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乌烟瘴气,人声沸腾,乱七八糟的声音,碎碎叨叨的,一会高一会低。
我这是在哪?
身子一动,浑身如针扎,谁也没想到,一晚的时间,我高烧近40度,头痛欲裂。
睁眼,一张老脸凑在我跟前,皮笑肉不笑着,“娃儿还小,造孽。”
说罢,他粗糙的指腹用力按压在我的额头,越来越用力,我几次折腾,可身边有人按压着我的身子。
可谁也没想到,压我额头的人,脸色越来越铁青,身子猛的后退,大喘粗气,“把人抬到太阳光底下,晒,给我好好的晒!”
我身子犹如火烧,眼泪涌出,难受的很,可他们却用力压着我的肩不让我动。
当我被放在阳光下,光线模糊,无数光晕,我眼睛不停的眨,模糊的看见光晕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然后突然变的清晰,是那只乌鸦,忽的冲我飞来,嘴巴戳向我的眼睛。
“啊——!”
我惊叫一声,闭眼的同时,感觉到乌鸦穿透眼睛,飞进我的身体里……
一切陷进黑暗里,如黑云遮日般,我昏厥过去。
翌日,我醒了,身心俱疲。
睁开眼,除了姥姥,身旁有一个老先生,穿着宽袖薄衫,双手揣进袖子里,腰有些驼,一双眼倒精明。
“姥姥……”
姥姥一怔,只见那老先生看了我一眼,二话没有了,转身就走,姥姥追出去,回来后脸色苍白无力,一个劲的摸着我的头,然后小声哭个不停,“俺家歌娃儿命苦,被脏鬼缠上,这,这辈子完了……”
这时,我妈突然冲进来,眼睛红肿,“妈,歌儿不会有事儿的,我先回趟县里,国华说会带最好的医生来,我去村口接,妈你帮我看着歌儿,绝不会有事的!”
说完我妈着急忙活的跑了出去,姥姥哭声大了,只一个劲的摇头,“慧芳你咋就不信邪?歌娃儿医不好,医不好咧啊……”
而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以模糊的印象记住妈妈,她那一走,却是永远走出了我的世界里,爸爸也是。
事情就是,妈妈去村口的路上本已经看到爸爸的车,可是偏偏的,那个路上飞速蹿过一辆高大的油罐车,撞翻了爸爸的车,车子被撞飞,妈妈难逃厄运,而油罐车不仅没停下,一路蹿的更快。
那天轰隆的爆炸声,响彻红岗村,我惊的猛的坐起身,惊起一身冷汗,看着门口,突然就放声大哭。
在知道爸爸妈妈出事后,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哭倒在姥姥的怀里,只是事后,姥姥病了,姥爷只剩叹息,而我变的沉默。
而就在父母头七这天,我坐在木门槛上,坐了一天。
这天夜里九点,村里来了两辆罕见的豪车,一黑一白,一前一后停驻在姥爷家院门外。
白事刚过,哀痛还在,却来了另一个让人心如死灰的消息。
姥爷有些恍惚的站在院子中,我依旧坐着。
门口依次走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当最后一个人走进来时,我手微颤,猛的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