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刚睡醒的男人嗓音低沉沙哑,似带着勾子一般乱人心。
叶青琅面红耳赤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她的脸还贴在人家裸露的胸膛上,手则是放在人家腰腹上。
温热的腹肌烫的她手心出汗,她却一动不敢动,红晕都羞到了脖子根儿。
“放手。”崔宴这一夜深刻体会到心软一时,必陷水深火热中是什么滋味儿。
“好。”叶青琅乖乖的收回自己发疯的手,乱放的脚丫,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这人讲道理,还是认认真真地向对方道歉:“请……请夫君谅解,我以后不会了。”
她发誓!
以后睡觉一定不会忘记抱个汤婆子睡,绝对不会再拿人家好心的将军当暖炉。
崔宴冷睨向这个还想让他陪睡第二次的小丫头一眼,起身掀被下床。
叶青琅小心翼翼偷觑他揉胳膊的动作,她也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自己有点发酸的脖颈。
真疼。
崔宴撑着麻木的双腿,腰酸背痛的身子,穿上衣裳鞋袜,坐上轮椅就走。
叶青琅看着他歪掉的发冠,才发现自己手里居然还握着一支固冠玉簪?
她昨晚,到底对好心的大将军都做了什么?
不敢回忆,怕自己会羞愤而死。
拍拍自己的脸,清醒几分,才唤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今日敬茶,定会是一场好戏。
……
松鹤堂
主位上坐着靖国公夫妇。
长房嫡长子崔颢、与长房长媳高氏站立在二老身边。
左右两旁的圈椅上,坐着靖国公几位兄弟、以及他们的内人。
中间蒲团上跪着两个人。
一个是玉带红衣,俊眉朗目的靖国公府长房长孙崔云廷。
一个是身着妃色襦裙,头戴金镶红宝石头面的安如意。她此时正在低头落泪,万般委曲,却没有一句辩解。
崔云廷看的心疼不已,拱手禀明道:“一切都是孙儿的错。吃多了酒,急着见新娘,便赶走了伺候的丫环婆子,醉酒……强迫了如意妹妹。”
安如意泪眼婆娑的看向崔云廷,本就柔弱可怜的小模样,此时更是让人心疼到心碎。
虽未有一言一语,崔云廷却能感受到她的歉意与深情。
靖国公看着这两个手牵手,四目交缠的孽畜,拿起茶盏砸到了地上:“你们行此糊涂之事,要让我如何向秉承交代?向谢老哥交代?”
秉承是叶青琅父亲的字,叶青琅的父亲名叶知远。
谢家是叶青琅的外祖家,靖国公与叶青琅的祖父叶璋、外祖父谢威,三人乃是结义兄弟。
因此,叶崔两家才让叶青琅和崔云廷定了娃娃亲。
只是没想到好好的一桩婚事,竟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安如意也是聪明,根本没有把脏水破向叶青琅,说是叶青琅要换的亲。
因为她心里清楚,叶青琅要是执拗起来,可会六亲不认。
什么名声家声,她通通能给你踩得粉碎,拉着所有人一起丢脸满长安城。
但只要给她一点余地,她这么骄傲的人,为了这点面子,绝不会让丑闻扩大。
叶青琅与崔宴前后进入正堂时,看到的就是靖国公怒砸茶盏,崔云廷为护安如意,被蹦起的碎瓷片划伤了手背这一幕。
当真是郎情妾意,难舍难分。
高氏见儿子受伤,干着急也不敢吭声,把一腔怨恨都化做一眼瞪向了刚进门的叶青琅。
要不是这个病秧子废物,拢不住男人的心,还不能为崔家开枝散叶,云廷会被安家这个小贱人勾了魂儿吗?
她们可是亲表姐妹,谁知道这场换亲是不是她们姐妹合谋的结果?
