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和纪苒柚都觉得,为程丝丝做到把所有手续办好、费用垫好,买了水果订了餐先等到她男朋友又等到她妈妈,真的足够了。
周日下午回学校,两人还是该浪的东门要浪,该买的水果零食要买。
解决完两盒外卖,秦黛该学的滑板还是要学,理由是“柚子姑娘寝室那支绿荧光款帅到炸裂。”
“嗯”一声,纪苒柚憋笑:“再加上我们专业有个同学上课下课也滑。”
秦黛脸一红:“徐巍滑不滑关我什么事儿啊?我又没想和他一起。”
“啧啧,”纪苒柚睖一眼闺蜜,“我有说是徐巍?我有说你们一起?”
秦黛:“……”
反正晚上看不清脸,纪苒柚和秦黛都只换了身运动服没化妆。秦黛随手扎了个马尾,纪苒柚直接扣了顶帽子,两人拎着同款滑板说说笑笑到操场一角。
“左脚踩上去,慢一点,”纪苒柚牵着秦黛慢慢挪,“对,你右脚蹬地,借力的时候要降低重心……”
“慢慢来,不要急。”
扶着她从一条腿站上去,到两条腿站上去,再到可以放手。
纪苒柚松开秦黛,转而站到她前面,张开双臂循循诱着她朝自己这边滑:“对的,你就保持这个点地的频率和速度,这波很稳,很稳……不要急!”
纪苒柚越退越远,秦黛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过了直跑道五十米起跑线、一百米起跑线。
单脚踩跳滑板越过红皮跑道上的一块凹陷,纪苒柚在心里默默为秦黛的运动细胞点赞。想当初自己学了一个月,她这不到一周就好了……
绿色荧光在空中翻转出的弧度漂亮,落地的速度也快。
准备退到角落灯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静静想情节,纪苒柚略微弯身降速。
戴着帽子塞着耳机,她的听觉和视觉极不敏锐,并没有注意到另一个倒着走路的身形正经过这里。
“咔”一下撞到对方的脚,她滑板骤停!身体高速的惯性朝后,推着她后背直截了当撞上那人!
一抹熟悉的侧颜入目,纪苒柚还没来得及喊出名字,重心猛地失衡,眼看着就要脸朝地跌去——
“苒苒?!”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顾沉下意识伸手。
一股力道倏地从旁侧勾住她纤细的腰肢,纪苒柚反应的空当,整个人已然扑着他摔到地上!
“噗通”,闷响。
他原本可以避开。
可是,他没有。
他原本可以摔在上面,而不是手腕砥砺小沙石划出一条白色的脱皮痕。
可是,他没有。
她柔软的红唇抵在他的下巴,他原本可以侧头挪开。
可是,他没有。
也,不愿。
远天的星辰明明灭灭,四下一片静寂。
其他同学跑过来的脚步声挨近又远离,不知名的昆虫蛰伏在草丛唱着小曲。
顾沉被扑在地上,纪苒柚扑在他身上。
隔着不厚不薄的衣料,两人的体温相贴,心跳相闻。他那好闻的清淡荷尔蒙气味在两人逼仄的肌肤间恣肆游荡又席卷。
“你……还好吗?”
咽了咽口水,纪苒柚小心翼翼撑着他肩膀仰面的刹那,顾沉正好低头,唇贴在一起的时候,鼻息也在纠缠。纪苒柚大而明亮的眼里倒映出顾沉清俊的眉眼,她压在他的膛间,心跳和体温胡乱交织……
以前写过不少接吻的画面。男女主人公身体过电,花前月下的形容词她都用得极尽缱绻。但真当这一刻无意间降临,纪苒柚脑海“嗡”一声炸开后,第一个念头是——
她晚饭和黛比点的什么?有韭菜么?!
幸好没有,那有大葱大蒜这样奇怪的味道吗?
好像自己出门前随手扔了颗软糖进嘴里嚼?是荔枝味还是草莓味?他会闻出来吗?
