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陈玄德正吃惊之际,一道急喝突然传出。
陈玄德轻颤一下,连忙转身。
只见陈含玉拉着一名和陈玄德差不多年纪的人,急急忙忙冲来。
那人也快七十多了,身子躬比起陈玄德来弱了许多。
头白了,背躬了,脚也不利索了。
跑来时颤颤微微,几次差点摔倒。
偏偏那圆眶之后的双眼,烔炯有神。
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要说这红河村,也算是人杰地灵。
在那个魑魅魍魉横行的年代及地域,不仅仅有陈玄德这样的梅山教玄界人士坐镇。
竟然还有个大学生。
是的,来人姚先民是那个年代难得的大学生。
只不过恢复高考那年,姚先民就已经年纪大了。
虽然考上了,也读了几年书。
可年轻时受的苦太多,经历的难也太多了,落了一身病。
所以强撑着又在京城读了两三年书之后,回到了故乡,办了间学校,教红河村以及周边几个村子的娃娃读书习字。
用他的话说,幸亏是回到了红河村。要是住在城里,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姚先民被陈玉含带到陈玄德跟前后,一边喘着气,一边擦拭着脸上的眼镜,急忙向陈玄德问道。
“我听小玉说,你找到的那只旱魄要生娃了?你还给替她接生?”
“那你该找稳婆啊,找我干嘛?”
他是土生土长的红河村人,更是陈玄德的发小,两家就挨着的。
所以虽然现代知识份子,但说起这神神鬼鬼的事来,也没一点忌讳。
“小玉,你去道堂里等着。”
支手陈含玉手,陈玄德来不及向姚先民解释,一把将他拉进了屋。
此刻,祠堂里的温度好像是火炉似的。
红光从棺材缝里溢出,已然让整个祠堂都变成了赤红色。
“老姚,别问,别说。”
“这旱魃肚子里的是九阳命格的天人。”
“得在子时这两个小时内让他出生,才有一线生机。”
“要不然这孩子,一声凶极贱极都是轻的。”
“天人?”姚先民一怔,满脸疑惑,“不就是神仙吗?怎么反倒凶极贱极?”
陈玄德依旧来不及解释,一把将棺盖推开!
推开棺的瞬间,仿佛有一团火从棺材里蹦出。
棺内的温度,不知道有多高了。
但棺材本身却没任何影响,端是神异。
这么高的温度,陈玄德也不敢再伸手了。
毕竟他虽是法师,却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当下,他左手掐出三山印,朝着道堂笔直伸去。
口中大念。
“奉请梅山大法师,驱吾本命坛中猖兵,覆印吾身,化非凡之躯。坛上林将军,速来!”
只见道堂供桌上,本就已经打开的瓷坛内,突然窜出一团灰雾。
灰雾眨眼散开。只是那散开之雾,浮现出了一个披甲执刀,青面獠牙的‘恶鬼’虚影。
虽形似鬼,却非鬼。
是陈玄德师父传下的坛上猖兵,据说乃是明末的一位将军,是位百人斩。
猖兵乍现。
已经到了道堂内的陈含玉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只是看着虚影却没有半点害怕,反倒面露喜色。“林伯伯!”
林将军还未动,先转头看了一眼林含玉,鬼面之上浮出一缕笑容。
“丫头,你爷爷遣我行法,我先去也!”话音落,林将军化作一抹黑雾,直冲而出。
陈玉含又连忙喊道:“林伯伯,爷爷可能遇到麻烦了,你要出十二分力呀。明天我去猪肉铺,弄一碗你最喜欢的猪血粥供给你!”
“好!”
若有若无的回应幽幽传来,陈含玉心里一喜。
同时,这林将军扑入祠堂,径直扑到了陈玄德身上。
登时,本就宝刀未老的陈玄德身子一挺,身上煞气直冒。
铜铃一般的双眼一瞪,凶光四溢。
这一刹那,陈玄德好似成了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
手中砍刀也仿佛成了杀敌无数的战刃。
威武不凡!
