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石子扔进池塘溅起的水花与涟漪是暂时的,看着很快就恢复平静,可这粒石子缓缓落下的过程,还有在水底的改变却一直存在。
接下来一周,王动冷眼看着球队的变化,其中最难忍的便是去看A组比赛的一队,赵文琪几乎天天声嘶力竭地吼喊,但这个以翔翱U17主力为主的队伍仍旧一盘散沙。
韩泽奇去了依汾师大,孔春恩接替主二传,这个孩子向来缺少大局观,当时麻志强出走省城再返回,他就在一场比赛中一次也不传球给麻志强,现在,他则基本都将球传给高三的几位队友,根本没有球场上的全局意识。
对此,私下里他的理由很义气:“对翔翱俱乐部的签约队员来说,这就是个热身赛,而对我们依汾八中的老队友来讲,河右省四个大学主教练都过来,是我们的机会。”
冠冕堂皇,振振有辞,搞得赵文琪都无话可说。
这话传到王动耳朵里,顿时就勃然大怒,只是说了比赛结束前不参与A队、B队训练,也就忍着,只是悄悄跟赵文琪吩咐:“你觉着不舒服,把高三表现不好的换下来就是了。你记住,你眼中只有比赛,带队伍打比赛,少些私心杂念,争胜的前提,其余能顾忌再顾忌。”
实在是没有趁手的二传了,否则,王动的建议就是直接换下孔春恩。
也就比赛前一天,各队领队会结束,刘军便给王动打电话:“老孔说晚上约几位大学的主教练吃个饭,你得出面,要不然约不出来。”
“哼”了一声,“想约你们自己想办法约”,王动差点发火只是碍于情面,说了这句话后直接挂了电话,李明光在旁边赶紧拉了下他的衣袖低声说:“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我的意见是你约他们出去,不想吃你中途离开即可,至于人家能谈成个啥,咱不参与。”
叹口气,王动很无奈:“这也是我最近琢磨的事情,队伍是兵强马壮了,尤其是翔翱俱乐部过来的队员进步很快,反观咱原来的队员们,大多不思谋进步,迎头追上,而是琢磨尽快毕业去大学。人跟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李明光笑了笑:“翔翱过来的队员目标都是打职业,他们也具备了一些职业素养,你的水平带他们肯定提高快。至于‘本土’队员,有几个就是得过且过,国家一级运动员证都拿上了,下一步上个大学就算对得起排球生涯了。我昨天发现咱们有个别老队员居然在厕所偷偷抽烟——我已经敲打处理了,但翔翱俱乐部过来的队员从没有发现这些陋习。”
点头,王动暗自下了决心:“李老师,咱们将精力放到U15以下吧,高中队两年基本就消化了,就算他们安守现状,但咱们带出来的队员基本功扎实,高考体育测试,不管走高水平单招还是其它途径,上个大学问题不大,尤其文化课都不至于太差。”
“小孔这几个高二的呢?我看他们现在半吊子,上也有空间,下也就这样了。”
也知道本性都不坏,也跟了自己很多年,王动马上回答说:“我没想好,肯定不能放弃,这个‘春风杯’比赛结束我想办法。至于老孔请客,去,都去,反正咱不掏钱,嘿嘿,就以我的名义请所有教练领队,有面子也有人情,下一步也好接触。”
“哈哈”笑了两声,李明光竖起大拇指:“人家埋单咱长脸,为下一届‘春风杯’积累人缘,好。”
随即两人计算了下人数后便打给刘庆:“你告诉老孔,我来约,两桌吧,二十人左右。”
愣了下,刘庆直杆子,马上就问:“四个大学来二十个教练?”
笑了下,王动说:“如果单独请会让人误会,我就把所有参赛队的教练领队都叫上了,你们想接触谁在酒桌上自己去接触,这岂不两全其美?另外,这次比赛翔翱俱乐部是主办,所以我们出酒。你现在跟老孔商量,定好马上告诉我,也好抓紧通知人。”
放了电话,看李明光盯着他,王动有些纳闷:“李老师,我哪儿说错了?”
