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号检测报告出来了,情况很不妙。”
任非面色沉重,新任局长还没来,局里大大小小的事暂由他管。
会议室里大屏幕投影着一些资料,长长的桌子两旁坐了十二个人,左边七个行动组的五男两女,右边五个后勤组,后勤组只巫杉一个女人,所有人随着资料的展示,面色沉重。
哦,巫杉这个面瘫,众人假装她也是面色沉重。
“你们看这三个遇害者检测对比,第一个体内13%水分,第二个9%,第三个只有4%。”任非用激光笔指着三个数据。
最近三天河北廊坊出现了三具尸体,一天一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都是全身干瘪枯萎,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水分一样,事实上,根据检测结果来看,遇害者身体确实只流失了水分。
正常人水分占身体比重的50%—70%,这第三个遇害者水分竟只有4%。
“巫医生,这具尸体也不能问灵吗?”任非明知结果,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一遍,所有人将目光转向右边第二把椅子上坐的巫杉。
“不能,没有魂魄。”巫杉见问到自己了,会议开始后第一次说话。
所有人沉默,只有陈柯一脸听不懂的看着巫杉,他新来,还不知道什么是问灵。
这是巫杉对外公开的能力之一,她可以与死去七天内的尸体沟通,重现尸体死前24小时内一些片段,大多是些零零碎碎的事,但都与尸体本人的死亡原因,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对案件帮助很大。
但问灵的前提是受害者魂魄还在,这三具尸体都没有魂魄残留,很明显是随着水分一起被吸走了。
“我们不能这样干等着,如果从水分比例来说,行凶者能力越来越强。”
“阿非,新任局长后天才到。”后勤组金组长用胖胖的手推了推眼镜,提醒说话的任非。
“异常监察局”大大小小的案件接了无数,三具干瘪的尸体并不能让大家沉重,问题是现在新局长还没报到,按照规定,所有人不得擅自外出办案,这就眼睁睁看着第三具尸体送来了。
任非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后夹着的烟,并没有取下来,“等不了了,一天一具尸体,不出意外今天会有第四个人遇害,我一个人先去廊坊看看。”
“非哥,我跟你去。”陈柯第一时间积极举手,他好不容易进了这“异常监察局”,早按捺不住想跟着办案了,眼看着一天送来一具尸体,他比谁都着急。
“瞎胡闹,你一刚来的毛头小子,去个屁。”任非直接驳回,不按规定外出,他是要被记过处理的,陈柯若跟着自己去,那这辈子都甭想转正了,肯定会让直接滚蛋。
“陈柯不能去,我跟你去吧。”行动组唯二的两个女人中,短发,脸蛋只有巴掌大的那位接话,这人说是女人,倒不如说是个女孩,看脸蛋只有十四五的萝莉样。
任非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可以,那我和舒柒去,老金,局里就交给你了。”
这一决定再无人阻拦,都不是什么冷血无情之人,明知道还会有人遇害,做不到视若无睹干坐着的举动,于是金酶也不再劝;“好,你们两放心去吧。”
任非与舒柒刚走不久,警局便将第四具尸体送来了,所有人看着巫杉在尸体前摇了摇头,局里气氛变的更加沉重:同样是周身干瘪,没有魂魄。
晚上巫杉还没进房子,就听到一个男人沙哑的、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伴随着尖锐的“啾啾啾啾”鸟鸣声。
刚一开门,迎面飞来一个抱枕,巫杉稳稳的接了,看着惨不忍睹的客厅沉默。
昨天的沙发被狐狸撕成了碎片,今天摆放的是库房里一模一样的另一件,却已经遍布了很多爪痕,露出真皮下的弹簧来,地上满是杂物,巫杉看见自己的两只拖鞋也在杂物中乱扔着,其中一只还断成了两半,她脸上面瘫的更严重了。
厨房门紧闭,可以听见里面有人在做饭,客厅里这两只还没祸害到厨房去。
看见巫杉回来,巫白迅速飞到巫杉肩头落了,在识海中一连串的告状。
“嘤嘤嘤主人,这只臭狐狸欺负小白。”
“他用东西砸小白,好几次都砸到小白了。”
“他还想抓住小白,吃了小白。”
“主人你看,小白的羽毛都掉了两根。”
“鸟傻子,你可别颠倒黑白,随意污蔑我。”狐狸看见小白落在肩头后不动,就知道这只该死的鸟在告状了,他今天身体又缩小成第一日那般大小。
“啾啾啾啾。”(就是你拿东西砸小白,还要吃了小白。)
“放屁,明明是你个傻鸟先来挑衅我,你自己看看你啄走了我多少根毛?”
