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怪我们呢?”倪有材胖胖的眼睛里挤出一串眼泪,可怜巴巴的讲述道:“那人说蒙老太爷对他有恩,故而让我们送棺,只是太不凑巧,陈得友非要购买蒙家的那副棺材,才,才……”
“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栽赃?陷害?”陈得才一听,就不乐意了,细长的眼睛一眯缝,也是寒气逼人,死死盯着倪有材,一字一顿道:“卖不卖是你自个的事,哪能因为别人想买,你就没点原则了。”
“咳咳,并不是倪老板卖出去的,新来的小苟不太懂事,见客人坚持,就卖了出去。”余庆黝黑的脸皱成一团,为难道:“卖出去的棺材,哪能讨回来呢?只好出此下策了……”
陈得才眉头一皱,不说话了,显然,他一点也不知道。
温婉最是机敏,一听余庆的话,立即问道:“制作棺材的工人有几个?人在哪里?”
余庆如实答道:“还有俩,陆桦是熟手,苟有才是新手,两人一早结伴去送棺材了。”
“送棺材?也太早了吧?”王成一脸疑问道。
“呵呵,棺材是乡下白事必备品,可谓重中之重,哪能疏忽了?白天拉棺材晦气,容易惹人怨,通常都是加钱加班早晚运送。”倪有材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博同情,只是,痴肥的他实在是辣眼睛。
“苟有才什么时候来的?”温婉问道。
“三个月少点。”倪有材果断道出。
“今早给谁送棺材?”温婉又问道。
“白槐寨的蚩老太太备了副寿棺,另一副棺材就不清楚是谁的了。”倪有材提起蚩老太太的时候,很是忌惮小心,温婉顿时就问道:“白槐寨位于林中深处,为什么从你这买棺材?那个蚩老太太又是谁?”
“白槐寨,距大槐村的直线距离并没有多远,只是山林虫蛇阻碍,才显得很远。白槐寨在我铺里买棺材,那也是最近三五年的事,听说是新的制棺师手艺太潮,还不务正业,就渐渐的形成在我铺里购买棺材的习惯了,至于蚩老太太,那就渗人了,寨子里的神婆,精通养蛊……”
“走吧!”温婉心中大致明了了,毫不犹豫的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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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与它的名字相去甚远,最显著的就是大槐村消失的人似乎都与它有关,或多或少。
黑脸庄稼汉子模样的客栈老板毛大春,远远望见牧王,就打包票道:“那个叫乐天的年轻人昨天一早就离开了,我看的清清楚楚。”
“哦!难得毛老板如此肯定。”牧王一听,兴趣就来了,随口问道:“临走时的乐天是什么模样?”
“乐天,长了一副娃娃脸,总是嘴角噙着笑,很精神的一个人,昨天一早,他对我挥挥手,背着包就走了!”毛大春很肯定道。
“你有看到他的正脸吗?”牧王问道。
“是侧脸。”毛大春一阵泄气,却不肯服输道:“那背影,那侧脸,那背包,样样都是乐天的痕迹,怎么可能错?”
“对于伪装高手来说,你的那些证据,全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牧王似乎对一大早就醉醺醺的梁酩更感兴趣,一转身,十分不爽道:“为什么你还没走?为什么你又醉了?难道你不知道天才亮吗?”
“我……可没有喝一晚,我是……去看日出了,好美的日出啊!真该让更多人……看到,即使,是在画中。”梁酩含糊不清的醉话,意识倒是很清晰。
牧王眯眼问道:“乐天是第四个从太平客栈消失的人,你难道不怕?”
“牧队长,你的话可是很有歧义呀!什么叫从太平客栈消失了?这几个人只是跟我客栈有点关系而已,谁能证明人是从客栈里消失的?谁能证明?”毛大春也是崩溃了,情绪失控的吼道。
“好吧,我的话不太严谨,我注意。”牧王很聪明的没有对着干,继续盯着梁酩。
好几双眼睛一起盯着看,即使是有点醉了的梁酩也觉得压力山大,无奈道:“第一,我不认为……失踪的人与客栈……有什么关系,第二,我这人……认床,从不轻易搬离,理由……足够了吧!”
“呵,勉强够了!”牧王再次转身,盯向毛大春,问道:“为什么你没有看到乐天临走时的正脸?你在干什么?”
“这可不怪我,还不是梁酩这酒鬼,最近迷上了日出,天没亮就出门,天才亮就回来喝酒,昨天正好赶上了,让我只匆匆见了个侧脸。”毛大春急忙撇清干系。
“不就……喝个酒嘛!怎么……就扯上我了呢?老毛,你不厚道呀!”梁酩气的一瞪眼,猛灌了一杯烈酒,眼泪水都呛出来了,不跌的咳嗽。
“唉,梁酩啊!梁酩!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牧王轻叹一声,对着梁酩肩膀有力的一拍,继而,声音冰冷道:“你是一枚彻头彻尾的棋子?还是主谋之一?有离开的想法吗?”
