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要去爬那喇嘛寺上方的小草原是早就和部门的同事定下的行程,推脱不得。
问及杨舒,她们只是摇头:“不去啦,昨天就只爬到个半山腰就那么费劲儿,这小草原可是在山的那一边。我又不是蓝精灵,不要去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再说了,今天可就清明节了,我老胳膊老腿的,再遇到断崖啊坟墓啊,爬出来个古尸什么的,我可吃不消。”
看着她们的神色,便知道劝不动了,也就不勉强,收拾了行囊,早早出发与同伴会和。临行前,韩瑶还相当有同学爱的把她昨天买的没吃完的零食给我,让我带在路上吃。当然,这货也是有所求的,她一脸花痴的道:“要是你能再遇到昨天的那个圣僧,替我……”
“知道,替你喊一句御弟哥哥,顺便来一首《女儿情》,”我砰的一声把门摔上,自顾自的唱着,“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然后耸了耸肩膀,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美美美,美死个人了。”
在部门同事面前,我自然不会这么欢脱,只安安静静的跟着,一副静若处子的娇花照水姿态。对于这个事儿,熟识的朋友这样评论:“陌生人面前的天真可爱小白兔,熟人面前就是欢乐儿童智障多。静若瘫痪,动如疯癫。看似不动发呆,以为是在耍心眼,结果是在心里yy吐槽,你就一活生生的B站弹幕。”
啧啧啧,这评价,相当中肯。
所以,哼哧哼哧爬了三个小时,天真可爱小白兔就爬不动了。这一次走的是另一条路,不需要经过喇嘛庙,可这爬坡上坎的着实消耗体力啊,我手掌按在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问领路人:“还有多久啊?”
很模糊的回答:“快了。”
我单纯的相信了这个快了,又提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向上,一个小时后,嗓子火辣辣的疼,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又问:“怎么还没到啊?还有多久啊?”
领路的男同学穿着连帽衫带着白口罩,架着黑色圆框眼镜,看不清楚脸。但我清楚的看到,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眸色很奇怪,还时不时的看看周围的树,像是在寻找路标。他扯了扯被拉长的背包带,看都不看我,淡淡道:“快了。”
不是说好了男生都怕女孩子撒娇吗?我这都这么柔弱了,怎么他就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我记得他没有女朋友啊,怎么这么淡定,难道是……不喜欢女生?
我挑了挑眉,跟着继续向前,途中又问了两次还有多远,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一句快了敷衍了我整整五个多小时。最后我是实在是走不动了,又不好意思在这么多同事面前说自己一个人能走不动了要回去,只好半拖着脚走,忍无可忍,直到走到一间废弃的平房前。
我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木料上,摆了摆手:“我歇一会了,要不你们先走吧。”
他们怎么可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这要出点儿事可就不好说了,都说让我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到了。
我望着遥遥不可期的顶峰,又想想藏在顶峰之后还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小草原,心道这真不是我坚持一下就可以抵达的啊。于是我看了看四周,虽然没有人家,但有木料就说明有人,而且这下去不远就是一户牧民,便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儿急事,办完了我马上跟上来。”看着欲言又止的他们,我尴尬道,“要是怕我找不到路的话,你们在岔路口做个记号就好了。”
领路的同学又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接着瞥了眼周围,点头:“好,那你快些跟上来。我们在前面休息等你。”他在最后一个走,离开时又瞧我一眼,丢了包纸巾给我,神秘兮兮的道,“半路听到声音,千万别回头。”
我接过纸巾,扬头看他,心道这人真是够可以的啊,一面不搭理我,一面还要拿聊斋里的段子吓我。还随身带着香香的纸巾,怕不是洁癖就是受哦。
所有人都已离开,很快便消失在路的尽头,这辽阔的山里,风声鹤唳,似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试探了一下,确定木料不会滚动,便把背包取下来当作枕头,自己则在几根瓷实圆滚的木料上躺了下去。一边拆了果干来吃,一边又拿出手机玩。
大概是曾经有过居民,这里居然有网,虽说慢了点儿,但还是可以刷一刷网页的,便给十二点了还在赖床的室友们开了个视频。和她们说了我掉队的原因,以及那个男同学神秘兮兮的一句话,私下猜测会不会是他暗恋我的美貌而搞的情趣,却被损友笑了一番,她们纷纷吓我说:“指不定山里有狐仙呢,她喊你的名字,你一回头,狐仙就把你剖心挖腹吃了。”
这样拙劣的谎言我才不信呢,狐仙的传说可没在康巴地区流传过,这说明狐仙分明示从别的地方远渡而来的生物入侵品种,才不是本地神仙妖魔呢。
断断续续的网络让视频卡成了狗,我只好放弃,把上面一番高论发过去,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居然是一张图。我去,不知道网不好啊,图片怎么加载出来啊?
话虽如此,我却还是想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刷了起码三分钟,直到我站到那废旧的平房下面时,才终于把图片加载了出来。
“啊!”我惊叫一声,差点儿没把手机扔了出去,我去,这群损友,居然给我发这种图片!
