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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一结束,她便回了三房。

秦昭芸是最高兴的,亲手给她整理房间,铺床、摆放用具等,手里的活停不下来,嘴里的话亦是:

“苏儿,你要回都怎么不提前差人跟娘说一声,娘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这褥子还是你小时候用的,娘明日就让人去采买,还有这衣裳……”

“娘。”

叶锦苏握住她的手,

“您先别忙活了,坐会儿吧。”

“娘不累,你回来了,娘高兴。”

可是娘,她心里很酸楚难受……

叶锦苏看着她忙碌的侧脸,几缕头发散在脸庞,曾经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娇娘,如今已是事事亲力亲为,眼角布着肉眼可见的沧桑。

此刻的心情,犹如喉咙里哽着一口血:

“娘,这些年来,您过得好吗?”

“好,娘在侯府里非常好,没人敢欺负我,吃不愁穿不愁。”

“可是您不爱谢三爷,也不爱这个家,倘若您所有的隐忍都只是为了活着,那这一生当牛做马的操忙,跟一具会呼吸的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秦昭芸整理床铺的动作猛然一顿。

叶锦苏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是的。

她不爱谢三爷。

这些年来,即便谢三爷一个接一个的抬姨娘进门,无论他如何花心荒谬,她都是笑着相迎,没有丝毫嫉妒不满。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才愿意忍受这些委屈,可是娘,我不会让您委屈一辈子,我要带您离开恒明侯府,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秦昭芸双眼一热,含泪看向叶锦苏:

“苏儿,你长大了!可我们孤儿寡母想在这世道活下去,谈何容易,更何况你还是女儿身……”

就凭她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带着那么多的家业,如果没有恒明侯府的庇护,就像两块肥肉扔进狼群里,迟早会被撕碎的连骨头都不剩。

“娘,您相信我。”

叶锦苏走向她,扶住她的双肩,认真道:

“您委曲求全,护我周全长大,往后余生,便由我来保护您。”

秦昭芸泣泪:

“苏儿……”

抱紧叶锦苏,泣不成声。

只要她平安,她受再大的委屈也心甘情愿。

叶锦苏抱紧她,闭上双眼,过往的画面在脑中飞速回闪,化作一口沉沉的浊气,用力咽下。

至多再等一个月。

宫中的圣旨很快就会下达。

她会带着娘,风风光光的离开恒明侯府!

傍晚。

秦昭芸整理好屋子,便先行出去了,叶锦苏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帝都,风尘仆仆,着实累得不轻,更何况她还有旧疾在身。

衣服褪至小臂处,露出肩胛上的伤。

对着铜镜的倒影,揭开纱布,换了一段干净的缠上。

为了不让秦昭芸担心,她一直未提伤势。

看来,她还是得去买些药才行。

叶锦苏穿好衣裳,扎上腰带,刚出庭院竟与那边的男人迎面撞上。

四目相对。

谢渊的眉头微不可查轻皱,只见她衣衫不整,一边走路一边扎腰带的样子,竟有几分洒脱不羁之感,与京中的男子全都不同,她浑身自带军中的痞气,又不会显得低俗。

很复杂。

“表兄。”叶锦苏先打的招呼,笑起来时,柔白的脸庞竟有几分乖巧。

乖巧?

谢渊皱眉,心中冷笑,要被自己的这道念头逗笑了。

“这么晚了,侯府的门禁已经下了,表弟是要去何处?”

门禁?

哦。

八年没回来,她并不了解侯府的规矩,不过,寄人篱下,生活在别人家里,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岂有回圜之理。

“闲来无事,四处走走。”

谢渊走向她,看起来纤细高挑的那么一个人,直至谢渊靠近时,才发现她比自己要足足矮一个头。

他垂眸睨之,“府里的其他人恐怕不喜欢表弟夜里四处走走。”

字里行间的尖刺,无不在挂着白日里,一只香囊将他打下马背的仇。

叶锦苏回视他的双眼,从容一笑:

“确实,一出门就感受到了。”

“表弟言重了,我很欢迎你回来。”

“是吗?”

谢渊沉笑一声,取出袖中的墨色锦帕,递给她。

叶锦苏不解。

“擦擦。”他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叶锦苏微顿。

好灵的鼻子。

只不过,他会好心给她送锦帕?

狐疑的看了他半秒,见男人笑着,柔美的面容像春日里的桃花,十分平易近人,可那双狭长的凤眸裹着笑,像一只深不可测的狐狸,一旦掉以轻心,便会上当。

“怎么?一块帕子都不敢拿?军中之人如此胆怯?”

“我有何不敢?只是表兄如此好意,心中不胜感激,”叶锦苏解下腰间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一块黑色的、固体硬物。

“此乃乌沉木,是我从南疆带回来的特产,此物珍贵无比,可入药,可入香,仅此一小块,望表兄不嫌。”

谢渊打量的目光看向她的手心。

空气有好几秒的安静。

最后,二人互换礼物,相视一笑,十分兄友弟恭,就像一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表兄,告辞。”

叶锦苏莞尔一笑,转身时,脸上的笑荡然无存,大步折回屋里。

刚放下锦帕,便看见自己掌心一片乌漆墨黑,泛着浓浓的墨汁气味,还是上好的金丝墨,沾在手上没有两三日的话,很难洗掉的那种。

她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她就说,此人会安好心?

最是阴险读书人!

此时,梧桐苑中。

谢渊一身矜冷颀长,身影在朦胧的烛光摇曳下,缓步走向雅苑,指尖夹着那块黑色固体乌沉木,饶有兴致的看着。

这是乌沉木?

怎么与他平日里见过的品种都样式不同?

他翻转着看了看,又放下鼻翼下闻了闻。

乍闻,没有任何味道。

再细闻,似乎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

他捏着眉头,将它掰成两半,仔细闻时,伺候的老嬷嬷端着茶杯过来时,看见他的举动,吓得手里的茶杯险些打翻:

“大公子,您拿着一块马粪作甚啊!”

“?”

这一夜,叶锦苏一夜好眠。

翌日。

秦昭芸特命小厨房做了丰盛的饭菜,与叶锦苏单独在屋里吃。

“苏儿,多吃一些。”

“看你瘦的……这些年来,不知在南疆吃了多少苦……”秦昭芸不停的给她夹菜,心疼的眼睛红红,眼珠子在眼框里面直打转。

天底下,唯有母亲是真正心疼你的人。

哪怕你瘦了二两肉,她都会觉得你吃了天大的苦。

叶锦苏笑道:

“娘,您不用担心我,我能吃能跑能跳的,倒是您,看起来比以前憔悴了许多。”

能不憔悴吗?

成日操心着一大家,还得伏小做低,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就会被赶出去。

这哪里是一个家。

分明就是伺候祖宗。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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