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日都没有睡好觉,光跑茅厕就十多趟,让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时我咋就那么傻呢,随便将符纸塞在哪里就好,非得吃到肚子里,这家伙好了,肚子抗议的我腿脚发软。
夫君很执着地守在茅厕口,虽说冬日的太阳比较温和些,可他是僵尸啊。胡元明阴沉着脸举着伞站在夫君身边,那嫌弃的模样让我边蹲着茅厕,边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当然夫君不算在内。
四娘给我熬了药,担忧地看着我喝下去,“昨儿个你也没吃什么不妥的饭啊,跟平常一样,怎么就闹腾成这样了?俩月补回来的肉,一天工夫就给消减下去了,唉。”
我俩腿还在发抖,捧着香喷喷的米粥喝着,哪里敢说我吃了不知道多久失效的符布。好在喝的药发挥了作用,我跟夫君在玉棺里小咪了会,等月亮出来时,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夫君起身,便嘟囔着:“我再睡会。”
等我睡醒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我穿好衣服爬出玉棺,夫君侧过头冲我嚯嚯两声。我抿着唇笑着道:“夫君。”这个僵尸夫君还是知道疼人的嘛,往日里我是没法贪睡的,一到那个点就被夫君拽起来了,今天倒是睡了个安稳觉。
他停顿了下一跃到我面前,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的食盒,塞到我怀里,跟四娘学的拍拍我的头,继续回去修炼。
我当时没觉如何,可边吃着饭便觉出不对劲了,夫君的眼睛似乎散发了些许的绿光,难道是我没睡醒眼花了还是饿得眼睛不好使了?而且,夫君这拍我头的动作是头一遭,我一顿饭硬是没有吃出啥滋味,收拾好饭盒,我去了隔壁点上灯开始念书习字。
嚯嚯,夫君已经修炼完踏着鸡鸣声跃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尺见方暗红色的箱子,拉着我就跑回了屋子。
夫君煞有其事地将门关上,用略微长的指甲将门栓推入木洞中。他握着我的手坐在桌子旁,很郑重地将箱子放到桌子上。
我望着箱子,那上面刻画着各种晦涩的符文,鼻下泥土的腥味让我明白,夫君不知道从哪里刚挖出拉的,只是箱子上并未有丝毫灰尘或泥土的痕迹。箱子上挂了一把半尺长的铜锁,不过这把锁是没有能插入钥匙的锁眼。
我在夫君嚯嚯焦急的催促下,轻轻扣了下箱子,闷闷的声响听着就蛮结实的。我撇着嘴摇摇头,“夫君,这箱子太结实了,我又没有钥匙,打不开的。”
夫君歪着头嚯嚯两声,握着我的手,极为温柔地嚯嚯着,尖锐的指甲划过我的手掌心,鲜红的血伴随着疼痛涌了出来,在这冰冷的屋子里立即散发出香甜的血腥味。
完了,夫君莫非是要吃我了?那黄符其实是控制夫君不吃人肉喝人血的?
即便明白接下来有多么血腥,可是我心里异常平静,没有我预料的那么害怕。我将此归结为我拉肚子,元气大伤脑子不好使了。
我呆呆地望着夫君认真地用指甲蘸着我的血,在铜锁上用力缓慢地刻画着符箓,一种粉色的光亮随着他划过而闪现着。我下意识地将他的每个动作记在脑中,等他全部刻画完,那锁吧嗒一声自己开了掉落在桌子上。
夫君掀开厚重的箱子盖,我伸出头望着里面,一个巴掌大灰扑扑的布包,再无其他?
夫君拿出布包,将我还没有凝固带血的手掌印了上去,我直觉得掌心痒痒的,清晰地感觉到细细的血在汩汩流向那布包,我脑海中竟然渐渐地跟这布包有了丝联系。
我刚冒出这布包里装了什么,脑海中便显出一个十亩的空间,漆黑的土地上长着散发着荧光的花花草草,在中间有一个三分地大小的两间木屋子,其中一间木屋子中除了门外的三面墙上盛满了书籍,另一间木屋子中则是各种朱砂、符纸、符笔与五花八样的捉鬼道具!
在书屋唯一的案板上放着一个青色的玉石盒子,盒子下面压着一个信封,我想着能够拿出来看就好了,等睁开眼那俩东西已经在我手里了,我不可思议地摸摸信封和玉盒,冲夫君眨巴眨巴眼睛,再看向那个木盒子里,拿起静静躺在里面的那只灰扑扑的布包,布包上多了朵血色的梅花。我抿了抿唇,默念句将木盒子装进木屋中,眼前的木盒子化成道光亮钻进了布袋中。
“真的太神奇了,”我喃喃地说着,这是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宝贝呢?而这宝贝还是夫君挖出来的,我一定要将里面的书都看得倒背如流,如此我就能够懂得夫君的意思了!
