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里的油盐酱醋什么的,我已经点了外卖,待会儿就能送来,要是还缺什么,你就发消息告诉我,我来买,你别出去买…成都不像自贡,巷子东拐西拐,很容易把人绕懵。”
翌日出门前,周盐拉着王秀英的手,仔细又耐心地交代了一遍。
“好好!”
王秀英忙不迭地点头,拍着她的手保证:“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单独出门了。”
闻言,周盐心头一颤,鼻头猛地泛酸。
“外婆,只要我不上班,我就带你到处玩,成都那么大,我们可以慢慢逛,要是把大成都都逛遍了,我们就去重庆玩。”
“要得。”
王秀英解颜而笑,“我会按时吃药的。”
“小时候我常对你和灯灯说,生了病就要吃药,现在对我自己,也一样。”
“嗯!下班给你带奶茶。”周盐莞尔。
出了家门后,她在电梯里给项天发去了消息:[你下班要是没事,就来我家吧,如果比我早到家,就带外婆去楼下遛遛弯。]
项天:[我已经拿到家属身份了?]
周盐笑了笑,回了一个表情包。
项天:[我也买点菜吧,让我在外婆面前露一手。]
周盐:[你那些黑暗料理还是算了吧。]
项天:[正好让外婆在旁边教我呀,你又不会做饭,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能下厨吧,否则以后天天吃外卖。]
周盐一愣,没想到项天已经在考虑两个人的将来了。
[你现在是嫌我不会做饭?]
[哪有哪有?可人不能贪心嘛,你上得厅堂就行了,我来下厨房。]
周盐解颐,嘱咐了一句“好好上班”,就走出电梯,开车去学校了。
今早10点才有一堂她的大课,她提前来学校,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处理一些事情。
停好车,她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给备注为“肖医生”的人拨去了电话:“肖医生你好,我是周盐,王秀英的外孙女,你还记得我外婆吗?”
对方顿了片刻,才开口:“记起来了。怎么了?你外婆是出现了什么严重症状吗?”
周盐抿了抿唇,“她昨天傍晚在我们小区附近迷了路,最后是我男朋友找到她的,我男朋友说,刚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马上认出他…我男朋友跟她才认识,她对我们小区的环境也还不太熟悉。”
“我懂你的意思。”肖医生立马会意。
“她的记忆力正在衰退,也许衰退得还不算快,但也要帮她管理好日常生活,提高她的认知能力和生活质量,除了我开的那些药,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带她过来进行认知训练和心理治疗,应该能缓解症状。”
周盐问:“如果我多陪伴在她身旁,是不是也能起到一定的帮助。”
“那当然!这样的帮助比吃药那些效果更好。”肖医生说道。
“谢谢你,肖医生,这周末我就带她去医院进行认知训练和心理治疗。”
挂了电话,周盐心里已经有数。
随即,她点开了自己的手机银行,看了一眼余额和购买的理财产品,深吸了一口气,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刘老师,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咋了?周老师”
“我把外婆接来身边照顾了,以后恐怕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你们那里教小朋友画画了,不过我会尽快找人顶替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唔…就怕那些娃娃们不习惯换老师,你晓得的,好些娃娃都跟了你一两年。”
“要不这样,我先找到合适的人选,再带着她一起上课,等小朋友们习惯她后,我就彻底退出,你看这样好吗?”
“那…先试试吧。”
对方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刘老师。”
周盐松了一口气,但没有马上去找新的人选,而是给另外家兼职的培训机构负责人打去了电话,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那是一家针对初高中生的作文辅导培训机构,相对于教授小朋友画画,他们的要求更高,进去不容易,想离开也难。
周盐好说歹说,对方勉强答应等到今年的高考结束后才与她解除兼职合同。
“呼……”
讲完电话,她发现额头已经渗出了细汗。
“办法总比问题多吧。”
她抹了一把额头,望着高悬的太阳,如是自我安慰。
因着是师范类院校,她没花太多时间就通过同事的介绍,挑中了一名美术专业的女生,带着她去那家幼儿美术机构上课。
另外家机构的课她继续在上,时间并未空闲半分,她只好把跟项天约会的时间拿来陪王秀英,载着二人在成都四处乱转。
项天没有抱怨,白天陪王秀英玩得尽兴,晚上就在周盐身上不停索取,精神头好得像头壮牛。
“你怎么不去耕地啊?”
周六的夜晚,陪王秀英逛完武侯区那几处知名景点后,周盐一回到家,连饭都不想吃,就把衣服一脱,躺床上休息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细密的吻似雨点落下,很快把她弄醒,紧接着,内衣扣一松,胸前顿时清凉,她的瞌睡也彻底没了。
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瞥着项天那结实的胸膛,周盐的心情有些复杂。
选择眼前这个小鲜肉,就是为了弥补上一段婚姻里最欠缺的激情。
可激情过了度,她的身体吃不消啊!
她马上就30岁了,不像项天还正青春,而且她这段时间工作生活两头忙,早就感觉身体透支,心理也很疲惫。
苶然疲役,就是她现在最好的写照。
要不,明天陪外婆去医院进行心理治疗的时候,我也找医生聊聊看…啊……
身体一阵战栗,她大张着嘴,无声地发出了喘息低吟。
算了…我心理挺健康的。
伴随着项天一阵强过一阵的撩拨,她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
能耕地的壮牛总好过不喜欢动的老狗吧……
“王阿姨,请你按照蔬菜、水果、动物来把这些图片进行分类。”
周日早上,周盐和项天就带着王秀英去医院进行了第一次认知训练。
只见,肖医生把三盒标有蔬菜、水果、动物的卡片打乱,然后让王秀英重新分类。
项天扯了扯嘴角,对周盐小声嘀咕:“怎么感觉像在哄孩子玩儿?”
周盐睨了他一眼,掩唇说道:“这是最基础的认知训练,儿童孤独症患者的干预治疗也会用上这个,你别看玩法简单,但很有效果。”
“哦。”
项天挠挠头,观察了一会儿王秀英的动作,对周盐又道:“咱们外婆耍得轻轻松松。”
周盐点点头。
希望外婆以后也能像今天这样轻松完成认知训练。
认知训练结束后,就是心理治疗,需单独进行,所以周盐和项天来到了门外等候。
“我渴了,你去买点水。”周盐在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见她还把身体转向了门口,耳朵也侧了过去,项天微微挑眉,“打算支走我,独个儿偷听?”
周盐紧盯着门,冲他挥了挥手,“买奶茶吧,要热的,不要珍珠。”
项天弯下腰,伸手掐住了她的双颊,“偷听可不好哟,周老师。”
啪——
周盐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瞪眼威胁道:“晚上想睡沙发?”
项天咧嘴一笑,转身离去。
目送他走进电梯后,周盐又把身体往门边挪了挪,并竖起了耳朵。
门内的声音不大,但好在这个时候走廊上往来的人还不算多,仔细听,能隐约听见里面的谈话。
周盐蹙起了眉。
怎么在摆龙门阵?
她没有接受过心理治疗,不清楚医生往往会以聊天的方式让病人敞开心扉。
肖医生和王秀英闲聊了一会儿后,前者就问后者:“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周盐旋即坐直,屏息凝气。
可门内骤然安静,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再响起。
周盐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才听到王秀英用极为平缓的语调对肖医生说:“四岁以前的记忆彻底没有了,四岁以后也很模糊。”
“嗯,这很正常,人的记忆就像一张存储卡,越早的记忆越模糊。”
肖医生点点头,接着问:“那你是哪里人呢?老家一直在自贡吗?”
“我不知道,我是个孤儿。”王秀英的声音依旧平缓。