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辰问话。
玖荷却是眼圈一红。
苏家对安贵妃的了解有限的很，只知道安贵妃的本名叫做“姚静姝”，初入宫时只是个从六品的“才人”。
之后短短数月便跃升至正一品的“贵妃”，是近年来最受皇帝宠爱的妃子。
至于安贵妃出身的氏族、娘家在朝中的势力、因何缘由被皇帝偏心宠信等关键信息一概不知。
“怎么会这样？”苏辰诧异。
苏家没理由会忽视这样一位，势必会与怜依争宠的劲敌才对。
玖荷抹着眼泪道：“不是老爷和夫人不派人查探安贵妃，而是根本就无能为力。”
“当今圣上对安贵妃的偏宠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她身边的防卫部署之严密，纵使是只蚊子也难飞到安贵妃的近前去。”
“所以老爷和夫人这些年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倒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安贵妃在后宫的人缘极差，绝大部分妃嫔都盼着她失宠、倒台。”
“太后也曾多次劝诫皇上要雨露均沾，不要太过偏宠安贵妃，奈何皇上不肯听。”
“少爷如果要查安贵妃，不妨多与太后亲近亲近，或许能从太后口中打听出什么。”
苏辰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太后”这两个字，又问玖荷：“安贵妃与太后有没有亲眷关系？”
历朝太后都喜欢安排自家后辈女眷入宫，用以维持母族势力不衰。
如果太后与安贵妃有亲，那么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太后也有为安贵妃铺路，进而迫害怜依的动机。
玖荷略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没有。”
“太后只有一位侄女位列后宫，却不是安贵妃，而是‘婉嫔’。”
……
兴庆宫。
太后打发走了一批趁着帝后婚礼大典，前来向她请安的官员夫人。
闻听安贵妃遣人去苏府门前，质疑皇后贞洁的事情，登时大怒。
“混账！”
“安贵妃此举，未免太过放肆了些，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奏报此事的太监连忙磕头。
“太后息怒，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如果不是此事太大，奴才也是万万不敢在这个当口向您禀报的！”
太后怒气不休地摆了一下手。
“不关你事，都是皇上娇惯的。”
“自打璃妃过世，安贵妃便尤得皇上偏宠，进而恃宠而骄，跋扈乖张，越发的肆意无忌起来。”
“倒是苏家的小怜依，都说她性子柔弱良善，没想到遭逢大事之时竟会有这般凌厉的一面。”
“给安贵妃治了罪名不说，还打了她的人……嗯，是个能顶事的。”
旁边的春琴嬷嬷给太后奉上参片莲子茶，恭敬接话道：
“皇后柔中带刚，安贵妃又惯会争宠，往后这宫里头，怕是有得闹了。”
“是啊，”太后烦闷的叹息一声。
往日里，皇上偶尔去别的妃嫔宫里坐坐，安贵妃就头疼、心口疼的叫人去请皇上。
如今皇后进门，天知道安贵妃会弄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说不定安贵妃今天夜里，就会给皇后使绊子。
一想到这些，太后连去参加庆典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过不多时，有礼部官员来兴庆宫通禀，说吉时已到，请太后移步庆典大殿。
……
良辰至，礼乐起。
苏辰在司礼官的引领下步入正殿，木然的应付着周遭的一切。
近乎大半天的繁杂仪式之后，终于到了祭酒致词的尾声阶段。
他与身着喜袍的玄策皇帝牵着一条系着红花的喜绸，随着祭酒的致词叩拜天地。
一拜天地，感天地造化之赐。
二拜高堂，敬长辈传承之志。
夫妻对拜，从此生死相依。
俯身下拜的那一刻，苏辰吹动金丝锦绣的盖头，使其略微掀起，偷眼打量对面的玄策皇帝。
却发现与他对拜的人，竟然是做男装打扮的金阳长公主，皇帝的姐姐！
苏辰的眼神瞬间凝固。
搞什么幺蛾子？
帝后大婚，竟然不是皇帝亲自参礼！
“皇帝人呢？”苏辰问道。
他不敢想象，如果是妹妹怜依在这里，此刻会是个什么心情。
金阳长公主赶忙踩住苏辰的衣摆，回复的声音比蚊蝇振翅还要低：
“皇上突然说他身体不适，叫我代为参礼，你千万不要声张，被老太后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呵，皇帝身体不适？
这种托词，苏辰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与皇帝拜堂，也省得让他心里膈应。
礼成后，苏辰被送往了皇后专属的坤仪宫。
他扯开盖头，摘了凤冠。
看到玖荷脸色苍白的厉害，比参加庆典的时候还要紧张。
“你在想侍寝的事？”苏辰问。
玖荷神色发紧，“辰少爷您的缩骨易形与易容术再怎么高超，本质上终究是男儿身，而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皇上随时会来这里圆房，到时候……”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
“请少爷帮奴婢易容，奴婢愿代您侍寝，蒙蔽暴君！”
玖荷说到这里，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异样的狠劲。
怜依小姐生前待她不薄，只要能为小姐雪恨，她什么都豁得出去。
苏辰闻言一怔，动容的拍了拍玖荷瘦弱的肩膀。
他入宫本就是为了给惨遭厄难的小妹争一个公道，又怎么会为此牺牲另一个女子的清白。
此事他断难同意。
而且他既然敢代嫁入宫，自然早就做好了如何应付皇帝的准备。
见苏辰久不说话，玖荷急道：“辰少爷可是不放心奴婢？”
“您放心，奴婢与小姐的身材差距不大，皇上与怜依小姐也不熟，吹了灯的情况下，应该能蒙混过去的。”
苏辰摇头道：“我并非不放心你，而是你有所不知，皇帝连婚礼都不肯亲自参加，叫金阳长公主替他行的对拜之礼，又怎么会来圆房呢。”
“你说什么？”玖荷惊愕地抬起头，“庆典上的那人不是皇帝？”
臣民不可直视皇帝龙颜，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所以即便玖荷一直在苏辰身边服侍着，也没有发现对面的人不是皇帝本人。
这是什么道理？
帝后大婚，皇帝居然找人顶替！
这时候，皇帝的近侍大太监郭胜忠前来传话。
说是皇上要来坤仪宫就寝，请皇后娘娘准备迎接圣驾。
玖荷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颤抖着看向苏辰，那神情仿佛是在说：
“人家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