一秒,两秒。
一分钟。
再次咽了咽口水,纪苒柚扑闪扑朔着一双大眼睛,撑着他的肩膀想再次起来:“不好意思,我——”
“别动。”
两个字落下的同时,顾沉直接伸手把她重新按进怀里。
力道不容置疑。
带着一丝明显的急躁和粗鲁。
纪苒柚蹙起了眉,刚想说什么,一股灼热感透过不薄不厚的衣料适时传到她的小腹,有轮廓,清晰又陌生……
只错愕一瞬,纪苒柚默默噤音。
中学物理教材有讲说固体传声比空气快。
晚风徐徐拂过操场的式微感的确不及秦黛滑板压在橡胶跑道的声音,后来好像徐巍也来了,两人说说笑笑断断续续,和着这边地上两人剧烈的心跳,构成一幅意识流夜景。
没有去思考大小长短的问题,纪苒柚嗅着鼻尖萦绕的气息,从他清冷的薄荷味到清冷的薄荷味夹杂上一丝汗味,再到汗味凉去只剩薄荷味。
从他呼吸得紧张到急促再逐渐缓和……
纪苒柚眨了眨眼睛:“我可以起来了吗?”
“等等。”顾沉放在她背上的手没动,声线好似裹着砂石中砥砺出的哑感。
“嗯。”小声应下,纪苒柚悄悄红了耳朵。
大概过了五分钟。
纪苒柚侧脸去望他:“现在呢?我可以起来了吗?”
“别动!”骤然而至的软甜鼻息喷洒在耳旁,顾沉浑身再次一僵,“等等。”
“嗯。”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
“我可以起来了吗?”
“再等等。”
“滴答”“滴答”……这一次,有十分钟?
忍不住扭了扭身子,纪苒柚轻声又含着点笑意:“现在可以了吗?很久了,我腿……好像有点麻。”
“嗯。”
这一次,顾沉点了头,扶着她双手护她从自己身上爬起来。
站定后拍拍手跳跳脚,纪苒柚低垂的视线不小心略过某个位置,她赧然:“顾沉,你还好——”
“嘘。”
纪姑娘最后那个“吗”字尚未说出,顾沉修长的食指便抵上她的唇阻止,扬了扬手中捡起的帽子:“借给我?”
“可以。”
下意识点头,纪苒柚还没问他“要她的帽子做什么”,只见某人顺手戳了一下自己左颊酒窝,接着,毫无障碍地把那顶棒球帽扣在他自己头上。
不顾摔在下面的痛感,他从小门离开操场的脚步匆匆,姿态略像落荒而逃?!
顾沉,落荒,而逃?!
顾沉也会落荒而逃?!
一手拇指压在方才他摁的酒窝处,另一手摸着自己热度已经散去的小腹,纪苒柚目光锁定在那扇已经无人的操场小门,无声笑了。
二复V:晚出邂逅一只小野猫,滋味不错。
不到一分钟,评论和赞都刷得很快,纪苒柚扫过几个眼熟的昵称,嘴角上扬的弧度放不下来。
另一端。
自己不过是想着健身房太远,正好晚上她回学校,要不要找个理由约出来见一面而已。
好了,现在面见到了,甚至还大进度地吻了她,可是自己为什么会一下起了反应?!
临刷门禁前,顾沉抬眸望了眼灰黑的天空,一轮下弦月透过浮云折射出微暗的光。
嗯,有晚风,有月色,穿得正常,也喷了古龙水。
如果她不觉得自己很流氓很色狼,顾沉伸出舌尖舔了圈唇:“草莓味?还不错。”
从前,顾沉以为自己除了对钱和数字,什么都不敏感。
也是等到遇上了,他才知道,自己嗅觉可以敏锐至此!
明明洗了一个漫长的澡,做了复盘躺床上,他似乎还可以闻到周身充斥的清甜。她的气息像一团柔软棉花上的絮,渗透到被子,覆在自己的四肢五骸、心尖和梦里。
是的。
那天晚上,顾沉做了一个梦,半醒半睡的梦。
梦的颜色很旖旎,梦里的纪苒柚光着身体。
她冲着自己笑,冲着自己皱眉,冲着自己红了脸庞。她给自己说“谢谢”,说“男神”,说“我们认识很久了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碎越细,顾沉被子里的手动得越来越快越急。
铁床声响“嘎吱”,在寝室摇得隐秘。
每一下,每一次,每一回逼仄登顶后释放都让他屏息,快活得像死去……
第二天是周一,有计量。
当徐巍和周则他们都洗漱好了,看到老四楼梯下的鞋子竟然还没换?
