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老夫人的面,身为晚辈自当不敢造次。
三人立马恭敬了起来。
“祖母。”
“…祖母。”
“老夫人。”
霍青燕端着长者姿态,沉吟一声:“你们三个猢狲,把我这儿当闹市了?要吵上别处,我还想多活几年。”
三人怂。
聂宁沉借机道:“那孙儿们就不扰祖母清静了,这就带四妹返家。”
聂宁卓立马上手捉住聂茹非的手臂:“看你往哪儿跑。”
饶是一旁的张管家和秦嬷嬷都瞧出,聂茹非要是真被这哥俩带走,定是要挨欺负的。
他们刚想冒着忤逆主子的风险出言相劝,下一秒霍青燕威严开口:“我有准你们把人带走吗?”
张管家和秦嬷嬷都在心下给主子竖起了大拇指。
聂茹非也趁聂宁卓愣神望向霍青燕时,一口咬了他的手,挣脱出来跑去霍青燕身边。
聂宁卓吃痛甩手。
聂宁沉则拱手不解:“敢问祖母为何反对?”
聂宁卓沉不住气地抢白道:“还用问吗,定是那丫头给祖母下了迷魂汤。”
否则过去素无往来的两个人,祖母怎么可能会突然护着聂茹非?
聂宁卓甩着红肿的手,越想越气,他已经在心下打定主意。
若聂茹非落到他手上,他定要让她吃尽了苦头,方能解恨!
聂茹非如何不了解他的脾性?自然做出了惧怕的弱小模样。
“老夫人,二公子要吃了非儿,求您救救非儿吧。”
她此言一出,聂宁卓脸上要吃人的神色都来不及收敛,全都被众人瞧了去。
任谁见了,都能猜到聂茹非落到他手上的下场。
他一下百口莫辩:“你胡说八道什么!”
眼见自己弟弟玩不过,聂宁沉侧移一步,挡住弟弟要冲动上前的行为:“退下。”
“哥…”
“我说,退下。”语气不怒自威。
在聂宁沉的凝视下,聂宁卓一颗气爆了的心,骤然被降了一半的温。
他退下后,聂宁沉转头抄起一副懂事谦和的神色,礼貌拱手:
“宁卓性子耿直,祖母也是知道的。他就是爱趁口舌之快,对待自家的妹子,疼爱都来不及,哪里敢真的动手了?
今日我兄弟二人是奉了父母之命,前来迎四妹回家。家中仆人早已洒扫好了庭院,熏香了软榻,只为等四妹回去后阖家团圆,还望祖母成全。”
呵,说得好听。上一世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做?
聂茹非心中冷笑。
上一世,她不仅路上没受到优待,回去后迎接她的也尽是薄情和敷衍。
全府上下没有一个把她当小姐。
住下没多久,更是被聂茹珠唤去做这儿做那儿。日子长了,便被她使唤上瘾,搞得屋里的其他丫鬟都没旁的事可做,因为活儿都让聂茹非一个人做了。
呵,这就是聂宁沉口中的阖家团圆。
真是讽刺。
聂茹非经历过惨痛的一世,并不敢赌老夫人定会护着她。
所以她继续装出害怕的样子:“以大公子的为人,非儿自然是信的过。但二公子……”
她话顿得很巧妙,再适时地向聂宁卓投去不信任的目光,其中还夹杂了一丝只有聂宁卓能读懂的鄙夷。
她,一个乡野村姑,瞧不上堂堂伯爵府嫡出的次子,还是陛下钦点的武探花。
她一个贱民,她凭什么!
聂宁卓再次原地气炸:“我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了!”说着就要上来收拾聂茹非。
聂茹非立即抓住时机,瑟缩到霍青燕身后:“老夫人救我。”
这回聂宁沉是想拦都拦不住,还得张叔等人出马,才将爆火红温的聂宁卓挡下。
就这样,兄弟二人接回聂茹非的计划泡汤。
二人走出庄子大门时,聂宁卓像是才想起正事。
他跑到聂宁沉身边:“大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吗?回去该如何跟父亲母亲交代?”
