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她醒了多次,江凤美一夜未归,施以默每次睁眼都能看见她空荡的床,心里莫名就涌起一丝不安,江凤美没告诉她今夜会回家看父亲。
给她打去无数通电话也无人接听,她就这样辗转熬到天明。
直到凌晨五点钥匙扣在寝室外响起,施以默才知道出事了。
江凤美顶着蓬乱的头,一进门便跌入地面,拽着嘴角的污血,她泣不成声。
“以默,以默救我,以默……”
哭喊声将刚睡下的她惊醒,施以默拈着惺忪坐起,睨着江凤美时,整个睡意都被惶恐驱赶。
她猛地跳下床,一把扶稳她瘫软的身子。
“美美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以默,我被经理强行换上绿牌,以默我快要疯了,别折磨我了。”
施以默这才发现她身上有一股糜烂,周身全是青紫,大概是由于她的挣扎,脸上被掴好多巴掌,照在施以默眼底,她的心都在揪疼。
“谁,谁干的?”施以默声音沙哑的自己都听不清了。
江凤美失魂的搂着她嚎啕,全身抖如筛。
“是上官夜,是上官夜……”
施以默剪瞳一惊,脱口而出“是唐朝让他干的?都是唐朝做的对不对?”
因为她还清晰的记得那晚他的眼,他的话,他的笑。
江凤美拉直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以默,我想死,我现在就想死!”
“美美你冷静点,别这样,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还有我!”
她搂紧她的身体,想要抑制江凤美身体的颤抖。
“我该怎么办?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们,我们只是比平常人更拼命的活着。以默,是我做错了吗?我该怎样去面对爸爸?他知道会难过的死掉的,爸爸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我都不敢告诉他我在这里上班,他会看不起我,看不起他自己。”
她已经成了爸爸的耻辱了么?
她半挂在施以默身上放声大哭,她们都是同样高傲之人,不受命运屈服,虽然江凤美没施以默坚强,可她该受的也受了,她只想努力的活着,做个常人。
“美美,这不是你的错。”
施以默为江凤美请了两天假,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她替她捋好周遭的被子。
命运啊,你还能在坎坷点吗?
她嘴角失笑,却挺直自己的背,凤眼睟着笃定,肩上的大山,她扛下了。
她到银行取出好不容易存够的八万块,纤手陷紧棕色挎包,将包深按在怀里。双脚似是被绑有巨石,每一步都踩在心坎上。
这一路的小心翼翼,她还是搭乘火车去到江凤美所在的乡下。
她没有直接去江凤美家,而是找到村干部,她说自己想为江凤美的父亲捐钱。说这话之时,施以默喉咙底处都在颤,她本来打算这个周五回去看妹妹的。
村长端来椅子让她坐,他原本是打算让江父亲自过来趟,被施以默拒绝了。这里她曾陪着江凤美来过,江爸爸认得她。
“这钱我是替别人送来的,她不愿出面,麻烦你们了。”
她将包缓缓递过去,八万块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眼锋不停闪烁,直到村长接住包,施以默指尖都泛起白,却低下头,久久不愿松手。
皇廷不是人呆的地方,这些钱真的来之不易。
洒下的刘海遮去她的脸,阴影覆下来,她单薄的身子被阴风吹的发抖。村长与老婆面面相觑,握着包左右为难,因为施以默抓的太紧了。
“小妹妹。”村长木讷的唤她句,施以默这才松开。
她扬起头,对上村长憨厚的脸,嘴旁曲出抹苦涩,弯腰“麻烦了!”
“是我们该谢谢你们才对。”
村长与老婆赶忙扶住她,满脸的感激,江凤美家里的确穷,政府也给过不少接济。
施以默不再说话,折身便跑,蔚蓝的天空在头顶,她却忘记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她把牙关咬得紧,然后笑出声。
往返的途中,她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一直沉默,凤眼里没有笑,更没有泪,有的只是一颗抵御挫折磨难的心。江凤美说的对,她们比任何人都活得认真!
小手在悄然握紧,她身上的小宇宙能抵挡一切灾难,就像一根杠杆能翘起一颗地球。
其实施以默并非善人,她也并不慷慨,她认为今天的行为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出人意料的事。
回去的时候,江凤美正坐在床头吃泡面,见着她,苍白的脸这才揽道笑“去哪里了?”
“约会。”她随手将钥匙扔上桌。
满屋子的泡面香,施以默敛眉,整张脸看起来很疲惫。江凤美抱着碗喝干里面的汤,将盒子扔入垃圾桶,她盘腿坐起身。
“以默,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嗯,说了什么?”
她开始整理衣柜里叠放整齐的两件衣服,反反复复的叠,始终没能瞅着江凤美,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空落落的。
“他说有好心人捐给我们家八万块,他希望我工作别太累,那些钱他会省着花。”
施以默笑起来,“那就好了,你暂时不用为钱发愁,看来还是好人多。”
江凤美点了点头,斜睨施以默瘦小的身侧,浅浅笑起。
“不管发生什么,我会坚强的,为那些关注我们的好心人,更为爸爸!”
她这才停住手头的动作,旋过脸细细看她“你能看得这么开,也不枉费了捐钱人的心意。生活给我们的考验不会少,把自己当成军人吧,能扛的咱都扛。”
江凤美发现施以默眼底很亮,她总是如一块坚硬的磐石,经受风雨的打磨,其实唐朝这件事江凤美知道她心理压力不比自己小,可她从未喊过一句怕。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学长选择的是你。”而不是其他女人。
施以默合上衣柜,整个人倚靠在衣柜上,眼锋多把笃定“我很优秀。”
“对,你很优秀,我也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