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书画去开了间客栈,用了些吃食,洗漱沐浴过后,已临近申时。
“王妃,方才奴婢真是吓死了,现在手还在抖呢!”
一边替她换上新衣,书画心有余悸开口道,“那九千岁当真如传闻中可怕,虽生得一副好面孔,却像是阎王呢!”
叶晚竹抬手弹向她脑门,“如今怎敢妄议了?也不怕隔墙有耳,被他的人听了去!”
书画吐了吐舌,“奴婢声音小,王妃知道就好。”
“说来奴婢真没想到,今日那位居然会帮王妃您,大夫人整日耀武扬威,不知从您这抢走了多少东西,总算让她狠狠吃了个瘪!”
越想,书画心里越痛快。
虽知晓那谢无咎不是什么好人,可到底帮了她家王妃,她心生感激!
叶晚竹面带轻笑,心中又何尝不唏嘘。
其实她也没料到谢无咎会帮她,想来大抵是没看过此等鬼热闹吧?
他那样疯癫的性子,倒是合了胃口。
不过日后,还是不要与他扯上关系为妙,权当今日萍水相逢。
收拾妥当,她抬脚踏出房门。
“走,去把属于我的东西,通通收回来!”
叶晚竹再次到达铺子时,店中并无客人。
众人严阵以待,见她来了,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柳汝兰也收拾妥当,洗去浑身血污,可高高耸起的面颊与嘴角,依旧昭示着发生过何事。
“一会儿功夫不见,大嫂倒是丰腴了不少?”
叶晚竹面带浅笑地讥讽,在桌前坐下。
柳汝兰像是受了惊吓,连忙弹跳而起,眼神憎恨间,却又夹杂着丝丝惧意。
她是真的怕了。
她不会放过这个该死的疯子,但绝不是如今……
“账簿呢?”
呷了口清茶,叶晚竹垂眸询问。
一旁小二连忙抬着托盘上前,账簿高高堆积成山,她拿起随意翻了两页,确认无误。
除了此间铺子的,还有另外被柳汝兰吞并的几间。
无一例外,皆在这里。
“大嫂这回倒是学乖了,这账簿……不会是假的吧?”
柳汝兰心里一惊,连忙摇头,“这全都是真的,我怎会作假?”
叶晚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当真辛苦大嫂了,这些年一直替我守着铺子……”
不等她开口,叶晚竹猛地从书画手中抽出金杖,狠狠甩向她!
“啊——”
一声尖叫,柳汝兰跌坐在地,抬头眼神愤恨瞪向叶晚竹。
“你做什么!铺子和账簿我都还给了你,你竟还敢向我动手?”
金杖在手中挥得呼呼作响,叶晚竹笑意温婉,“大嫂说笑了,方才那哪里是动手,分明是给大嫂还恩的!”
说着,眼神变得冷冽,“此刻,才是本王妃行主母之责,好好教训好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小偷,竟偷到本王妃的头上来了!”
啪!啪!啪!
金杖落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薅住她刚梳好的发髻,直往她脸上和身上招呼!
叶晚竹眼底带着疯癫,放声大笑,“我让你偷,让你偷!谁的东西都敢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这铺子到底是属于谁的?”
柳汝兰被打得哇哇直叫,眼泪从眼眶中飚出。
“别打了,是你的,都是你的!是我从你手里抢来的!”
“以后还敢不敢叫我贱人了?说,谁才是贱人!”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贱人,我才是那个贱人!”
叶晚竹训狗似的,她说一句,柳汝兰回一句。
直到打得精疲力竭,柳汝兰浑身皮开肉绽,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说起来,打人还真挺累的。
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叶晚竹抬眸望向角落里呆若木鸡的金婶子。
她低声冷笑,只是对上眼神,后者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
“求王妃恕罪,求王妃恕罪呀!以前都是老奴狗眼看人低,是老奴不对!”
“你这狗奴,忠心不过如此。”
她还以为金婶子有多忠于柳汝兰呢,方才见她被打,恨不得缩进老鼠洞里,哪敢靠前替她挨上一杖?
懒得再看她们,叶晚竹挥挥手,“愣着干什么?带着你的贼主子,赶紧给我滚。”
“一炷香内,若铺子里还有你们主仆的东西,我便将你们打死,扔进护城河里喂鱼!”
金婶子连滚带爬上前,扶着昏死的柳汝兰,忙不迭要逃走。
她向来是个见风使舵的,此刻不忘带着讨好的笑。
“请王妃放心,奴婢绝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等一下。”
叶晚竹冷声喊住她,金婶子僵硬停下脚步。
“王妃……还有何指教?”
叶晚竹起身,缓步靠近她,居高临下道,“为何不说?本王妃要你回到王府,将今日之事大肆宣扬,务必让所有人都知晓!”
“明白了没?”
金婶子虽不知为何,却吓得连连点头。
“那就滚吧!”
眼见主仆二人连滚带爬地离开,叶晚竹嗤笑一声,复将目光放在几位伙计身上。
众人齐刷刷跪下,朝叶晚竹行礼,无不眼眶通红,泪流满面。
“小姐,多谢小姐救小的们于水火之中!”
叶晚竹敛眉,上前将他们扶起,一个个看过去,心中大惊。
“你是虎子,你是陈生?”
她一一辨认,众人哭嚷着点头。
“原来小姐还认得小的们,小的们待在这里,便是值得的!”
“你们……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倏忽间,叶晚竹也红了眼眶。
当初柳汝兰从她手中抢走铺子后,她便以为她将人手全部替换了,没曾想竟把小二们留了下来?
这些店小二,皆是曾经铺子里的伙计。
可几年前,他们还个个朝气蓬勃,脸上笑容灿烂,为何如今两鬓斑白不说,双颊凹陷,更是显得死气沉沉?
她方才,险些没认出来!
“这些年,你们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叶晚竹声音颤抖,环顾四周,却未曾看到最熟悉的身影。
“若你们还在,那曼娘呢?她在哪!”
曼娘是这铺子的掌柜,亦是叶晚竹母亲生前密友,这铺子在她的打理下,一直欣欣向荣,日进斗金。
可自从柳汝兰抢走了铺子,让金婶子做了掌柜后,她便不知所踪……
本以为他们都被遣散了,如今虎子还在,那曼娘能去哪儿?
虎子哭着抹着眼泪,抽噎道,“小姐,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