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大脑开始胡思乱想,无论怎么呆着都会觉得浑身难受。
从我开始琢磨“快递到底是寄给谁的”这件事开始,就一直忍不住翻来覆去的琢磨。
与此同时,门外时时刻刻传来的那种“像是有人在跳来跳去一样”的咚咚声仍然不绝于耳,即便是坐在卧室的床上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我的身体就像沉入了冰封的湖水中,恐惧如同刺骨的寒冷一般开始在我的脊椎里爬行。
黑暗和恐惧像魔鬼一样迅速吞噬着我仅存的理智,让我的精神越发的不安。
胸口传来越发紧缩的心跳,额头渗出越发密集的冷汗,口鼻吞吐着越发急促的呼吸,我紧紧的攥着拳头,甚至开始感觉到一阵阵的头晕耳鸣。
绝望之于希望,如同黑暗之于光明,被黑暗和绝望吞噬的我,最大的渴求莫过于一丝光亮。
但是光亮不会自己出现,只能自己去创造。于是我只好深深运上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硬着头皮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在黑暗中摸索着,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的移动着,终于,蹭到了床头的电灯开关处。
我伸出双手,如同盲人一样在墙上摸索,电灯开关那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的瞬间,我立刻就像找到救星了一样赶紧按了下去。
咔嚓。按了一下,灯没有亮。
咔嚓,咔嚓,我反复尝试了两次,灯还是没有亮。
从指尖开始,到双手,再到两只胳膊,随后我的身体也开始不停的颤抖。是的,我几乎要崩溃了,似乎一切能够带来光明的东西都消失了,就连身边空气的温度也在下降。
我转过身,背靠着墙,似乎这样能让我得到一丝安全感。然后在尽量压低声音的情况下,深深的呼吸了两下。
尽管头皮还在发麻,但是颤抖已经好了一些。我反复的劝说着自己,因为这种情况下,除了我自己之外,我不知道谁还能救我。于是我再次鼓起勇气,咬紧了打颤的牙关,偷偷摸摸的走出了卧室。
为了尽量降低风险,避免发出更多声音惊动到门外的不明生物,我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
人的恐惧感是个奇怪的东西,当你感觉到害怕的时候,尽管四肢的血液会回流向心脏让你手脚发软,但是你的眼睛绝不愿意错开那恐惧的根源一厘米。
因为你我都知道,比起可以用眼睛看到的恐惧,那些让人看不见,摸不着,悄无声息的蛰伏在黑暗之中可怕的梦魇才让人更加绝望,因为它似乎永远都在伺机而动,趁着你防备最低的时候用尖牙一口咬住你的脖颈。
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我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反而选择了蹑手蹑脚的走近了大门,甚至还把耳朵轻轻的贴在了门上。
我仔细的听着,听着。我甚至开始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一切都是我听错了,希望门外闹出动静的只是动物,又或者只是过来奔丧的死者家属,而刚好打不开的电灯,也只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意外巧合而已。
但是于此同时,我的直觉也在告诉我,这几件事情巧合般的赶在了一起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咚、咚、咚、咚……”外面的声音还是和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尽管我希望自己听错了,但是自从我有了“门外有人在跳来跳去”的主观判断以后,很难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
因为,无论怎么听,都觉得这千真万确就是有一个人在门外不停的跳,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越是仔细的听,我就越能确认这件事情。
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然后又越来越远,然后又越来越近。
“咚,咚!咚!咚!!”
停了,这次停了。
在我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声音停止了。
而且,根据声源进行判断,我几乎可以肯定,外面那个刚才还在一跳一跳的东西,跳到距离我最近的位置,然后停了。
那东西就好像知道我在门的另一边偷听一样,跳到了我家门前。
如果不是隔着一道门板,那个东西甚至就站在我的面前。
背后的冷汗已经彻底浸湿了我的上衣,此时此刻,从头到脚,支撑着我的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关节都是僵直的。
而我,只能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蹲下,只是蹲下。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而自己又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无论是我,还是门外的东西,都没有发出声音,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我想转身逃到卧室,可是又害怕在我转身的一瞬间,门外的东西就会破门而入。
难道我要推开门?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风险更大的选择。
从心底里,我现在倒是希望事情能和恐怖电影里演的一样,比如忽然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或者门外的东西突然发出点什么惊悚可怖的叫声来。
哪怕是门外的东西真的破门而入,也比这样继续僵持下去要强得多。
因为每过去一秒,我蹲着的腿就更加酸软,我心里的绝望就更多一分。
“咚、咚咚、咚咚咚……”就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久,门外忽的又出现了那熟悉的咚咚声,我的耳朵告诉我,这个东西这次朝着孤寡老人死去的房间方向急促的跳了过去。
我轻微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耳朵贴的离门更近一点。咔嚓嚓,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我以为刚刚和门外的东西对峙的时候,我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是事实上,我比刚才更紧张了。
因为这个声音我听过至少不下几百次,这个就是昼伏夜出的邻居老人每次回家的时候用钥匙开门会发出的声音。
这个判断一定是准确的,这个说法并不是吹牛。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无论是门外走路的声音,还是开门的声音,都会带着每个人自己的特性。
听到门外的声音,你不需要开门去确认,就能知道是谁。
我百分之百的确认自己听到的声音,那绝对不会是别的什么。
这个时候我真的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我相信,无论是谁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会像我一样不知所措。
然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我的集中力一直凝聚在听力上,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天已经亮了。
可是这根本不科学。因为我虽然和门外的这个东西僵持了很久,但是充其量没有超过1个小时。
之前我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尽管没有特意去看时间(当然,即便我想看,也根本看不到,因为已经停电了),但是凭感觉最多也就是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
可是当我回过神以后,刚才还一片黑暗的屋子,突然间就明亮了起来。
屋子里的光线和视野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我抬起头观察,发现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多,再扭过头看看窗外,发现窗外早就已经大亮了。
也就是说,刚才这个过程,我在屋子里的,蹲在门前,和那个东西对峙了将近6个小时?!
惊魂未定又一头雾水的我,缓缓的挪步到窗台,把窗帘拉开。
双休日第二天,晴。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不明不白的丢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这噩梦般的夜晚终于熬过去了。
我也终于可以适当的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了。接下来,我毫不犹豫的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离开这里。
首先要做的,我先是走到电灯的开关处又尝试了一下。咔嚓,所有的灯都是可以正常开启的状态,于是我更加确定凌晨的遭遇并不是巧合。
那么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从这里搬出去,远远的搬走,今天就先到朋友或者同事家借宿一晚,哪怕是花钱去住酒店都可以,总而言之,至少让我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在这些诡异的事情平息下来之前,我绝对要搬出去。
于是最后一步,就是我究竟要怎么从这个屋子里面出去。因为打开门,不得不面对的就是楼道,可是谁知道经历了昨晚的一切,门外的楼道到底又是一副什么鬼样子呢?我实在不愿意面对楼道里的一切了。
但是思前想后,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日子还是要过的,这里是10楼,想出去的话,我总不能推开窗子跳下去或者真的用什么床单毛巾之类的编程一股绳子顺着窗子爬下去吧。
既然只能打开门,那就硬着头皮把门推开吧。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好在现在已经九点多钟了,天早就大亮了。
说走就走,这是我目前唯一且必须尽快要做的事情。于是简单的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
我打算去朋友家借宿,甚至想到干脆辞职回老家。
这么想着,我站在门前,鼓足了勇气,自己在心中默默倒数,三,二,一,开门!
打开门以后,我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