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五十岁的小姨跪在地上，苏宁黎的脑袋嗡的一声。
她冲过去，趔趄到小姨跟前，要托她起来。
小姨似乎也吓懵了，呆呆地转过头来，看了好几秒才认出苏宁黎似的，倏地眼圈红了，“宁宁，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
苏宁黎想拉她起来，但小姨的腿麻了，根本起不来，她只好帮小姨将腿扳到前面，让她坐好，缓和腿。
“宁黎姐，小姨误会了。”朱凌凌走到跟前，半蹲下来，好声好气地说，“小姨也真的太过分了……”
朱凌凌的话没说下去，因为苏宁黎的投过来的目光实在吓人。
她默默闭上嘴，起身站在周锦川身旁。
苏宁黎这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周锦川，额角有个伤口，红肿还渗着血丝，领带也被扯开，十分狼狈。
他旁边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女人，看装扮很商务，大概是来谈事情的，头发也被扯乱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苏宁黎知道小姨看来是闯祸了。
苏宁黎仔细检查小姨，好歹她身上没有伤。
她松了一口气，侧身挡住小姨，迎上周锦川要可怕的目光，“你有什么气冲我来，我小姨好歹是长辈，你怎么能——”
苏宁黎哽咽，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让长辈跪在地上。
周锦川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目光无波，但总算是松了口，“行，你说的。”
一旁的女人不愿意了，“周二，你不是吧？就这么算了？”
周锦川斜睨过去，声音森然，“长辈给你下跪，折寿，你不知道？你是想享年二十六吗？”
女人噎住，瞪了一眼苏宁黎和她小姨，气鼓鼓地起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朱凌凌主动请缨，“小姨，我送您回去吧。”
小姨求助地看向苏宁黎，她微笑安抚，“没事，你赶紧回去吧。不然我妈该担心了。”
想到黎媛，小姨也就没坚持，临出门前，还小声交代苏宁黎，“你哥哥的事……”
苏宁黎抿唇，“我有数。”
门关上，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
周锦川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歪头看着她，“过来。”
他轻拍了一下身旁的位置。
苏宁黎犹豫两秒走过去，并没有坐下，脑海里全是刚才进门时，看到小姨跪在地上的场景。
她强行压下心中怒气。
先是抢了她的工作，然后又羞辱她小姨。
控诉的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周锦川的话压到耳边，“你第几天了？”
苏宁黎愣住，转瞬反应过来，周锦川说的是她的姨妈期。
她不可思议地迎上周锦川的目光，对方的眸色很深。
她太清楚，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周锦川长臂一伸，将苏宁黎拉坐到自己的怀里，下巴在她的颈窝之上，轻轻蹭了蹭，“你不是说，有火冲你撒，嗯？”
巨大的屈辱感涌上来，苏宁黎不想就范，试图扯开话题，“我小姨到底做错什么了？”
周锦川闭着眼睛，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因压抑有些沙哑，“她打了客户，打了助理，还打了我。”
说完，他冷不丁笑了一声，“你没看到朱凌凌脸上的手印子吗？真是下死手。”
苏宁黎心里苦笑，原来是动了他的小白花，心疼啊。
“那你就让她跪下是吗？”
周锦川睁开眼睛看着她，“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愚蠢受罚。”
女人紧紧闭上眼，眼睫飞快地颤抖。
周锦川看在眼里，多少个夜里，她也是这样颤抖着睫毛，让他缴械投降。
男人咽了下喉咙，唇落在她的脸颊上。
苏宁黎像是被电击一般躲开，还用手背猛擦脸颊。
这个动作激怒了周锦川，他猛地卡住苏宁黎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嫌弃我？嗯？”
苏宁黎眼角通红，目光却很冷，“那是我小姨。”
周锦川皱起眉头，理所当然地说：“就因为是你小姨。”
苏宁黎愣住，所以，小姨是因为她，才受这种侮辱是吗？
男人的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
苏宁黎缓缓闭上眼，声音嘶哑，“所以我陪你，你就放过我小姨……对吗？”
男人正是动情的时候，随意嗯了一声。
苏宁黎听到胸腔里破碎的声音。
下一秒天旋地转，周锦川抱起她，走进休息室，踢上门，将她压到床上。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睛红红的，却没有眼泪流出来，看上去破碎又可怜。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闹过脾气，毕竟也是被宠大的，多少有点娇纵。
可在周锦川面前，苏宁黎一直都很柔顺，他知道，她是装的，为了让周锦川喜欢她。
骨子里，苏宁黎就是一个犟种。
周锦川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生气，也可能都有。
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是情侣之间的亲密，更像是在等着做一场交易。
一股无名火冲上来，周锦川捏住她的脸颊，变了形，苏宁黎皱眉。
“就这副死样子，能让我开心吗？”
周锦川的话，砸在苏宁黎心尖上，已经那么被刺激过那么多次了，可每次还是会痛。
什么时候才能麻木呢？苏宁黎想。
她半阖着眸子看着周锦川，目光没什么焦距，“周锦川，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去找你喜欢的人呢？”
周锦川似是不知道，“谁？”
“朱凌凌啊。”苏宁黎勾唇轻笑，她也不知道笑什么，大概是觉得周锦川这样装傻，很没意思。
她越是这样笑，周锦川越生气，狞笑，“她哪有你sao？”
哗，苏宁黎觉得自己受伤的心，结痂的地方又被人撕开，流出了脓血。
她撇开头，闭上眼，仿佛受刑一般，声音嘶哑不堪，“麻烦你快点，我还要回医院照顾我妈。”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苏宁黎睁开眼，周锦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脸，“滚！”
苏宁黎茫然地起身，确认周锦川真的要放她走，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还是忍不住问，“我小姨……”
“清了。”
苏宁黎知道周锦川说一不二，既然他松口，那就不会再追究小姨的事，她微微颔首离开。
看着关上的房门，周锦川缓缓坐在床边。
他刚才被小姨砸破了头，苏宁黎连问他一句都没有。
周锦川的心底冒出一股烦躁。
苏宁黎，她好像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