那是一张动图,前面还是正常的,是一连串变化的字,比如智障啊傻子啊逗逼啊二货之类的,可是,却在一秒的雪花之后窜出来一只满脸是血的鬼脸,我去,吓死本宝宝啦!
突如其来的鬼脸让我大叫一声,惊起了飞鸟,连本就不欢的虫鸣也骤然停住了。那脸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恐怖片,那满屏的血则让我想起昨天误入坟茔时做的那个连杀三人的噩梦,吓得我魂不附体,差点儿没哭出来。
喘息了好几分钟,终于压住了这恐惧,然而,静谧无人的山谷,还有领路人临行前高深莫测的暗示,都让我心惊肉跳。此时我只想赶紧下山,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就好了。
正想着要去收拾背包下山,却突然听到屋后传来奇怪的声音,不像是动物的,倒像是穿着厚底皮靴踩在瓷实的土地上的声音。
啊,还好有人。心里稍微舒缓了一下,便转头去看,但废弃的平房后面已成废墟,还有好几棵大树荫翳的遮挡,根本看不清。
于是,我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用那光线去看。突然,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头出现在我面前,也许那东西跳跃了一下,一瞬间那血淋林的人头就已经凑到了我的跟前,我哇的叫了出来,顺势跌坐了下去,手机也脱手了。
“啊!鬼啊!”
这是我脑子高速运转一霎那间能够想到的,那满是凝固了的鲜血的头颅,面上的肉已经腐烂了,就像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皮肤病,又像是被什么利器撕扯过,皮肉都翻卷了起来,一片一片的黏在几乎可以看到白骨的脸上。这已经不可能是人,没有一个正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活着!
我终是哭了出来,还听得见那东西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伸出手去要把摔在地上的手机捡回来,之所以不跑,并不是因为淡定,而是腿软了,跑不动。可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所以我必须把我两千软妹币买的手机拿回来,这要命的差事啊!
在灰尘中乱摸,我已经摸到了我的手机,正要捡回来,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腕子,这温度太低,或许都比得上山巅的白雪,这样冰冷而毫无生气的手,我绝不相信是属于活人的。
是鬼,是僵尸,是怪物!
哇的一声,我大声哭了出来,尖声喊着救命,四肢无力,只能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扭动着,又期盼有人能听得到我的呼救赶来救我,乘不乘七彩祥云没关系,只要他能够降妖除魔就是我的大圣啊。此刻,多么希望正英叔可以听到我的呼唤啊!
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声音,他厉声叫道:“别乱动!”
我睁开因为恐惧而闭上的眼,眼前的居然是那个神仙一样的喇嘛江措,他把手伸进僧袍里,不知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出来,刷的往那怪物脸上一撒,然后抽出一把镶着松香石的藏刀,左手拉着我的臂膀,右手握着刀,喊道:“你别乱动!”
话毕,他居然挥刀向下,一刀斩断了那怪物冰凉的手,有几滴鲜血喷出来,正好洒在我的脸颊,吓得我又是一抖。只见刀落臂断,一条手臂连同其臂膀上破烂的满是泥土和血渍的单衣一起,从我眼前飞过,落在门口,在午间的阳光中白得发亮,而那不正常的白色中又布满了好些乌青的痕迹,就像……尸斑。
那东西的手臂被砍,抓住我腕子的力道也陡然消失,我差点儿因为惯性而摔了出去,好在被江措一扶。我还没站稳,就听到那怪物又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呜呜声,哀戚而怨毒,只听废墟里的砖石木头卡擦乱响。
江措扯着我就跑了出去,走的是另一条路,却是往山上的。
我的手被他牵得紧紧的,几乎要揉碎在他手心,只好气喘吁吁的跟着他狂奔。山风在我耳边呼啸肆略,沙尘在我眼前迷离朦胧,而那怪物的呜呜声却没有甩掉。我心惊胆战的问:“那是什么东西?”
“弱郎。”江措淡淡的回答,又怕我不懂而继续解释道,“就是平常所说的行尸。传说中,有些邪恶或因饥寒而死的人,其余孽未尽,心存憾意,故死后起尸去完成邪恶人生的余孽或寻求未得的食物。”
“所以,那就是行尸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居然可以遇到电影里才有的场景,虽然不科学但却很刺激。然而我怕啊,“你有什么办法灭了那僵尸吗?桃木剑?灵符?糯米?黑驴蹄子?还是小黑金?”
江措仿佛笑了,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我既不姓林,也不姓张,既不能降魔,也不会倒斗,哪里能够灭了那东西?”
突然加快的步伐让我险些跟不上,好在江措一直牵着我的手,这才不至于脚下一软就累倒了,可他的话却让我觉得不保险啊,这样一直跑要是被那行尸追上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做了那东西的盘中餐。更何况,看那怪物那么野蛮,想必连盘子都不会有,他就能直接把我撕巴撕巴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