易听风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担忧:“老四你怎么了?醒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顾沉自制力强得可怕,易听风根本不朝别的方面想。
“嗯。”
顾沉闷闷应:“我已经给张教授发短信请了假,你们帮我把书桌上左边第二摞最上面的作业本带过去吧,谢谢。”
“找到了,自己记得吃药啊!中午我们回来还没好的话,就去一趟校医院吧。”
“好。”
“咔哒”。
竖着耳朵听到房门落锁,顾沉轻咳两下。他刚掀开被子,开门的声响让他动作猛滞。
“哎呀我的饭卡在哪儿,这儿这儿,”徐巍匆匆跑起来,捶了两下头,“每天都在忘,老四我走了,你放心休息吧。”
“好。”
清淡应下,顾沉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等上课铃声响起后,他才翻身下床,轻手轻脚找好衣服去卫生间冲澡。
出来的时候,他把换下内裤塞到了脏衣桶的最下方。
不知道是回家两天饭菜吃得好,还是那天晚上某人逃跑的姿态分外美。
总之这几天,纪苒柚感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眼睛也不花了,没有帽子连口罩都不想戴了。
周一晚上。
陪秦黛去操场练滑板,她一个人无聊得数着数着星星,又拎起了手机。
二复V:为什么今天晚上没有遇到小野猫?不开心!
没过几分钟,通知框有微信消息弹出。
隔着手机屏幕,纪苒柚都能从字里行间想象出他认真的样子:“我不是小野猫,我是老虎?”
只当是秦黛打码截的微博图,纪苒柚笑着回了语音:“不管,你就是小野猫。”
对面默了半晌,回复。
纪苒柚听着那声矜贵自持的“喵”,笑得眉眼弯弯,跟着回了过去:“喵。”
细细软软的一声,当真就如同奶猫般,一下自挠在顾沉的心尖上。
他收手想去抓住奶猫的肉垫,却又抓不到,那股心烦意乱的火,烧得他把洗澡淋浴头的阀门调到蓝色。
接下来好几天,顾沉都没有主动联系纪苒柚。偶尔在课上碰到,他也是目光闪躲,很不自在。
只当他还在在意那天晚上的事,纪苒柚也不戳破。当他提出帮她把作业都做了,暂时不约自习的时候,纪苒柚也没拒绝。只是偶尔瞟到他微红的耳根,某位姑娘总是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挠一挠。
但转念一下,自己并没有立场啊!
【如何给暗恋的男生表白?】
【暧昧期给男生送什么样的礼物有表白的暗示?】
【送什么给喜欢的男神表白成功率会高一些?】
浪迹于知乎豆瓣等各大“知识分子”集中地,纪苒柚十月份最后一周的更新量直接从平常的两万骤减至一万。
眼看着又要到周末,她吃晚饭的间隙断断续续写了昨天的补更传存稿箱,这才有勇气点开莹草编辑的会话窗口。
【二复】:我的莹草,其实人生除了催稿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比如和小鱼儿一起喝喝茶逛逛街,做个spa学学柔道,多丰富一下自己嘛!要不然等你以后老了,你就会发现!
【莹草编辑】:发现什么?
【二复】:发现你除了催稿和美貌,一无所有。
最近每天十几条消息都没动静的人终于回复了自己。
上一秒,莹草见二复插科打诨还气得手机拿不稳。下一秒,她真的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顾余从饭桌上探出个小脑袋:“妈妈你在和谁聊天啊?怎么笑得怎么肆无忌惮?”
“你二爷姐姐。”
“噢?”顾余蹙了蹙眉,小大人的语气,“二爷姐姐比较好看,还是小舅妈比较好看?如果二爷姐姐好看,我们可不可以建议小舅舅换个小舅妈?”
“喏,”顾静影给儿子扔个手机,“自己打电话。”
顾家姐弟俩从小都是跟着顾老爷子在大院长大,老一辈年轻时候上过战场,性格果敢强烈。顾家姐弟俩亦跟着受红旗绿墙制度约束以及简单粗暴的护短教育。
自顾静影和小鱼儿爸爸离婚后,顾沉嘴上不说,对自己姐姐却是极好。尤其是五岁的小侄儿,他更是宠得不行。
在金融院接到小鱼儿的视频邀请,顾沉给张教授他们说一声“有事”,起身到走廊外:“小鱼儿想舅舅了吗?”