他不提还好,一提后者立即顿足,扭头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适才我提醒了你多次,你非要趁一时之快。”
聂宁卓却理直气壮:“那丫头太气人了,大哥你又不是没看见。”越说越委屈。
“你啊,”聂宁沉欲言又止,最后直接懒得再说,“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回去怎么交代吧。”
说完负气大步往前走。
聂宁卓自然知道是自己的锅,忙追上去,“大哥,好大哥,你别生气了嘛,好歹出个主意,给弟弟报仇,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野种。”
聂宁沉想了想,他这个弟弟虽然做事冲动,但他最后一句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
他转头冲一旁唤道:“刘妈妈。”
一名鼻头有痣的婆子上前:“大爷,有何吩咐?”
聂宁沉:“你挑两个婢子留下伺候四姑娘,顺带教教四姑娘规矩。若他们问起,你就说,是奉了母亲的命令。”
刘妈妈唇角勾得老高,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老奴尊令,定会将四姑娘调教成三姑娘的千分之一。”
聂宁卓:“对,那小野种若能学到珠儿妹妹的千分之一,便足够她受用一生了。”
聂宁沉踩着人凳上了车,聂宁卓上车前,还不忘再交代刘妈妈一句:“好好教。”
“是。”
刘妈妈带着身后的两名丫鬟,驻足眺望二位公子的离去。
她觉得,二位小主人这么不把聂茹非当回事,那她可就尽情施展了。
后山木屋内。
几道黑影突然破门而入。
当他们发现陋室内,正躺在小床上的人是齐王封彻,立即闪现过去,围在床边单膝跪下。
“王爷,属下们来迟了。”
等了半天,未见回应。
另一个又道:“属下来迟,还望王爷责罚。”
又是半天的没反应。
几个人不由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再相继起身,一同朝床上望去。
就见封彻紧闭双目,一动不动……生死也不明。
几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夭寿啦。
主子若是凉了,他们也就等着洗干净殉葬吧。
几人赶紧麻利地将封彻打包好抬走,即刻送回王府找御医,要快!
庄子上,霍青燕、张管家和秦嬷嬷正动作一致,眼珠由下到上打量着对面的刘妈妈和她身后的两个丫鬟。
“你们是杜氏派来伺候四姑娘的?”霍青燕开口确认。
刘妈妈扯了个喜庆的笑,脸上的褶子都挤出了好几层:“回老夫人的话,正是。”
霍青燕没再问什么,转头冲张管家:“把人带去,让非儿过目。”
张管家听出老太太的言下意,她是让聂茹非自个儿拿主意。
足见老太太面上不显,实际还是挺护犊。
张管家上前,给三人带路,三人行礼告退。
等人走后,秦嬷嬷看着人去的方向,冷哼道:“杜氏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派了那个姓刘的过来。”
霍青燕:“哦?你认得那个刘妈妈?”
“何止认得,当初咱们还在府上时,那个刘芬芳便是杜氏养在身边的横货,过去家主带回来的那些妾室,不是病故就是产子早夭,都跟那个老货脱不了干系。”
秦嬷嬷语气陡然义愤填膺,这让霍青燕不由望去:“你为何这般了解?”
秦嬷嬷神情一转,似是从遥远的记忆中脱离,她忙半垂眼帘,掩盖仇恨的余温:“奴婢都是听人说的,反正那老东西不是什么好货,最好不要留在咱们庄上,省得脏了地。”
霍青燕何等精明,她岂会瞧不出秦嬷嬷有事瞒着她?
但此事对方一瞒就是许多年,而且事关杜氏,只怕深究下去对聂家和杜家都不好,无异于给朝堂的政敌递刀子。
秦嬷嬷尚能了然其中轻重,她身为聂家的老夫人自然也不会深问。
“人,毕竟是杜氏派来的,我也不能直接把人打发了,拂了杜氏的面子。你若不放心,可以派个人过去盯着。”
“是。”秦嬷嬷领命快步离了。
见她对聂茹非如此上心,霍青燕都惊着了:“小丫头,还挺有本事。才来几天,就能让那么多人护着她。”
药庐那边,聂茹非刚找到几本医书准备带去后山研究。
可她还没出门,就遇上了张管家带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