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折腾下来,外面已是日落西山。
橘色的霞光铺了满江,在这样一番美景中,沈音容被魏沉抓来……捞尸!看着那立于船边身形欣长的男人,沈音容一遍又一遍地腹诽:捞个尸体找我干嘛,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是个乌黑乌黑的……
这番折腾自然是瞒不过别人,不过半刻光景,河边已经是站满了满脸好奇的百姓。
“老沈呢?让他下水!”
沈音容耳朵一动,看着那身高体壮一脸不耐的衙役,悄无声息地挪到他后面,脚一勾便人勾水里去了。
“他妈的谁推老子!噗……”
沈音容面纱下的嘴角上扬,心情颇好的看着正在扑腾的衙役,扬声道:“熊大哥,大人让你们抓紧时间!”
熊毅一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看着沈音容稍带冷意的眸子,心中窝火却又不敢发,只能一脸菜色的叫了几个人和他一起捞尸。
“我说的?怎么不记得了。”身后醇厚低沉的声音让沈音容脊背一僵,转身惊讶道:“啊?大人没说过这话?莫非是我听错了……”
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往旁边挪,好似真的很困惑的模样。
挪着挪着,就往船另一边去了,离魏沉远远的。
但其实她根本不想往这边来。
“哎小丫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我不是狗狗!”
“你说你这鼻子也真够灵的,小爷长这么大什么没见过,这还是头一遭……”
沈音容忍了忍,咬牙转过头认真盯着水下的动静。
刚才听那些衙役聊天,她才知道魏沉是今年圣上亲批的状元郎,可是新晋的红人该是个大官才是,怎么会到这桃花县当一个小小知县……而且看那人浑身与生俱来的贵气,也不像是一般都读书人……
“找到了!”
思绪被打断,周围看热闹的人围在河道汇水处,看着这边的船只议论纷纷,沈音容连忙跑过去,正好看见熊毅一脸菜色的把尸体扔到甲板上,而后再也忍不住转头哇哇大吐。
尸体被水泡的发胀,面皮青紫,只那一身红衣鲜艳的渗人。还有她尸体身上扭绑着的麻绳,看的周围人一阵心惊胆寒。
“原来杏儿不是逃婚,是被人杀了啊!”
“造孽哟,还绑在石头上沉河,这是要她不得投胎啊!”
这是当地人的说法,人若是死在河里尸体漂不上来,就是得永生永世在水底下受罪。
四周一片唏嘘,沈音容却是无暇顾及,只皱眉仔细嗅着刚才突然闻到的不同于杏儿身上的腐臭。
“大人!还有尸体!”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看着那只被甩到甲板上明显为男人的断掌,魏沉眸色一暗吩咐道:“来几个人把尸体先抬回衙门,其他人继续找!”
“是!”
“还有,”魏沉看了一眼荡着于波的水面,声色暗沉,“把成亲当天的陪嫁丫鬟和喜婆一并带来。”
平安和乐的桃花县骤然出现尸体,一时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尸体被带回去时杨安晃了晃身子险些晕过去,跌跌撞撞地爬到尸体旁边,浑身颤抖着痛哭出声。然而周围的人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怜悯他。
衙役将尸体放好后便连忙退下了,魏沉皱着眉,却依旧站在一旁等着。
沈父看见那只断掌时亦是惊讶:“这,怎么会多一只断掌!”
魏沉看着那只手掌,默了一会沉声道:“先看看。”
“是。”
沈音容十分有眼色地上前帮忙,魏沉所幸搬了把椅子在旁边坐着,一脸冷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聿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椅子,只能摸摸鼻子站着。
一炷香过去,沈父一边净手一边禀报:“尸体脑后有一个大窟窿,是致死的主要原因,应该是被大力撞击导致,手指有不同程度的断裂损伤,但因为尸体泡在水里变形了,加上鱼虾啃食,分辨不出是何种利器所伤,不过手腕有较细的勒痕,看着不像是绳子勒的……而且……”沈父说到这转头看了沈音容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尸身……未着亵裤。”
有谁杀了人,会把人裤子脱了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杏儿在死之前,就已经……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杨安从看到杏儿尸体到现在,面色青灰难看,眼角泛红,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整个人显得颓丧又了无生气。
魏沉捻了捻手指,看着尸体旁边的断掌问:“这手又是怎么回事?”
“手腕齐根斩断,但无勒痕至于其他的,还需等其他部分齐全之后再作观察……”
“是个少年的手,”沈音容突然补充道,“年龄大概在十五至十八之间。”
婉转的声音刚落,便听的熊毅一脸不耐地朝她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而边上的其余衙役亦是鄙夷不屑的眼神,一点都没将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沈父瞪了那熊毅一眼,冷声道:“她说的都没错!这手掌虽然瘦小纤细,但和女子的还是有明显差别!”
熊毅被沈父护犊子的一通话噎的面色难看,然而还未等他说什么,旁边的魏沉却是突然道:“你带着人去河边继续捞尸。”
熊毅怔住:“可是大人……外面天都黑了……”被魏沉不瘟不火的一瞥,瞬间收声,带着几个一脸菜色的衙役走了。
有人进来将蜡烛点上,昏暗的房间霎时明亮了不少。
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尽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早点过来。”说罢走过沈音容身边时顿了一下,却又在沈父看见之前很快走开了。
衙门里的人一个一个撤去,秦聿伸了个懒腰道:“哎哟终于能喘口气了……哎你上哪去?”
魏沉脚步不停:“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