如今倒好,一切罪过,竟都要她儿子来背。
崔云廷自然也看到了叶青琅。
今日的叶青琅不再像往日打扮的素淡清冷,而是换上了一袭大红襦裙,裙上是金线勾了的牡丹与蝴蝶,走动间蝶飞花绽。
青丝梳成半翻髻,簪上一支镶嵌珍珠的金步摇,简约大方,端庄贵气。
薄施粉黛的脸上少了往昔的清冷淡漠,多了一丝成婚女子的端丽雅静。
这样的叶青琅无疑是美丽的。
宛若从一支淡雅梨花,变成了灼灼其华的桃花。
安如意见崔云廷呆呆的看着叶青琅,她执帕咛嘤了声,转身跪向叶青琅哭道:“表姐,我对不起你,是我糊涂,竟没发现进错了新房,你要怪就怪我吧!
此事与云廷哥哥无关,也与靖国公府无关,都是我糊涂,我愿意去向舅舅……向安国公磕头请罪!”
崔云廷的思绪果然被安如意的哭声拉回。
他抱紧安如意,不悦的看向叶青琅:“你体弱,一向不饮酒,二叔又身子不适,你定然知道昨夜进错了新房,为何不言一声,反而等到今日才迟迟到来?”
叶青琅看着他们一个以退为进,一个先发制人,心里不由冷笑。
面上却是黛眉蹙,缓步上前,端庄见礼,一副吞忍万般委屈的模样。
“请二老明鉴。”
她语速缓而苦涩:“昨夜,我虽知进错新房,但却不敢大闹。一是为保靖国公府的颜面,二是我已成为二爷之妻,闹起来又能怎样?”
“是表妹能为妾……”叶青琅清凌凌的眸子看向安如意,见她睫毛轻颤,咬唇委屈,她不由叹气:“还是要让我以太傅孙女的身份,屈居表妹之下?”
她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是啊,她可是太傅帝师的嫡长孙女。
外祖更是三朝元老的安国公,这样的高门嫡女,怎能于人为妾?
可安如意又真真与崔云廷拜了堂,她先进门,又如何能贬妻为妾?
就算靖国公夫妇答应,怕是崔云廷如今也不愿意委屈安如意。
“你既然不是心甘情愿嫁二叔为妻,昨夜又为何让二叔留宿新房?”崔云廷此时心里是极为嫉妒的。
他不曾见过的好颜色,却让崔宴这个残废摘了这朵牡丹花!
“二爷昨夜身子不适,身为内人,我自当该尽人妻之责,而不是将重病夫君推之门外。”叶青琅的声音轻柔克制,一副受尽委屈,也守着规矩礼法的模样。
这样克制委屈的她,令在场长辈的心,无不开始偏向她。
高氏却觉得叶青琅在指桑骂槐。
她不就是因为叶青琅体弱多病不好生养,才对儿子和安如意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吗?
叶青琅眸中含泪,向靖国公夫妇再见礼:“青琅知您与祖父、外祖父,乃是结义兄弟,实不愿三家因儿女亲事起龃龉。故愿将错就错,以顾全三家颜面。”
“好孩子,委屈你了。”果然,她此言一出,靖国公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直夸叶家教女有方。
对安如意这个新婚夜与他孙儿胡闹的女子,则是满心鄙夷。
无论是梨云院,还是远弗居,今早都人来禀明昨夜之事。
梨云院这两个孽畜闹了大半夜。
远弗居则是一夜无动静,可见他这个儿子虽留宿,却未行荒唐之事。
高下立见。
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对叶青琅这个人,他自然都要偏向远弗居。
安如意虽觉得委屈,也嫉妒叶青琅竟忽然有脑子把一屋子人哄得团团转。
可只要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叶青琅就会守寡,一辈子都不能再嫁,只能孤独终老……
她就不和她较朝夕之短长了。
反正今后享尽荣华富贵的人是她。
只要她诞下靖国公府的嫡长曾孙,以后,她就是靖国公府执掌中馈的高门宗妇。
而叶青琅?
呵呵,青灯古佛相伴,怕是哭瞎眼睛,也没人可怜!
叶青琅瞧见安如意得意的眼神,她又轻声细语见礼道:“我与夫君出来之前,已命人将侄媳妇的嫁妆清点好,还请侄媳妇拿嫁妆单子去对一对,确认嫁妆数目无错,便可抬回梨云院了。”
安如意一听叶青琅提起嫁妆之事……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里聚满了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