一边冰寒从他身上荡开,虽远不如屋中的高温,却也凉快了许多。
“老姚,时辰到了。我要剖腹取子。”
“民间传说,人死化僵,僵再化魃,魃化成犼。旱魃是食血啖肉的绝凶之物。她的子嗣,必是如此。“
“这次叫你来,是要借你读书人一辈子养出的浩然血肉,喂这刚出生的凶子。希望以你血肉中的浩然正气,压他的邪气。莫使他为祸生。”
听着这话,姚仙民二话不说,放下怀里捧着的书,抬起了露在短袖外的苍老胳膊,轻喝道:“没想到我这老朽之躯还有这作用。好,来吧!”
人虽老朽,但喝声竟隐隐有能与雷鸣争锋的雄厚气势。
子时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到来了。
陈玄德也不浪费时间,持刀便朝着旱魃的肚子上砍去。
只见陈玄德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寒光疾闪之下,却只听得‘当’地一声脆响。
刀砍在女尸肚皮上,却好似砍在了九天玄铁之上,竟是发出了一声脆响。
刀虽震破了女尸肚皮上的衣物,但却没在女尸皮肉上留下半分痕迹。
陈玄德大惊!
这刀,是他平日里打猎用来开山的刀,锋利度不说,其上有开山之力,绝不是普通的百炼钢刀可比。
而且这刀,还是他祖师爷递给他的,又有神赐之力。
再加上如今猖兵入体,异力非凡。
这一刀砍下去,神鬼难挡。
没想到竟然被旱魃小小的一层肚皮挡住了。
“轰隆!”
也就在陈玄德吃惊的这一刹那,天地齐闪,一道雷鸣猛然传出。
这记雷陈玄德听得清楚,竟是从自家屋外传出。
当下,他眉头大皱,心中疾沉。
他咬着牙,朝着棺中女尸大喝。
“你的情况,你自己也了解。这孩子要是出不了世,必定会凶魂离体,为祸世间。对谁都不是好事!”
“你自己也得帮我!”
大喝一声,陈玄德持刀反举,“老姚,血来!”
这姚先明年轻时不知道见陈玄德弄过多少次法,也清楚他想干什么。
他立马伸出手掌,在陈玄德刀下一抹。
刀伤深可见骨,鲜血喷涌而出,抹满了砍刀的刀锋。
“以血引血,以力破力!”大喝着,陈玄德再举刀往旱魃肚中砍去。
与此同时,棺中如木偶一般的旱魃美眸大瞪,嘴也张至了极限。
“吼!!”
一声似兽非兽的吼声传出。
棺中红光猛然一敛,高温疾褪。
这旱魃,也在全力配合陈玄德。
然而,这鬼神难挡的第二刀落下,却只听得‘当’地一声脆响。
刀砍进了皮肉里。
可是,却也仅仅只是砍进了皮肉之中。
这一刀,依旧没破开旱魃的肚子。
陈玄德再惊。
单单只论这一刀,绝对算得上是陈玄德有生一来最厉害的一刀。
只论神异之力,绝对比得上他施展移山咒时神异。
可竟还劈不开这旱魃的肚子。
“噗嗤!”
然而,就在陈玄德惊异之际,一声炸响猛然传出。
骇然之事陡然。
只见旱魃的肚皮下,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撑破肚皮,疾速伸出。
伸出之际,也正好抵在了陈玄刀砍刀刀锋之上。
竟是一举将陈玄德的刀顶开了。
这一幕,让陈玄德双眼瞪至极限!
旱魃之子,出生了。
但却是以这种方式出生!
“轰隆!”
陈玄德还在吃惊之中,天地间又传出了一道怒鸣。
一道雷,猛然劈下。
竟是直直劈在了道堂上。
这一记雷,劈穿了屋顶,劈碎了供桌,也劈烂了陈玄德所祭之神。
连那祖师爷张五郎的神像,也被劈了个粉碎。
还有陈玄德这一脉一直传下的养猖兵的瓦坛,也被劈了个粉碎。
旱魃生子,雷罚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