“你是说我被人利用了?不,你又说我是主谋?怎么可能?呵呵,我除了睡,就是醉,哪有那个时间、精力?”梁酩大吃一惊,不太浓的酒意醒了不少,终于紧张了起来。
牧王凝视梁酩醉眼,咄咄逼人道:“有四个人的消失,与太平客栈有关,而其中三个人又与你有关系,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的动机?第一次,你向刘承宇夸赞白槐寨如何如何好,导致其前往白槐寨失踪,第二次,方小鱼欣赏了你的“黄昏古寨”画作而前往白槐寨失踪,第三次,乐天询问你之后失踪,你有什么解释?”
“第一次是真的赞美,第二次那是我的得意画作,我也就炫耀一下,谁知道那孩子就魔怔了呢?至于第三,就更没我什么事了,若不是那个乐天侦探死缠烂打,我怎么会告诉他呢?”梁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死死抓住牧王的手,放声悲号道:“我冤啊!我……”
牧王觉得手上黏糊糊的,恶心的一把甩开,竖手阻止道:“哭嚎什么的,随意,鼻涕眼泪别乱抹,你堂堂大画家也注意点形象,万一被人误会你的大作是被乱抹出来的,你就等着扑街吧!”
牧王的失态,身后的俩年轻刑警忍住笑,互相挤眉弄眼,显然很熟悉如此场景,谁叫刑警队长有点洁癖呢?
“牧队长多虑了,艺术家总是特立独行的,没点个性,别人没准会认为你是冒充的,所谓真名士自风流,就是我了。”梁酩自我陶醉一番后,转移话题道:“牧队长待会是去询问戴礼蒙吗?”
“是的,怎么了?”牧王一皱眉,有点不祥的预感。
“戴礼蒙昨天接了活,今天没准已经出发了。”眼见牧王焦急,梁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们去截住戴礼蒙。”牧王并没有如梁酩之愿走开,眯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梁酩眼神很复杂,挣扎了半晌,才讲道:“戴礼蒙也是个苦孩子,上有病重的老娘,下有三岁的崽娃,起先,我就是觉得他酒品好,人也不错,才推荐人去白槐寨,找他作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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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白槐寨的山路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在枝繁叶茂的盛夏,尤其难走,若真说危险,山路丛林之险,还在其次,有毒蛇虫,才是险中之险,一旦遇袭,很难再有活路。
路口处,牧王与温婉等人相互交流着等待着,一团团迷雾下的真相正在一点点显露真实。
胡梁柱沉声道:“九孔棺材确实为“有材棺铺”制造,其中虽有重重波折,却也收获不小,棺铺新手苟有才从时间上、行为上都有重大嫌疑,陈得友、倪有材则是间接帮凶,根据我与温婉分析,白槐寨大有问题,那几个拉棺材的人更有问题。”
牧王点点头,也讲道:“梁酩很有嫌疑,或大或小,很难确定,毛大春则更难确定,要么毫不知情,要么就是主谋,而戴礼蒙基本可以锁定凶手之一。”
“我的大队长,能细细的说说不?你们烟云雾饶的聊,我们仨新兵压力很大呀!”王成作一脸懵逼状。
“呵呵,又忘了,你们仨新兵得好好操练呀!”牧王炙热的目光盯着胡梁柱,亲切道:“老胡啊!最近手底下人员奇缺,你就帮帮老弟,来我们刑警队吧?”
“年底吧!蔡丰是个好苗子,得锻炼下。”胡梁柱望望来路,见向导还没来,就详细讲述起来……
隔着老远,精壮的姜大身手矫健的奔跑而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向众人赔罪道:“村里的向导就是个半工半闲的活计,电话来那会,我正在地里除草呢!迟了点,别见怪。”
“没事,互相理解吧!除了您,也就戴礼蒙能带着走那小路了。”牧王很多时候都是极有风度的,而此时从小路追赶戴礼蒙几人,年轻人也就这么一位,更是得罪不起。
姜大扫视一圈,见众人皆是轻装简行,就道:“从小路前往白槐寨,少也得一天半,戴礼蒙那几人必定得在林子里歇息一晚,轻装简行倒是追的快,运气好,我们晚上就能回来。”姜大迟疑一会,面色阴沉道:“若是运气不好,碰到些毒玩意,小命就交代在那了。”
牧王巡视一圈,重重点头道:“放心,我们都有必死的觉悟。”
姜大很满意,出发之前言明危险是他的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他以此为骄傲,只是,每当这时,戴礼蒙那厌恶的嘴脸就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姜大顿时愤愤道:“戴礼蒙那人最是没有职业道德,翻山越岭去白槐寨一天就够了,他就偏偏介绍别人走小路,在丛林里绕,并推荐人购买种种器具,他那心不知什么时候就坏的……”姜大尴尬半晌,在前开路道:“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