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筝一夜好眠。
她住的院子并没有下人侍奉,最开始那几年也是有过的,只是后来老夫人说府内要开源节流,她一个年轻姑娘有手有脚,能照顾好自己,便将她院子里的人都带走了。
宴如筝从院中水井里打了些凉水洗漱,看着依然紧紧闭着的院门,透过门缝能瞧见一二门口站着的人,想来是昨日傅延景离开的时候,特意安排人监管她的。
经过一夜努力,她体内修为大概恢复到了未失忆之前四成的样子。
天眼依然没有动静,也不知当初让她失忆的那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污了她的天眼。
正午时分,原本禁闭的院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隙,是送饭的人来了。
“见过夫人,这是今日的午膳。”
来人正是傅延景身边的一个管事,看见坐在院子里纳凉的宴如筝以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将食盒直接放在地上。
啧,这态度跟来喂猪有什么区别?
宴如筝没搭理他,依然闭着眼睛假寐。
管事见她不理人,连傅家餐前要给主子介绍各种饭菜的规矩都忘了,不屑的瞧了一眼宴如筝,然后直接迈着大步就往外走。
嘴巴里面还不干不净的嘀咕着:“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宣平侯夫人了,待到过些时日正牌夫人进门,也不想想自己这个冒牌货还能不能在傅家继续吃闲饭。”
他说的声音并不算大,恰好能让宴如筝听的格外清楚。
原本还在藤椅上躺着的女子,倏地睁开了眼睛,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原本好好往前走的管事,却感觉右脚一阵无力,整个人都朝着地面上栽下去。
“哎呦!”
管事一声痛苦的呻吟后,门外的护院还以为怎么了,连忙进来查看。
却见这个管事的摔倒的时候,脸正好磕在了石头上。
刚刚还哔哔赖赖的那张嘴,此刻磕的满嘴都是血,甚至还磕掉了两颗牙。
“你……”
管事嘴巴里涎水混着血沫子头对着宴如筝就要说什么,可含含糊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宴如筝这才稳稳的站起来,双手抱在胸前,满脸玩味的看着管事道:“我怎么了?你也太不小心了一些,我这院子里拢共就那几块石头,怎么偏生就被你磕上了?”
这简直恶人先告状!
管事被气的眼冒金星,但是也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些话决不能落入旁人耳朵里,这些护院可都是侯爷麾下的人,侯爷最忌讳下面人多嘴多舌了。
这个亏,管事只能自己咽下去。
他抬脚就要走,却听后面的女人却不依不饶的开口:“慢着,即是送饭,为何不将菜品摆放到桌子上,反而直接丢在地板上便要离开?这便是侯爷教你的规矩?”
宴如筝就是故意在找茬。
这个管事虽是傅延景身边的人,可素日里跟傅止墨的关系最好,她与傅止墨如今关系发展到现在母子反目的地步,与这些喜欢乱嚼舌根,挑拨离间的坏种有着根本原因。
只是,宴如筝才说到这里,面前的管事脸色却突然变了变,像是很怕那只食盒。
“那食盒里,有什么!”
宴如筝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了一步,目光却凌厉的看向管事:“你…莫不是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你过来亲自打开!”
她命令的口吻让管事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目光触及宴如筝那双冰冷的眼睛,想起来食盒里面的光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不不……”
看他如此抗拒,宴如筝脸色更加阴沉。
“那食盒自己动了!”
是管事后面的护院的声音。
可食盒怎么可能会自己动?
明知道里面有东西,宴如筝才不会自己主动上前打开,她目光幽幽的落到了那个管事脸上,场面一下陷入了僵局。
“参见侯爷。”
就在此刻傅延景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男人腔调,宴如筝嘲弄的朝门口看过去,语气格外平和的开口:“如你所见,有人想要杀我。”
她说的太过于直白,让傅延景的眉心皱起了两条深深的纹路:“胡说什么呢,这里是堂堂宣平侯府,你是我傅延景的夫人,又有谁会在这里杀你?”
看他满脸不信,宴如筝用下巴朝管事的方向点了一下,傅延景这才看见满脸都是血的管事,眼神里寒光一闪。
“谁能告诉本侯,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生气的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声,宴如筝看都没看他,只是抱着胳膊,眼神落在了还在轻微蠕动的那只食盒上。
旁边的护院小声的跟傅延景汇报着,听完前因后果以后的傅延景,明显不信一只食盒能有什么邪乎的。
他拔了旁边护院的长刀,不管不顾的就朝着食盒劈去。
看似百无禁忌,实则没脑子。
“侯爷,不要!”
管事想要阻止已经迟了。
宴如筝下意识的朝旁边退了退,离这个随时都会发疯的癫子远了几分,一双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食盒。
傅延景手中的长刀极其锋利,他都没有用什么力气,食盒已经四分五裂。
里面的东西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宴如筝被恶心的朝旁边又退了退,脸上一片苍白,到最后终究还是没忍住直接扶着墙角大吐特吐。
傅延景身边的其他人脸色也不怎么好,不过这些人也都是跟着傅延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心理素质还不错。
唯独那个满脸血糊的管事,只是看了一眼就嗷的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宴如筝胃里终于吐不出来东西了,才大着胆子朝那边看过去,只见四个破碎的白色瓷盘里,一个放着七零八落的兔尸,一个放着断头的猫儿,一个放着血淋淋的狗腿,最后一个里面是两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宴如筝不反对杀生,毕竟弱肉强食是自古以来的法则,可……为何要虐杀。
她完全不敢想象若是刚刚自己没有跟这个管事计较,而是放任他们离开,如今的她该是何等光景?
“傅延景,这便是你说的在宣平侯府内,决不能有人杀我?”
宴如筝沙哑的声音响起,让原本暴怒的男人有了片刻理智。
食盒里面的那两条长七寸,通身花白的蛇已经被他身后的两个护院,一左一右用长刀切断。
“不要!”
宴如筝再想阻止已经晚了。
她眼前一片眩晕,那蛇看着就很不同,她虽然天眼并未恢复,也能瞧出来蛇身周围有微弱的气息浮动。
那蛇恐怕是有人豢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