“啾啾啾啾。”(你不砸小白,小白怎么会啄你。)
“你不先来啄我,我怎么会砸你?”
“啾啾嗝......”(就是你先嗝......)
巫杉紧紧捏着小白,食指和拇指卡在鸟脖子上,另一只手捏着鸟头拧了一圈,鸟头呈麻花状耷拉着,然后看向狐狸,没有焦距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烦躁。
狐狸看着瞬间被拧断头的小白,后退两步,干巴巴道:“你,你干嘛?”
“聒噪,闭嘴。”
于是狐狸真的闭了嘴,跳到沙发一头,谨慎的看着巫杉。
他才不是怕这个“百岁杉”,但是这女人会炼药,万一给自己下毒呢?
巫杉又警告的看一眼小白,这才松开手,装死的小白迅速扭回鸟头,扑腾着飞到沙发另一头,也谨慎的看着巫杉。
主人好像生气了,怎么哄?在线等,挺急的。
巫杉不理幼稚的那两只,直接去了二楼,每次接触过尸体后,回来第一件事是先洗澡。
看着二楼没有遭到祸害,眼中的烦躁这才散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巫大壮重新收拾好了客厅,除了那张满是爪痕的沙发还在,实在是库房没有同款沙发了。巫杉照例坐着看书,小白与狐狸互看不顺眼,各自窝在沙发两头。
“百岁杉,我要走了。”狐狸身体已大好,该去做他自己该做的事了。
“嗯。”巫杉没有抬头,继续看书。
“你放心,救命之恩,日后定会重谢。”
“还有两张沙发。”
“啥?”
巫盼盼在一旁往鞋柜里放巫杉的鞋子,怨气冲冲的接话:“我家的沙发是上世纪意大利匠师,纯手工制作的牛皮沙发,全世界仅此两件,有市无价,你就是拿着五百万去买,都找不着第三件。”说完还剐了狐狸一眼,不然他以为一个抓破了的沙发为什么还要摆在客厅?
狐狸呲了呲牙:“成,救命之恩再加两个沙发,日后有事,尽可捏碎玉佩,我会来找你。”他说着爪子一扒拉,凭空出现一只玉佩,悬浮到巫杉面前去。
巫杉并不接:“不用,你只需用等价之物补偿即可。”
巫盼盼又悠悠的接话了:“就你那破实力,小白都打不过,还找你?”
小白感觉在夸它,激动的啾啾啾几声。
空气安静了几分,狐狸恨恨的将玉佩收了,他也不知道救自己的这女人什么来路,自己会炼药也就罢了,还硬是活了一百岁不老,身边养个傻鸟都不同寻常,他已经是七尾,就算在妖域,那也算高手一枚,却只能和只傻鸟打个平手,好恨啊。
白天几次想去二楼探个究竟,都被这傻鸟拦了下来。
感觉无话再说,狐狸最后道别:“百岁杉,我走了,傻鸟,以后机灵点,别被人烤熟吃了。”
小白愤怒的骂他,狐狸一跃而起,消失在窗外。
啾啾啾的怒骂声戛然而止,小白反应过来,它千辛万苦救回的玩具自己跑了?整个鸟怀疑鸟生去了。
第二日局里。
“巫医生,小杜,新局长提前来了,会议室开会。”金酶端着保温杯招呼两人。
三人去一楼会议室,杜鸦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杂毛,边走边问金酶:“组长,新局长长什么样?好不好相处?”