“不是,我是看到了小舅妈的照片,”顾余挠了挠古代牧羊犬毛茸茸的耳朵,“我想问小舅舅小舅妈漂亮还是二爷姐姐漂亮?如果二爷姐姐比小舅妈漂亮,可不可以把小舅妈换成二爷姐姐?”
差点被奶声奶气一大段绕晕,顾沉语气仍是柔和:“你为什么喜欢二爷姐姐?”
他顿了顿:“小舅妈又是谁?”
“因为二爷姐姐会微博私信我,悄悄给我发红包,让我改妈妈的企鹅密码。”
兴高采烈说完,顾余嘟了嘟嘴:“我也不知道小舅妈是谁,是张爷爷他们发的一张集体照,里面有个大姐姐,张爷爷让我叫小舅妈,好像叫纪再和那个黄色的大大的水果……柚子!”
“噗嗤”破功,顾沉笑着纠正:“那个字念RAN,三声,荏苒的苒——”
“不会真的是小鱼儿小舅妈吧?”顾静影插一句。
“嗯,”顾沉小指在栏杆上拂下一痕灰尘,“你以后可以往我这儿多寄点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你那些什么星辰啊,小羊皮啊,买的时候都给我邮一份吧。”
顾静影微笑:“怎么自己不买?”
顾沉义正言辞:“就当是你提前讨好你的弟媳。”
顾静影:“……”
见妈妈挂了视频,顾余从笔记本前蹦跶过来。他扯了扯妈妈的袖子:“所以,到底是小舅妈漂亮还是二爷姐姐漂亮啊?”
“都漂亮!”
“天哪!”
忽一下捂嘴,顾余受到了惊吓:“所以小舅舅是两个都想要吗,叫享齐人之福?!好禽兽!”
“哈哈,”顾静影一边叨着“你在哪儿学到这些话”,一边解释:“一个人。”
她坐回电脑前:“咦,怎么企鹅又提示我密码不对强制下线?!”
大三这一年一贯被鸡汤博主渲染成什么青春迷茫,寻找自己。
但对纪苒柚来讲,生活就是码码字看看剧,时不时在言语上调戏一下某人,以及和莹草编辑周旋。
“二爷我这次不是催稿,是年会的事情。你之前两年都拒绝了出席,这次要不要考虑一下?公司这次把年会定在十一月初,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学网红的经营策略,把作者从幕后推到台前,偶像化明星化产业化……”
“我知道以你写文的实力,不在乎这些附加因素,但是二爷你要想一想,你在前浪只身一人,其他作者作为后浪带着大量资本和包装涌过来,你的粉丝必定会分散许多。”
“不是我自信,也不是说其他,二爷你这次来,不用在外场露面,直接在内场说几句话,我就可以为你保持一个月的平台推送,关注度足以碾压其他。”
纪苒柚盯着顾沉照片看了好久,才敲下:“那些随你,我不在乎,这次会来……我单纯想见见你。”
莹草一愣:“见我?”
“对啊,”纪苒柚理所当然,“饮水思源嘛!”
顺便带你家小鱼儿去吃肯德基。
说话的人漫不经心,听话的人却被屏幕上几个字晃得眼睛疼。晃出一张二十出头的英俊男人脸,晃出他信誓旦旦说着自己的梦想,说着自己的文学创作。
那时,他是从边陲小镇漂来、艰难度日的新人写手,她是出版集团重权在握的资深策划。
她纡尊降贵只做他一个人的编辑,从校对到排版,带他从订阅个位数走到百万销量的成绩,又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送给他,可最后?
等来他和自己前同事躺在一张床上打情骂俏,和他的伪粉丝在各个场所翻云覆雨……
“早期不成熟的编辑”几个字她打入深渊,两张绿色的离婚证书让爱情破碎支离。
默了良久,莹草:“好,等你。”
纪苒柚飞去公司所在S市那天,告诉了顾沉。
作为土生土长的S市人,顾沉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提前问她,买张机票一起去?
“怎么脸这么黑?去交材料的时候张教授又和你谈人生?”徐巍给顾沉开了门,啧啧,“还是被外面的霾灌的呀!”
