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惊坐而起,发现朦胧的月光从窗外投射而入。
借着月光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景物,才知刚才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噩梦。
梦很真,像是亲身经历,令人恐惧。
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全都是冷汗。
我坐在床头,点了根烟连续吸了几口,眉头拧成一团,心中如被一块巨石压着,难受得很。
噩梦终于还是出现了,比太公还有阿公他们所遭遇的提前了几十年。
正常来说,喃么法师到了晚年后,它才会出现。
可现在,自己还不够三十岁呢,离晚年还差得远,她怎么就出现在梦中了?难道说自己生命已经到达终点?
还是因为自己收集满黑血珠子的原因?
梦中的情景与阿公说的差不多,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石洞中的女人就是湘地三秘中的落花洞女。
湘地有三大诡秘,湘西赶尸、苗族蛊术、落花洞女被称为湘西之地最可怕,最神秘,最诡异的事情,流传千年,无人了解其中隐秘。
湘西赶尸,苗疆蛊术多有人听说,但落花洞女却鲜为人知。
落花洞女据传是指有一些未婚的女子,能将树叶花朵哭下来,到山洞不吃不喝,回来后也不进食,直到死去。
他们如患了一种精神怪病,多为十六到二十四岁的女子。
这种病情由轻而重,发作时间长短不一,短的一个星期,长的三五年。
病情发作后,她们的最终下场是枯坐山洞内,身穿嫁衣,直至死去。
她们为何身穿嫁衣坐在山洞里面直到死去?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有人怀疑他们是中了禁忌蛊术,但这种事情连擅长蛊术的巫师也解释不清楚。
也有人认为,落花洞女是半年被山神眷顾的女孩,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山神看上了她们,要娶她们为妻。
她们身穿嫁衣坐在山洞内等死,其实就是在等待山神前来迎亲。
不管怎么说,落花洞女的存在,没有人能够解释得清楚,她们最终的下场都只有死路一条,而唯一能救治她们的便是结婚。
据传,落花洞女至情至性,只有男子愿意娶她们,才能将她们从这种可怜的生活中解救出来,可是他们是神看上的女人,谁敢娶回家?除非是寿星公嫌命长,不想活了。
我之所以了解得这么清楚,都是当初阿妈对我说的,她说当初太公遇到的落花洞女,并不是普通的落花洞女,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数百年。
她可能还没有成为山神的妻子,因为她还居住在石洞里面,若是成为山神娘娘,不可能会再住在那个洞穴,也不可能一直身穿红嫁衣。
谁也没想到太公和落花洞女的一次交易,最后竟然变成了可怕的诅咒,祸及子孙,若是达到灵境,那个女人便会在梦里面出现。
只要这个梦出现,喃么法师的性命也就不长了,除非能完成当初太公与她的交易,不然会遇到不详,莫名失踪。
我掐灭烟头,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床头,按照我所知,阿公和太公失踪的时候,在其床头都会出现一只新鲜人皮做成的灯笼,这是一个预兆。
床头前并没有挂着灯笼,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有时间。
就在我沉思时,忽有一个冷风吹来,木门吱呀作响。
我眯起眼睛,看向房门的方向,发现房门竟然半开着,记得睡前自己明明就关门上了锁,现在房门怎么打开了?
我打开灯,迅速从床上翻身而下,俯身朝床底看去,发现之前自己藏在床下,用镇魂符封住的香炉竟然消失不见了。
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人进来过自己的房间,并且拿走了香炉!
“是谁?”
我心中惊骇,自己这座屋子,一般邪祟可不敢闯入,若是活人,凭自己的灵觉不可能察觉不到。
难道是因为刚才做的那个怪梦,让我失去了五感?
我越想越是心惊,有人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进入房间不知不觉拿走自己的东西,如果对方想要害我性命,岂不是轻而易举?
技艺高超的小偷?
这应该不可能,自己这屋子,除了些破旧之物,可没有什么东西可偷的,况且对方的目标很明显,只偷走了我藏在床下的香炉。
这东西是杀害女尸的凶物!
有动机,想要得到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杀害女尸的凶手,想要毁灭证据;第二个确切来说应该不是活人……
我寻来了一把石灰,洒在地上,一会儿后,果然发现地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胶印。
脚印很娇小,男人应该没有这么小的脚……是个女人,而且不是活人!
是她!肯定是她!竟敢摸到这里来,偷走香炉,真是胆大包天!
我咬牙切齿,同时又暗暗心惊,她能闯入自己家中,证明已经成了气候,不惧怕自己,这是一个十分不好的预兆。
“这是一个警告吗?哼!”
她拿到凶物,不知道韦湘军一家人能不能平安渡过今晚?
喜丧还没有开始,自己已经尽力抑制对方作恶,收走并且镇压凶物!