“你自己见了就知道了。”金酶表情不太好看,更不想看见杜鸦一头的杂毛了。
几人还没进会议室,就闻到浓浓的饭味,推开门就去,杜鸦被整整一长桌的菜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门牌上确实写着:会议室三个字,这才进去了。
坐在上方主位的人抓着半只烤鸡,听到门响,抬起一张脸看向几人,嘴里鼓鼓的塞着肉,脸上都蹭的油腻腻,头发偏长,只凌乱的抓了抓,几缕遮下来搭在右眼上,眉极长,高挑不羁,双眼是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加上眉间一颗小小的红痣,更添邪魅,但这一切都被他此刻狂放的坐姿,以及满脸的油腻毁了个干净。
他在看见最后进来的巫杉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悄然消失。
“来坐坐坐,烤鸡烧鸡炸鸡椒盐鸡白切鸡,想吃什么吃什么,不要客气。”他匆匆咽下嘴里的鸡肉,扬着手里啃的面目全非的烤鸡招呼三人,声音是少见的低音炮。
金酶的座位在左边第一个,他不动声色的避让了一下那只油腻腻的烤鸡,端着保温杯坐了。
“哪个是管事的?”上方的男人出声问。
金酶推了推眼镜:“是我,金酶。”
“哦,你看看人齐了吗?”
金酶进门的时候就看了一圈,加上他们三个,十个人齐全了,于是又回了男人。
男人放下手里的烤鸡,拿了桌上的湿毛巾擦了嘴和手,十人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动作,呵,连湿毛巾都准备好了。
心里十二万头神兽踏过,所有人暗暗都期待着,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开始吧。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局长,胡子裴。”
“新官上任,你们一切照旧,只一点:以后大家有鸡一同吃,有难一起扛。我来的匆忙,还没看过你们资料,挨个做个自我介绍吧,你们的姓名,能力,性取向,是否婚配。”
“大家吃啊,别光看着,一边吃一边介绍,都动手,没什么放不开的,来吃。”
众人心里期望落了空,这人果然是他们新局长,只觉得前途暗淡,不见天日了。
没有人动,金酶不得不再次开口:“胡局,您刚到,有所不知,行动组任非与舒柒外出办案,近日里......”他将河北廊坊瘪尸案讲述了一遍,昨日的尸体检测结果出来,水分居然只有1%,形势有些严峻了。
任非与舒柒虽然先去了,但二人令牌暂时不可用,很多部门都使唤不动,查案并不方便。
胡子裴眼神滴溜溜转一圈,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这样,那我得立刻赶过去,就你陪我去吧。”他随手一指巫杉。
“胡局有所不知,以往办案就算要带法医,也是带杜鸦去,巫医生从未出过任务,没有经验,不然还是让杜鸦陪您去吧。”金酶看了杜鸦一眼,后者上道的接话。
“是的胡局,我出过无数案件,本体是乌鸦,对尸体有异乎寻常的敏锐度,我陪您去吧。”杜鸦将他一头杂毛往前凑了凑,努力刷存在感。
胡子裴桃花眼一挑,斜斜看向金酶:“已经去河北的是任非,舒柒是吧?”
“是。”
“一男一女?”
“是。”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凭什么任非可以带着妹子去,我就得带着......”他看了看杜鸦一头杂毛,接着说:“我就得带着一只满头杂毛的乌鸦去?还是个公的。”
金酶噎住,杜鸦缩回脖子,憋了半天,还是哼了一声,你才杂毛。
新局长脑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金酶沟通失败,只能爱莫能助的看着一辆骚气十足的越野车,载着他们后勤组唯一的女人跑了。
车里胡子裴打开音乐,《最炫民族风》无限循环播放,他一边摇头晃脑跟着哼,一边眼神留意着副驾驶上的巫杉。
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巫杉伸手关了音乐。
“巫医生,你干嘛?”桃花眼上挑,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巫杉,他就知道这女人忍受不了吵闹。
“聒噪。”巫杉平静的看着车外。
“巫医生这样,让我想起一个朋友来。”
“是吗?你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