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黎的话一出,餐厅里的氛围一下子微妙起来。
周奶奶下意识地看向周锦川,后者正垂眸睨着苏宁黎,脸色很黑。
“好啊,小宁宁,先吃饭。”周奶奶还是乐呵呵的,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正顿饭周锦川几乎没动筷子。
平时这种场合,都是苏宁黎给他布菜。
可今天,苏宁黎只顾着自己吃,一眼都没看他,甚至没有发现他根本没怎么吃东西。
周锦川憋着火,但也没发作,毕竟长辈们在。
苏宁黎倒是吃得香。
想到一会儿,跟周奶奶说自己要解除婚约,她终于可以重获自由,开心得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苏宁黎想跟周奶奶单独聊,赶紧解决这件事,她就直接走了。
她先去了一趟卫生间,准备出去的时候,手机响起。
看着屏幕上闪烁着苏振方的名字,苏宁黎眉头倏地皱起来。
她本来想像往常那样挂断,但手湿一滑,点错了接听,苏振方的声音瞬间从听筒里炸裂出来。
“苏宁黎!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苏宁黎烦躁地说:“有话就说。”
大有一副,不说就挂断的意思。
苏振方也听出来,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好不容易接通电话,他赶紧说正事,语气立刻就柔下来,“宁黎,好妹妹,哥现在遇到难处,你赶紧给我打五十万。”
“五十万?”苏宁黎直接气笑了,“你当我是提款机吗?”
苏振方一噎,讪笑,“五十万对周锦川来说算什么?会所一晚上的消费也不止这些。可是哥要是不还,他们要卸我的胳膊。”
听到他的话,苏宁黎眼前一黑,倒不是她心疼苏振方的胳膊,而是苏母现在这种情况,作为长子,苏振方不帮忙就算了,还敢出去鬼混。
苏宁黎呼吸粗重,咬着牙说:“那就让他们卸,反正你的胳膊留着也没用。”
“你疯了!”苏振方大吼,随即又压下情绪,“你就去求求周锦川行不行?你开口,他会——”
“我又不是他的狗!”苏宁黎厉声打断,“难道我摇摇尾巴,他就会摸我头吗?”
这句话说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苏宁黎没想到的是,苏振方的话更会往她心上扎刀子。
苏振方冷笑,“你当他的舔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宁黎呼吸一滞。
是,她都舔了周锦川八年了,全陵城的豪门都知道。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就是说的她苏宁黎。
她苦笑一声,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自己的亲哥,都这么说自己。
啪!
苏宁黎重重地挂断,将手机拍在水池边上。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苏宁黎都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不,她不会再当了。
她深呼吸,将自己眼中的滚烫逼了回去。
打开水管,她使劲搓洗自己的手,手背都被搓红,她才停手。
手机来了短信,苏宁黎的情绪也平复下来,她拿过来看,又是苏振方。
「你不帮,我就找妈。」
七个字,就像是七个大石头一样,重重砸在苏宁黎的心尖上,疼得她缩成一团。
苏母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知道苏振方欠了钱,还不上,甚至要缺胳膊少腿,恐怕会直接背过气去。
自从苏家出事之后,父亲不知去向,哥哥又沉迷投资屡次被骗,输光了家底,整个人跟废了没什么区别。
家里就剩下苏宁黎和母亲,上半年母亲还查出了癌症。
自己喜欢了八年的男人,现在又将别的女人带在身边,完全不顾她的脸面。
她曾经也是父母的掌心宝,苏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外人欺负也就算了,就连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也这样对自己。
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苏宁黎双手拄在池边,大口大口地呼吸。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周锦川的声音,“苏宁黎!”
苏宁黎身形一抖,胡乱抹去脸上的狼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口红都被自己咬掉了七七八八。
脸色更是苍白得很。
她赶紧掏出口红给自己补妆,门锁转动,有人从外边用钥匙打开了门。
哗啦,门被推开,苏宁黎愣住。
门外,周锦川身边站着管家,手里拿着全家的钥匙串,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他的头埋得很深。
“少爷,我先走了。”管家匆忙离开。
周锦川鹰隼一般的目光打量苏宁黎,最终停留在她的娇唇上。
口红的颜色溢出唇线之外,看上去破碎而美丽。
周锦川的眸光明显暗了几分,苏宁黎瞬间觉察到危险信号。
跟周锦川在一起五年,即便他对苏宁黎没感情,但他在那件事上,从来没有节制。
一个眼神,苏宁黎就知道他在想了。
而且只要他想,不分场合。
酒店,车上,野外……
可她都要分手了,哪里还有心情应付他。
也顾不上口红还没有补好,苏宁黎抓起包,匆忙要出去,走到门口,却被男人拦住了去路。
“麻烦让一让。”苏宁黎冷着脸,垂着眸子没有看他。
这幅冷淡又疏离的样子,瞬间激怒了周锦川,他倏地抓住苏宁黎的胳膊,将人往里带,随手关门上锁。
苏宁黎被推到梳妆镜前,男人微微倾身站在她身后,双手卡在她两次,她动弹不得。
镜子中,周锦川直直地盯着她看,苏宁黎快速地瞥他一眼,又垂下眸子。
男人卡主她的下巴,抬起来,语气嘲讽,“想跟奶奶单独聊?聊什么?解除婚约?嗯?”
苏宁黎缓缓抬起眼皮,眼尾通红,倔强回应,“对。”
心照不宣的事,她也没必要隐瞒。
再说,错在于周锦川,是他成日绯闻不断。
她的坦诚,并没有换来周锦川的怜悯,对方手指轻动,扭过她的脸,对着自己,“追我的时候,就喜欢耍手段,现在又在用哪招?”
周锦川顿了一下,“哦,欲擒故纵啊?”
苏宁黎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难看。
她紧紧闭上眼,又睁开,嘶哑着声音,“周锦川,好聚好散,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