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沈鹤川也是才听说这事,侧首凝眸看过来,“好端端的,殿下为何要宋晚的性命?”
赵瑾兮苦笑道,“长乐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今晚宋晚去了谢家,虽然谢停舟没答应徇私,可毕竟让宋晚进了门。”
提及此事,沈鹤川脸色铁青一片。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从瑾兮口中得知宋晚去谢家的前因后果,虽然是为了救他,可他的新婚妻子,深更半夜跑到别的男人家中。
虽然谢停舟没瞧上宋晚。
可这事要传了出去,他沈鹤川的颜面何在?
宋晚的所作所为,分明是把他的尊严和脸面放在脚底下踩。
赵瑾兮眸光微微闪烁,让宋晚去谢家的主意是她跟姑姑出的。
宋晚若不去,就是不在乎表哥的生死,若表哥因此受伤,宋晚势必被侯府恨上,今后绝没有好日子过。
若她去了。
不论能不能事成,以表哥的骄傲,都会憎恶上宋晚。
看了眼沈鹤川的脸色,赵瑾兮暗道这一招算是用对了。
“长乐公主对谢停舟的心思,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但谢停舟二十有三,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听说他院里除了个叫青鸾的侍女,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赵瑾兮叹息道,“别管谢停舟为何让宋晚进门,他点头同意,本身就是一种异常,长乐公主如何能忍?”
赵氏皱眉,“我和宋晚做事够隐秘的,殿下如何得知的?”
沈妙气呼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长乐公主那么看重谢停舟,肯定派了人时时刻刻在谢家守着啊。”
也是。
长乐公主楚霓玥嚣张跋扈,凶名在外。
她对谢停舟的占有欲,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
去年乞巧节,有个官家女子朝谢停舟扔帕子,第二天,那女子就被人剥光了衣裳扔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那女子不堪受辱,最终悬梁自尽。
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事儿是楚霓玥做的。
但碍于没有证据,那女子的家人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谢停舟是楚霓玥的逆鳞,谁敢接近谢停舟,谁就是楚霓玥的死敌,赵氏皱着眉头,“可川儿才刚跟宋晚成亲。”
订亲时,赵氏看中的就是宋晚的家世。
宋晚的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吏部下设吏部司、司封司、司勋司、考功司,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
川儿年后就要春闱,攀上这层关系,今后必定仕途顺遂。
若没了宋晚这层关系,以宋知勉刚正不阿的性子,绝对不会给川儿任何便利。
今儿个才刚成亲。
川儿还没从宋家得到任何好处呢。
赵氏舍不得这个香饽饽,扭头问沈怀远,“你大姐姐那边怎么说?”
沈鹤川拦住赵氏,“母亲,这事姐姐和姐夫不好插手。”
赵氏也知道这个道理。
因为沈鹤川醉酒后,信誓旦旦说以后会继承大宝的人,正是寿王。
她的大女儿沈蓉是寿王侧妃,寿王若为川儿求情,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他野心勃勃吗?恐怕朝臣还要猜测,川儿敢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寿王这个姐夫私底下对川儿说了什么。
这种时候,寿王当然要想方设法撇清干系。
赵氏急了,“长乐公主是寿王的嫡亲妹妹,侯府跟公主府也算拐着弯的亲戚,她帮我们便相当于帮寿王,怎么还提出这等苛刻的要求。”
赵瑾兮惊道,“姑姑慎言!”
赵氏也意识到失言,当即住了口。
常宁侯远在边关,沈鹤川是侯府的嫡长子,也是众人的主心骨,一时间大家都看向他。
沈鹤川捏了捏眉心,妄议皇储听着严重,但圣上身体越发不好,私底下,哪些交好的官员不偷偷分析?
偏他倒霉,传到了圣上耳中。
沉默片刻,他做了决定,“牵扯到我,这案子三五日之内判不了,先静观其变吧。”
赵氏点头。
她同沈鹤川说,“这事儿还得靠你岳父,今日是你和宋晚的大喜之日,你回去同宋晚好好说道说道,你是她夫婿,是她的天,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嗯。”
沈鹤川并没有把刚才宋晚生气的事放心上,只要他皱皱眉,说几句好听的,宋晚总会心软。
沈怀远小声问,“如果宋家帮不了哥哥呢?”
赵氏道,“宋晚为你哥哥连清白都能豁出去,为了你哥哥赴死,必然也是愿意的。”
沈妙还记恨方才宋晚训斥她,气呼呼道,“她要不愿意呢?”
赵氏眼神一冷,“那可由不得她!”
沈鹤川并未反驳。
商量好之后,沈鹤川同众人告别后回了新房。
赵瑾兮神色落寞。
赵氏轻叹一声,拍着她的手背怜惜道,“瑾兮啊,委屈你了,姑姑知道你心中难受,你且再忍忍,总有一日,川儿会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赵瑾兮摇头,“姑姑,只要表哥心中有我,瑾兮就不觉得委屈。”
……
沈鹤川绷着脸回到新房。
宋晚除了一张好看的脸,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若非被逼无奈。
他半分都不愿意近她的身。
罢了。
总归她还是清白之身。
只要宋晚对他低个头认个错,他便跟她圆了这个房。
梅苑里灯火明亮,目之所及,处处张灯结彩,瞧着十分喜庆。
沈鹤川踩雪进了小院。
丫鬟婆子纷纷行礼。
门推开。
点了火盆的屋子温暖如春,供台上,龙凤喜烛燃烧着,屋中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少夫人呢?”
宋晚的陪嫁嬷嬷李嬷嬷丫轻声道,“回世子的话,方才少夫人从落霞院回来之后,就让人备马车回娘家了。”
沈鹤川负手轻笑。
他就知道。
宋晚不可能真的生他的气。
这不。
知道他还未脱险,连天亮都等不及,连夜就回娘家找岳父给他求情了。
……
鹅毛大雪簌簌而落。
黑暗中,马车踏雪疾行,一路上污泥飞溅,寒气入骨。
宋晚归心似箭,撩起车帘催促贴身侍女,“好拂晓,再快些。”
拂晓扬鞭,“驾!”
宋家跟侯府相隔五条街,平常乘马车最少要两刻钟,拂晓一路疾驰,硬生生把时间缩短了一半。
抵达宋家时已经寅时。
门房处亮着烛光。
拂晓上前拍门,门房瞧见来人是宋晚,赶紧开了门,宋晚仰头瞧着牌匾,死死咬着牙,生怕眼泪掉下来。
“姑娘……”
宋晚如梦初醒,快步迈进宅子。
快到早朝时间了。
她必须拦住父亲,不能让父亲在朝堂上给沈鹤川求情。
这一切,都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