给大家,然后说:“确定不敢,但这里非常可疑。这房子是三个月前租出去的,交了半年的房租,据隔壁邻居反应,平时没看到有人住,但隔三差五总是有些人进进出出,尤其是晚上,吵到不吵,但神神秘秘的。刚才我进去简单看了一下,的确不像有人长期居住过。”

“谁租的?”

“一个叫王大勇的,是房东的远房侄子,已经被带到派出所了,不过据他交代他是帮一个叫“强爷”的人租的,这人给了他一万块钱,付完房租,他自己拿了四千,但他不知道强爷的真实姓名。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和强爷联系,给了一个号码,我们查了已经关机一个多星期了,就在8月6号晚上关机的,但信号不在平江。”

“房东有什么问题吗?”

“房东到没什么问题,前几年老伴去世后就搬去和儿子一起住了。”李警长说。

这时,一位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黑着脸说:“你这个警长有些失职啊,你的辖区有这么个可疑的窝点居然没掌握,平时怎么管理的?!”

当这么多人的面质问下属,着实让人下不了台,宋益达赶紧解围:“黄局,这不能怪李警长!我们能这么快找到这里,他可是功不可没啊!”

李警长的确功不可没。在宋益达给他提供的各种线索中,他首先想到了他的辖区,也就是在买塑料袋那家店附近曾经有一处刚刚装修好的火锅店,火锅店内墙隔间用了大量的红砖,这家店的后厨门口还堆了不少砖块,而这店面所在的小区就成了他排查的重点,经过一夜的排查,才锁定了这个可疑的窝点。通宵加班先不说,在大半夜进行排查工作,没有良好的群众基础是不可能进行下去的,而李警长做到了。单就这一点,就值得让人敬佩!

这位黄局面露悦色说:“看来,我还得给我们李警长请功啊!”

一句话化解了所有的尴尬。

屋子里,除了丢弃的很多盒饭残渣,酒瓶水杯,并没有过多的生活用品,从房间里的家具摆设以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可以看出这里不像有人常住,但却有人活动的迹象。

只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卫生间里除了一个浴缸、洗漱台、马桶之外,还有三个使用过的高脚便盆,显然这很不正常,有卫生间,还弄这么多便盆干嘛?

想必这就是用来排毒的“坐便器”了。

毫无疑问,这里当然是勘查的重点,因为这里还是一个理想的分尸场所。

叶剑锋看了两眼,心里就基本上有数了。因为这间脏兮兮的屋子里,到处都有厚厚的灰尘,废弃的物品,唯独这个卫生间清理得格外干净,单单将这么个破卫生间弄得这么干净,极为反常,其目的不言而喻了。

蹲在狭小燥热的空间里,闻着闷骚反胃的味道,叶剑锋修长的身躯实在活动不开,更别说在这犄角旮旯、沟沟缝缝里找到分离的人体组织了。折腾了二十来分钟,他就感到腿麻了脖子也酸了。

“这样不行,阿国你赶紧去附近超市买几块台布!”他对陆林国说。

等到陆林国满头大汗回来时,叶剑锋已经在下水道卡口处、墙角的瓷砖缝里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体组织和斑迹。

“师父给!”

叶剑锋一回头,看见陆林国站在身后,嘴里叼着根冰棍,一手拿着台布,一手拿着毛巾,接过台布,他正想说,“在现场吃棒冰,像什么样子!”

陆林国又递过一条毛巾说:“师父要不要擦擦汗?”

这徒弟真够地道,叶剑锋接过毛巾擦了擦满额的汗珠,又扔给了陆林国,说:“到外面去吃,吃完了来干活。”

陆林国很自觉地跑到门外扔掉了还没吃完的棒冰,然后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待师父的指示。

叶剑锋半趴在铺好的台布上,斜着脑袋,伸长了脖子,查看马桶下面每一个角落和地缝,所有可疑之处他都贴上了标签和比例尺。

觉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缓了缓昏沉沉快缺氧的脑子,对陆林国说:“可疑之处我都做了标记,等照相都固定好之后,逐一提取。怎么提不用我教你了吧?注意别污染检材。”

“放心吧,师父!”

说话间,陆林国已经戴好了手套口罩。

跨出了让人窒息的卫生间,叶剑锋立即蜕下了口罩,深吸一口气,乳胶手套里的汗水已经浸白了双手。

“怎么样?剑锋。”余世春走过来问。

“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案发地,卫生间里有分尸留下的痕迹,还有这个。”叶剑锋拿起一片类似蚕茧样的碎片说,“你看这些碎薄膜像不像包裹毒品的东西?”

余世春拿过来仔细瞅了瞅物证袋里指甲盖大小的碎片说:“应该是,体内藏毒都是这玩意,一粒大概三到五克,有些人能吞下五六十粒!”

“五六十粒?那也有几百克了!”叶剑锋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要是在体内破了,不死才怪!”

“这应该是高纯度的海洛因,一旦破裂很容易致死。”

“所以这个倒霉蛋为了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杜自健这时从卧室里走出来说:“大法师,你之前说得对,这人死后没有被立即分尸,而是藏在卧室的衣柜里。”

“确定吗?”余世春问。

“确定,衣橱里有明显的痕迹。”

“现在可以肯定这里是一伙利用人体藏毒贩毒团伙!”

随着案件的明朗化,余世春感觉越来越棘手,压力倍增!

毒贩可不同于一般的案犯,不仅危险,其反侦察能力也极强,行踪极其诡秘,这必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

案情升级!公安部正式将此案命名为77号毒品目标案,由公安部禁毒局与刑侦局联合指挥协调,直接由公安部领导负责。

今年的3号台风即将在南江省沿海登陆,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最强台风之一,根据实时监测的台风路径来看,登陆后往西北方向转向,正好经过南江、上海、江苏等地,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三天三夜的台风肆掠大地,但并没有挡住侦查的脚步。

雨过天晴,一则意外之喜突然传来,死者的Y-DNA比对上一个唐氏家族的男性,找到这个人的族谱,再按图索契,很快找到了一个叫唐仁的云南籍失踪者。

根据调查,唐仁一直跟着一个叫黄小川的老乡走南闯北,黄小川比唐仁大6岁,今年30岁,而黄小川一直在帮自己的一个堂哥黄小强做事,没人知道这黄氏兄弟究竟做什么生意,很少露面,但这些年的确赚了不少钱,在村里盖起了大房子,在县城也买了房子。

曾经帮那个“强爷”租房子的王大勇在众多人员的照片中一眼就辨认出黄小强就是“强爷”,虽然他们已经消声灭迹,但根据对那辆运尸车视频研判,分析他们极可能已经逃亡到是云贵川一带。

余世春受命与省厅负责人赶往云贵川,与当地警方一道继续深挖追踪,一场涉及多省的缉毒大战已经打响!

而叶剑锋无暇关注这些了,此时他已经身处另一起命案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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