我哪里有半点睡意啊,先将玉盒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把那布袋牢牢地栓在我里衣中,然后深吸口气拆开信封,里面有密密麻麻的三大张纸。我颇为艰难地辨认着:“光景三十七年,”刚读了这一句话,我立马扯着夫君的胳膊去了隔壁屋子,提着笔写下年代俩字。
光景是个年代,具体距离现在有多久远,我根本不知道,只好记下来等明天左右敲击从胡元康那小傻哥哥口里问出来。
我边读着边用笔将需要了解的东西记下来,等看到那刚劲的名字胡君之时,心里一股绞痛。我巴巴望着夫君,虽然信里有许多我不懂得地方,磕磕绊绊地也能够读个大概。
夫君胡君之是胡家有名的捉鬼师,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胡家,守卫着一方百姓的安危,风光一时,奈何相交的挚友竟然在关键时刻倒戈,将他中伤!他知道命不久矣,只是一身的本领无人继承,是以将自己所有的家当都放到这乾坤袋中,希望有缘人能够传承下去。
剩下的两页纸都是在告诉读信的人如何入门捉鬼师这一行,我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仔细地读着,里面提到了玉盒中放置的七颗丹药是从那十亩地种植的药草中炼制而来,给捉鬼师服用的。
自然炼丹的书籍木屋中也有。
我两眼泛光,心里斗志昂扬,入族学都不一定能够学到那么多东西,我有种闷声发大财的感觉,太想吐三字经了。
将信封和玉盒再次收好,我拉着夫君回到玉棺中激动许久才沉沉地睡过去。
这人心里一有事,哪里还有心情睡懒觉啊,我第二日醒的很早,起来急急忙忙地换上衣服去了隔壁,夫君悠哉悠哉地缀在我身后。
我探头探脑地望着院门口,拉着夫君小声吩咐道:“夫君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人点,有人来啦你就大声告诉我声。”
夫君胸脯一挺,站在了屋门口,低沉地嚯嚯两声,那郑重的样子让我闷笑了会,才回到书桌前。
我闭上眼将那布袋中的书籍再次细细地捋了遍,有各种鬼物的图册详解以及如何捉拿,有捉鬼师各种法术的修炼,有众多草药的药性生长环境,有丹术之法,有丹方书,等等。看得我眼花缭乱,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学习了,索性按照书在书架的位置来一一学习吧。
不过按照信里的介绍,那玉盒中的丹药可以去除人身体里的杂质,提高神魂凝结,提升资质。只是这丹药要连续服用七天,我摸出来那玉盒,小心地打开,一股冰凉的感觉迎面而来,七颗鹌鹑蛋大小黑漆漆的丹药静静地躺着。我怀疑地拿出一颗,将玉盒收起来,放到鼻下闻了闻,还好没有什么味道。
吃还是不吃?
夫君既然拿出盒子给我,这盒子里的东西又是夫君生前的,他应该不会害我吧?
我一咬牙将丹药塞进嘴里,只是嘎巴刚咬成两半,那丹药就化成一股冷冽带着清香的汁液滑入我的食道中。吃完我还有些意犹未尽,砸吧砸吧嘴,接着下一秒那股汁液跟把火一样走到哪里烧到哪里,疼得我立即瘫倒在地上滚起来。
我疼得发不出声音来,夫君跃到我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冰凉的感觉从手指尖渐渐平抚着被那股火灼烧的疼痛感。我脸上泪涕横流,我发誓再也不相信夫君了,那股绞痛的感觉以极快的速度在我全身流窜一遍,疼得我头脑空空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疼痛似是无边无际,我颤颤巍巍地倚靠在夫君怀里,他轻轻抚着我的背,低声嚯嚯着,那声音如同遥远的钟鸣声,召唤着快要脱离身体的我归来。
等我已经麻木地撑下来,浑身被汗水浸透,手指尖都动不了了。一股柔和清凉的气息从我腹部渐渐游走在经脉中,那种舒畅感觉令我忍不住喟叹出来,可是,可是再怎么舒服也让我无法忽视鼻下那股恶臭味!
我猛然睁开眼睛,欲哭无泪地看着露在衣服外面的俩被污垢紧紧包裹的手,不用想其他地方也是如此了!而且,我感觉到肚子里又是熟悉的绞痛,直接跳起来,拿了一间衣服盖着脸哒哒跑去茅厕。
等从茅厕里出来,我又溜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才长长地吐口气。望着镜子里比之前还要水嫩精致的小脸,我不置信地照来照去,痴痴地笑着,貌似夫君还说这丹药有增寿的效果呢。
夫君果然是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