毕竟是冤死的人,没正式开坛做法之前,我不宜插手太深。
这一晚,就看韦湘军一家人的造化了!
或许明天晚上,办的不单单只是一场喜丧吧……
我摇了摇头,关紧了房门,重新躺在床上。
次日早上,我被叫唤声吵醒,有人在外面拍门。
我睁开眼睛,精神还有些恍惚,可当看到床头上挂着的一样东西时,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灯笼!自己的床头上竟然挂着一个灯笼!
我猛地坐起,呆呆地盯着面前悬挂的红色灯笼,整个人傻了!
昨晚还在庆幸,没想到今天它就出现在自己床头前,这……
我咽了一口唾液,忽察觉有些不对,传说中那个灯笼是新鲜人皮做成的,但眼前这个却是红纸所糊,而且里面的烛火还在幽幽燃烧着,火光未灭!
“有人在恶作剧?”
我第一时间就起了这个念头,顿时怒不可歇,自己实力明明提升,昨晚半夜被不知不觉盗走香炉也就算了,眼下又无声无息多出了一个红灯笼。
他妈的,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我越想越气,一手戳破糊在灯笼上的红纸,将里面的红蜡烛掏出,一口气吹灭!
蜡烛熄灭,我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冥冥中像是什么东西被斩断了,玄之又玄,难以说清。
将熄灭的蜡烛随手扔在床上,我穿了衣服走出房间打开院子的大门,发现一个黑瘦的男人正站在外面等着自己。
在他身旁地上摆着一大包东西。
此人叫猴子,是香火铺的伙计,昨天我打电话定了一些丧礼上用到的东西,现在给送了过来。
“大文人,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昨晚干什么坏事去了,那么久才开门?”猴子一脸坏笑,打趣我道。
因为父母起的名字太书生化……我经常被熟悉的朋友用来开玩笑。
彬彬有礼,锦衣书生,我可一点都算不上。就连初中结业的文凭都没得到,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大文人?
“去去,老子还没睡醒呢,你来这么早做什么?”我一脸不耐烦回到。
“不应该吧?大哥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都快十一点了,还早呢?快说,屋里面是不是藏女人了?”猴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入屋内,作势要查房。
我没拦他,因为两人已经很熟,将他带来的东西提起跟在后面,看着猴子的背影,我心中一动,开口道:“哥们,那个灯笼是你丫搞上去的吧?”
我越想就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因为自己曾经个他提到过落花洞女的事情,对于我太公和阿公到底是怎么失踪的,除了他,我没跟第二个人说起过呢。
“什么灯笼?”
猴子扭头看我,撇嘴道:“你是睡傻了吗?莫名其妙的在说疯话呢?”
猴子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我皱眉轻声自语:“不是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不应该啊,难道是真的?她开始找上我了?“
“什么真的假的?她又是谁?是未来嫂子吗?”猴子脸上布满惊讶之色,旋即憋住笑问我。
我摇了摇头,心情有些不佳,开口解释说:“刚才我睡醒时,发现床头上多了一只红灯笼!”
“什么?你是说当初你太公和阿公失踪时曾经出现的那种灯笼?难道说你也……”
“不是那种灯笼,有些不一样,我怀疑有人在整我,但是没有证据。”
“那整蛊你的一定不是普通人!”猴子说道。
我苦笑一声,发现猴子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干什么这样看我?”
“多看两眼,我怕不久后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唉!你还没娶老婆吧?想不到这次见面会是我们的告别……”
“打住,老子现在还没有出事呢,少在这猫哭老鼠假慈悲,铺子不用看了?不怕挨骂吗?”我咬牙骂道。
猴子看着我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进入我的房间,留下一堆东西,匆匆离开了。
中午到下午的时间,我都在整理东西,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忙完。
按照约定,韦世勇和女尸傍晚五点入殓,六点开坛做法,入殓的事宜由抬棺匠和族老主持,不需要我们班底的人插手。
但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我得提前过去。
下午四点半左右,我拉着东西来到猪棚附近,远远便看到猪棚旁边搭起了一座灵棚,灵棚下人山人海,很多人正在忙碌。
妇人们在河边洗碗筷,宰鸡鸭,男人们正在临时搭建的厨房灶炉前走动。
韦湘军平时人缘虽然不太好,但毕竟有钱,加上村民们都是质朴之人,上屋有事下家帮,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前来帮忙。
这个时间点,他们正在准备晚餐开席。
其他人还没有上桌,已有四个人在大吃大喝。
那是四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最小的年龄也过了四十,身上沾着泥土,带着土腥味,正是四名抬棺匠。
他们除了抬棺材之外,还得负责挖棺材坑,构建新坟,尸体入殓等事宜,葬礼过程中,各行有明确的分工,看似相互合作,实则井水不犯河水。
看他们身上沾着泥土,汗流浃背的模样,应该是刚从新坟回来,吃喝过后便得处理尸体入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