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了眼,身子重的跟灌了铅水一样,眼前浑沌黑暗一片,似有无数孤魂撺掇着我杀人灭口。而我也果然经不起诱惑,死死地卡着张琦琦的脖子,掐得乌青一片,而我只需再加一分力气,她就会窒息而死,也就不会再有人晓得我亲手痛杀室友的恶行。
那就重一分吧,让所有的假象与伪善都死去吧!
突然,一阵轻音像是阳光一般穿破无尽的黑暗与迷障,直接飘入我耳朵,听不清楚是什么,但却带着让人静心的效用,比之小说中常常写到的梵音入耳天籁无双也不惶多让。像风像雨像花香,迫使我松开了手,浑身通透得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就连被恶魔蛊惑的眼睛也慢慢睁开。
没了弥漫的血色,眼前,白光亮得刺眼。
“天,在坟堆里还能酣然入梦的就只有安忆你了吧?”睁眼看到的却是本该葬身断崖的杨舒,她啧啧两声,“梦到什么了?是牛头马面玛丽苏,还是灵魂摆渡人爱上我?”
就像是被突然丢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面前这个完好无损的杨舒,我眼前的却是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和她怨毒的问我为什么不救她的话语,这巨大的反差让我不由心生恐惧,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见我这个样,杨舒又笑:“该不是梦见我变成了黑白无常要勾你的魂吧?”
这时,琦琦和韩瑶也走了上来,血液没了,痛苦也没了,本该死去的人都活了,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我。琦琦道:“别开玩笑啦,这眼瞅着就清明了,小心那些不干净的来找你哦。”她看向我,“好了别睡了,我们在那边发现一条小路,应该可以走出去的。”
我看着她们,看了好几分钟,被吐槽了好几遍“你是不是看上我们要收来做后宫”之后,我才终于肯定,她们都好好活着的。也许,刚才的杀人狂魔真的只是我在坟堆里睡着时做的恶梦。我抬起手来看了几遍,没有血,没有伤,这才勉强说服了自己。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音,不知道是梵文还是藏文,虽然听不明白念的是什么,可那句子中却带着净化人心的作用,就像是我在杀人狂魔的梦里听到的一样。
我怕,怕这才是一场梦,怕我真的杀了人,怕这活生生的她们才是我精神分裂的幻象,更怕我真的被什么罗刹魔女附身了……甚至也怕这如清风如山泉的声音。
然后,从那坟堆之后,走出一个喇嘛,他穿着颜色艳丽的僧衣,身形颀长而俊朗,就算放在任何一个言情小说中也不会逊色。他拨弄着手上的小转经筒,一步步走到了我们身边。等他走近了我才看清,这个喇嘛很年轻,也许真实年龄和我们差不多,虽然身子都裹进了厚重的僧衣里,却也掩不住这个年纪的好看:细眉长睫大眼薄唇,皮肤很白,嘴角自然轻翘带着微笑,眼珠黑白分明清澈而寡淡,山上雪岭上松也不过此风姿罢了。
若不是他长得好看,我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从棺材里爬出的妖鬼;若不是见他穿着喇嘛的僧袍,我也几乎要yy他是踏着五彩祥云降下的神人了。
清风朗月举世无双,搜罗脑中可怜巴巴的词汇,却也只有好看一词,再浮想联翩的想起唐朝的高僧辩机和那位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了。
他很平静的看着误入坟地的我们,眼神清淡如水,却又带着悲悯和怜爱,用很流畅的汉语道:“远道而来,辛苦了,去寺里歇歇吧。”
静了几秒,想必那群颜控室友也是同我一般生了不好的心思,所以才一时无语吧?
衣角轻动,好看的人怎样都是一幅画,哪怕是在坟地里也是,颜值这东西,三界通用。
于是,我们四个赶紧收了东西紧跟其后,在密林的荫翳和没过脚踝的浅草里行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走在倒数第二个,偷偷的瞥着他的衣角扫过草尖,真想大呼一句:“啊,老夫的少女心炸了!”
