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筝目光炯炯,也不理傅家跟随她出来的那些人,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一直到她走出去几十米,那些原本愣在原地的傅家护院包括小丫鬟浣香,才姗姗快步来追她。
“夫人,当时情况紧急,属下等人不明所以,只能先保护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在朝中身份特殊,若是您与他之间发生端倪,受连累的只会是整个傅家,您也不想因您一个人,导致傅家一百多口人被诛吧,小少爷可是您的亲儿子。”
为首的护院极力的给宴如筝解释刚刚他们为什么第一时间去保护靳昀徽,而不是来查看她的情况。
可走在最前面的宴如筝,并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
不论结果,不论目的,无非是他们认为去保护靳昀徽比保护她一个孤女更有价值而已,傅延景如此,傅家更是如此。
“反正也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不用跟我解释。”宴如筝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护院的话。
他们此番行径,更像是在一遍遍提醒她,这七年里她在傅家过的多么不尽人意。
她是多差劲的烂人,才会让傅家那么百十口子,包括她的亲儿子,都那么厌恶她!
她也没有大吃一顿的心情了。
随便找了个路边小摊叫了一碗阳春面。
清淡的面汤,只有一点油花漂浮。
寡淡的素面没什么味道,却让宴如筝吃的格外安心,最少她不用担心碗底莫名出现的死虫尸,饭菜里是不是加了料,汤羹是不是泔水加热后的。
……
“殿下,控玄司的大人来了。”
一个护卫轻声汇报。
原本还陷在宴如筝最后那个眼神里的靳昀徽,猛然回神:“再去查查刚刚那个夫人与傅家的关系,着重调查她是什么时候成为傅家养女的。”
他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脑海里那个女子最后那副决绝的样子,不知何时竟在他的记忆里刻画了千百遍。
好像,他从前就见过她一样。
“殿下的面色似乎与从前相比更差了一些,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熟悉的声音蓦然在身边响起,靳昀徽缓缓回过神来看向来者:“五长老安好!”
他不卑不亢的行礼,老者却避开了。
“你我之间师徒情义已断,如今你是君,老夫不过臣,又岂受得了你的大礼。”
“刚刚那个掌柜我已经看过了,被下了穿心咒,他就是在等你来,然后以身自爆取你姓名,这本是件棘手的事情,不知是谁那么高明的用自身修为化解?”
老者身上穿了件破破烂烂的袍子,满头的白发倒是打理的一丝不苟,但整个人看上去依然十分颓废。
靳昀徽叹了一口气,将刚刚的事情给老者复述了一遍,让面前的老人瞬间皱起眉头:“殿下的命格是皇室以及我们控玄司内部的绝密,一般的玄门中人只看面相可不能瞧出来问题,那个姑娘若不是故意来试探殿下的,那恐怕就是位厉害高手。”
“可玄门落魄久矣,上一任掌门羽化以后,其亲传弟子宴如筝失踪七年,门下六脉弟子为争掌门之位直接分了家,演变成了如今的玄门六派,以他们如今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看出来什么。难道这两年玄门那边又出来了什么绝世天才?”
老者忍住不的一通嘀咕。
直到看见靳昀徽的脸色越发难看,似乎已经到了承受极点,才伸手扶住了他。
“殿下,您的药是万万不能断了啊!”
……
宴如筝吃过饭以后,又在街上转了一圈,那些护院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因为之前的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随意的买了不少东西,将自己需要的解天眼封印物什全部混合在了其中,即便是傅延景对她买的这一堆东西起疑心,也不可能在这么一大堆东西里分辨清楚。
回了傅家以后,苍月斋果然已经收拾好了,里面的装潢家具都是全新的,可比她之前住的听竹小院好了不知几倍。
她才收拾好东西,傅延景便来了。
“听说你今日在大街上救了晋王?小怜何时与晋王如此熟识了?”
男人进门以后不关心她今日在坍塌酒楼前是否受伤,上来便是当成犯人一样询问。
宴如筝压下去心里的不舒服,然后扯动着嘴角道:“那日马匪劫道,若不是晋王殿下的护卫前去营救殿下顺带救出来了我,侯爷如今可没有机会跑我跟前来质问。”
她翻着白眼,都懒得跟男人多说一句。
不就是又怀疑她跟外人有牵扯,怕她借晋王之力离开傅家么,说的那么轻巧。
傅延景明显被她这话给噎住了,只是脸上的表情未变继续道:“如今院子也给你换了,饭也让你出去吃了,白日的事情我也已经查清楚,不过是厨房两个厨娘粗心大意导致的,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你且老老实实的在府内待着,即便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麻烦你也等到我与明菡成亲以后再闹,傅家与杜家阔别七年的联姻,而今又有陛下圣旨加持,是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的。”
他旧事重提,只为了警告她。
宴如筝好笑的看着傅延景,舌头在嘴巴里打了个滚,轻声询问:“厨娘犯错?这种鬼话侯爷是怎么把自己骗过去的?”
猫儿丢了脑袋是犯错,兔子被开膛破肚是犯错,一条血淋淋的狗腿,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这些都是犯错么?
“结局已定,本侯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再讨论这件事情,包括你我。”
傅延景听到她的话以后,忽然加大了音量威胁:“小怜,跟我老老实实过日子不好么,有我在,不会有人越过你的。”
若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是没有记忆的傅小怜,恐怕因为他这一番话已经感激涕零!
偏偏听闻这番话的人是有记忆的宴如筝,她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光景,她的所有风雨分明是眼前这个男人带来的。
他到底是用了什么脸,跟她说了这么一句厚颜无耻的话?
“贱人!”
距离苍月斋不远的院子里,如今一片灯火通明,躺在床上的男孩,裸露着上半身全是被藤条抽出来的青紫痕迹。
“侯爷下手也太狠了一些,少爷不过跟夫人闹了个玩笑而已,侯爷怎么能将少爷打的这么狠,夫人也真是的,少爷毕竟是她的亲生孩儿,她怎么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旁边给傅止墨上药的婆子一边抹眼泪,一边给他的伤口上药。
白日里宴如筝那边的食盒事件,显然就是傅止墨一手策划出来的。
“够了,别哭了,若是真的心疼本少爷,你现在就拿把菜刀捅死那个贱人,本少爷还高看你一眼!父亲不仅不将那个贱人赶出去,还给她换了院子。”
苍月斋可是离父亲书房最近的院子了。
少年人眼底的狠厉触目惊心,提起宴如筝的时候他一口一个贱人,哪里像是在说自己的亲生母亲,反而像是在说杀父仇人。
身侧的嬷嬷看见了少年眼底的狠意以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在这里的人不是夫人,哪怕阖府都对那位来路不正的夫人看不上眼,可也没有哪个人盼着她死啊!
更何况现在欲置她于死地的,是她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