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南至张嘴,就要问出这个萦绕在她心头八年的困惑——
如果不是她的告白,霍承衍,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可刚一张嘴,南至就忍住了。
知道答案又如何?
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年需要借住在她家里的小可怜。
而她,也不过是个婚姻失败的女人。
南至苦涩一笑,拳头紧攥,指尖已然泛白。
刺骨的疼痛,迫使她冷静下来。
八年光阴已逝,他们彼此都已有了新的生活,何必纠结过去。
南至望向窗外,看着早已经等在路边的陆翩翩,她礼貌开口:
“方特助,麻烦前面路口停车,谢谢。”
霍承衍的眉头微微蹙起,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霍承衍再不犹豫,主动提议:“南至,我有认识的律师,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谢谢霍哥哥,这件事,我可以解决。”
等到车子停稳,南至立刻拎包下车。
临走前,她不忘向霍承衍告别:“霍哥哥,再见,路上小心。”
直到车门被关上,南至都不曾注意到,霍承衍眼底陡然生出的些许光亮,在她转身的瞬间,悄然熄灭。
前排的方正听了一路,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霍总,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南至小姐面前,就成了锯嘴的葫芦!
可有些事,他还不得不问。
“霍总,还需要陈大律过来吗?”
霍承衍沉着脸不语。
方正懂了,安静开车离开。
……
“南至,可以啊!你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学长!”
陆翩翩看着豪车远去,才低声惊呼。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陆翩翩习惯性挽着南至的胳膊,恨铁不成钢道:
“有霍总在前面戳着,你出来工作,那得轻松多少啊!”
偏偏,这丫头,这几年一心扑在顾景逸那个人渣身上!
南至紧了紧手中的包,眼底划过一抹苦笑。
陆翩翩是她大学时期的室友,两人同是服装设计专业,她大学毕业后,一心想着成为顾太太,为顾景逸洗手作汤羹。而陆翩翩,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这些年,陆翩翩在职场里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可数年磨砺,她已然成为了大家口中的女强人。
而她呢,明明也在婚姻里吃尽了苦头,可到头来,留给她的,只有枕边人的背叛,婆家的羞辱,娘家的背刺。
“翩翩,我错了。”
南至低声道。
明明声音细弱蚊蝇,可听在陆翩翩的耳里,却如同震天的雷鸣。
四年的同窗生涯,八年的知心相伴,陆翩翩再清楚不过好友的性子。
骄傲,善良,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可现在,她所追求的幸福,成了一触即碎的镜子。
“南至,没事。谁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
陆翩翩声音都带着哽咽,语气里满是心疼。
她抬手,小心擦掉南至的眼泪:“想开点,失去你,是他顾家的损失。
我们南至,以后可是要成为国际设计大师的人!
他顾氏当年,不就是靠着服装设计发的家吗?
只要咱们够努力,说不定哪天,就能让顾氏倒闭呢!”
南至破涕为笑:“好!”
当年,顾景逸当众求婚,所有人都说夸她命好,觉得她高攀了顾景逸。
只有陆翩翩,私下撇着嘴,一脸认真地说——
“顾景逸有什么,不就是长得好了点,家里有钱了点。
他一个钻戒,就买断了你这位未来大设计师的后半生,你才是真傻子!”
如今想想,那时候,只有陆翩翩是旁观者清。
南至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因为常年做家务,早已经满是疤痕的手,离开顾家这个牢笼的念头,越发坚决。
明明是落日的夕阳,南至却只觉浑身被照的暖洋洋的。
……
一到家。
南至就翻出了尘封多年的手机号码。
这次,她没有任何犹豫,点击拨通。
“陈叔叔,我是南至,有些事……”
……
次日,七点,海城机场。
方正瞥了眼身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霍承衍,小心提醒:
“霍总,陈大律的航班,一小时后才会抵达,你要不先去忙?”
方正可没忘,霍承衍八点十分,有一场跨国会议,事关海外某批企业的转型升级。
升级方向一旦被敲定,这批企业的净盈利能够提高五十个点。这些盈利换算成货币,将会是天价。
“没事。”
霍承衍语气平淡,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方正语塞,只得闭了嘴。
他正要转身,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当即瞪大了眼睛。
这人不会是……
“南至小姐?”
方正低呼出声。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霍承衍,立刻就动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霍承衍已经走出五六米。
饶是清楚霍总对南至小姐的重视,方正依然难掩震惊。
他实在想不通,当年霍总可是住在南家的!
按着他这不值钱的样子,朝夕相处数年,怎么也该得到美人青睐了。
可现实是——
英明霸气的霍总,只能像痴汉一样,巴巴盼着美人回头。
无语归无语,方正还是认命地跟了上去。
“南至?”
临到跟前,霍承衍才出声。
南至身形一僵,见身后站着的,竟真的是霍承衍,难得哑然失语。
“霍哥哥,你这是要走了吗?”
盛世集团的总部在京都,霍承衍作为掌舵者,多数时间,必然是要在那边的。
明明清楚这个事实,可南至的心底,仍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终究,不复少年时。
南至抬手,勾起耳边的碎发,歉意开口:“真是抱歉,你来海城,我也没好好招待你。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话一出口,南至就后悔了。
她说的都是什么?
霍承衍可是自小长在海城的本地人,有什么需要她招待的。
南至的脸上,好似火烧般灼烫。
“霍哥哥,我不……”
“我不走,这次过来,是接个朋友。”
霍承衍不敢任由南至继续说了。
再说下去,他不走,也得走了。
“哦,这样啊。”
南至无意识抚了抚碎发,掩饰尴尬。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摸头发。”
一道声音,自南至身后响起,惊得她不自觉出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