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已经出来了,大路就在脚下,再跟着盘山公路走了十多分钟,那座不大的庙宇就已经映入眼帘了。
凡人总觉天宫里瑶池仙境美不胜收,山下隔江相望的我们也总以为这寺庙金碧辉煌高高在上,可是今日走近了一看,却发现这寺庙其实很小,不过一个礼堂大小。在山下看到的金灿灿也不过是当地的建筑风格,不知道用的什么颜料把墙壁涂成金色的。台阶倒是有好几十级,门口也摆着两座石雕,看不出雕的是什么,一眼看去便能看尽佛殿里的陈设,不外乎是佛像和垂吊下来的经幡。
我们这群俗人,畏首畏尾,又不太懂当地的习俗,自然不敢擅入大殿,只到了门口边不敢进去,向人道谢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最后去过嵩山旅游过的杨舒拱了拱手,大概是做了个五湖四海皆兄弟的礼,很正经的道:“多谢圣僧。”
那喇嘛虽然没什么反应,但眉头仍是一挑,我在心里吐槽道:“二货,活佛济公看多了啊。”
寺庙旁边有个小卖部,我们一人喝了碗热乎乎的酥油茶,温暖灌注至四肢百骸,这才通体舒畅,一扫在断崖和坟地里的不良情绪,有空观察起这座寺庙来。虽然没有进去,也没有听到什么晨钟暮鼓的声音,但庙宇的存在本就能让人安心。外边的空地上摆着一个很大的香炉,里面还有没有燃尽的香蜡冥纸。而寺庙的右侧,是一个三层的高台,约莫两三米高,四周放满了泥制的供品,上头牵起了线系满了五色的经幡。
风很大,吹得呜呜的,彩色的旌旗在空中翻转着,而路口则堆着玛尼石,纵然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也禁不住要在这浓烈的宗教风俗中虔诚一回。
经幡和玛尼石都是藏族特有的习俗。红白绿黄蓝五色的经幡跟五佛有关,代表着止息贪嗔痴慢疑,增长五种智慧。黄色代表宝生佛也代表地大,绿色代表不空成就佛跟水大,红色代表着阿弥陀佛和火大,蓝色代表不动佛与风大,白色代表中央纰漏遮那佛童空大。经幡一挂,整个世界都得到五方佛加持,有灾消灾有冤解冤无冤积福,修大慈大悲心。
至于玛尼石嘛,是用来祈福的,经常在山间路口湖边出现,至于来历么……看的时间太久,忘了……
“来源于三世如来心咒八字真言,”一个声音接过我装逼失败的话头,淡淡的道,“玛尼石原叫玛智石,取了八字真言中的前两字,是古象雄时代流传下来的风俗。”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那个好看喇嘛的声音么?果然,转过头去,整整高我一个头的他仍是那身僧袍,却端得个芝兰玉树眉目生辉,一边轻转着手中的转经筒,一边淡淡的笑着。
我低头吐了吐舌头,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生出一种在男神面前丢脸的错觉,脸涨得通红,早知道就不该不懂装懂的给室友说这个了。
然,见色眼开的损友早已忘了自己姓啥,哪里还有空来给我缓解尴尬?我在心里同她们绝交三秒,脑子转得飞快,一定要说点什么把这一页翻过去,要不然我的脸啊……呃,刚刚杨舒怎么称呼他来着啊?大师?住持?贫僧?师太?一时脑子一片空白,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脱口而出个:“丧尸!”
话一出口我就晓得糟糕了,果然,我看到喇嘛脸色一黑,杨舒三人也是长大了嘴巴,那个表情是:哇,你居然舍得喊那么好看的圣僧叫丧尸?
我也是黑了脸,尴尬的解释。南方人普通话差,四川大部分地方平翘不分,这才让我把一个好端端的智者上师喊成了釜山的丧尸。
我正慌乱解释的时候,喇嘛却笑如春风泯灭恩仇,开口道:“我叫,江措。”
我惊愕,心里却反道:“我叫,就错?”毕竟将错就错哦嘛,然而,我如何敢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开这种不正经的玩笑,只得尽量扬起唇角笑,礼尚往来:“我叫陶……”
话没说完,就被江措截住,他笑道:“我知道,你叫安忆,陶安忆,对不对?”
点头如小鸡啄米,还是不忘了问他怎么知道,他轻笑:“她们不是叫你安忆么?”
天,太苏了,这种浓浓的玛丽苏言情剧的味道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僧人身上?
然而,比起这个,我只想感叹一句,苏遍三界套路人间,第二天的偶遇才是妥妥的套路无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