摇头,李明光说没错,“只是我更加佩服你了,这个酒又是你个人赞助了吧,说好老孔请客咱长脸,你这酒钱比饭菜肯定贵啊……”
摆手说小事情,发起这个比赛后,各位好友很帮忙,不到一周就能顺利比赛,王动说:“我应该出酒感谢各方面,家里地下室过年买的有两件好酒,大家喝了我就少喝点,更健康,嘿嘿。”
也就是在这个答谢宴上,王动悄悄敲定了两件事,第一就是给雷大娃增补个省排协副主席的职务,闫光满口答应:“依汾市现在的排球氛围是全省地市之最,现在又把‘春风杯’搞成河右邀请赛,这是对我们排协的大力支持,雷书记对排球的痴爱咱们有目共睹,要是他在省城工作,我直接就把排协主席让贤了。”
雷大娃就在旁边坐着,王动也不避讳,只是没商量就提出来,弄得他只能举杯感谢,还被王动夺过去代喝了。
第二件便是为备战八月份全国U15排球锦标赛,排协跟省教育厅联合弄个全省U15联赛,五月开始,历时两个月。
这个王动想了很久,也拿出来详细的赛制,闫光翻看后大为赞赏:“我回去就给省体育局汇报,然后协同省教育厅很快下文,这是好事啊,先各地市周末打一个月,然后地市冠军再打省赛,层层递进,以赛代练利于球队发展,更是极大增加了全省的排球氛围。你也甭客气了,这个省赛就放到依汾市吧,我估计最后冠军肯定依汾八中。”
赶紧笑着说:“比赛我们办可以,这个我跟马正翔董事长也沟通过,有些费用俱乐部可以赞助。比如冠名给翔翱球鞋,便可以给所有队员免费提高装备。只是,最后的冠军不是您许诺的,比如高老师的河大附中肯定不服气,您看,他正在斜眼看您了。”
面对王动的调侃,高胜利直接举起杯:“你赢就是我赢,因为我儿子是你U15主二传,但你未必能轻松赢,包括我们河大附中,省城有几个学校的初中组最近都在厉兵秣马。”
赶紧端起杯,王动很是开心:“真好!我真希望到省赛时候,所有队伍都打得难分难解,这是咱们省排球的未来啊,更是咱们国家男排希望的一部分。”
雷大娃现在才明白让他接任依汾排协主席的用意,王动的步子迈得大,走得快,却从不盲目。他也深知没有良好的土壤,没有大面积的良好土壤,那是长不出森林的——一支球队一家独大,那就像旷野里的一棵大树,也许看着是气候是风景,一场雨落下一声雷劈下,这棵树就有可能歪斜甚至不存。
当晚宾主尽欢,接下来三天的比赛却是难分难解,尽管王动“放弃冠军”,可专业就是专业,翔翱俱乐部少年队,也就是依汾八中U15的队员们各方面都比同龄人强很多,再加上王动这段时间悉心调教,李明光特别的力量训练,在缺少王冠跟高飞的情况下,仍旧保持全胜。
不是高胜利不想赢,高飞也没放水的必要,但依汾八中三队跟河大附中三队打满五局,最终还是依汾八中赢了——所谓凝聚力是最大的力量,也许是冯续波、冯续涛事件后,这帮孩子空前团结。
看着每晚训练后,所有队员都掏出从家带的抹布,抢着扫地墩地擦地板擦椅子,王动没有按此前所想“左右裁判”,他不忍心也觉着没必要了。
至于自己的B组呢,依汾体校三比零就赢了他们,输给河大附中二队那场要不是高胜利第三局换了全替补,也是溃败,最终勉强拿了个第三名。而A组,尽管个人能力翔翱俱乐部下来的都不弱,但四个大学队一个也没赢,跟河大附中一队打满五局,最终还是二比三落败。
达到预期“目标”,比赛结束的第二天,王动没有按惯例宣布球队休息两天,而是直接就命令:“明早七点集合,然后爬塔儿山,全体队员,包括王冠。”
尽管表面看着行动无碍了,可厚厚的护具还没敢摘掉,李明光马上就反对:“这是疯了!王冠不能爬山,现在平地行走已经算恢复神速了,这样会加剧他的伤情,我不同意。”
笑了下,王动说我知道,“您跟王冠乘车到山顶等我们,我跟小赵小王爬山殿后,所有队员超过一个小时的罚二十个俯卧撑,如果都没有超过时间,那最后五个登顶的受罚,您监督执行。”
知道这是要开个特别的专题队会,自己这岁数尽管不服输,但依汾市旁边这个塔儿山,六千余台阶还七拐八拐的,爬上去确实够呛,尤其还有时间限制,李明光便笑了笑说:“好,我乘车拉王冠拉矿泉水。”
“不,矿泉水不用车拉,这次‘春风杯’一队的成员,每人拿五瓶水,背上去。孔春恩,你拿十瓶,这次比赛一队无一胜绩表现惨不忍睹,就是拜你所赐。”
看孔春恩低着头不敢说话,王动又接了一句:“据说你的出发点是让大学教练看上咱们的高三队员,那么,恭喜你,你不但没做到,而且让人家教练们嗤之以鼻了。河右省除去翔翱俱乐部,几乎最高水平都来了,你居然还可以分心考虑这么多,真是小看你了。”
刘庆个愣头青这时候居然插话:“王老师,我觉着我的责任也很大,我帮小孔背三瓶吧。”
看他说话,麻志强也举手嘟囔了一句:“我也帮他背两瓶。”
“哼”了一声,王动没好气:“不要觉着我说了小孔,你们剩下的就没责任,这样吧,你们这假模假样的团结我看着恶心,所以,重新分配,三队的孩子们这次敢打敢拼尤其是凝聚力让我叹服,三队不背水了。二队呢,发挥出正常水平,也可以免了。所有水都交给一队!赵文琪老师,你来分配,总共一百二十瓶水,到山顶少一滴,三队全体停训,大不了我从头再来重建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