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琅早就准备好被婉拒。
如今被拒绝,也不觉失落。
“既然二爷不喜欢外头的春景,便我们自己去赏吧。”叶青琅就想去看个热闹。
也是刚吃过饭,出门散步消消食。
算计她嫁妆?
她倒要瞧瞧,安如意被算计,当如何反击。
易水躲在东院门后偷听,等她们主仆离开后,他才忙忙慌慌的跑到书房外喊道:“爷,夫人自己出门去了!”
拿着一本《战国策》,临窗翻阅的崔宴,抬头看向外头刺眼的日光,不由眉头紧蹙。
最终,他还是合上手里的《战国策》,对易水道:“推我出去。”
“诶!”易水高兴的跑进去,立即推着他家爷出了门。
……
靖国公府前院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催债的人来了十来个,人人手里拿着崔云廷签字画押的借据。
门房一看这阵仗,忙去禀报管家。
管家倒是反应快。
直接把人带进府里,安排在门房处,便去后院将这事告知了靖国公夫人。
靖国公夫人最疼爱这个孙子。
以往这个孙子在外花天酒地的债务,几乎都是她偷偷拿私房钱摆平的。
可这次的赌债竟有四十万两白银?
别说她一时拿不出来这么大一笔钱。
就算她拿得出来,回头也定会被国公爷发现。
家里忽然少这么大一笔钱,能瞒得住谁?
还没等靖国公夫人想到对策,这事就传到了靖国公耳中。
他倒是没有当众发怒,而是让管家去账房上支四十万两给这些债主。
可账房上一时间哪里支的出这么大一笔银钱?
崔云廷缩头如鹌鹑一样不敢吭声,心里却是愤恨恼怒。
明明之前是三十万两,这才多久,怎么就变成四十万两了?
可他不敢在这时为自己辩解。
没瞧见,祖父都快想打死他了吗?
安如意一见叶青琅走进花厅,便哭着向前哀求道:“表姐,我知道你嫁妆多,你定然能拿出四十万两白银出来,求你帮帮云廷哥哥,好不好?”
叶青琅看着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笑容淡淡的拂开安如意抓着她的手。
温声细语道:“侄媳妇,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的嫁妆单子,为了不逾制,又不委屈我,我阿娘给我准备的嫁妆,可都是珍奇异宝。黄白之物,不过是些零花散碎金银,哪里拿的出四十万两这么一大笔银钱?”
“可凑一凑,总能有四十万。再不行,可以拿珍奇异宝抵债,想来他们也是愿意的。”安如意可不会放过宰叶青琅一刀的机会。
叶青琅脸上的笑容消失,蹙眉叹气道:“你我进了崔家的门,便再不是表姊妹。以往你手头不宽裕,撒个娇,我给你几个零花钱,算是我疼你这个妹妹。”
“可如今,你我皆是崔家妇,你让我一个婶母……拿嫁妆替侄儿还债,你这不是要靖国公府丢人丢出三千里吗?”
“够了!”靖国公怒瞪安如意这个蠢货一眼,对身边老妻道:“都凑一下,先打发了在门房等着的那几个人再说。”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被人堵门要过债!
这对父子,真是他的冤孽!
没一个省心的。
叶青琅在安如意怨毒的眼神瞪视下,故作恍然想起来什么道:“侄媳妇,你不是有四十万两吗?”
安如意心里咯噔一下,果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你有四十万两?”崔云廷也是一脸吃惊。
他看过安如意的嫁妆单子,上面分明只有十几万两银钱。
安如意急得鼻尖冒汗道:“我哪里有四十万两?嫁妆单子上写了什么,云廷哥哥你不都一清二楚吗?”
“我没说,这四十万两是你的嫁妆啊。”叶青琅一脸无辜的看着又急又怒的安如意。
忽然又向靖国公夫妇见礼道:“禀父亲,母亲,侄媳妇手里的五十万两白银,是我父亲私下给她傍身的。想来她是早知云廷侄儿在外欠债颇多,怕云廷侄儿动用她的嫁妆填补窟窿,才会没将这笔钱纳入嫁妆中,而是留在娘家了吧?”
“你有五十万两,却不肯帮我一把,还想让……”崔云廷实在叫不出口那声二婶。
这原本可是与他定亲的准妻子!
如今,却成了他婶母,还有比这更让他难堪的吗?
“我……”安如意想说她真没有这笔钱。
反正,她不可能拿着舅舅给她的傍身钱,去帮崔云廷还他吃喝嫖赌的巨债!
“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侄媳妇怎可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就眼睁睁看着云廷侄儿丢这么大的脸?”叶青琅以长辈的口吻劝安如意。
正如叶宛如也曾这么和她说过。
钱财不过是身外物,亲情才是世间最珍贵之物。
这些年,叶宛如可没少趴在叶家身上吸血。
好在,今日过后,安如意这些年从她身上捞的油水,便可尽数收回了。
“叶氏,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回后宅去休息吧。”靖国公夫人到底是忍无可忍了。
靖国公看不出这丫头的把戏,她这个深宅妇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叶青琅来这里的目的已达成,自然不会当众违逆婆母。
不等她行礼告退,便听见一阵木轮压过地面的声音。
叶青琅转身看去,果然看到崔宴被易水退了进来。
“不是说陪我晒太阳赏景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崔宴的神情依旧是冷冰冰的。
他目光扫视之下,连他父亲靖国公也不会与他久久对视。
叶青琅温婉端庄的走过去,轻声细语道:“我原是在花园等夫君的。只是听见下人议论云廷侄儿被讨债之事,怕父亲母亲动气,故而来瞧瞧。”
“欠的什么债?”崔宴这话是在问崔云廷。
崔云廷本就在叶青琅面前时常感到自惭形秽。
如今叶青琅嫁给了他二叔,他就更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道出他私下的那些破事了。
“哑巴了?”崔宴冰冷的声音骤然拔高。
连主位上的靖国公夫妇都被吓了一跳。
自崔宴回来,一直深居简出,从未有人见他人前动过怒。
崔云廷从小到大,就莫名怕这个冷冰冰的二叔。
如今被崔宴一吓唬,他又羞又怒,又不敢不回话。
憋的满脸通红,低头咬牙道:“赌、赌债。”
“只有赌债?”崔宴凌厉的眼神看向崔云廷。
崔云廷羞怒不已,憋的两眼通红,牙龈咬出血道:“还有……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