前几天写的一篇关于霾的新闻稿被C市日报采用,周则这几天都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
用易听风的话来说,叫以拯救地球家园为己任。
见顾沉回来,周则殷勤接过他的外套放上椅背:“老四你这周末有没有空?”
“和光大一个分析师约了周六下午,”顾沉慢条斯理卷起衣袖,“有事儿吗?”
“不是什么大事儿。”
“嘿嘿”两声笑得不好意思,周则跟着他走到洗手台边:“你准备洗衣服?”
“嗯。”
“你洗,你洗,我不打扰你,你听我说就好。”
周则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我和学校新闻社、天文社、爱心社还有电视台一家媒体联系了。我们想在周六,在西大举办一个大型的抗霾活动。就是很多人带着防霾口罩在学校里一起跑圈,我们会拍照,写材料一系列,以便上报。”
“啪嗒”打开瓶子,顾沉盘指优雅地把浅蓝色液体倒进自己盆里:“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水声“哗哗啦啦”流进盆中,周则通过水面的倒影看到他黑眸淡唇,无波无惊。
“是这样的。”
周则斟酌用词:“我们想要让这个活动在同学间引起关注,而你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我们想让你到时候带头跑,边跑边拿话筒讲两句,鼓励同学们都参与进来,就可以了。”
把衣服按面积从小到大的顺序浸泡,顾沉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指尖拂过水表面的泡沫,他反问:“第一,你们觉得这个霾的源头在哪里?是汽车排放量?还是有名的无名的大大小小的化工厂?亦或其他。”
周则哑声:“……”
顾沉继续:“如果连霾的主要源头都找不到,你们又怎么对症下药?”
“……”
见周则依然沉默,顾沉顿了顿:“第二,你们这次策划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给你写稿子提供更多素材?还是为了投放到社会上,引起公众关注?引起公众关注之后呢?公众可以做什么——”
“先有舆论效果,才会有其他啊。”周则打断。
“你们好好说着,周则别火啊。”徐巍上完厕所出来洗手,不走心地劝一句。
丝毫不在意周则脸色,顾沉的神态仍旧云淡风轻:“可能有人重视这个问题,但更大的可能是黑子和喷子,他们无所谓来龙去脉,可能喷机关机构,可能喷这场活动,也可能喷你一个学金融的乱管闲事……”
“上面还有那么多人,我们的力量太小,环境保护的问题太大,”顾沉轻叹一声,一针见血,“况且你连你策划这场活动的最终目的都不明确,为了热闹?那我参加不参加又有什么意义?”
周则握拳:“可总要有人第一个开始,把这个问题推向公众视野啊!”
顾沉反问:“整个C市人出门呼吸都和吃土没区别,你觉得这叫没有推到公众视野?你的出发点好,可是方法和途径可以引起黑心化工厂的关注和重视吗?可以造成滚雪球的舆论效果吗——”
“所以你等别人来做?每个人都等别人来做?我就问你一句!”
周则深呼吸:“你以后会在C市待下去吗?都说大学是第二故乡,这不是你未来要生活几十年的地方吗?”
“那我读研或者什么,去其他地方就好——”
“好你妹啊好!顾沉你特么说白了就是自私!你就是自私!”
倏然拔高的语调没有惊起对方一丝松动,周则冷笑,点头:“对,对,你金融好了不起,你炒股分分钟多少钱上下了不起,你轻轻松松拿国奖申请cornell材料都过了了不起!”
“您是马上要出国要飞爱买瑞肯入驻华尔街的高富帅,自然不屑于和我们这种只有热血的穷屌丝为伍——”
“周则你好好说话,老四不是那意思,”徐巍听到动静赶紧从座位上跑来拉住周则,又给顾沉使眼色,“老四不就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么,你答应他就好了,反正戴口罩也毁不了你形象。”
周则冷脸盯顾沉,顾沉抿了抿唇,用手拨散水面的泡沫。
“没什么好答应的,”他轻描淡写回,“大概,我就是自私。”
“……”
徐巍语重心长:“老四啊,有时候太理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特么总是一幅理性经济人自私自利的样子,顾沉我告诉你,”挣开徐巍的束缚,周则狠狠朝空中虚唾一口,“你迟早要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